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和失了可以搂抱的依靠,一时也不知该做什么。然后她看见郑谐落在一边的烟和火柴盒,弯身捡起。
她把那盒火柴一支支地划着,燃完一支,再点燃另一支,心里想着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只是小女孩有很多明确的理想,可以通过火柴来一一幻想,而和和看着每一支火柴的火苗飘飘忽忽地晃着,心里空空荡荡,什么想法都没有。她从小便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缺少,所以她也并不知道自己真的想要什么,她只是经常无聊,需要找点事情做而已。
火柴最后只剩了一根。和和把那盒烟数了一遍,十八支,郑谐已经抽掉两支了。
于是她也抽出一支,用那最后一根火柴小心地点燃,倚靠在摇椅上,慢慢地荡着摇椅,慢慢地吸着烟,慢慢地吐着烟圈。
郑谐如果看见她这副样子,她一定又要有排头吃了。
和和记得自己学会抽烟的时候上高三,大约十六七岁。
她晚熟,所以叛逆期都来得比别人晚一些。当她的同学们叛逆嚣张,时时曝出反人类反社会惊人之语的时候,她是老师们的乖宝宝。而当别的孩子都已经险险地度过了最难熬的青春期,准备着迈向成熟的第一步时,她却不得不独自熬过那时时抑郁狂燥失落沮丧的漫长时光,烟这种在年少的心灵中与“罪恶”似乎有着亲缘关系的事物,就是她的药物之一。
她表面装得若无其事,小心地瞒过不在她身边的母亲,瞒过善良温柔的倩柔阿姨,瞒过郑谐家里的保姆,却没有瞒过在外面念书偶尔才回家的郑谐。
郑谐不许她吸烟。和和反驳:“现在男女平等,女子吸烟很正常。你看电影里张艾嘉和张曼玉,吸烟时多有气质。”
郑谐说:“别的女人可以吸烟,你不可以吸。别的女人吸烟有气质,你没有。”
“你自己上初中时就开始吸烟,凭什么管我?”
“我如果戒烟,你是不是也从此就不碰这东西了?”
两人的协议就此达成。
原来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俩谁都没有认真地履行当年的约定。

 


 

17-重头配角粉墨登场
正常人的理智与情感是协调与平衡的,而郑谐的理智与情感符合8020法则。
——*——*——*——
郑谐如约到杨蔚琪家做客,还带去一束花。
不是真的鲜花,而是一堆布做的粉嘟嘟的娃娃猪头扎成花束形状,并不是大路通货,而是花店主人自己一针针缝的。
他曾经见和和自己做过这样一束布花,觉得有趣,如今见到有卖的,就顺手买了下来。
其实他从来没有亲手送礼物送花给谁的习惯,觉得全身不自在。
杨蔚琪接到那份并不贵的礼物非常高兴,因为她自己就属猪,开门时身上正系了一件有三只小猪贴布的围裙,用方巾包着头发,一副非常标准的家庭主妇状,只是拿铲子的动作不怎么对劲罢了。
郑谐问:“要帮忙吗?”
“不用。你自己找点事情做吧,一会儿就好。”
杨蔚琪出来时,郑谐正在看DVD。
他看DVD的样子很特别,捏着遥控器,将画面设成四倍速度,没有声音,只有快速跳过的字幕,并且是英文的,而他看得并不专注。
杨蔚琪啧啧称奇,发现郑谐看的正是几天前她看的《窈窕美眉》。
他正好看到结尾出现字幕,见她出来,将屏幕关掉,长叹一声。
杨蔚琪说:“这么圆满的片子,有什么好叹气的?”
郑谐说:“喜么,我没觉得。”
“怎么不是喜?大团圆呢。你这样看片还真有专家派头,看明白了么?”
“反正一句台词一个镜头都没落下。”郑谐将碟片退出,仔细地重新插进包装盒里,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人生如戏。”
“当然,所有艺术作品都来源于生活。”
“我若是那女孩,我可永远都不回那男的身边,任他再怎么信誓旦旦。”郑谐说。
故事是美国的校园偶像剧,校园偶像跟朋友打赌去追求艺术系乖巧又另类的女生,事情败露,分手,合好,结局圆满。
杨蔚琪说:“这是男人与女人的思维区别吧?只要心是诚的,什么都好说。”
“怎么判断心诚不诚?我的原则是,信誉毁坏过一次的合作对象,就会永远被排除在我的合作范围之外。因为有一次就难免会有第二次。”
“照你这样讲,犯过一次罪的人,就永远没改过的机会了,那全天下的犯人都判死刑好了。”说完这句话,杨蔚琪哑然失笑,“原来我们都有职业病啊。”
郑谐也客气地笑了笑,不再跟她争论。
杨蔚琪看了一会儿空洞洞的蓝屏,状似开玩笑地说:“我一直觉得人的理性与感性是有一个平衡比例的,但是郑谐你的比例显然和常人不太一样,你的理性力量太强大。”
郑谐说:“这样不好吗?理性强大可以避免犯错误。”
“可是你难道不觉得事事都在掌握中的人生很无趣吗?完全没有意外,也就没有惊喜。我猜你从小到大从没碰上过什么不如愿或者出乎意料的事情吧?”
郑谐沉默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说:“意外当然有,不如意也有。只是不多而已。人毕竟不能胜天。”
那顿饭的质量实在不怎么样。
杨蔚琪长了那么一副标致整齐的模样,做事利落干净,菜色看起来也很漂亮,却没想到口味实在不怎么样。
郑谐很耐心地一口口吃着,倒是杨蔚琪自己吃不下去了,吃了几口说:“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不用,除了咸一点硬一点外,倒也没什么不好。”
“出去吧,我吃不下了。”
“多可惜,你忙半天了。”
“没事,反正我做菜也只是为了好玩。”
最后到底是开车去了他们常去的菜馆。
郑谐吃饭时又有被人注视的感觉。
他抬头环视一下周围,并没见到熟人。过了片刻,手机却响起,他接起,说了一句就挂掉。
杨蔚琪问:“有事?”
“不急。有位朋友,我一会儿过去打个招呼。”
他等杨蔚琪吃完了,才起身绕到饭店的另一区,在屏风后面看到岑世。
岑世很悠闲地坐着,像是等他很久了。见他走来,站起来,客气地点头,表情淡然:“本该我过去,但您有同伴,我想不太方便。”
“岑先生这回在本市逗留的时间够久。”郑谐的表情比他更冷淡。
“我的朋友去渡蜜月了,我替他打理一点生意。”
“朋友,还是合伙人?”
岑世笑了:“郑先生很希望与我合作吗?”
郑谐也笑笑:“你若要谈公事,就跟我秘书约时间,我们在办公室谈。”
岑世笑容的弧度更大了些:“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一点也没变。”
“你却是变了不少。”
“那是自然。当年我是学生而你已经是社会人,财大折人,势大压人。如今虽然你仍然高高而上,不过我们的距离却似乎小了不少,不是么?”
“我说过,你若不服,等翅膀硬了后可以来找我。怎么,你觉得时候到了?”
岑世又笑了:“怎么可能?我巴结你都来不及。”他见郑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于是敛了笑容神色自若地说,“我发现我对和和依然是十分难以忘怀。出于礼貌,我来知会您一声,免得您觉得我做事太不靠谱。”
郑谐冷冷地说:“你是不是自信得过了一点。你就那么确定和和身边没有别的人,这些年一心一意地想着你,等着你,只要你回来她就立即投进你怀里?”
岑世说:“我不能确定。不过其他人都无妨,别说男朋友,就连丈夫不是也可以变成前夫?只不过和和的哥哥却只有您一位,一句话就可以让我前功尽弃万劫不复,令我不得不慎重。”
郑谐冷笑:“你可太高估我对和和的影响力了。她不接受你,是你自己的问题。”
“您可别低估了您对他的影响力。”岑世淡淡悠悠不卑不亢地回答。
郑谐回去时,杨蔚琪观察了他一会,微微地笑了:“你刚才去见的是朋友还是仇人?”
“那么明显?”
“对。其实我很好奇,想让你喜欢很难,但是想让你讨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别跟筱和和一样幼稚,好奇心杀死猫。”郑谐头也没抬地说。
郑谐将杨蔚琪送回家后,看看表,时间还不算晚。
他掏出手机给筱和和打电话,想让她明晚下班后等着他一起吃饭,结果连拨了两个电话,都说占线。两个电话中间隔了有半小时。
跟谁打电话竟然打这么长的时间,也不怕手机辅射。
他改发短信。手机的短信功能他根本不用,甚为不熟,研究了一会儿才明白操作规则,磕磕绊绊地写好了几个字,却在发送时误操作,全没了。
他皱皱眉头,放弃了明晚的计划。
下班时间过了五分钟,筱和和挎着大包从公司所在的写字楼里走出来。
公司到家打车需要五分钟,乘公交车要十分钟,步行也只需要半个多小时。路上拥堵,所以她不买车不开车。而且,和和对速度有一点畏惧感,连出租车都很少打。
楼下就有公交站牌。但是几个月前对面大厦挂上一副她极不喜欢的宣传画,直到现在也没换掉,令她每每等车时都看得十分碍眼,于是总会再向前多走一段路,在下一站乘车。
走着走着,便习惯性地抄了近路,一路逛回家。
沿途有许多店面,服装店与手工艺品店通常正准备打佯,这时进去侃价最有优势,而小吃店则飘散出诱人的香味,她经过的小路中有一条街是著名的老字号小吃一条街。于是和和差不多每天回家时,包里都放了新淘到的无用的小玩意儿,而手中提着一袋子好吃的。
她喜欢在两个站点之间步行还有个原因就是,这两个站点之间恰有一个大型的服装广场,和和非常喜欢欣赏他们每季一换的精美橱窗,一帧帧,色彩形态各异,如优雅而华丽的静止舞台。
她边走边看,走得很慢,最后停下来。那个橱窗是丝绸与珠宝展示,只是简单地裹在几个模特身上,打一个优雅的结,梦幻般的色彩与图案,美丽而飘逸。
最边上的一个模特披的样布有淡紫与浅绿两种颜色,很俗的搭配色,但暖昧不清地交叠着,非常有感觉。模特手上挂了一串手链,十几颗西瓜碧玺,切成小巧的片状,薄薄的一线翠绿映着红,宛如一片片带皮的西瓜,与布的颜色正搭,看起来十分可爱。
她歪着头仔细欣赏。西瓜碧玺不会特别的名贵,但是那串颗颗纯净透明,是上品。
她看得出神,突然背后有人说:“这么巧。”她吓一大跳,回头看,岑世如鬼一般地出现在她身后。
和和扁着嘴角,想挤出一个笑来给他,但因她受了惊吓,没笑出来。“是很巧。”下班的时段,熙熙攘攘的人流,她竟然在步行地段也能遇上他。
“难得碰见你,一起吃饭吧。”岑世和颜悦色。
“不好意思,我没空,我约了人。”
“有约会还这么悠闲,边走边看光景?”岑世笑着直接戳破她的谎言。原来他在她后面跟了很久,她竟没发现。
和和的脸红了红,镇定地说:“我的约会在半小时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成么?”
岑世又笑了:“那先陪我去喝杯咖啡如何?”
和和说:“谢谢您的好意,可是空肚子喝咖啡会胃痛。”
她在前面走,岑世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和和觉得心烦,猛地停住转头,岑世在她一米外也停住。
和和板着脸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这条路你走得,我就走不得?又不是你家的。”岑世的声音里都带了笑意。
和和扭头又往前走。她口才本来就不好,跟岑世比更是实力相差悬殊,她才不打算鸡蛋碰石头。
和和为了能早早地甩掉岑世,径直走到路边去叫出租车。这种时段,又在繁华路段,根本没有空车。
岑世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说:“你去哪儿?我送你。”
和和急躁之下就做了一件非常幼稚的事情。她从包里摸出手机胡乱按了几个键,但是没按通话。她说:“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说你骚扰我。”
岑世往前一步。和和本来就站在人行道的路沿,看他前进,她又向后退,没料到后面路面低了十公分,结果重心不稳一下子就要栽下去,被岑世一把拉住了:“还是这么冒失啊。”
和和狠狠地推开他后,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落到岑世手里了。
岑世说:“在这儿等着,我去开车。否则你别想拿回手机。”
和和很想弃了手机转身走掉。她衡量了一下,又觉着得不偿失,根本没有必要这么意气用事,岑世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她还在心理斗争中之时,岑世却已经把车开过来了。原来他的车就违章停在不远处,警察大哥也不及时来拖走,失职。
筱和和上了车,坐在副驾座。虽然她很想坐后面,可那样未免太矫情,不知道岑世又要笑成什么样子,还是免了。
“去哪里?”
“回家。”和和看着岑世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索性诚实地承认,“我今天不舒服。就是舒服我也不想跟你一起吃饭。”
“我明白。”岑世也不问她住在哪儿,直接开车上路,方向很正确。
已经进到她家小区,岑世突然说:“和和,如果你还是介意以前的事,不肯原谅我……”
和和打断他:“没有的事!”
岑世忽略她的插曲,继续说:“那么就假设我们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可好?我不会纠缠你,你也别看见我就像刺猬一样。”
和和说:“好,一言为定。”她道了声谢开门下车,走了几步又听岑世喊她“和和”,她回头,见岑世已经出来,倚着车门,两指间夹着她小小的手机。她竟忘了这码事了。
筱和和几步上前把手机拿回来,临走时不忘提醒他一句:“对了岑先生,既然我们才刚认识,请您称我‘筱小姐’就好。”
筱和和回到家,把包扔到地上,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她抑住想去窗口看岑世走没走的冲动,把自己钉到沙发上。
他走了是正常,没走也多半是做样子给她看。她虽然不是他对手,但是对他的脾性,还是了解得足够。
其实他更了解她。所以他既不解释当年事,也急急不表明他这一遭的用意,因为其一她明白,其二他开口她也懒得听,他不如省省力气。
然后和和又想起,被岑世这么一搅和,她没买成晚饭,只能自己做,或者叫外卖了。
她现在还不饿,又觉得心浮气躁,便将画了几周也没画完的一副线条复杂的线描钢笔画拿出来继续完成。
她的线描本子里有许多页她已经提前画好了铅笔轮廓的图,有人物像,也有风景。每当她觉得烦乱的时候就拿出来开始一笔笔细细地修饰线条。这是件没什么技术含量并且浪费时间的活儿,有助于平心静气。她早老就发现了这种办法。
和和一边画一边想着心事。
她觉得自己对岑世未免苛刻了点,显得她很没教养,不过也是岑世逼她在前。
其实岑世到底没有怎么伤害过她。他耍弄了她一回,当时虽然真的很伤心,但比起后来她见过的听过的,那可真的算不得什么,他的那点小手段只不过是青春剧经典保留桥段罢了。然后他爽了一次约,等于又欺骗了她一回,其实她知道那个错也不全在他,毕竟当年的他与郑谐比起来嫩得很,完全不是对手。而且,再后来,岑世给她写过许多封信,发许多的短信,真的也好装的也好,从字面看来那完全是诚心诚意的,只是她不肯再给他机会罢了。
明明是她自己有心结,却要忏怒到岑世身上。
和和一心二用着画完了一幅图,中国神话中的仕女。她一向最后才画眼睛,觉得这样有成就感,不过也常因此而毁掉一副作品。点完眼睛后细看了看,她不经意间就把女子的脸画成了倩柔阿姨的模样。然后她想起母亲,决定照着母亲的样子画一幅图,又一时想不起母亲的容貌特征,于是去翻相册。
她翻着照片时记起自己还没吃晚饭,肚子有点饿了,便去找订餐电话,翻了几个抽屉也没找到,因为她每次都是随手一扔就不管了。
和和徒劳无功地转来转去,手机里没有存,拨114也没查到号码。终于想起来她可以到对面郑谐的屋子里去找。他有一个本子上有许多的常用电话,还是她给他一一抄上去的。而他的东西向来整齐,从来不乱放。她知道他放在哪里。
筱和和还没正式行动就接到了郑谐的电话,真是灵异。
郑谐说,他和杨蔚琪就在这个小区外几十米远的那家烤肉店里,让她出去与他们一起吃饭。

18-乱七八糟的什么事
那天是杨蔚琪给郑谐打电话,说她找到一家非常好吃的烧烤店,要请他吃饭。
去了才知道,那家店就在和和住的小区外面,非常不显眼的位置,店面也很小,连招牌都找不到,但口味特别,生意火爆,要提前半天预订才行。以前筱和和拖他来过几次。
那烧烤店出名的慢,只有一名烧烤师傅,又铁打不动地每一轮只烤一种,客人要耐着性子等,等得都没饿感了才上第一道,然后吃到见盘子见底了下一道也不见影子。那烤肉一口咬下去吱吱地滴着油,他只是看着都反胃,难为她们那么高兴又满足。
杨蔚琪听说和和也喜欢这家店,住得又近,坚持要请和和一起来凑热闹,郑谐只好打电话。
筱和和起初不肯出去,但听说杨蔚琪邀请她,觉得不去很失礼,于是又同意。
杨蔚琪是个令人舒服的女子,而且她很会引导话题,总挑了她感兴趣的并且可以搭上腔的话题来谈。她其实与和和同龄,但是像姐姐一样照顾她,来了东西总是先递给她。
郑谐则被晾在一边,不插她们的对话,也不怎么吃,很耐心地在店家配送的电烤架上替她们烤苹果和香蕉。
他见和和吃了不少,问:“其实你没吃饭吧。”之前和和跟他讲,自己已经吃过了。
和和装傻说:“我记得我吃过的,我自己也弄糊涂了。”反正她本来就有常常忘记吃饭的前科。她接过郑谐递过来的烤苹果咬了很大的一口,在郑谐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被烫到了。
杨蔚琪起身去替她找冰块,回来时见郑谐已经不知从哪儿弄来什么东西小心地替她往唇角上抹。
和和烫到了嘴不想再吃下去,称自己在赶一份画稿,九点钟就要发给客户,很歉意地道声别就要回去,请他们俩继续吃。
杨蔚琪对郑谐说:“很晚了,她一个人走不安全,你送和和一下吧。”
和和连声说不用,因为非常的近。她还在很努力地推辞着,郑谐已经站到门口等着她。
真的只有几步路,三四分钟到了楼下。和和说:“你不要让杨小姐自己等在那里,不礼貌。”
郑谐说:“没关系,我送你上楼。你的嘴好点了?总是这么冒冒失失,吃亏了吧。”
“嗯。”和和低头踩自己的影子,“杨小姐极好的人,你应该早点把她娶到手。”
“我都没着急,你急什么?”郑谐觉得好笑。
“结婚也像买房子一样,你还在观望的时候,你最中意的那一套就被别人买走了。”和和认真地说。
郑谐笑:“现在房市又不好,谁会去抢房子。而且,最贵的房子,总是没人买。”
和和说:“我每次认真跟你说事时,你都当我在说笑话。”
郑谐说:“好,我听从你的劝告,一会儿回去就跟她求婚。”
他俩一时就没什么话好讲了,一直走到和和家门口。
和和边找钥匙边说:“你讨厌的猫小宝肯定还没睡,我就不请你进来啦。你快回去吧,别让人久等。”
他们俩走路都极轻,走廊声控灯都没被惊动,郑谐轻轻咳了一下灯才亮起。郑谐说:“你最近怪怪的,没什么事吧?”
“没。我能有什么事啊?”
“如果……”郑谐起了开头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总之有什么麻烦事,记得告诉我。晚上睡觉前用冰把你的嘴敷一下,不然明天你就像猪一样了。”
和和已经进了门里,露出一半身子笑嘻嘻地说:“你最近也怪怪的,谈恋爱果然会让智商下降。”
郑谐作一个要揍她的手势,和和缩到门里去了。
郑谐说:“关门。”
和和说:“你先走我再关。”
他俩这样僵了一会儿,突然和和说:“呀,蚊子!”然后砰一声把门关上了。郑谐这才转身下楼。
晚上他开车送杨蔚琪回家时问她:“我们认识多久了?”
杨蔚琪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算起还是从我们第一次吃饭算起?前者是七个星期差两天,后者是五个星期多一天。”
郑谐诧异地笑笑:“你记得可真精确。”
杨蔚琪点头:“我有职业病,而且我最初做过刑事律师。”
“才认识七个星期啊,还不到两个月。”
“已经够很长了,有时候我宁可希望时间过得再慢点。”
“为什么?”
杨蔚琪抻了抻腰作一副漫不经心状说:“时间过得慢一点,就可以留住大好的青春年华呗。”
郑谐说:“我却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筱和和第二天上班时,肿了一晚上的唇角已经好了。
她专注地工作了一上午,接近中午时,保安室通知她去签收快递包裹。
非常小的一个盒子,很轻,只用漂亮的纸简单包着,没署名字。
拿上楼去打开看,她的心快跳了几下。竟然是一条西瓜碧玺手链,静静地躺在白色丝绒盒子里,色泽鲜亮,质地匀细,极好的品质,正是昨日她在橱窗模特手上看见的那一条。
除了岑世当然不会有别人。
和和把盒子盖上,丢进抽屉里。她觉得心情很飘缈。
以前她和岑世还有一大群人一起去郊游,和和采了一堆野花回来,认真地编花篮。岑世顺手拔几棵狗尾草与几朵花绞在一起团成一条手镯给她套上,开着玩笑说:“手铐,拴住你。”那时她感动到无以复加,恨不得时光立即飞到几年后嫁给他。
如今他随随便便送这样昂贵的手链给她,她却只觉得荒唐。
原来大家的怀旧,并非怀念过去的事物与情景,只是怀念那时的自己,快乐的时光,单纯的心境。
她下班走出大楼时,果不其然看见岑世的车子又在等着她。
岑世见她出来,按下车窗,摘了墨镜,朝她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筱小姐,又这么巧?让我我送你一程。”
筱和和这回她直接拉开车门坐到副驾座上,顺手把他送她的手链连着盒子一起丢回他的车后座。“刚认识的人没有送这么贵东西的,收礼人会怀疑你居心不良,有侮辱之意。”
岑世迅速发动了车子,边笑边说:“我不追女人很多年,没弄明白现在的规矩,还请你原谅。你想去哪儿?”
和和说:“下一个公交车站点。”
岑世迅速发动了车子,边笑边说:“我不追女人很多年,没弄明白现在的规矩,还请你原谅。你想去哪儿?”
和和说:“下一个公交车站点。”
岑世说:“好。”他加大油门,性能良好的车子瞬间加速,很快就开过了和和要求停车的地点。
筱和和向窗外瞥了一眼一晃而过的候车亭:“你还是没学会怎么尊重女士吗?”
岑世作出一副认真的表情:“抱歉,这城市我不熟,刚才忘记换车道了。违反交通规则是不道德的行为。”
和和淡然地说:“那就请送我回家吧,多谢。”
岑世说:“请允许我请你吃饭,以表达我对自己‘不尊重女士’行为的歉意。你想吃什么?去哪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