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疏林低头看着她略带疲惫的倦容,幽幽叹了口气,“瑟儿,你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清瑟未睁眼,慢慢地回答他,“最主要原因是不忍看五岳山区的百姓再过那种水深火热的生活了,五岳山区正好是大鹏国的行政管辖死角,到处是山,土地贫瘠,国家不可能在那设立城池,没了城池便没了驻兵,虽然此时山贼们被剿灭,但这天下最不少的就是恶人,过一阵子还会有人不死心的卷土重来,若是想将那贼匪横行的山区真正变成安乐窝,将身怀武艺的江湖人引去是最好的方法。”
刘疏林自然也是理解,不免感慨,“瑟儿,你虽不是真正的公主,但你的所作所为,你的忧国忧民,比真正的亲王公主更甚,若是太子知晓,想必也会自相形愧。”
清瑟微笑着在他怀中动了一动,“那是因为你们没见到那场景,若是见到,也会和我做同样选择,这和身份无关,和地位无关,这是人性。”
疏林笑着,将身子向下移了一移,方便她更好的枕卧。“这便是你的魅力罢。”
清瑟没吭声,说完话,便沉沉睡了去。
京城,湖畔。
还是那艘精美绝伦的画舫,只是那妓子媚娘已不在。
清瑟与疏林付过了船资,走正规渠道上了画舫。画舫依然如旧,还是莺歌燕舞,还是附庸风雅,还是一派洋洋得意又自以为是的书生才子,只不过,此时对于清瑟来说已经物是人非了。
半年,才短短的半年,便经历了这么多。从宫内到宫外,从东倾月到慕容幽禅,从公主到现在的山大王,清瑟好笑,自己的经历完全可以写本书了,太过离奇。
清瑟易容,刘疏林却未易容,一众青年才子见到刘疏林都跑来寒暄,清瑟则是找到船上的管事,说是受五公主的密林,来找端木阁主,有要事相商。
不说阁主现在人在何处,到底在不在这画舫,只说即便是人在,也不是说见就见的,别说她号称是五公主的人,就算她是五公主本人,也只有阁主召见她,没有她跑来见阁主的事儿。管事自然是拒绝,李清瑟自然是怒了,站在船甲板上就开始嚷嚷起来。
“你这个老小儿,赶紧叫你们你们头头出来,不然老子烧了你们的船。”既然是当无赖,清瑟便放开嗓门让让起来,没一会,众公子都围过来看热闹。她的想法很简单,鎏仙阁自然是有联络的信号,只要这事儿闹开,低层的管事处理不了,自然就是有高层的管事,只要见到高层管事就好办,她可不想和这群小管事们浪费口水。
穿上自然是有侍卫,都齐齐围了上来,李清瑟也不客气,很快便与之缠斗起来。
刘疏林在一旁,清瑟千叮咛万嘱咐,不到关键时刻他千万不能上前,可她一个人当坏人便好。
船上侍卫还不是她的对手,管事的急了,上前与之缠斗,“你这人真是无理取闹,天子脚下还敢闹事,就不怕见管?”
清瑟则是狂笑,“你们也知道这是天子脚下?你们在这开妓院目的何在大家心知肚明,报官更好,看看这官,是向着你们这来路不明的江湖门派还是向着我们堂堂国亲。”说着,一掌将那管事拍飞。
她心情大好,与如影或者刘疏林武功没法比,但她的武功在外对普通人还是有些威慑力的。一扫之前的沮丧,越打越开心,那么多侍卫都无法奈她何,她还真有了一些高手求拜的感觉。
因为内心自信心爆满,态度不知不觉也开始猖狂了起来。一手指天,大吼一声,“端木流觞,你这个孙子!”
众人大骇!
别说众人,就是连被打趴下的管事也满脸苍白。
整个船都静了,静悄悄,只有湖水微微敲击船体的声音。
清瑟唇角斜斜勾起,心说,这样闹就够了吧?一会这管事是不是就得放信号给他上层的管事,之后他上层的管事来处理此事,她便能说上话了,让那端木流觞来见她。嗯嗯,就是这么办!别说刘疏林总夸她,此事就连她李清瑟自己都觉得自己聪明绝顶,牛逼哄哄!
“我说老头儿,怎么样?怕了吧?”整条画舫丝竹声早就停了,死寂一片,李清瑟咄咄逼人地问向那管事。
管事的脸就如同见到妖魔鬼怪一般,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清瑟皱眉,难道自己是太过分了?人家好好的,自己来找茬,还闹成这样,若是被端木流觞知道,会不会牵扯到这无辜的管事?
“公主,阁主有请。”
清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是年轻少年的声音,毫无情绪。
清瑟一愣,浑身一僵,一点点转身,果然,身后有一人。
那人一身青色丝绸衣,面容清秀,却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气。即便是两人很近,却丝毫没察觉到那人的脚步声,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没有。这人她见过,正是第一次抬轿子少年中,为首的少年。
尴尬…李清瑟觉得自己应该去庙里烧香,最近她倒霉邪门得紧,洗个澡被人抓到,骂个人也能被人抓到,这端木流觞好死不死地怎么真在京城水上人间!?欲哭无泪。
“呵呵…小哥儿,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清瑟想哭却哭不出来,微微斜眼看向一边的刘疏林,见他身前站着同样打扮的两名少年,见后者皱紧了眉头,想必欲杀过来保护她,她赶忙使颜色,告诉他不能冲动。
“公主,阁主有请。”那少年又说了一次。
公主…哎,人家连她身份都知道,真窘迫。
“好,你们阁主在哪?”上一回那阁主在画舫外的一艘别致小船上,这回估计也是吧,她四处寻找,“小哥儿,轿子呢?”
少年神色未变,“阁主交代,公主武功盖世,定然能用轻功跟随,不用飞轿。”
“…”抬眼看了遥远的水平面上,丝毫没有船只的影子,清瑟有些不自信。这轻功可不是长了翅膀飞,全凭丹田一口气,内力越是高深,这气越足,可用轻功飞行之间便越长,反之亦然。一咬牙,“好。”谁怕谁?
“小哥儿,麻烦您引路吧。”清瑟对那少年笑笑。
李清瑟话还未说完,只觉得一阵微风,哪还有少年踪影。清瑟立刻敛下笑容,回头对着刘疏林微微点头,让其不要担心,也催动内力,腾空而起,足尖狠狠一点船体栏杆,身子也如同一根箭一般飞去。
刘疏林身前两名少年一只矗立原位,想来是来监视他的,疏林无奈,即便是没有少年他也不能追去,这是清瑟的要求,他要尊重,此时只能捏着一手心的汗为她担忧。
果然,端木流觞还是在那小船中。
香柏木的船只为浅色,门窗大敞,轻纱飞起,周围淡淡青烟,这小船不像在湖面上,倒像似在仙境。
离穿近了,湖面上淡淡腥味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木香。
清瑟不敢吭声,脸上早就没了那嬉皮笑脸,一脸严肃,专心运转内力。在水面上用轻功最为考验内力,若是在平地,中途踏地借力之时可以稍作休息,但水面不同地面,即便是点水借力的瞬间,丹田一股气也不能散开,只要散了,便直接栽水中,所以可以说,在水面上用轻功是一直提着气的。
当李清瑟看见面前船只时,恨不得哭出来,太尼玛感动了,终于到头了。
她感谢上苍也感谢端木流觞,因为这船只若是再远上稍微那么一丈,她就肯定掉水里丢人的游过去,她的内力已经到极限了。
当上了甲板后,清瑟终于将丹田那口气放开,顿时觉得眼冒金星,无数白色雪花在她眼前翻滚,喉咙间满是甜腥,嗓子痒痒很想咳。
“请。”少年就如同没见到她的不适一般,伸手一个“请”的动作,目标正向船舱。
清瑟努力睁眼,隐隐约约见到少年的身影,点了点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尽量遏制住自己想咳的欲望,她真怕这一不小心将血咳出来。
又缓了一会,眼前的金星少了许多,她便咬着牙前行。丢人不丢范儿,现在就算是撑,她也得撑着自己的面子。
踏入船舱的第一步,又是那股淡淡的木香,清爽宜人。
清瑟已经好了很多,苍白的面色有了一点血色,抬眼,那人还是在大厅中央,一张硕大精雕细琢的太师椅上,纯白色的毛皮盖在太师椅上,而那一身白色长袍之人正在悠闲地坐在其上。
洁白长袍,看不出其面料,似是轻纱,却有着丝滑厚重,似是丝绸,却有着垂顺飘逸。宽大似裙似袍的衣着在他修长的身子上非但没有女态,却平添逍遥恣意,犹如谪仙。
黑色发丝随意在头顶竖起,发冠是晶莹冰玉,白色,即便是暗处也发出盈亮,玉面之上,一双上挑凤眼狭长,微微眯着,掩不住精亮的眸子。
“阁主安好。”不若在外的流氓状,如今的清瑟,挺直了腰身,面色淡然,眼中一派从容。
端木流觞淡淡一瞥,而后垂下眼,手上拿着的是一串佛珠,粒粒晶莹,用料正是他头上束冠所用的冰玉,一颗值万金,何况这整整一串。
“公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清瑟点点头,“想请你帮个忙。”虽是求人,话里半点不软,理直气壮。
狭长的眸子微微抬起,薄唇抿着上勾,一伸手,那手指修长,皮肤白皙,与他手中那晶莹的佛珠浑然一体。之前李清瑟根本没注意这人的手,如今一看也是大为惊艳,此手不比崔茗寒弱了多少,但马上把她花痴的情绪一收,她是来办正事的。“多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便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与他隔着一道精致云鹤浮雕茶几相对。“端木阁主,您的时间宝贵,我也便不和您绕圈子了,此番前来,想请您帮个帮,当个嘉宾。”
“嘉宾?”饶是端木流觞,也有些不解,嘉宾为何意。
清瑟点头,“四年一次的大鹏国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此次大会由我承办,所以想办得最好,为此特意修建了五岳山区。此次来叨扰阁主,是想邀请阁主坐镇大会,有了您这种尊贵身份的嘉宾,大会才能更为有说服力不是?”
端木流觞细长的眉微挑,“公主在画舫上指名点姓的骂本座,就为此事?”语气淡然优雅,听不出丝毫气愤,但这船舱中的压力却越来越重。
“咳咳…”清瑟好像小猫被人踩了尾巴,“阁主误会,还请您原谅,因为事发紧急,我也实在找不到方法找到您,只能是用这种极端的方法…”去踢场。后面三个字,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后者也仿佛不打算追究此事,“公主打算如何说服我?”他笑了,好像玩弄手上佛珠一般看向李清瑟。
清瑟早有准备,“端木阁主,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现在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也算是半个朋友,您想想,第一次您莫名其妙把我叫来说要看看,您看了。第二次您又把我叫来让我喝酒,我也喝了,即便是礼尚往来,您是不是也得…咳咳…依我一回?”
端木流觞未语,一双狭长的眸子就淡淡地看着面前的李清瑟。
清瑟被他看得发毛,“这么说难道您不明白?那我换个说法。礼尚往来您懂吗?其实您想想,我李清瑟不是您的手下,也不是您的对手,您在大鹏国做生意,我是大鹏国的公主,这么说起来其实你还…有求于我。”
看见端木流觞的的眉头一动,清瑟赶忙继续道,“当然,出门在外,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必然,我不会用此事来要挟,但您想想,前两次都是您把我叫来,我给了您面子,您说什么是什么,这一回怎么说也得回报我了不是?”
端木流觞微微点了点头,还未等清瑟高兴起来,他便淡语,“刚刚你辱骂本座之事,便不与你追究了。”
“…”清瑟无语,这就算扯平了?这怎么行?“别,阁主,要么您也骂我吧,说大鹏国五公主是天下第一丑女,是孙女,使劲骂,行吗?我让您骂一百句。”
“本座从不骂人。”凡是敢以下犯上或者挑衅者,皆死。
清瑟无奈,刚刚骂人是她不对,但若是不骂,她就不信这端木流觞能乖乖出来。
身子向前倾,根本不顾面前之人用高深内力挡起的气墙,两只手伏在茶桌上,“端木阁主,算是我李清瑟求你了行不?您除了看看我,或者让我喝酒外,难道就没别的要求了?只要您说,我便去做。这武林大会对我真的很重要,拜托了,就当你去游山玩水了行吗?”她想来想去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方法吸引端木流觞。
“送客。”端木流觞身子微微向后,轻松一语。
“端木阁主,难道您就不再想想?”李清瑟急得都想哭了,一双大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泪水,可惜了带着面具,没了那花容,少了一种人见人怜。
“不。”端木流觞拒绝起来毫不口软。
李清瑟顿时火大,妈的,这神经病一而再再而三地办莫名其妙的事儿,他真以为她李清瑟是软柿子随便捏?士可杀不可辱,“端木流觞,你还有没有点人性,你真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其他人都是傻子随便你玩弄?好歹我也是个公主,还把凤珠那种秘密告诉你了,我告诉你端木流觞,你画舫上的刘疏林确实是我的人,但你真以为我只带了这么一个人?还有很多人潜伏在暗处,只要我在这出了事,随后整个天下都会有一种传言,想知道是什么传言吗?”
端木流觞好像是来了兴趣,身子稍微直了一直,狭长的美眸闪了一下,“你说。”
清瑟干脆豁了出去,对着他微微一笑,即便是有面具,却也难掩璀璨,“江湖盛传凤珠在大鹏国,而这珠子最后阴差阳错被五公主吸了去,此事后来被鎏仙阁阁主端木流觞知晓,便害了五公主取了凤珠,从此,这凤珠便成了鎏仙阁阁主的囊中之物了,那阁主为了神功不仅仅要凤珠,还想要…龙珠。”
清瑟微微笑着,随口胡说,但表情却极为认真。心中暗暗祈祷这端木流觞能信,但心中也是知晓,即便是信了,她这么威胁他,两人的梁子也算是接下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这端木流觞分明不买她的帐,给脸不要脸,是他逼着她如此的。
果然,整个室内忽然卷起一阵狂风,两人面前茶几上茶碗纷飞,之前在窗旁瑶瑶而动的窗纱被狂风刮起,随着清脆耳朵裂锦之音,有些窗纱干脆被撕碎。
清瑟赶忙运起内力抵抗这狂风,心中暗叹端木流觞武功的可怕。
“雕虫小技,你以为江湖人能上当?”端木流觞的声音一扫之前的清雅,有了阴冷。
清瑟按捺住狂跳的心,咬牙反驳,“江湖人信不信无所谓,只要穆天寒信就行。”穆天寒,熠教教主,整个天下寻找凤珠最为狂热之人,也是能与端木流觞匹敌之人,更是能用来威胁端木流觞之人。
“你以为我怕他?”端木流觞的声音越来越冷,清瑟只觉得这狂风中带了杀气。
老天爷啊,她真怕了,这端木流觞的武功…还叫什么武功?分明就是魔法,随便动动气就狂风大作,她开始怀疑这货压根就是有特异功能。怕虽怕,但牙关却越咬越紧,“没说你怕,只不过告诉你,我李清瑟不是让人随意拿捏之人,即便是我死,也不让你占了便宜!”
“李清瑟,你好大的胆子。”端木流觞凌空一掌。
“多谢阁主夸奖,本人除了貌美,就是胆大。”清瑟丝毫未软上半分,用尽全身内力,举起双掌,硬生生地承了下来。
两人对掌,无异于卵石相碰。
只见一道湖蓝色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从船舱大门飞了出去,正是被击飞的李清瑟。
在空中,李清瑟只觉得胸口一疼,喉咙中早已有的甜腥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身子在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而后便重重摔落,掉入湖中,没了知觉。
在船舱门外的少年赶忙道了床仓门口,低头不语,等待主子随时下发命令。
船舱内一片狼藉,端木流觞万万没想到这世上竟有人敢威胁他,甚至是面对面的威胁,好,当真不怕死!
他虽是生气,却也心中好笑加惊奇,还不至于因这点小事惹得失了理智。之前用内力催动风力也是为了给对方施压,他就是想看她求饶的样子,没想到她却能一直不求饶,好样的。
他那一掌只用了一层功力,而且在发掌之前已给了她足够的时间准备,不然以他的武功,她连看都不会看清便被一掌毙命。
他能看出她眼中的恐惧,但她做的判断却让他惊讶。
风波平息,端木流觞却毫不在意,优雅地坐回铺着白色毛皮的太师椅上,眼中满是玩味。“把她带上来。”
“是。”在门口等待命令的少年身影瞬时消失,眨眼间再现之时,手上已拎有一物,正是浑身水淋淋昏迷不醒的李清瑟。

木香清爽,暖风拂面,周围有悦耳的水声。
清爽觉得胸口疼痛,但已逐渐缓解,周身满是舒适,她不知自己躺在何处,只觉得这床比宫中的床还要舒服。意识逐渐清醒,清瑟想起,她和端木流觞“对”上了,她被他打飞了,生死未卜,落在湖中。
她没死吧?得救了?
赶忙睁眼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带着玩味加嘲弄的狭长美眸。
“李清瑟,你还真是让本座另眼相看。”
170,反噬?
那人站在床前,与床有两步距离,微微低头看着她。
李清瑟惊讶地看着狭长的眸子,眨了两下眼睛,随后回忆犹如潮水般涌入,不仅仅是记忆,还有理智。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得惊呼,“我的面具呢?”
端木流觞淡淡看着她,丝毫没有回答她的意思。
清瑟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白中带红,赶忙低头去看自己衣服。她掉湖中,但此时身上确实干爽,尼玛,不会是衣服被人换了吧?想到这,她就渗得慌。前几天洗澡被人抓,今天要是在昏迷中被人换衣服,她李清瑟就死了算了,什么清白贞操在她身上已经是狗屁了。
低头一看,还好,还是她湖蓝色的长袍,只不过是干爽的,想来是有用人内力将她烘干。用膝盖想也知道不是面前这人,这人高高在上自视甚高,怎么能委屈自己做这种事?无论是谁,她都想表示感谢。“端木阁主,请问我的面具呢?”
“你不怕死?”他不答反问。
“当然怕了,这世上不怕死的只有傻子。”她回答,先把面具之事放一放,周开柔软的锦被,刚想下到地上,但面前那白色身影却突然向前。
清瑟还未见到他动,他已经到了她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端木阁主,您这是?”清瑟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无论是力气还是内力上都与面前之人有着天壤之别,他的手指修长纤细,但她的手腕被抓在这稍显文弱的手指中,却犹如在铁钳中一般动不得。
“嗜睡的情况持续多久了?”他语气淡淡。
清瑟一愣,马上明白过来,这端木流觞在位她把脉,刚刚她还以为他欲扣她脉门。“半年了吧。”自从出了经常,熟睡的情况便越来越严重,有时甚至连早起晨练都取消了,她本以为是春困秋乏,尤其是最近一个月,困意越来越足。
“食欲大增?”他继续问。
“是啊,最近饭量也大的很。”清瑟点了点头,突然如同想到了什么似的,一张脸惨白。
不会吧…不会是这样情况吧…
端木流觞发现她面孔变了颜色,微微挑起狭长凤眼,“你知道自己的情况?”
清瑟面孔惨白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葵水已经三个月没来了,这三个月除了嗜睡就是贪吃,一顿饭把平日里一天的饭量都吃了,若是这样她还不懂,那就不是女人了!这样的情况,多半是…“我怀孕了?”
欲哭无泪,现在才知道一女多夫的缺点,她这怀了孕,都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
端木流觞一愣,“不是。”
“不是怀孕?”清瑟惊讶,大喜,不是怀孕就好办。“麻烦阁主了,那我到底怎么了?”
端木流觞又仔细诊了下脉,而后放开她的手腕。“是凤珠的反噬。”
凤珠的反噬!?
清瑟大吃一惊。她不懂凤珠的反噬是什么,但只要是“反噬”就准没好,“阁主,这凤珠的反噬是什么?我能死吗?”
后者一愣,看见面前女子一张小脸白中带青怕死的样子,实在无法与刚刚有勇气和他对掌的女子合二为一。
他转身踱步出了这个房间,清瑟这才发现,原来这是一间卧室,除了浅色的木制,通体雪白。没心思欣赏这船舱风景,清瑟赶忙跟着端木流觞出了去,又回到了那间大厅,只不过与刚刚的狼藉不同,此时又干净整洁又恢复了原样,仿佛刚刚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
他又坐回了铺着白色毛皮的太师椅上,而她也轻车熟路地坐在他对面。
“凤珠与龙珠本就是一对,凤珠能带来强大内力,但凡事物极必反,既然能带来强大内力便也有反噬,而龙珠则是能起到牵制的作用。没有凤珠,龙珠毫无用处形同废物;没有龙珠,凤珠早晚能将寄主反噬致死。”他慢悠悠地说着。
李清瑟这一下算是明白了,也就是说,她不去找龙珠都不行。即便是熠教教主穆天寒不来找她,她也得去找穆天寒,为了活命。
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眉头紧蹙,觉得自己吸了这个破凤珠后便倒霉死了,除了和桑贵妃那次救了她一命,平日里也根本看不到什么神功,最后还得去找龙珠,要不然就要危急生命。龙珠啊…那可在穆天寒手上啊!
“你武功与穆天寒武功谁高?”她想了半天,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但问完就后悔了,以她的想象,端木流觞定然不会搭理她。
让她惊讶的是,他竟然破天荒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虽然本座未与穆天寒交过手,但他武功应该更胜一筹,因他与鎏仙阁上任阁主打成平手。”
清瑟一愣,“上任阁主?就是你爹?”
后者微微点头,“嗯。”
清瑟恍然大悟,她进入了之前自己的误区,以为那熠教教主穆天寒也和端木流觞差不多年纪,但细想想,哪那么多英雄出少年啊?穆天寒和端木流觞的父亲打成平手,年纪应该也应该五六十了吧。刚刚端木流觞那一下子她都接不下,更何况武功更好的穆天寒?
心情骤然失落,因为想到自己早晚也得死。
在李清瑟苦恼之时,端木流觞却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微微眯着眼,若有所思。
“端木阁主,有什么疑问吗?”清瑟皱眉,伸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她脸上有什么问题?
“你长得,”端木的眼中多了沉思,“很像一人。”
清瑟“哦”了一下,不甚在意,“天下之下,有相像的很正常。”
“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很像。”端木流觞不是开玩笑的人,主要是,那个人地位实在特殊。她与他难道有什么关系?
清瑟一愣,像她母亲?不对啊,她记忆中的夜云青浓眉大眼,和她的长相完全是两个极端。那像父亲上官枫?也不对,两人见第一次面的时候,端木流觞就说过他没见过上官枫,那又能是谁?
算了,像谁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忽悠他参加武林大会。顿时,脸上堆满了笑容。因为没了那面具,此时清瑟已露真容,白皙的皮肤,璀璨如宝石般的眸子,带着晶莹光泽的唇,所有美好集合在一起,比最为精湛画艺的名家笔下美女图更要美艳几分。“端木阁主,刚刚发生的不愉快就让我们一笔勾销吧,你打我落水也当没发生过,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其实您想想,参加武林大会对您百利而无一害,不用您下场比武,只要露个脸,还能加深您的威信,您说是不?还有,若是您在找行宫,五岳山头除了东岳泰山被定出去外,其他山头任由您挑,只要您条好,我给您打八折,您看行不?”
端木流觞又深深看了一眼李清瑟的脸,收回若有所思的眸子,“送客。”
那少年立刻出现在船舱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