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菁想起上次许二姑娘为了躲避金明池行宫的选妃,扮成小丫鬟随自己去看似锦,心中好奇,便问似锦:“似锦,最近许二姑娘在做什么?”
似锦闻言一愣,接着便笑了:“我不知道啊!”
王菁仔细观察似锦的,道:“你们俩不会是拌嘴了吧?”
似锦心中苦涩,心道:若是拌嘴倒也好了,反正我总会率先道歉,我们总会和好的,这次是她不理我了......
她左手支颐看着窗外的玉兰,低声道:“我们没有拌嘴,只是她一直忙,我也有两三日没见她了。”
似锦不愿意继续这个伤感的话题,含笑看向王菁:“你今天满十五岁了,亲事上舅舅舅母是如何打算的?”
王菁有些羞涩,道:“母亲挺为我操心的,母亲有一个娘家堂侄,叫曹翔,如今在祥符县做县尉,在京城也有个小宅子......”
似锦一听到曹翔这名字,当下便笑了起来——王菁前世的丈夫正是祥符县县尉曹翔,而且王菁和曹翔婚后十分美满幸福。
她很为王菁开心,道:“曹翔多大了?长得怎么样?”
王菁红着脸,轻轻道:“他今年二十岁了,生得挺清秀,人也很好很上进......”
又道:“母亲知道我看重人品,也看重长相,因此让我相看了曹翔,两家虽然有些不般配,不过我看重的是他的人。”
似锦点了点头,道:“婚姻之事,除了人品,还得互相权衡,门当户对,这样方能长久。”
她想到自己和许凤鸣。
即使她是男子,也没法子娶许凤鸣啊,许凤鸣是天生的贵女,要配那世间最尊贵的男子,而她就算是男子,也只是一个文官的庶子,哪里配得上许凤鸣。
到了傍晚时分,似锦随着周夫人回了周府。
她一进兰庭,就发现东厢房里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忙碌得很,忙去探问:“姑母,怎么了?”
郑夫人正指挥丫鬟收拾箱笼,见了似锦,忙道:“似锦,你也快去收拾行李,咱们明天清晨就出发回洛阳。”
似锦惊讶得很:“不是说好到初十再走的么?”
郑夫人摆了摆手:“你祖母带着二房的人进京了,咱俩得赶紧逃走,要不然啊,你祖母和二叔二婶非要扒了我一层皮不可!”
似锦回忆了一下前世的情形,当下顾不得多说:“姑母,我也收拾行李去。”
回到房里,似锦且不急着收拾行李,而是吩咐小丫鬟幽客:“你去外书房看看我爹在不在。”
幽客很快就回来了:“姑娘,老爷在外书房见客,让您半个时辰后再去。”
似锦心下大定,当下吩咐丫鬟们开始收拾行李。
把要带到洛阳的行李都收拾停当后,似锦又指挥着春剑和素心把余下的金银首饰、古玩字画、绫罗绸缎、上色衣物和喜爱的摆件都装进樟木箱里,一个个用锁锁了,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素心去外书房了。
周胤正在外书房候着女儿。
得知似锦要把箱笼存放在他的外书房里,周胤不禁笑了起来:“你这孩子,不过去洛阳小住一个月,又不是要生生世世呆在洛阳了。”
似锦一脸认真:“爹爹,我可是听说我祖母和二叔二婶他们明日就要到了。”
周胤:“......”
他摸了摸鼻子:“呃......那你的箱笼都放在西耳房吧,放进去后锁上门,钥匙你自己拿着。”
似锦见爹爹答应了,当下便去安排此事。
把自己那些箱笼送到外书房锁好之后,似锦这才回了兰庭。
屋子里空荡荡的,她喜欢的物件都收了起来,如今只是勉强能住人而已。
这次离开,下次再回来,不知要到何时了。
毕竟周家老太太和二房的人进京,他们一定不愿住在外面,这兰庭原本便是客院,周夫人应该会把他们安置在这里。
这周府,这兰庭,本不是她周似锦的家啊!
似锦枯立了半日,去西暗间书房给许凤鸣写了封信,吩咐素心拿去给孙妈妈,让孙妈妈明日送到安国公府。
第二天清晨,郑夫人带了似锦和郑轶,乘了马车,在郑府管家和家人的簇拥下离了周府,出城往洛阳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第三更在晚上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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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平叛(1)

多亏郑夫人昨晚当机立断, 郑夫人、郑轶和似锦一行人离开不过两个时辰, 周老太太便带着二儿子周永一家人浩浩荡荡进了京城, 来到了周府。
周夫人知道周老太太和二房的难缠, 调动起周府所有的人力物力, 进行各种调配安排,最终把周老太太安置在了兰庭正房, 把周永夫妻俩安排进了兰庭东厢房, 周永的两个姨娘则住进了兰庭西厢房, 其余丫鬟婆子都挤在兰庭的东西耳房里。
周永的两个女儿住进了蒹葭院, 盼兮搬到一楼和倩兮住, 二楼空了出来,让两个堂妹住了进去。
周永一向以田园隐逸诗人孟浩然自居,因此两个女儿的名字都出自孟浩然的诗, 长女名唤周觉晓, 取自孟浩然的诗《春晓》中“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一句;次女名唤周澄明,取自孟浩然的诗《耶溪泛舟》中“澄明爱水物, 临泛何容与”一句。
周觉晓和周澄明是一对双胞胎,今年十二岁了,生得袅袅娜娜娇娇弱弱,瞧着也是一双小美人。
孙妈妈被周老太太叫过去使唤了整整一日, 待她终于把周老太太熬睡下,已经过了亥时,似锦要她送的信还没来得及送。
孙妈妈揉了揉酸疼的腿脚, 打算明日再寻时间去送信。
谁知天一亮,孙妈妈就又被周老太太叫去立规矩,这下子似锦的信又没送成。
似锦的信原本被孙妈妈珍而重之放在了首饰匣内,不知不觉过了好几日,孙妈妈忙得脚后跟只打后脑勺,彻底把似锦的信给忘在了脑后。
于此同时,肃州发生天神教叛乱,起初肃州官场上下试图欺上瞒下,捂住此事,谁知叛乱逐渐扩大,天神教徒越聚越多,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甚至开始围攻肃州城,预备占领肃州,割据建国。
眼看着瞒不下去了,肃州知州只得向朝廷求救。
洪武帝下旨,任命兵部侍郎马正阳为提督肃州讨逆平叛总兵官,皇太子林岐担任监军,整顿大军,预备前往肃州平叛。
洛阳距离京城并不算远,早上出发,到了傍晚时分,郑夫人一行人便赶到了洛阳城。
郑府位于洛阳城西的永定坊,是个六进的大宅子。
郑夫人疼爱似锦,把似锦安顿在自己居住的内院正房的东跨院内。
似锦随着郑夫人进了东跨院,发现庭院里种了无数牡丹,如今正是牡丹花期,绿叶丛中一朵朵碗口大的牡丹盛开着,果真是国色天香,美不胜收。
郑夫人没有女儿,把似锦当女儿来疼,领着她进了正房,道:“我接到你爹爹的信,就开始为你布置这屋子,你看看喜不喜欢。”
似锦见屋子簇新,家具全是黄花梨木,地板也是新的,坐垫一律是玫瑰红锦缎制成,靠枕则全是浅粉绣牡丹纹样,而帘幕则是用上好的薄绡制成,清雅而华贵。
郑夫人欢欢喜喜引着似锦去看东暗间卧室:“妆镜是从洛阳城中的闽州铺子买的西洋货,照人特别清楚。”
似锦看了看妆镜,果真纤毫毕现。
她又随着郑夫人去看床,发现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拔步床,上面挂着连珠鲛绡帐,十分精致。
似锦心中感动,转身想要扑到郑夫人怀里,谁知郑夫人身材小巧玲珑,差点被侄女给撞倒。
郑夫人又好气又好笑:“似锦,你个小胖子,差点把姑母撞倒!”
似锦知错就改,伸出双臂抱住郑夫人:“姑母,多谢你。”
郑夫人抱着香香软软暖暖的侄女,心里也是欢喜。
她一直想要一个香软可爱,可以好好打扮的女儿,谁知成婚多年,一直未曾生育,如今有了似锦,心底的缺陷得到了弥补,自是开心得很。
这时候外面传来郑轶的声音:“娘,我爹回来了。”
郑轶的父亲郑欣如今担任洛阳判官一职,不过是个从七品的文官,上面还有知府,因此并不算忙碌,得知郑夫人回来,忙回府相见。
郑夫人听了,顿时眉开眼笑,忙道:“似锦,咱们去见你姑父。”
似锦前世根本没见过这位姑父,心中很是好奇,当下便随着郑夫人出去了,却见郑轶正陪着一个五短身材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立在明间,不由也是一愣——这人还没她高,郑轶却是又瘦又高,这会是郑轶的父亲么?
郑轶见状,笑了起来,道:“表姐,这是我爹爹。”
他去世母亲娘家的人都是瘦高个子,他随了舅舅,又瘦又高。
似锦忙上前屈膝行礼:“给姑父请安。”
郑欣身材不高,却生得浓眉大眼,颇为端正。
他很爱笑,一见似锦便笑了起来,眼角满是细纹:“似锦,既然来了姑父姑母家,就不要见外,安心在这里住下,缺少什么就问你姑母要,想要出去玩,就和郑轶说。”
似锦很喜欢这个爱笑的姑父,乖巧地答了声“是”。
郑夫人想着似锦一路劳顿,便留下似锦歇息,自己带着丈夫和儿子离开了,临出门,还交待似锦:“你先睡会儿,该用晚饭了,我就让丫鬟来叫你。”
似锦宽去外衣,重新盥洗罢,便在床上睡下了。
床褥又厚又软,白绫软枕绣着浅粉牡丹花,锦被宽大舒适,俱散发着阳光的气息,似锦很快就睡着了。
为了给似锦接风,晚饭是洛阳水席,似锦吃得十分开心,最后因为吃得太饱,不得不在庭院里散了好一阵子步。
晚上洗澡罢,似锦一时没有睡意,便披散着微湿的长发在庭院里散步。
春剑在房里带着小丫鬟整理行李。
素心拿了锦缎坐垫,铺在了庭院西南角亭子里的美人靠上:“姑娘坐下赏月吧!”
似锦坐在美人靠上,双臂放在木栏杆上,看着天上的一弯新月。
栏杆下面有一丛香玉牡丹,花香被晚风散开,令人心旷神怡。
素心立在一旁,道:“姑娘,还是姑太太这里好,又雅致,又清静。”
似锦没有说话,大大的杏眼不知何时溢满了泪水。
她又想起许凤鸣了。
此时许凤鸣在做什么呢?她接到信没有,还在京城么?
想到最后,似锦心道:小凤凰,你若是不给我回信,我就也不理你,等将来你成了亲,生了子,我再过去,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对你没有别的心思了。
再说了,到那时候,说不定乔夙已经能够解许凤鸣的毒了,她正好带了乔夙登门拜访。
想到这里,似锦又浑身充满了力量:好不容易重生一次,我要快快活活开开心心地活,想那么多做什么!
似锦性格活泼开朗,又好热闹,很快就在洛阳城有了新朋友——洛阳知府赵时春的女儿赵洛神。
赵洛神今年十五岁,虽然叫洛神,却并不像洛神那样“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而是一个肌肤微黑,略微有些丰满的姑娘。
似锦和赵洛神交好,又通过赵洛神,在洛阳城结交了好几个闺中好友,常常彼此聚会,快乐得很。
转眼到了四月初。
这几日一向悠闲的郑欣忙碌了起来,天天早出晚归,忙得不亦乐乎。
这日郑欣好不容易早回家了一次,郑夫人便命人在正房摆了饭,一家人聚在一起吃菜饮酒松快松快。
郑欣饮了两杯酒,这才说起了这几日忙碌的缘由:“肃州天神教的叛乱捂不住了,如今肃州城已被叛军攻下,叛军已经开始进犯陕州,陛下已经命兵部侍郎马大人为提督肃州讨逆平叛总兵官,皇太子殿下担任监军,率领大军前往肃州平叛,后日大军就要经过洛阳,知府赵大人正在组织劳军,大家都忙得很,我也不能闲着啊!”
似锦听了,忙道:“姑父,既然是劳军,要不要组织女眷们捐银捐物?”
郑欣还没说话,郑夫人当下便道:“朝廷大军平定叛乱,有不少药材是必需品,咱们家有药铺,倒是可以捐助些药材......”
似锦当即道:“姑母,我捐八百两银子。”
她这回出来,总共带了一千两银票,在姑母家又没有用钱的机会,而且姑母还常常给她零用钱,以至于短短二十日,她的一千两银子就变成了一千二百两。
郑轶当即道:“我也是大周人,我捐一千两。”
郑欣很是欣慰,道:“我等是大周子民,不能为国出战,也得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他看向郑夫人:“桐月,咱们今晚就把药铺里的掌柜和伙计都叫来,盘点一下存货,但凡是朝廷军队需要的,全都捐献出去。”
郑家垄断了洛阳城内的生药生意,仓库里存货甚丰,若是想要捐献,至少得盘点一天一夜。
郑夫人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她起身去吩咐管家请伙计们过来。
似锦忙也起身:“我去拿银票。”
郑轶也跳起来:“我也去拿银票。”
似锦和郑轶一起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商议着发动众人捐银捐物之事:“......捐银子容易被人贪污,咱们不如都买成军需,比如给士兵制作军服,或者作为给战后士兵的抚恤银......”

☆、第五十五章 识破

傍晚时分, 朝廷大军赶到了洛阳城外, 预备在洛阳城外休整一夜, 明日继续开拔前往陕州。
军医营内, 乔夙正指挥着士兵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却见一队士兵簇拥着一个军官装扮的人走了过来,当下看了过去, 却见那人虽身穿甲胄, 却肌肤白皙, 鼻梁挺秀, 生得甚是清俊, 一双瑞凤眼干净澄澈,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乔夙不由一愣:这双眼睛为何如此熟悉?到底在哪里见过?
做普通军官装扮的林岐也看到了乔夙,也是一愣——乔夙不是在京城等待杏榜颁布, 殿试开始么, 怎么会在这军医营里?
不过他思绪如电,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乔夙怕是放弃举业,从军做军医了。
林岐顿时对乔夙有了些好感——大周朝不差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读书人, 却极其缺少医术高明的军医。
他当下走了过去,笑容灿烂:“乔公子!”
乔夙看向林岐:“您是——”
这人怎么认识我?
他还是觉得眼前这个清俊少年莫名的熟悉。
林岐对着他又是一笑,道:“在下曾在京城梧桐里的周府,与乔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只是乔公子没注意到我罢了。”
乔夙盯着他的眼睛,然后视线下移,定在了林岐的喉部, 然后又看向林岐的眼睛,心里瞬间明朗——怪不得他在周府见到那位许二姑娘时,觉得甚是怪异,原来他没有猜错,那位美娇娥,果真是少年郎!
美娇娥是安国公府的许二姑娘,那恢复了男装的许二姑娘,极有可能是安国公府的公子,或者与安国公府有关,而此次平叛的监军,便是安国公许继顺的外甥,当朝皇太子林岐!
看看眼前清俊高挑的少年将军,再想想那位风华绝代的小仙女,乔夙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小仙女变成皇太子,任谁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见乔夙神情变幻,林岐知道乔夙猜到自己身份了,抿着嘴笑了:“鄙姓林,乔公子这边说话。”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向前方的一株白杨树走去。
见到林岐的手势,扈卫的人当即停在了那里。
乔夙愣了愣,反应了过来,忙大步追了上去。
到了白杨树下,林岐负手而立,看向乔夙。
乔夙看了看四周,见林岐的亲随扈卫远远驻足,可是四周却有不少身着青衣的彪形大汉做着警戒,这才放下心来,压低声音拱手行礼:“军医营五等军医乔夙,见过殿下。”
林岐微笑:“平身。”
他到底好奇心强,开口问乔夙:“乔夙,你不是在京城等待杏榜发布么,怎么会出现在军医营?”
乔夙单是看皇太子的眼睛,就知道他聪慧异常,和皇太子这种绝顶聪明又位高权重的人说话,与其夸夸其谈,不如老老实实说实话,当下便道:“启禀殿下,属下原本想着参加科举,做官挣钱,以继续研究草药,后来得了周大姑娘每年一百两银子的资助,属下便打算放弃举业,专心钻研草药。”
“听闻朝廷大军征西平叛,属下作为大周子民,自当为国出力,更何况沿途能接触到不少药材,而且为士兵看病,还能积累经验,正是一举多得,所以就申请加入了军医营。”
林岐也想起了似锦给他看的那份合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故意问道:“你来参军,你那位金主周姑娘知道么?”
乔夙认认真真道:“启禀殿下,周姑娘如今就在洛阳判官郑欣府上暂住,属下预备明日一早请假离营,去见一见周姑娘。”
林岐一愣:白又胖在洛阳?她不是在京城么?
这段时间他忙着和马正阳一起接管军队,整顿军务,原想着似锦一直在京城周府,谁知她竟到了洛阳。
乔夙抬头看林岐,见他神情平静,当下接着道:“属下认为周姑娘古道热肠,深明大义,一定会支持属下的。”
林岐看了乔夙一眼,道:“周大人估计要你带家书给周姑娘吧?”
要不然乔夙这样的守礼君子,不会特地去见人家闺秀的。
乔夙当即答了声“是”,道:“启禀殿下,周大人得知属下要经过洛阳,特地嘱咐属下带封家书给周姑娘。”
林岐看了看天色,道:“这会儿洛阳城门还未关闭,我陪你去郑府送信。”
乔夙的第一个想法是皇太子真是古道热肠,热心得很,和周姑娘一样啊,接着就想起了周姑娘说的那句话——“我八岁就认识她了”“我和她一起长大的”。
......皇太子居然和周姑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他再看向林岐,眼中便有了别的意味:难道皇太子殿下他......他从小就喜欢周姑娘,所以才会一直隐瞒身份,扮成姑娘出现在周姑娘身边?
乔夙思绪如电,片刻之间,心中全都明白了,当即拱手道:“属下谨遵殿下之命。”
林岐好奇地看了乔夙一眼:“胡说什么呢,我闲着也是闲着,陪你走一趟而已。”
说的好像他非要跟着乔夙一起过去似的。
乔夙又答了一声“是”,心道:皇太子果真嘴硬,明明想去见周姑娘,还不肯承认。
似锦今日又随着郑夫人忙了整整一天。
她觉得自己是大周子民,想为大周尽自己的一份力,因此尽心尽力,不怕劳累。
似锦随着郑夫人去了郑家的生药铺子,与铺子里的掌柜和坐馆大夫商议后,定下了军队作战需要预备的各种刀伤药、止血药和消炎去火的药,写成单子,然后按照单子备药。
用了整整一天一夜时间,所有药材全部配齐,由洛阳知府赵时春和洛阳判官郑欣出面,把这二十二箱药材送到了驻扎在洛阳城外的军营,交给了统帅马正阳。
忙完这些,似锦和郑夫人都累得够呛,两人回家歇息去了。
似锦一直睡到天黑,这才醒了过来。
素心撩起鲛绡帐挂在了玉钩上,口中道:“姑娘快起来吧,姑太太刚才命人来看你醒没有,说若是你醒了,让你赶紧去前院,有客人想要见你。”
似锦“哦”了一声,迷迷糊糊起身洗漱。
用凉水洗了把脸,她终于清醒了过来,略事妆扮,系了条白碾光绢挑线裙子,又在外面穿了件银红绉纱面白绢里的春衫,便带着春剑去了正房。
正房灯火通明,郑夫人正在明间内见乔夙和林岐。
她不认识林岐,听乔夙说林岐是他在军营中结交的好友,当下爱屋及乌,对林岐也热情得很:“林公子真是好相貌,排场得很!”
洛阳话中说人“排场”,就是夸人长得好看大气。
林岐微笑,瑞凤眼中满是得意:“姑母过誉了。”
乔夙称呼郑夫人为“姑母”,他是乔夙“好友”,自然而然地也称郑夫人为姑母了。
郑夫人看着林岐,忍不住继续问道:“林二郎是京城人士,不知有没有婚配呀?”
这个林二郎真是越看越好看,气质贵重,又年纪小小,若是未曾婚配,倒是和似锦恰是一对。
至于乔夙,有了林二郎,乔大郎就先放一边吧!
林岐看了明间门上悬挂的青竹凤尾纹门帘一眼,笑容可爱:“姑母,我还未曾婚配。”
郑夫人正要再问,外面丫鬟回禀道:“夫人,姑娘到了。”
丫鬟掀开门帘,似锦走了进来。
她笑盈盈看了过去,却在看到林岐的时候呆住了——这......这是景和帝,不,这是皇太子林岐吧?
林岐看着似锦的神情变幻,心道:咦?难道白又胖认出我了?按说我的易容技术还算可以啊,许凤鸣和我本人还是有区别的......
郑夫人见似锦驻足不前,忙笑道:“似锦,乔大郎如今参军做了军医,经过洛阳,你爹让他送一封信给你。”
见似锦视线定在林二郎身上,她忙又解释道:“似锦,这位是乔大郎的军中好友林二郎,陪乔大郎一起过来的。”
因乔夙是她家的通家之好,不必讲究那些繁文缛节,郑夫人直接在乔夙面前叫了似锦的名字。
似锦深深看了林岐一眼,笑了:“原来是林二郎啊!”
她把“二”字咬得极重,还特地停顿了一下。
林岐也在看似锦。
他有二十几天没见似锦了。
忙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见了似锦,他只觉得满心欢喜,心间似春花绽放明月朗照,欢喜得很,因此只是笑吟吟看着似锦,单是看着她,心里就很快活。
似锦在郑夫人右手边的圈椅上坐了下来,却发现林岐还在看自己,她越想越觉得不对——这未来的景和帝,如今的皇太子,为何一直看着她笑?
她不由想起了前世那次宫中元宵节灯会,勋贵人家和高官家的女眷受邀入宫赏灯,她有幸近距离见到了景和帝。
那次见景和帝,她想着抓住机会,滔滔不绝鼓吹孙浴泉,而景和帝则一直含笑看着她,似乎就是这样的眼神,带着笑,特别温柔。
似锦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海灵光一现,又想起了前世的另一件事。
那次是许太后生病,众贵妇都进宫为太后祈福,她临时出去更衣,出来后却在穿山游廊遇到了景和帝。
当时景和帝却没有立即放她离开,而是絮絮问她:“近来天气变化,有没有身子不适?”
似锦当时还以为景和帝看上了她,吓出了一身冷汗,等到离开了,她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却见到景和帝还立在那里看着她,当时眼神似乎也是现在这样,虽然眼中含笑,可是眼神灼热......
那时候似锦只觉得害怕,生怕自己会卷入宫廷争斗,寻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
后来再有机会进宫,她都是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肯进宫,还被孙浴泉埋怨过。
过了一两个月,似锦发现景和帝那边也没怎么样她,这才放下心来,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想到这里,似锦有了一种不妙的猜测:难道景和帝在做太子时,就暗恋我了?
不可能啊,我既没和皇太子接触,又不是什么天仙大美人,皇太子为何会暗恋我?
似锦抬头看向林岐,忽然发现了一处异常。
明间里一东一西摆着两座赤金枝型灯,照得屋子里亮堂堂的,林岐就坐在似锦对面,枝型灯旁,他肌肤甚是白皙,就连耳朵都是白皙如玉。
而他那白嫩的耳垂上,赫然有着比芝麻还小的一点朱砂——这分明是长住了的的耳洞!
似锦在另一个人的耳垂上见过,而且亲手摸过捏过。
耳洞长时间不戴耳坠,会逐渐长住,留下一个黑色的小点,唯有许凤鸣与众不同,是朱砂似的小点,摸上去硬硬的,似有一个小小的核。
想到这里,似锦再看林岐的耳朵,发现林岐的耳朵居然和许凤鸣一模一样!
就算是表兄妹,也不可能这么像,居然连长好了的耳洞都在同一个位置,同一个形状,同是罕见的朱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