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户含笑不语。
见姜大户还有些不以为然,宋彩莲伸手揽着姜大户的脖颈,撒娇卖痴:“小丫头片子?老爷你再仔细瞧瞧去,这宛州城内,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怕是没有超过她的!等你见了李栀栀再说吧!”
姜大户本是不以为然的,被宋彩莲这么一说,一下子激起了好奇心,手中揉搓着宋彩莲,默不作声地忖度起来。
时光如水,匆匆流逝,转眼间就到了腊月十五,眼看着小年就快到了,元旦(正月初一)也不远了。
这天早上,李栀栀在后院暖房给她那些花草树木施加叶肥。
她这些叶肥是前日从独山山脚下的松林里挖来的,是松林积年的落叶沤成的叶肥,极是肥壮,施加的时候一定要掌握好分量,这活小樱帮不上忙。
李栀栀正在忙碌,小樱陪着顾小玉走了进来。
顾小玉笑嘻嘻道:“栀栀,昨晚王三秀才家的小老婆篆儿去我爹摊子上割羊肉,顺便让我爹给你捎个信,说午时他家有人,让你今天午时往他家送八钵将开未开的水仙,再送两盆含苞待放的红梅花!”
李栀栀听了,很是欢喜,道:“多谢你捎信,我忙完这些,就和小樱去送!”
王三秀才虽是个破落秀才,可是一向在高门富户家中帮闲跑腿外加帮嫖贴食,家里倒是过得富裕。
他家距离梧桐巷不远,她和小樱一起的话,一趟就能送完了。
顾小玉传罢话,同李栀栀和小樱说笑道:“栀栀,我就不明白了,这劳什子明明长得跟葱头似的,为何那些有钱人都喜欢呢?”
李栀栀正小心翼翼地往一株白梅根部施肥,听她说得有趣,抿嘴笑了:“因为水仙花清雅,而且在冬天盛开的花很少,所以大家就都喜欢水仙花了!”
顾小玉又和李栀栀聊了一会儿,最后拿着李栀栀送她的一钵刻好的水仙回家了。
李栀栀又忙了半日,约莫距离午时只剩下半个时辰了,这才开始预备送往王三秀才家送的红梅和水仙。
她把红梅花连花盆放入大筐子里,用旧青布遮好;又拿出两个小一些的竹筐,小心翼翼地把八钵水仙分别放入了这两个竹筐里。
忙完这些,李栀栀和小樱合力把大筐和小筐都搬到了前院。
待一切齐备,李栀栀用皂角洗了手,又重新梳了头,换了出门衣裙,收拾得洁净整齐,便自己提着大筐,让小樱挎着那两个小竹筐,两人一起出了门。
王三秀才家虽然不如前些年红火,却依旧是三进三出的院落,而且有一个颇为齐整的大门,大门内有一个门房,门房的门上挂着细竹丝帘子,里面的人能够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人,而外面的人却看不清里面。
李栀栀把时间算得很好,恰好在午时赶到了王三秀才家大门外。
她一向警觉,并不肯进门,而是立在大门外和王三秀才家看门的老头子说话:“我是花卉李家的,来给你家送花,麻烦老伯进去回禀一声!”
门房的细丝竹帘后面,王三秀才听到外面的说话声,贼兮兮地捅了并排而立的姜大户一下:“姜大哥,外面就是花卉李的闺女!”
姜大户漫不经心看了过去,却在看到李栀栀的一瞬间呆住了:外面那个女孩子虽然形容尚小一丝妆饰也无,却美得惊人,就如那含苞待放的雨中栀子一般,令人呼吸为之一滞——不过半年多没见,这小丫头就出落得这样好了?
看来宋彩莲说得没错,这小丫头真真是赵飞燕重生呀!
姜大户心道:把李栀栀送给未来女婿,是不是有些亏了?这么好的小美人,得留给自己享用啊!只是宋彩莲早说过,这丫头烈性得很…
看来,得寻一个妥当的主意…
王三秀才觑了姜大户一眼,察言观色一番,低声道:“姜大哥,是不是看上那个小美人了?”
姜大户眼睛有些发亮:“只是这丫头性子太烈,听说不愿意卖身…”
王三秀才想了想,猛地一拍手:“姜大哥,我有一个主意,保准你三天之内抱得美人归,而且小美人还心甘情愿做你的外室!”
姜大户笑着看向他:“说来听听!”
第 29 章 婚书来到
尚佳送走前来辞行的叶知府,刚回到内院堂屋坐回他那个老位置,景秀便走了进来:“禀大人,天和回来了!”
闻言尚佳当即扶着扶手坐了起来,声音却依旧平静:“让他进来吧!”
这次进京,除了公务之外,天和还担负着代替他从他母亲那里讨要与李栀栀的婚书之责,因此尚佳颇为挂念。
婚书没有在自己手中,尚佳总觉得不踏实,他一向讲究有理有据有礼有节,总不能无凭无据走过去,对人家小姑娘说:“喂,你知道么?我是你未婚夫,你是我未婚妻子!”
天和轻捷地走了进来,先给尚佳行了个礼,他还没去洗漱,周身犹带旅途的痕迹,颇为风尘仆仆,神情举止则是一如既往地平和平静。
尚佳专注地看着他,先问国事:“小赵大人怎么说?”
天和拱了拱手,不紧不慢回道:“禀大人,小赵大人说‘有祸自北方来’,让您提前做好准备。”
尚佳闻言,垂下眼帘,默然良久,沉声道:“我知道了。”看来与北方辽国的战事是避免不了了,作为武将,他自是当仁不让。
问完国事,尚佳开始处理家事,当即又问:“见到夫人没有?”
天和欠欠身,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双手奉给了尚佳:“大人,这是夫人给您的信。”
尚佳接过信,因为心情急切,便直接用手撕开了信封,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帖子。
展开帖子细细一看,尚佳发现正是他与李栀栀的婚书,这才放下新来。
把婚书上上下下看了一番之后,尚佳把婚书叠好装进了袖袋里。
抬头看见天和正立在那里,似乎还有话说,尚佳有些不耐烦,便道:“还有事么?”
天和恭谨道:“禀大人,老爷得知此事,已向陛下告假,已往宛州而来。”
尚佳闻言怒极,道:“怎么不早说?”他爹尚翰林很是势利眼,一直嚷嚷着要他母亲解除与李家的婚约,此时赶来宛州,一定是要继续阻止破坏。
天和一脸无辜看着尚佳,却没有说话。
尚佳深吸一口气,又道:“父亲大概何时能到?”
天和眨了眨眼睛:“禀大人,据属下估计,老爷大约明日午时左右能到宛州。”
尚佳懒得搭理天和,自顾自躺回了锦椅之中,默默思索着对策。
天和也不说话,静静立在一边,等候尚佳吩咐。
片刻之后,尚佳终于有了决断,修长的手指在锦椅扶手上轻轻点了点,沉声道:“天和,去叫玉明进来!”
玉明进来之后,尚佳吩咐道:“玉明,备一份厚礼,安排两个妥当官媒…今天下午随我去梧桐巷。”他还有一件棘手的公事要处理,处理罢就去李家,务必要把他和李栀栀的婚约张扬出去。
玉明答了声“是”,悄悄退了下去。
其实化雪的时候比下雪的时候还冷,小樱身上穿着棉衣,脚上套着油鞋,立在王三秀才家门前,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她都自身难保了,却依旧关心李栀栀,见李栀栀低着头不知道在发什么呆,便悄悄伸手握了握李栀栀的手,谁知李栀栀的手却温暖柔软,暖和极了。
小樱怕自己把李栀栀的手给冰凉了,忙松开了她的手。
李栀栀低声抿嘴一笑:“我一向火力大。”
小樱打量了她一番,不得不承认姑娘说得对——两人里面是一式两样的小袄,外面穿的也是一样的披袄,可自家姑娘的手就是热乎乎的。
门房之内,王三秀才见姜大户开始上套,却拿乔起来,一脸矜持笑而不语,不肯立刻说出自己的计策。
姜大户见他如此,便知王三秀才有心拿乔,又好气又好笑,抬手在王三秀才瘦伶伶的宽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好狗才,今日中午哥在尤银姐儿家摆酒请你,如何?”
尤银姐儿如今是宛州城勾栏院中最红的粉头,自恃身价,等闲难得一见,王三秀才对她早已垂涎已久,如何不愿意?当下便眉开眼笑道:“姜大哥,此事咱们用等会儿再细细分说,你不是说近来有些腰膝酸软不太在行么,先随我去趟独山赤霞观,去见见青山道长!”
姜大户听了,喷笑道:“我又没病,寻那青山老道做什么!”
赤霞观早些年住的是些道姑,后来卷入了谋逆案道观被封。前些年宫中供奉青山道长预备隐居修炼,求了郑太师出面,陛下便把赤霞观赏给了他。
青山老道炼丹多年未曾飞升,却修得了一身高深医术,在大周朝是大大有名,只是此老道对修仙得道执念很深,轻易不肯出山为人诊脉开药。
王三秀才笑而不语,当真是神秘之极。
姜大户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笑道:“待此间事了,你我就出发去独山赤霞观!”
看门的老头子进去回禀王三秀才:“三爷,花卉李家的姑娘把您要的花送过来了,您看是…”
王三秀才素来滑得跟泥鳅似的,当下便笑吟吟看向姜大户。
姜大户倒是不含糊,当即从袖袋里掏出一锭五两的银子扔给了看门的老头子:“拿去吧!”
王三秀才眼睛看着那锭雪花银,悄悄咽了口唾沫,叮嘱看门老头子道:“就说是我赏的。”
老头子答应了一声,弯着腰走了出去。
慢慢踱到了外面,老头子抬眼看了李栀栀一眼,见她正抬手撩起一缕被风吹散的碎发掖到了耳后,瞧着分明是个还未长成的小姑娘模样,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把银子递给了李栀栀:“我们三爷赏你的。”
李栀栀腼腆一笑,借着衣袖的遮挡,把一粒碎银子放入了看门老头子手心之中,道:“老伯,拿去买酒喝吧!”
老头子攥起拳头藏好碎银子,顿了顿,见李栀栀转身要离开,忙低声道:“李大姐儿,最近晚上小心门户!”唉,可叹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李栀栀一愣,脸上的笑意敛了敛,然后又是一笑,说了声“多谢”,便和小樱一起离开了。
一路上李栀栀都在忖度王三秀才家看门老头子的那句“最近晚上小心门户”。
因为想得太出神了,该拐向梧桐巷的时候她都没意识到,最后还是小樱拉住了她,李栀栀这才避免了整张脸撞到墙上这个惨剧的发生。
小樱很是担心:“姑娘,怎么了?”
李栀栀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闭嘴不吭声了,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第 30 章 从不屈服
意识到李栀栀的异常,小樱抬头往前一看,也愣住了——前面一户人家的墙外立着三个人,当先的那位赫然正是先前纠缠李栀栀的小结巴叶衙内!
李栀栀左手握紧手中的大筐,右手握了握小樱的手,低声道:“等一会儿我若是喊一二三,咱们马上往梧桐巷的方向跑,别回家,直接跑到顾小玉家!”顾小玉家好歹有顾大郎和顾二郎,一般宵小不敢招惹。
小樱“嗯”了一声,攥了攥右手握着的小竹筐,预备等一会儿先扔到叶衙内的脸上去。
李栀栀深吸了一口气,剧跳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她自信只要自己一路狂奔,叶衙内就别想追上她!
叶衙内依旧穿戴得华贵无比,裹着大红织锦面的貂裘立在寒风之中,衬着清秀的脸和正在拔节生长小白杨一般的身量,瞧上去格外的风流俊雅——如果他不开口说话的话。
他一脸哀伤凝视着李栀栀,向前跨了一步。
李栀栀悄悄向后跨了一步,抬起脚尖点了点地,随时预备发力狂奔。
叶衙内见状,脸上的哀伤都要凝结成实体了,声音也是凄婉之极:“李…姑…姑娘,我…我就…就要,离…离开宛…宛州了!”
李栀栀听得快要累死了,一脸警惕,心道:走得好啊!
叶衙内满腔的心事想要表达给梦中情人李栀栀听,却只恨自己是个小结巴,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抬手在身侧的小喜肩上用力拍了一下:“还…还不…快点!”
小喜弹簧般跳了起来,一本正经上前一步,双手背后情并茂地背诵了起来:“李姑娘,我就要去沧州了!此去山高水远,你我此生再难相见。人生至悲兮生别离,希望你我有缘再相见。我会给你写信的,一定要给我回信啊!叶真敬上。”
李栀栀:“…”
小樱目瞪口呆。
叶衙内被自己的心声感动得情难自抑,任凭一滴男儿泪顺着鼻翼滑下脸颊。
李栀栀竭力忍住狂笑的冲动,心道:叶衙内,你是老天特地派来搞笑的么?你的出现,难道就是为了照亮我黯淡的人生,给我带来欢笑?
她故意一本正经地屈膝福了福,竭力忍住笑意,提着自己的大筐子扬长而去。
小樱低头笑着跟了上去。
李栀栀怕叶衙内再出什么幺蛾子,脚步如飞越走越快,一溜烟没影了。
叶衙内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痴痴望着李栀栀消失的地方,默默地叹息着:以后纵使千帆过尽,又到何处寻觅此等绝色佳人?唉,只叹佳人不识抬举,不肯收下他的拳拳之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美玉蒙尘,从此变成破石头…
一进自己家门,李栀栀便狂笑了起来。
小樱也笑着闩上大门。
李栀栀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道:“再过几年,叶衙内回忆起他的这段表白,非得羞愧得吐血不可!”
小樱觉得叶衙内实在太无聊了,笑着问李栀栀:“姑娘,午饭想吃什么?”
她对生活本身的兴趣要比对这些男女情什么的兴趣大得多,对于叶衙内的行为,她实在是无法理解。
小樱不提午饭则罢,一提李栀栀当即觉得有些饿了——她这段时间正在发育,胃口颇大,瞧着身子小小的,饭量着实不小。
李栀栀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容我想一想,是吃酸汤水饺呢?还是吃羊肉馄饨?亦或者是臊子面?唉,好想吃拉面啊,只可惜我不会拉!”
想到那美味的拉面,李栀栀简直是垂涎欲滴,一边想象一边叙述着:“把面拉得细细的,和小青菜一起在锅里煮好,捞出后放入大海碗,浇上两大勺羊骨头汤,浇上羊肉臊子,再撒上切碎的香菜、蒜苗,最后再点几滴红红的辣椒油…简直是无上的美味啊!”
小樱抿嘴一笑,声音甜美:“姑娘,我会拉面啊!”
李栀栀丹凤眼瞪得圆溜溜的,一瞬不瞬盯着小樱:“…真的?”
小樱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李栀栀兴奋之极,突然扑了过来,一下子猴在了小樱身上:“小樱你真是一块宝啊!”
小樱一脸的淡定。
她是真的不觉得这有什么。她家原本就是卖拉面的,她从小就跟着大人做活,会拉面是很自然的事情啊!
吃完一大海碗拉面之后,李栀栀捧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靠着软枕歪在炕上,一脸满足地问小樱:“小樱,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小樱什么饭都会做,在厨房之内简直是无所不能。
正在纳鞋底子的小樱眼中满是笑意:“我不会种花啊!姑娘你单是种花,就能养家了!”
姑娘太会种花了,她曾经见姑娘在暖房里忙碌,随随便便地把几粒松子塞进了花泥里,没过多久,居然长出了几簇松针状的小松树!
李栀栀闻言得意地笑了,大包大揽道:“小樱,你放心吧,我单凭养花也能养活你的!”
小樱心中无限欢喜,和李栀栀一样,她的童年也经历了太多的悲惨,如今的温馨恬静是她一生最渴望的生活——能够凭自己的双手吃饱穿暖,还能愉快地生活,这是多么美好的人生啊!
开心过后,李栀栀开始思索正事:王三秀才家看门老头子的那句“最近晚上小心门户”,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今日一大早姜大户就出去了,一直到中午还没回来。
用罢午饭,姜太太叫了女儿的奶娘杨妈妈过来,又问了一遍:“宋彩莲前头男人的闺女真的就那么美?”宋彩莲自从进了府,就成了戳进她眼中的一根钉子,她实在是不想和宋彩莲扯上关系。
杨妈妈不假思索道:“太太,那李大姐儿美是真美!”
姜太太叹了口气道:“你看看,西院那人是九条尾狐狸精出世,天生的狐媚子,就因为这件事须得依靠她,她便张狂成什么模样了!”
杨妈妈知道太太说的是四娘宋彩莲,想了想,道:“太太,咱们不如撇了宋彩莲,自己去问问那个李大姐儿。若是李大姐儿愿意,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愿意,那咱们还是从苏州买人算了!”
姜太太觉得杨妈妈言之有理,便道:“那你今天就过去吧,和那李大姐儿好好说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有谁真是不求上进甘愿下贱的?”
杨妈妈答应了一声。
李栀栀正在想心事,听小樱说敲门的是杨妈妈,便含笑迎了杨妈妈进来,吩咐小樱去泡茶——她以为杨妈妈又来买花卉,因此热情得很。
杨妈妈忙挽住了李栀栀的小手,一边端详着她,一边笑着道:“李大姐儿,不用客气,我今日过来,是奉我们太太之命,和您谈个生意。”
李栀栀有些诧异,却依旧微笑着引着杨妈妈进了堂屋坐下。
坐下来之后,杨妈妈先谈东京太师府,把太师府的富贵大大渲染了一番,然后道:“我们郑家姑爷虽是郑太师的庶子,可郑太师的嫡子被人打坏了身子,这辈子是无法娶妻纳妾了,将来太师府这偌大家产岂不是我们姑爷的?”
“我们大姑娘是个和气人,自然会给姑爷安排房里人侍候,到时候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姑娘的陪嫁丫鬟可就要一步登天了,若是能有个一儿半女的,此生岂不有靠?这可比在穷巷子里苦熬一辈子强太多了!”
李栀栀已经明白了杨妈妈的来意,硬着头皮听完,故意装迷糊道:“杨妈妈说得有道理!”
见杨妈妈又要开口,李栀栀忙抢先道:“唉,真可惜,我爹娘给我订亲订得太早了,这辈子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杨妈妈有些傻眼:“…李大姐儿已经定亲了?”
李栀栀故意含羞道:“正是…只等我二叔回家,就要送我进京完婚了…”
杨妈妈听了,在心里直骂宋彩莲:李栀栀早已订婚,宋彩莲这贱人怎么不早说?
李栀栀察言观色,一口咬定道:“你们府里的四娘知道的,有我未婚夫家送的三金为证呢!”
杨妈妈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告辞了。
杨妈妈一走,李栀栀也坐不住了,低头在堂屋里踱着步。
小樱见她表情严肃双眉紧蹙,不敢打扰,只是眼巴巴立在那里看着她。
李栀栀踱了半日,终于把各种线索和迹象联系了起来——先是杨妈妈买花时老打量她,接着便是宋彩莲派了胭脂来叫她过去,然后便是和姜府常相往来的王三秀才家叫她过去送花。
这样一联系,那么王家看大门老头子提醒她的那句“最近晚上小心门户”便有解了——姜府怕是和王三秀才家联合了起来,大概是要在晚上害她!
这样一想,李栀栀的斗志反倒被激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吩咐小樱:“小樱,咱们现在就去后院,搬了那盆石榴和那盆红梅给守备府尚大人送去!”
为了保住清白,她今天无论如何要赖定尚大人了!
小樱抱了一盆红梅,李栀栀抱了一盆石榴,两人一起出了门。
在等小樱锁上大门的时候,李栀栀特别疑惑地问小樱:“小樱,我是不是生得挺美丽的?”要不然为何总是有人觊觎她?
她一直未曾拥有过镜子,所以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生得怎样,只是知道别人都说她好看。
小樱锁上大门,转身认认真真端详了李栀栀半日,这才道:“姑娘,您不光是美丽,您像…怎么说呢?”
她颇为苦恼地挠了挠头,仰脸想了半日,试着组织语言:“我小的时候,老家夏天路边的野草丛中会长出一种雪白的野生木槿花,不是能长成树那种,就是一年生发一次那种…这种野生木槿花单薄得很,好像一阵风都能给吹折了,花瓣白得透明,嫩得很,刚淋过雨的话,上面还带着露水,让人老想伸手捋上一把,揉搓几下,或者撕下花瓣放嘴里嚼吃了。”
李栀栀:“…你这是什么鬼比喻!”我是一朵娇羞柔嫩的小白花么?
她一直觉得自己像一株坚强的小松树,被小樱这么一说,心里还怪不舒坦的。
李栀栀的心里其实很是纳闷:难道我就那么容易被有虐待倾向的人瞧在眼里,还都想来捋一捋?
第 31 章 全城清洗
今日天气虽然依旧寒冷,却好在无风,郑晓便鼓起勇气,强扶病体乘坐暖轿前往宛州知府衙门,与前任知府叶子廉做交接。
没等程序走完,郑晓就难以支持,只得让梁师爷代替他与叶子廉做交接,而他则又乘着暖轿回了赤霞观。
郑晓的随从怀英指挥着轿夫,让他们一直把暖轿抬到了赤霞观第二重院落青山老道的丹房外。
待轿子一落,他便急急忙忙搀扶了郑晓出来,径直进了丹房。
青山老道正在丹房的内室研究方子,见裹着貂裘的郑晓被随从搀扶了进来,忙上前帮忙,搀扶着郑晓在锦榻上躺了下来。
他素有洁癖,这个锦榻极为洁净。
探看一番之后,青山老道开了方子吩咐道童去配药,自己坐在一边陪着郑晓说话,转移郑晓的注意力。
郑太师是他的恩人,恩人把这病弱的嫡子托付给他,他自当尽力。
郑晓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肺似乎成了铁板一块,无法呼吸。
他微微阖着眼睛,苦中作乐有气无力道:“这些年一直这样,我都习惯了…”
青山老道坐在那里,清清楚楚地看到郑晓细长的手指紧紧揪住身下的锦褥,苍白到透明地步的手指上蓝色血管鼓了起来,显见是痛苦到了极致,心中也是叹息,轻轻安慰道:“我正在炼止疼的仙丹,不日丹成,衙内就不必受此苦痛了!”
郑晓秀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有气无力道:“你这老道,你炼的仙丹谁敢吃?你只会制那遇仙丹合欢散罢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道:“可惜这些我这辈子怕是用不着了。”
听病恹恹的郑晓调侃自己,青山道长脸色微红,微笑而已。
他虽然一门心思寻那飞升之道,却知一时半会儿还得在这人间煎熬,不卖些遇仙丹合欢散,如何维持这么大的赤霞观?
喝了小童送来的药后,郑晓略觉好受了一点点,依旧歪在那里听青山老道闲话。
小童忽然走了进来,向青山道长禀报道:“禀观主,城里的王三秀才与姜大户求见。”
青山道长闻言,笑着低声对郑晓道:“我有大生意上门了,得先出去一会儿!”王三秀才可是给他带来不少顾客了!
郑晓嫣红的弯月唇唇角微翘,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阖上了眼睛。
青山道长这才轻轻走了出去。
对于盛名在外的青山道长,姜大户早闻其名,却是第一次见到。交谈了几句之后,他便对这位道法貌似高深之极的道长佩服得很,当下便花重金向青山道长请了两帖遇仙丹。
青山道长一脸的仙风道骨不理俗事,示意小童接了银两,自己起身去内室拿药。
此时郑晓正躺得有些疲累,青山道长便走过去帮他换个姿势,顺势又帮他揉捏按摩起来。
外间坐着的王三秀才和姜大户见丹房里没有外人,便头抵头开始窃窃私语。
王三秀才叽叽喳喳道:“姜大哥,你尽管放心,青山老道的药灵验得很,莫说你被掏空了身子,就算是不会动弹了,只要合酒吃下一粒遇仙丹,担保你重振雄风!咱们这样子好了,大哥你先服用一粒,咱们去小玉宝巷子尤银姐儿那儿实验一番!到了晚上,你再去梧桐巷,越墙过去那个了李栀栀那小丫头,小丫头没见过世面,不愁她不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