尤莲“哼”了一声道:
“除非你保证不抠我肚脐眼!”
赵宗实半天方低声道:
“好!”
尤莲坐起来,左手叉腰,右手伸出一根食指捣向小王爷的额头:
“你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猥琐呢?第一次看到你,你就派人把我抢进了王府!”
小王爷低着头嘀咕了一声:“谁让你对我回头一笑呢!”
尤莲怒极,第二指又点了上去:
“谁对你回头一笑了?我那是看李四哥呢!”
“对了,你怎么就那么猥琐?进府第一天晚上,你就让我陪睡,你还抠我的肚脐眼!”
“我付给你银锭子了!”小王爷的声音微不可闻。
尤莲第三指随机点上:
“给银子就能抠了吗?这是钱能买到的吗?”
“到了白云城,你更猥琐了,开始偷偷亲我!”
“那是纯洁的碰触!”
这下尤莲听到了,“我呸!纯洁的碰触有用到嘴唇的吗?你堂堂王府小王爷,看上去也是明眸皓齿气质清新,你说你私下怎么就这么猥琐呢?”
“昨晚谁叫你桃花眼水波荡漾水汪汪的嘴唇还有鼓鼓的胸——哎呀——”
尤莲恼羞成怒,劈头盖脸就打了下去,“我让你□!我让你猥琐!我让你自作多情!”
小王爷捂着头四处乱窜,“救命啊!救命啊!”
尤莲发现今晚的小王爷行动敏捷异常,转腾挪移间虽然惨叫连连,可是真正打上去也就那么一下。于是尤莲停了下来,双手抱在胸前,非常郑重的说:
“你如果一点都不悔改的话,我一会儿就搬到楼下去睡,以后你是你,我是我。”
小王爷一下子停了下来,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尤莲,“真的吗?你真的要搬到楼下去,再也不理我了?”
尤莲看着小王爷,很用力的点了点头:“是的!你知道我一向说话算话。”
小王爷睨向尤莲,大眼睛里忽然水波荡漾,小王爷用力眨了眨眼睛,一颗大大的泪珠慢慢的从眼眶滑出,沿着白嫩的小脸流下,流过红艳艳的被牙齿紧紧咬着的嘴唇,“啪”的一声落在了地板上。
望着小王爷颤动的长睫毛,尤莲的心一瞬间有点软化,可是想到小王爷昨晚的“猥琐”行为,心一横,眼睛也回瞪着小王爷。
大概是看眼泪攻势也不行了,小王爷低声道:“我母妃好几胎都没成,好容易有了我,自是如珠如宝,亲自哺乳,晚上也是搂着我睡,生怕我有个三长两短,我因此养成了抠她肚脐的习惯,她因为宠我,舍不得骂我,因此一直忍着。
皇上因为一直没有皇嗣,我三岁的时候被召入宫。我常常思念母妃,因此就老抠奶娘的肚脐。后来,长大了也改不了了。”
尤莲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拍拍床:“你先坐下,听我说。”
小王爷挨着她坐下。
“你非要抠肚脐我可以忍受,但是咱们得来个约法三章。”
“好。”小王爷答应的很爽快。
“第一,不准再摸我肚子。”
小王爷点点头。
“第二,不准再望肚脐下面摸。”
小王爷再点点头。
“第三,不准对我做出任何我不愿意的行为。”
小王爷头如捣蒜:“我都同意!我都同意!”
尤莲嘉奖的摸了一下小王爷的头:
“真是好孩子!男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势必会有很多成长的烦恼,你呢,都可以来和我说,我们一起面对,但是呢,可不要再像昨天那样了!我呢,虽然是你的丫头,可是,毕竟比你大三岁——”
“两岁多!”小王爷忍不住插嘴。
“好,好,就算两岁多!”尤莲继续充当知心姐姐,“两岁一个代沟的话,我和你之间的沟已经够深了!所以呢,以后呢,你可以和同龄的异□往交往,比如,”尤莲说的口干舌燥,小王爷马上善解人意的递上一杯水。尤莲喝了一口水,继续演讲:
“我觉得你的师姐韩水月就不错嘛!美丽大方又单纯!”
尤莲仿佛听到有人嗤了一声,看向小王爷,小王爷正睁大眼睛望着自己专心听讲呢。尤莲又喝了一口水:
“我讲到什么地方了?”
“讲到韩师姐美丽大方又单纯!”
“哦,那接着讲。”尤莲又喝了一口水,“韩姑娘的确宜室宜家,我打听过了,她家是东京有名的皇商,王妃想必也会满意的。就算韩姑娘不行,你还有那几个师姐师妹,想必会有适合你的。如果还没有合适的姑娘的话,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将来你行走江湖,江湖上那么多千姿百态的侠女,你大可以慢慢挑选。你喜欢杨玉环你就去追丰满一点的,你喜欢赵飞燕你就寻找骨感的,你要喜欢才女大可和对方吟风弄月。退一万步说,如果你突然发现,你对女的不再感兴趣,你对某位男子有了春情荡漾的感觉,我尤莲,一定会支持你的断袖分桃爱好的!你…小王爷你怎么口吐白沫了?你可不要吓我呀!哪里是人中?苍天啊——”
经过小王爷一番疯闹,尤莲慢慢恢复了正常,和小王爷笑闹起来。最后,两人齐心合力把尤莲的铺盖又搬回了三楼。等铺盖重新铺在了榻上,已经是寅时了。
“尤莲,我饿了!”小王爷扑倒在榻上,“我要吃东西!”
尤莲看看天快亮了,就安顿小王爷先躺一会儿,自己到楼下厨房去准备早饭。
尤莲先往锅里添上水,熘上馒头,然后开始烧火。等木柴烧得旺旺的,尤莲又去搅了面,等水一滚,把馒头拿出来,就把面搅了进去,等面汤滚了一会儿,这才把打好的鸡蛋放入。很快,鸡蛋面汤就做好了。
尤莲又从坛子里取出自己做的腌鱼块和泡菜装了两碟。
尤莲一直喜欢做饭。在做饭的时候,她常常注意力很集中,心思全放在做菜上,把一切烦心事都忘掉。
今日同样是这样,尤莲刚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心浮气躁,可是很快,她的心沉静了下来,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饭菜上。
不一会儿,饭菜都准备好了,把小菜,馒头,鸡蛋面汤都摆在桌子上,才上楼去叫小王爷起床。
小王爷早饥肠辘辘,因此简单盥洗一下就坐在了饭桌前。
小王爷虽然做不到寝不语,可是一向能做到“食不言”的,今日却边吃边夸尤莲:
“尤莲,你腌的鱼块真好吃,究竟是怎么腌的?看来我得娶了你,不然以后吃不到怎么办?”
尤莲斜睨了他一眼,慢悠悠道:
“我才不嫁你这小鬼!告诉你,这腌鱼很好做的。把鱼收拾好后开膛,用花椒和盐同炒,凉温后在鱼身内外揉搓,然后放入坛子内腌五天,再在通风处挂两天,取下洗净放上葱姜料酒蒸…”
“好麻烦!尤莲你别说了,我也记不住,反正我不离了你就是了,一样吃得到。”
尤莲低头吃饭,半天方低声道:
“哪里有天长地久?都只是顾着眼前罢了。”
小王爷加了一筷子鱼块,“我反正到哪里都带着你!”
用罢早饭,小王爷就到演武场去了。
尤莲收拾妥当,开始打扫卫生。收拾完二楼,倚在窗前,望着烟雾缭绕的群山,陷入了沉思。
正在这时,楼下响起敲门声。

 

 


春光一去如流电

尤莲慢慢走下楼,打开门,门前立着一清俊少年,正是南宫瑞。
尤莲站在那里,一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呆呆的望着南宫瑞。
南宫瑞也有一些恍惚的样子,但是很快恢复了镇静:
“近来好吗?”
尤莲心跳得很快,半天才回答道:“还行。”这才发现自己矗在门口,连忙道:“进来吧。”
南宫瑞进来后在桌边坐下。
尤莲立在一旁,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得给客人沏茶,自动去沏了一杯毛尖:
“我记得你爱喝毛尖。”
“哦,对!”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沉默。
尤莲心里乱成一团,忽听南宫瑞道:
“近来好吗?”
“你刚才问过了。”
“哦,那你,你身体怎样?”
“你知道,我身体一向壮得很。”
两人又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尤莲又问道:
“你来白云城做什么?”
“母亲命我看望舅舅舅母,”南宫瑞斟酌着回答,“也有一些内功上的事情请教舅舅。”
尤莲不知怎的有点不耐烦,脱口而出道:
“不就是来学武功的!”
南宫瑞定定望着尤莲,半晌无言。
尤莲没有看南宫瑞,她握着茶杯,心中感到无限凄惶。
她觉得自己永远忘不了两年前那一日。两年前,她才十四岁。那一日她遇到了南宫瑞,从此再也忘不掉。
南宫瑞也沉默着,他回想起两年前,只觉恍然如梦,虽然时间并不长,可是却恍若隔世。

那是暮春时节,天气已经热起来了。
一日,附近的潦河街有会,尤木匠夫妇去赶会去了,只有尤莲在家里。尤莲正在院中从井里提水洗衣,忽听有人敲门,一个晴朗的声音道:
“有人在家吗?赶路的讨一杯水喝。”
尤莲打开大门,门外立着一位牵着马的青衣少年,端的是清俊秀逸,他修长的眼睛含笑望着尤莲,尤莲脸马上红了,眼睛根本不敢看他。她一直生活在村子里,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清俊,洁净,斯文,如同一株挺直的白杨。
看到尤莲南宫瑞也有点慌乱,他出外查探采花贼飞天蜈蚣的下落,线索在城西断,因此在附近这几个村子查问。村子里有一条大路把村子一分为二,南宫瑞正骑着马在大路上慢慢走着,忽然前面传来沁人心脾的月季花的花香,继续往前行,花香越来越浓,前面出现一户人家,青砖瓦房,院内绿树成荫,连黄泥院墙上也爬满了开着白色,粉红,深红花朵的蔷薇。
南宫瑞下马立在门前正要敲门,忽听里面传来轻轻的歌声: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唱完一遍,接着又重复唱起。
南宫瑞立在门前静静听着,想起崔护《题都城南庄》诗背后的旖旎故事,不由有点沉醉。
可是再一想到或许是位大娘在唱,又笑着摇了摇头。正要离开,想起自己有点渴,就举手敲门:“有人在家吗?赶路的讨一杯水喝。”
杨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身着绯红衫子白色裙子的美丽少女立在门内,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皮肤甚是白皙,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可是身量已经颇高。她望了南宫瑞一眼,很快转过了眼睛。
西门瑞的心也急跳了几下,他没想到门内居然会是这样一位美貌少女,深吸里一口气道:
“在下想讨一杯水喝。”
少女抬起头,飞快地瞟了南宫瑞一眼,“客人先等一等,我去去就来。”说罢,提着裙裾福了一福离去了。
不一会儿,少女端着一杯水过来了。
南宫瑞接过杯子,发现杯子是整根的竹子雕成,上面刻着竹叶花纹,很是古雅。
喝了一口水,南宫瑞沉吟着考虑怎样开口。
“这水是我刚从井中打出的。”
少女的声音略显沙哑。
南宫瑞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脸有点热热的,忙又喝了一口道:“这水很甘甜。”
少女很是开心:“我们村子的水喝过的人都说好呢!”
南宫瑞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水,拿着空杯子:“怎么办?我还是很渴!”
“我再给你舀一杯吧!”少女接过杯子回身要走,又回身道,“公子如果不嫌弃,到院中坐下喝水吧!”
南宫瑞巴不得这一句,忙道:“多谢多谢!”牵着马跟着少女进了院子。
院子甚大,进了院门就是一棵粗壮的一人合抱的白杨树,白杨树旁是一个花圃,里面种着各种月季花;院中是一个棵香椿树,香椿树下放置着一个大树根做成的桌子,旁边围放着三个小树根雕成的凳子;院子南边密密种着三十几棵梧桐,此时紫色的梧桐花正在盛放,空气中氤氲着浓郁的甜香;院中角角落落种植者很多花草,其中西南角种着一从茂竹,葱葱郁郁,长势甚好。
南宫瑞把马栓到门内的杨树上,刚在香椿树下坐定,少女已换了杯子端出一杯竹叶水。
“这是我娘早上煮好的竹叶水,很解渴的。”
南宫瑞接过杯子,白瓷杯子衬着浅碧的竹叶水,看起来分外好看,尝了一口,竹子的清香中带着一股甘甜。
“姑娘,最近你们村子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大事?”
“比如哪家夜里进了贼?”
“哦,我们庄子倒没听说。不过,西边的韩洼听说前晚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少女仿佛有点扭捏,低首捏着衣袖,半晌不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南宫瑞有点急切。
少女的脸红了,依旧低着头,“听说韩洼韩三郎家的大姐儿前天夜里被,被祸害了。”
南宫瑞看着少女绯红的脸颊,明白了过来。
他起身对少女做了一个揖,“谢过姑娘的茶水。小可暂且告辞。”
南宫瑞牵着马离开了。
傍晚,尤木匠夫妇回来了,尤莲刚做好饭,正准备摆饭,里正来了,身后跟着南宫瑞和两个属下。
里正解释说因为附近几个村子夜里出了几个案子,怀疑是淫贼飞天蜈蚣所为,因此南阳城里的南宫世家派人到各个村子蹲守,被派来尤家营的正是南宫世家的公子南宫瑞。
里正解释完接着对尤木匠说:“木匠,这次派饭该你家了。”
尤木匠忙对尤莲道:“大姐儿,再准备一些酒菜!”
尤莲到厨房自去准备酒菜不提。
尤木匠心思缜密,对里正道:“不知这三位侠士晚上在那里歇息?我家正有几间空房!”
里正知道尤木匠只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独生女,想让南宫世家的人住在自家,图个安全,就顺水推舟问南宫瑞道:
“南宫公子,这尤木匠家有名的舒适又干净,这几晚就歇在他家如何?”
南宫瑞眼风扫到厨房里的身影,微一颔首,表示同意。
尤木匠赶紧从堂屋搬出几个木凳,招呼南宫瑞三人与里正坐下用饭。
尤莲和尤大娘已经把酒菜都端了出来。
尤莲本来为爹娘准备了五个菜,一个小葱拌豆腐,一个凉拌绿豆芽,一个虎皮辣椒,一个桐花蒸菜,一个炸小鲫鱼。因为南宫瑞等到来,又到厨房里炸了一盘花生米,炒了个辣椒炒鸡蛋,再拿起一瓯黄酒,把酒菜放在托盘上端了出去。
尤莲厨艺很好,她又乐于钻研,因此这几个菜虽然只是家常风味,但味道很好,南宫瑞很少吃到这样的菜,感觉非常新鲜,尤其是桐花蒸菜,他觉得是无上的美味。就是尤木匠家常酿的黄酒,酒的味道很清淡,但有后劲。
一时之间男子在院中吃饭,尤莲同母亲在厨房内又重新烧了稀饭后才在厨房内胡乱吃了一点东西。
一时饭毕,里正临走前悄悄对尤木匠说,“给南宫公子安排个好一点的屋子住。”尤木匠点头同意。
尤大娘拉着尤莲自去安歇,尤木匠把南宫瑞带到最西边的屋子,把他的两位属下带到厨房旁边的屋子安置。然后又打来井水安排南宫公子洗漱。忙完后自己取了竹床放在堂屋,隔着门帘正好对着妻女睡房门口。
尤木匠因白日忙累,很快发出均匀的鼾声。
南宫瑞住的房间收拾得极为干净,有着淡淡的脂粉香气。一进门靠窗就放着一张梳妆台,虽然木料普通,可是做得极为精致,上面放着一面铜镜,镜前放着雕花妆盒。靠西墙放着两个木制衣箱,最里面是一张床,上面垂下白色的帐子,帐子上绣着一从绿竹。
南宫瑞掀开帐子床上陈设很简单,白色的粗布床单,白色的粗布被子,只是枕头很奇特,也是白色的粗布制成的,但比一般的枕头大得多。南宫瑞拍了拍枕头,居然是软软的,原来里面装的是棉花。拿起枕头一嗅,一股淡淡的月季花香,原来里面还填的有月季花的花瓣。
南宫瑞掀开被子躺了下来。他自己的卧室比这豪华得多,可是睡在这张简陋的床上,有一种淡淡的喜悦。
窗子是开着的,院中的花香阵阵飘入,南宫瑞躺在床上。闻着这浓郁的香气,似睡非睡。
半夜时分,村子陷入一片寂静,村子荷塘里的青蛙叫声分外响亮,忽然,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叫声打破这深夜的静寂。南宫瑞一跃而起,跃窗飞出,属下同时窜出,三道人影无声无息越墙而去。

 

 


对面不言情脉脉

一直到次日清晨,尤莲一家才知飞天蜈蚣已被抓获。
原来飞天蜈蚣早已在这一带村子里踩过点,知道村子里最美的姑娘是尤木匠的女儿,因此准备作案,谁知南宫世家的人早已便装在此埋伏,更没想到南宫世家的公子亲自出手。
一时间村民们围着南宫瑞等人,感谢声,赞美声不绝于耳。南宫瑞只是含笑逊谢。
尤木匠虽没上前,可是心里着实感激,向妻女交代一定要留南宫公子吃酒之后就到街上去买菜买肉了。
南宫瑞看到尤莲远远站着,就向里正使了个眼色,里正心领神会,忙起身劝村民们离去:
“南宫公子一夜未睡,大家让他们暂且歇息一会儿吧!”
村民这才慢慢散去。
尤莲和母亲一起烧了水沏了毛尖茶送去。放下茶杯,正与拿走托盘,发现南宫瑞的手正放在托盘上,不由瞟了南宫瑞一眼,只见他也正目光炯炯望着自己,虽然一夜未睡,可是气色看起来很好,只是尤莲觉得他的眼睛有淡淡的倦意。
尤莲伸手拨开南宫瑞的手,拿起托盘就走。
这一顿饭尤莲大展厨艺,凉菜有凉拌野扫帚苗,糟鸡爪,蒜泥黄瓜,桶子鸡,热菜有油爆白鱼片,酱汁鸳鸯鸽,银汤烩肚片,回锅肉。
宾主尽欢后南宫瑞就率人离去了。
尤莲以为彼此生活再也没有交集,心里有一种淡淡的伤感。她正处于情窦初开时期,而南宫瑞又是少见的英俊少年因此经常在爹娘面前引着爹娘提起南宫瑞。
慢慢的夏天就到了。
尤木匠走南闯北多年,早已看穿女儿的心事,一日晚间,尤大娘早已睡了,尤家父女坐在院中喝茶乘凉。
“大姐儿,你觉得这南宫公子如何?”尤木匠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问道。
尤莲正静坐纳凉,听得父亲询问,想了想道:“自是人中龙凤。”
“南宫世家在咱大宋朝可是大大有名,听说知州家的小姐他们都看不上呢!”
尤莲低下头,手指无意识的抠着桌子,“那他们想娶什么样的人呢?”
尤木匠呵呵笑了:“大概想娶公主娘娘罢!”
尤莲没有笑,用手捏着衣带缠来缠去。
“听说他家的姨娘都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这样的人家,等闲是攀不上的。”
尤木匠絮絮说着,尤莲已明白爹爹的用心,可是心却越来越沉,越来越难受:这样一位斯文俊秀玉树临风的男子,大概和自己真的是无缘吧!
想到这里,却又是万分难受。
尤木匠又接着说:“这样的人家,规矩想必也打得很呢!”
尤莲在想如果自己嫁到南宫世家,自己怎么能够受得了束缚呢?想了一会儿也就释怀了。
她正值少女妙龄情窦初开爱胡思乱想的时候,想了一会儿南宫瑞,觉得高入云端,难以匹配,又开始肖想村里最英俊的少年。
“爹爹,李四哥今年多大了?”
“李四郎啊——”尤木匠算了算,“比你大三岁,那今年是十七岁了!”
李四郎的父亲,开杂货铺的李文昌和尤木匠是从小时候就开始的好朋友,两人常常一起喝酒,因此尤莲和李四郎也常常见面。
李四郎瘦瘦的,个子不高,皮肤有点黑,可是修眉细眼很是俊秀,尤莲想,如果能嫁给李四哥也不错,就是李四哥的娘太厉害了点。
“那李四哥的亲事该早说好了吧?”
尤木匠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马上笑道:“还没呢!”喝了一口茶,“大姐儿,等你及笄了,爹我替你安排一门好亲事!”
尤莲大大方方:“爹,人品得好!”
尤木匠笑道:“那是自然!”
“你不熟你怎么知道?”
“哦——我家大姐儿是让爹去给你找个知根知底的小女婿?”尤木匠嘲笑女儿。
尤莲“哼”了一声就起身回屋了。
尤木匠独自喝着水,盘算着,计划着,想到尤莲已经十四岁,又有点伤感。
临睡前摇醒尤大娘:“婆子,尤莲刚生下时才和我的布鞋一般长,谁知就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尤大娘本来正在睡,可是听丈夫提起宝贝女儿,马上清醒了过来:“是啊,刚生下来就好看,别家的小孩子都是邹巴巴红通通的,她呢,又白又展扬,还有呀,越长越美,都说这几个村子咱家大姐儿最好看!”
尤木匠若有所思:“就是有点太美了!”
尤大娘干脆坐起来:“那就早点找个婆家好了!”想了想又道,“咱就一个妞,干脆招个倒插门女婿吧!”
“好人家的子弟哪有愿意倒插门的?”
“说不定就真的碰上一个呢!”
“还是找个同村的或邻村的,离得近一点儿,咱俩也放心!”
“最好是倒插门!”
尤木匠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觉得文昌家的四郎如何?”
尤大娘想了想道:“四郎个子矮了一点,不过老实肯干,又能写会算,长得还算俊。可是他那个娘——”
尤木匠也想到了,叹了口气道:“睡吧!睡吧!”
尤莲以为再也不会遇到南宫瑞了,可是,还是遇到了。
南阳城西的土地大都属于南宫家,因此象尤家营这样的村子村民们除了自家有一点薄田的外,其余的种的都是南宫家的地,有的甚至一个村子都是南宫家的佃户。
尤莲的祖父是个算命先儿,一生四处漂泊,死后倒也给儿子留下几亩薄田。尤木匠手艺甚好,年轻时在东京做木匠,有了尤莲后带着尤大娘回到南阳老家,在南阳城里开着一家小小的木匠铺子,专做精巧木器,因为手艺精湛,倒也衣食无忧家境小康,而田地也就请无地村民帮助耕种,他心地宽厚,因此出了留一点够自家吃用,其余的全给了帮工。
每年到了麦收季节,为了不让麦子炸穗,村民们都会尽量在夜里收割麦子,南宫家就会派管家带着家丁四处监督麦收。
当布谷鸟的叫声在各个村子上空想起的时候,麦子已经由绿变黄,很快就该收麦了。
这一日夜里,因为麦子已经熟透,因此尤木匠和帮工在连夜割麦,尤莲和母亲也到田里帮忙。
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月光静静洒在这一片麦浪上,人们一边割麦一边隔着老远大声交谈着。
麦田前的大路上传来答答的马蹄声,尤莲正弯下腰捆麦子,并没有起身。可是尤木匠和帮工已迎上前去打招呼:“南宫公子,今年怎么是您来了啊?”
原来是南宫瑞来视察麦收了。
尤莲有点奇怪,因为往年来的都是一个姓朱的管家。
南宫瑞骑在马上,他视力很好,早已看到尤莲也在麦田里,心里一阵喜悦,可是看到尤莲起身望着自己又有一点羞涩。
他家田上的事他一般不插手,可是自从离开尤家,他一直想找个理由去看看尤莲,哪怕一眼也好,谁知在尤莲家门前来来回回过了几趟,从没遇见尤莲。
这次麦收他便找了个借口过来了。
他下了马,和站在地头的尤木匠寒暄。偷眼望去,尤莲又低下身捆麦子了。
“尤大伯,真的感谢你上次的招待!”
尤木匠哈哈大笑:“公子我们该感谢你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