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山上的南宫世家今日对老百姓开放呢,咱们也进南宫府去看看那豪门大家是怎样过日子的!”文昌娘子高门大嗓道。
“娘,去看看吧!去看一看吧!”尤莲在旁边怂恿。
尤大娘有几分心动,可是想了想又道:“我们几个娘们自己去,没有男子跟随,雇车什么的多不方便呀!”
文昌娘子一拍膝盖:“怕什么,我家四郎跟着呢!”
此事遂成。尤家母女稍事收拾,李家四郎已经雇好车等在了门口,一时登车起行,马车虽不甚快,好在独山并不甚远,虽然出发的不早,中午就到了独山脚下。两家人约定,先在独山脚下找个酒肆用饭。
李家四郎年纪虽轻,办事极为老到,引着自家母亲和尤家母女进了一家中等档次的酒肆。酒肆内虽然不甚华贵,但是极其干净整洁。
小二上前点菜,李四郎连忙礼让尤大娘:
“尤大娘您来点吧!”
尤大娘赶紧推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还是四郎你点吧!”
李四郎再次推让,尤大娘固辞。
他们推让的时候,尤莲坐在窗口的位置,两眼往外扫来扫去。今日正值重阳佳节,独山之上菊花盛开,再加上南宫世家为了邀得民心开放本府,引来了众多乡民,一时之间独山上下热闹非凡。可是尤莲看了好久,都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正惆怅间,忽然被母亲用胳膊顶了一下,回神一看,原来李四郎正含笑看着她呢!
“四郎哥哥,你说什么呢?”尤莲故作可爱的问道。
尤大娘赶紧打圆场:“这野丫头,今天是没睡好怎的,怎么这样癔症呢?”
文昌娘子的嘴微微撇了撇。
“莲妹妹,你有没有想吃的菜?”
“四郎哥哥,你决定就好,我不挑食的。”
李四郎点好菜,四人边喝茶边等菜上来。尤莲偷偷捅捅母亲:“娘,我想尿尿。”
尤大娘在下面轻轻掐了尤莲一下:“死丫头,说话怎么这样粗鲁!”不过立即起身道:“她婶子,我和大姐儿去去就来。”说完拉着尤莲就出去了。
尤莲母女一出去,文昌娘子马上变了脸色:“你爹究竟是怎么想的,想娶尤大姐儿当儿媳妇?你看看尤家那个野丫头,癔癔症症的,白长了幅聪明相,一脸傻气,还说要去‘尿尿’,以为声音小我就听不到吗?
“还有你,擦亮你的眼睛,别被这小狐狸精给迷住了,娶妻娶贤,光长得好有什么用?…”
李四郎很是无奈,好不容易等他娘说累了才插话道:“娘,我爹想让大姐儿当儿媳妇,我想娶大姐儿当娘子,这都是我们自家一厢情愿,人家尤叔就这一个独生女儿,说不定想找上门女婿,根本就不愿意呢!再说,尤莲只不过年纪小,幼稚了点,怎么能说是癔症呢——”
“人你还没娶到你就帮那小妖精说话——”忽然文昌娘子停住了,原来尤家母女已经进来了。
“说什么呢大妹子?这么热闹!”尤大娘好奇地问。
李四郎赶紧岔开话题:“不知南宫家会不会开放玉矿。南阳独玉天下闻名,可惜全被南宫世家垄断了,常人难得一见啊!”
“希望吧,我也想看看独玉呢!”尤莲也满有兴趣。
尤大娘也问了起来。
话题就此转开。
用过午饭,歇了一会儿,喝了点茶,一行四人就开始登山了。
独山因为南宫世家几百年的经营开发,登山已经变得非常方便,一条青石板道蜿蜒而上,倒也平坦。到了半山腰,青石板路一分为二,一条继续向山顶延伸;一条通向半山腰,往前望去,是布满整整半面山的南宫世家。虽已是秋季,草木有些萧瑟,但满山红叶和道旁的各种盛放的菊花给这秋意带了一抹明媚的色彩。
看来南宫世家今日是真的面向普通老百姓开放了,通向南宫世家的青石板路上陆陆续续都是去南宫世家看热闹的老百姓。尤莲扶着母亲走在前边,李四郎扶着自己母亲走在后边。很快,前面青松汉柏的簇拥中出现一个巍峨高大的汉白玉牌坊,上书“敕造南宫府”五个篆体大字。
穿过牌坊,继续沿着青石板路向上走,前面就是南宫世家的正门了。走近一看,朱漆大门早已打开,左右各镶嵌了三六十一八个黄铜大钉,门上有一个匾额,上书“南宫世家”四个大字。
进了正门,就是一溜平地,往左往右都有一条小道,往中间是一道宽宽的阶梯。往左往右的小道两旁都种植着高大葱郁的松树,宽宽的阶梯两旁是两个花圃,里面种植着两株长势喜人的夹竹桃。
沿着阶梯往上攀登,前面有一个院落,匾额上写着“听涛”两字,尤莲早听人说起过这是南宫世家的正房,如今有机会参观,感到很开心,可是又想到这是南宫瑞的家,还是有点奇怪,从进入南宫世家开始她就一直陷入忐忑不安之中,既盼着遇到南宫瑞,又怕遇到南宫瑞太尴尬。
听涛园的门口立着几个青衣小厮,见到人进来就引着进入参观。
听涛园院中种满了高大的松树,地下铺着很有些年代的青砖,令人感觉寒气逼人。不少房门都锁着了,能参观的其实并不多。在一间侧房里,摆着南宫世家世世代代的家主画像,看到尤莲等人很有兴趣的样子,小厮尽责的按顺序介绍着。
到了最后一幅画像,尤莲呆住了——原来是南宫瑞的画像。在这幅画像中,南宫瑞正襟危坐,面视前方——尤莲从没见过这样一本正经的南宫瑞,不由仔细打量起来。
“这是我家公子的画像!”小厮看来很敬仰南宫瑞,讲到前面几位老祖宗的时候还只是寥寥几语,到了南宫瑞就滔滔不绝起来。
“我们家的公子,武艺高强,人品高贵,堪称人中之杰…”
“大姐儿,你看南宫公子这幅画像画得像不像?”尤大娘指着画像问尤莲。尤莲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厮听到这几人认识自家公子,立刻热情了几分,话语中有了打探之意。
尤大娘就说了春天时南宫公子在自家村子里帮助捉过坏人的事情。一行人边走边说,刚踏出房门,就见迎面大踏步走来一人,尤莲又是一惊——原来是南宫瑞!
南宫瑞似乎刚从外面赶回,身披玄色披风,里面穿着白色的剑袖,脚穿黑色的马靴,手里拿着马鞭,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他本来正大踏步往院里走,看到尤莲,马上停了下来,稍一迟疑,很快向尤大娘躬身行礼,又寒暄了几句,叫过小厮吩咐了几句,望了一眼尤莲就离去了。
小厮立刻热情万分:“哎呀,没想到您几位是公子的贵客呀!公子已经吩咐过了,今日由我带着大家好好看看南宫世家。今晚呢,就不要走了,公子吩咐了,请大家住在公子住的“‘莲渚’。”
小厮滔滔不绝说着,尤莲的心却乱成了一团。她不知道南宫瑞看到她会怎么想,也觉得有点害羞,也有一点快乐。
她还在想,南宫瑞临走前看她的那一眼有什么含义没有。
尤莲愁肠百结,可是尤大娘、文昌娘子和李四郎却很开心。文昌娘子一心一意恭维尤大娘面子大,连南宫公子都要向她行礼,还叫她“尤大娘”!尤大娘连忙澄清,说她也想不到南宫公子这么平易近人,还愿意卖她一个面子,真是想不到啊!
李四郎倒是很沉默,他看着两个娘亲互相恭维,有点无奈,和尤莲对看一眼,两人彼此明白对方的想法,倒也一哂。
正在这时,前面响起脚步声,尤莲扭头一看,却是南宫瑞又回来了。他看来已经沐浴换装完毕,身上穿着白色的常服,只不过头发虽已梳起,可是还往下滴水,可见来得很匆忙。
他瞟了尤莲一眼,摆出很正经的样子,和尤大娘又寒暄了一番,然后表达了亲自带着尤大娘游览的愿望,并请求尤大娘介绍一下同行的另外两名客人。
尤大娘有点受宠若惊,忙着逊谢,两人你推我辞一番,尤大娘才介绍文昌娘子和李四郎母子:
“这是我家的亲友文昌大娘,这是李四郎,文昌大娘的儿子。”
南宫瑞又客套了几句,宾主一起游览南宫世家。
南宫世家确实很大,一直到夕阳西下,还没有游完。众人又一起至南宫瑞居住的“莲渚”用餐。
看到月亮门上书写的“莲渚”这个名字,尤莲悄悄看了南宫瑞一眼,谁知南宫瑞也正偷眼看她,两人眼神相对,很快闪开。尤莲觉得又是羞,又是恼,又是甜蜜,又是嗔怨,又是欢喜,一时间百味陈杂,难以言说。
今霄好向郎边去
尤莲四人被安排在“莲渚”外围的客房。
上弦月挂在天空,四周只有秋虫的鸣叫。
静夜中传来一声喜鹊的鸣叫,在这冷寂的秋夜,显得有点突兀。
尤莲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悄悄起床。母亲在一旁发出均匀的鼾声,尤莲来不及穿戴整齐,只穿着中衣披散着长长的头发就要出去,临开门,又回去把夹衣拿起披在了身上。
进入虚掩着门的内院,穿过建在水面上的长长走廊,尤莲走向湖心的小楼。
黯淡的月光之下,一个白色的人影正趴在一楼的雕花栏杆上。
尤莲小跑跑过去,立在南宫瑞的旁边。
南宫瑞侧首向尤莲一笑,这笑是那样美——他的未束起的黑黑的长发在风中飘拂,拂过脸庞,白色的衣服宽袍大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尤莲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把脸扭到一边。
“尤莲,你不敢看我?”南宫瑞的声音也和平时不同,沙沙的,哑哑的,有种很性感的余韵。
尤莲忽然有点恼:“南宫瑞,你是不是想勾引我?”
南宫瑞的笑很魅惑:“是,那又怎么样?”
尤莲恶狠狠道:“我今年才十四岁,我没成年呢!你勾引未成年少女算哪般?”
南宫瑞的笑一下子停在了脸上,他低头笑起来,暧昧的氛围一消而空。
“未成年少女,那你半夜时分衣履不整来见一个成年男子是为哪般?”
尤莲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看着满池的秋莲,没有说话。
南宫瑞悄悄看了她一眼。
尤莲长及臀下的发丝丝缕缕在风中飞舞,她白皙的脸在月光之下如盛开的莲花,有种奇异的魅惑,她的个子很高,有着修长的双腿,根本不像只有十四岁。
他看到她的脚,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尤莲,你穿睡鞋出来?”
“是呀!”
南宫瑞扬首哼唱:
“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
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唱到最后一句,还笑嘻嘻拉长尾音。
尤莲上前撕住他的嘴:“南宫瑞,你在调戏我么?”
南宫瑞飞快溜了一眼尤莲的脚,嘴里却道:“我才不理十四岁的未成年少女!”
“真的吗?”尤莲微笑着向后退了一点,抬起修长的腿把右脚放在朱漆栏杆上,大红的绣着粉色莲花的缎子睡鞋穿在她白如莲萼的玉足上,形成鲜明强烈的对比,“不是你让丫环给我准备的吗?离开时又不能带走,我当然得好好穿穿,彻底利用了!”
“那我为你准备的其他衣服呢?”南宫瑞声音压得很低,犹如呢喃。
尤莲放下腿,在衣襟上轻扯了一下:“在这里呢!”她在白色中衣的里面穿着和睡鞋同色的绣着粉色莲花的红缎抹胸,雪白饱满的胸在红色摸胸后若隐若现。
南宫瑞的手仿佛不由自己做主,轻轻抚了上去。
尤莲呻吟一声。
她是故意的。她的青春,在第一次看到南宫瑞的那一瞬间就开始躁动,在她过早发育的身体里冲撞,无处可去,无路可走,只想爆发!
南宫瑞一把抱起她,把她顶在红漆柱子上,深深吻下。
他的吻急切而爆烈,尤莲忍不住呻吟出声,这声音令南宫瑞更加急切起来,把尤莲抵在柱子上,吻渐渐向下,很快扯开尤莲的衣襟,隔着肚兜啃咬着。
尤莲无力的承受着,感觉南宫瑞的下身坚硬紧紧抵着自己,她有点害怕挣扎起来,谁知南宫瑞双手托住她的臀部用力冲撞起来。尤莲浑身无力,只好被动承受,很快南宫瑞身子颤抖一下,把尤莲抱起紧紧搂在怀中,头埋在尤莲发中,低声喘息着。
尤莲此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有点庆幸,又有点失望。
南宫瑞抱起尤莲,把她放在栏杆上,让尤莲的双腿环在自己腰上,紧紧抱着尤莲,喘息渐渐平定。
“尤莲,我不能害你,”他低低的在尤莲耳边诉说,“我爱你,真的爱你,可我什么都不能给你,我会给你带来灾祸…”
他的声音越来越悲伤,越来越低。
尤莲的耳侧有点湿,她忽然感到深深的绝望,她今晚确实有意在勾引南宫瑞,她了解每一次南宫瑞见到她的矛盾与挣扎,于是,她想得到他,只不过,即使在这样的时刻,南宫瑞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理智战胜了感情,也战胜了身体。
她哭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这样接近的时刻再也不会有。
“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她哭泣着,哽咽着,“再也不会有一个女人,像我这样的爱你,不是因为你的身份地位,不是因为你的身家财产,而只是因为,你就是你,就是南宫瑞,不是别人!”
天亮之后,用过早饭,尤莲一行人就告辞了。虽然没有再见到南宫瑞,但南宫世家的家丁很热情的要到山下套车送四人回去。
南宫世家的家丁在前面带路,尤莲走在最后。在走到山脚下的时候,她回头向半山望去,巍峨壮观的建筑群连成一片,是那样的宏伟高大,一个人处在其中是那样的渺小——她看不见南宫瑞!
重阳节就这样过去了。接下来的十月十六是尤莲的生日,尤木匠为女儿打了一对银镯子做礼物,尤莲过得很快乐。那一天很多亲戚好友都来了,连文昌娘子也送了一副银项圈,当然文昌娘子让儿子去银匠铺打项圈的时候说的“这次听你父子的,这项圈早晚得回咱自己家”尤木匠一家并不知道。
整个十月也像尤莲的心,一直是阴雨连绵。
十一月也很快过去了,腊月也过得很快,转眼就要到新年了。
今年尤木匠的生意还不错,手里很宽裕。一日,阳光很充足,难得的冬日暖阳,尤木匠正要进城,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到整日闷闷的女儿跟前:
“大姐儿,很快要过年了啊!有没有想要的东西?”说完还把自己装银钱的褡裢在尤莲眼前晃了晃。
尤莲有些意兴阑珊,扭过脸,不理他。
“我的乖女,要过年了,你不做新衣服吗?你不打新首饰吗?”尤木匠继续“循循善诱”。
尤莲还是无动于衷。
尤大娘走了过来:“就是有你这样的爹惯着,尤莲才这样任性!你别惯她了,回头嫁到婆家去,公婆尽拾掇她!”
虽这样说,却也凑上前,“大姐儿,最近怎么不痛快?告诉娘,中午想吃什么,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尤莲托着腮不理爹娘。
尤大娘捅捅丈夫:“她爹,你今天带她到城里散散心吧!”
在爹娘的劝说之下,尤莲坐着爹爹雇的车进城了。
因为快要过年了,城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尤木匠到铺子里去了,尤莲自己在市场上逛来逛去。
逛了估衣铺逛绸缎庄,逛了绸缎庄逛料货铺(金银楼),最后连书肆也逛完了,尤莲还是提不起精神,看看天色,已近中午,准备找一家饭庄吃点东西。
状元大街有一家叫义和兴的饭庄,听人说做的松针包子很好吃,尤莲决定去尝尝看。
到了义和兴,因为时近中午,正值饭点,客人很多,楼下大堂没有位置了,尤莲就塞给小二一角银子,被安排在了二楼靠窗的一个包间。
尤莲点了一笼蒸饺,一碗酸辣肚丝汤,然后望着窗外的人流,打发无聊的时光。
原本是无意在看,忽然尤莲觉得街上一行人中有人看起来很熟悉。
这一行人总共五位,前面的一对少年男女穿着一色的白色貂衣,看起来很华贵,也很登对。后面跟着的两男两女看起来是随从的丫鬟和小厮。
这一行人在尤莲瞪圆的眼睛注视下站在楼下似乎商量着什么。他们的声音很小,可是尤莲还是听清楚男的在说“青君妹妹,这家的松针包子是南阳的特产,值得一尝”。
很快,这一行人就进了饭庄,楼下很快响起小二的大嗓门:“贵客五人,二楼天字包间——”
很快传来登楼的脚步声。即使在嘈杂的饭庄里,尤莲还是听到了那华服貂裘的少年男子的声音:“青君妹妹,楼梯有点陡,小心一点。”
尤莲的心又酸又涩,仿佛在抽痛一样,很难过。
那一行人在尤莲隔壁的包厢安顿了下来,尤莲听到那男子点菜的声音:“上汤菜心,炝黄花菜,蜜汁江米枣,酱炙鱼,银珠扒熊掌,再来两笼松针包子,温一壶黄酒!”
尤莲知道这个声音,于千万人之中她也能认出这个声音。是南宫瑞,是南宫瑞在隔壁招待着他的“青君妹妹”!
他的体贴,他的温柔,此时都属于另一个女人,一个不但衣服比尤莲华丽的多,地位也比尤莲高得多的女子。
尤莲觉得南宫瑞的那个“青君妹妹”比自己美丽,更比自己高贵。她想: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气质这回事,人家的脸上清清楚楚写着“高贵”两个字,那些说有钱人浑身铜臭味的人纯粹是妒忌,钱和势真的是可以堆砌岀气质的。
尤莲很妒忌,很难过,可是她只是一动不动的趴在桌子上,一句话说不出,只有眼泪不停的往外流。
“这位姑娘,您的包子和汤来喽——”小二推开包间门走了进来,“姑娘,你怎么了?”
尤莲忙用手捂住脸,“没,没什么!你快下去吧!”
小二离开了,尤莲趴在桌子上无声的哭泣着。
一直等到隔壁的人离开,她才直起上身,一边用衣袖在脸上胡乱抹着,一边忍不住看向楼下。
那一行人已出了饭庄,可是走在最后的那个人却在“青君妹妹”上车之后,抬头向饭庄二楼窗口望来。四目突然相对,尤莲连忙扭过身子。
楼下传来车子远去的辘辘声。
旧游如梦空肠断
从那以后,尤莲再也没有见到南宫瑞。她无数次怨恨他的狠心,可也只是如此。
“我后来派人打听过你,得知你进了濮王府,以为就这样错过。后来听说濮王世子入了白云城门下,身边带的人是你。”
尤莲静静望着他,他好似更加清瘦了,虽然更加清俊。
“你关心我吗?”尤莲恨恨问道,“你的青君妹妹呢!”
南宫瑞移开眼睛:“我们已经订婚了。”
“我猜就是。我离开南阳时,城里都传着南宫世家的公子和登封县君要订婚!”虽然知道说这些很傻,可是尤莲就是忍不住,“俊男配美女,高贵配高贵,让利益最大利益化,对吧?”
南宫瑞声音依旧平静:“这是我的义务。”
尤莲再也忍不住:“滚,去你他妈的义务!”伸手把南宫瑞推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南宫瑞站在门外,望着紧闭的房门,他忽然觉得有些委屈,鼻子有些酸:尤莲再也不会回头了吧?!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的回头呢?
赵宗实回来的时候,尤莲已经做好了晚饭等着他。
赵宗实洗完手,谁知尤莲正站在他身后,他一回身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尤莲望着赵宗实:“小王爷,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赵小王爷很是莫名:“当然不会,你是我花银子买来的好不好,白花花的银子啊!”
尤莲瞪了他一眼,推开他离开了。
赵小王爷吃饭的时候,尤莲坐在他的对面,手托香腮魂飞天外。
“小王爷,如果你爱上一个女子——”
“尤莲,我发誓只爱你一个!”尤莲还没说完就被小王爷给打断了。
“你好好听我说,”尤莲拼命按捺住性子,“如果你爱上一个女子,可是这个女子地位很低,王妃希望你娶另一个地位高得多的女子,你会怎么做?”
小王爷想了想,道:“好办啊!先把自己喜爱的在外面置一处房子接过来,金屋藏娇;然后再娶地位高的那个。”
“你去死吧,猥琐男——”尤莲沮丧极了:比起小王爷的猥琐,南宫瑞无疑高贵多了!
小王爷此时却坐得很直,握住尤莲的手用很正经的语气道:“尤莲,如果是你的话,那个‘金屋’会豪华的多的!”
“滚——”尤莲觉得自己竟然去问小王爷,简直是疯了!
夜晚的白云城,万籁俱寂,白日的雾气早已散去,月光静静射入窗内。
小王爷好似睡熟了,好久没有声音。
尤莲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尤莲,”小王爷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特别清朗,“如果我爱上一个女子,无论她地位如何,我会娶她。或许我也得娶别人,但是早晚,她会成为我唯一的妻子。”
尤莲静静听着,她甚至有一种很卑微的愿望:如果这是南宫瑞说的话那该多好!虽然做妾很卑微,可是毕竟有希望,胜过这样日日夜夜的难过。
第二日,尤莲决定不再在家里闷着胡思乱想,去找闺蜜小福子聊八卦。谁知道百合也在。尤莲好奇地问百合: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用伺候城主夫人了吗?”
百合微笑:“今日我休息!”
仔细一问才知道,城主夫妇今天一早带着外甥南宫公子离开白云成了。听到这个消息,尤莲的心猛的痛了一下,她强装笑颜道:
“啊?那谁教我家小王爷武功?”
“大公子啊!”
“城主哪有那么多时间,弟子的武功基本上都是大公子代授的,城主在的话也只是初一十五考校指导一下。有时间城主还要和夫人出去游玩呢!”
“百合你不是城主夫人的丫鬟吗?你怎么没去?”
“城主不喜欢他和夫人之间有多余的人!”百合理直气壮。
尤莲眼前出现风神如玉的城主和美丽娇媚的城主夫人,感叹道:“城主和夫人真是一对璧人,还没见过这样登对的夫妻呢!”她开始想象夫妻感情多好才能像他们夫妇这样。
“不过这么多年白云城的确太冷清了!”百合叹息道。
“听嬷嬷说二十年前不是这样的。老城主喜欢热闹,光小妾都有二十多个。”小福子道。
“是啊,我听说还有好多歌姬舞姬呢!”百合忙着插嘴,“有东京来的,有波斯来的,还有绿眼睛的呢!”
小福子故作了一回深沉:“盛况不在啊!”
百合瞥了她一眼:“我倒觉得现在的城主好,只守着夫人。”又转换话题,“听说二公子要回来了!”
小福子双手合十,两眼星星闪烁:“二公子终于要回来了!感谢老天啊!”
“二公子?”
“大公子苏瑞,姓的是夫人娘家的姓;二公子叫西门杉,姓的是城主的姓。”
“二公子好帅的!”
尤莲有点好奇了:“比南宫公子还帅?”
“那当然了!简直是帅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飞沙走石!”
尤莲不由笑起来:“二公子是妖怪吗?哈哈!”
小福子很神秘:“不要笑,南宫公子虽然很帅,但是只是英俊,你家小王爷是很可爱,兰家兄弟很俊秀,怜花公子很酷,可是二公子不同,二公子的俊美,已经成了一个传说!”
“真的吗?”尤莲都有点期待了,她天生向往美男,一听说有美男将会出现就忍不住肖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