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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北冥:“…”
这丫头说什么?
南诏失窃的圣物竟然在她手上?
她怎么弄到手的?!
“不怪我啊,圣物其实很早就失窃了,是女君一直瞒着不说而已,江湖上走漏了风声,有人哄抢,我比较倒霉,逃命的时候被人家把圣物扔进了背篓。”
倒、倒霉?
这样的霉,给女君来一打好么?
亲侄女儿,亲侄女儿,亲侄女儿,不能打死…
赫连北冥又默默地念了十七八句,深吸一口气,他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还、还有什么?”
“小宝在叫你。”燕九朝忽然对俞婉说。
“有吗?”俞婉愣愣地抬起头。
“有。”燕九朝面不改色地说。
“哦,大伯,我先去一趟,圣物的事回头再与你细说。”俞婉说罢,转身去找小宝了。
赫连北冥的目光落在燕九朝的脸上:“你也…”
他想说,你也去吧,让我一个人消化消化。
哪知就让燕九朝把话打断了。
“阿婉是小郡主,她娘是南诏帝姬。”
赫连北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修罗熄了灯,出发去执行此次的任务。
他要去刺杀一个人。
为确保万无一失,南宫璃反复与他核对了对方的信息,还给他看了画像。
小郡主与大帝姬眉眼十分相像,南宫璃让他别杀错了。
哼,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杀错?
修罗去杀人了。
这不是修罗头一次杀人,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一把捏下去,拧断对方的脖子而已。
赫连府,死士与护卫们在暗夜中严阵以待。
修罗唰的自一名死士的身旁掠了过去。
死士没发现。
修罗又唰的自他身边掠了回来,冲他吐了吐舌头。
略略略。
死士依旧没发现。
修罗无聊地翻了个白眼,转身潜入了府邸。
他先是去了栖霞苑。
老者等人对他的出现从一开始的次次晕厥,到如今已能十分镇定。
老者继续打坐。
月钩接着练拳。
其余几人不知去鬼混什么了,只阿畏坐在院子里,认认真真地为炼着蛊虫。
修罗叉腰,瞪眼看向众人。
我是来——
“来了啊。”阿畏说,指了指一旁的锅子,“煮好了,凉得差不多了,可以喝了,水囊给我。”
来杀人的修罗咽了咽口水,乖乖把小奶瓶递过去了。
修罗抓着小奶瓶,坐回门槛上。
小奶友不在。
喝得好寂寞。
他是来——
“来了啊?”俞婉端着一碗药自小厨房出来,摸了摸修罗的额头,不烫了,她收回手,“正好,把药喝了。”
修罗抓着小奶瓶,咕唧咕唧地背过身。
不喝。
“不喝药你来做什么?”
杀人。
修罗抬眸看看俞婉,俞婉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他乖乖地接过药碗,捏住鼻子一口气喝干了。
好了,现在终于可以去杀人了。
修罗把药碗递给她,把小奶瓶还给她。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来了。
杀完这个人,他就和这个地方没关系了。
他是一个有底线的修罗。
他不可以杀了人家的人,还来蹭人家的羊奶。
永别了。
修罗握着一把看不见的屠刀,神色悲怆地去了梧桐苑。
夜风吹起他披散的头发,他像是行走在人间的厉鬼。
路过主屋时,老夫人一把冲出来,将他扑倒在台阶上:“牛蛋啊——”
被扑懵的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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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牛蛋与修罗(二更)
老夫人这声牛蛋简直是用生命在呼喊,大半座赫连东府都听见了。
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赫连北冥听了那声牛蛋,险些没再一次活生生地昏死过去。
他爹的坟头又要绿了。
娘喂,他的亲娘,认儿子、孙子都由着她了,能别成天给他认爹吗?
赫连北冥放下团在自己怀里的小雪狐,坐上轮椅去了梧桐苑。
修罗打记事起便被选入了死士营,他历经过最残忍的训练,执行过最艰难的任务,杀过最难杀的人,受过最难受的伤,他这一生从未惧怕过什么。
他没有天敌!
然而当老夫人撅着一张烈焰红唇忘乎所以朝他靠过来时,他浑身的汗毛都炸了!!!
太可怕啦!
修罗连杀人都顾不上了,一把抽开身来,挥舞着胳膊,哒哒哒地逃掉了!
赫连北冥刚推着轮椅抵达梧桐苑时,修罗早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一幅自修罗身上掉下来的画。
赫连北冥躬身拾起画像,打开一瞧,第一反应是阿婉,细细一看又觉衣着与眼神不对,随后才意识到这是弟妹姜氏。
修罗身形太快,他没看清,只依稀感觉到空气中残存着的一股强悍的气息。
“是修罗。”
燕九朝说。
赫连北冥举眸一望,就见燕九朝不知何时走了出来。
赫连北冥一愣:“方才…被老夫人错认成牛蛋的家伙是修罗?画像是自他身上掉下来的?”
修罗总来栖霞苑,没事就与三个小黑蛋坐在门槛上,赫连北冥想不留意到他都不行。
修罗是女君府的人。
不过一来,他们打不过修罗;二来,修罗对他们没有恶意,赫连北冥于是没去纠结修罗时不时的出现了。
但修罗多半出现在白日,大半夜的跑来还是头一次,撞上老夫人也是头一次,不料就被老夫人错认成了牛蛋。
万幸没发生不可挽回的事。
赫连北冥摇了摇头,想到什么,纳闷道:“奇怪,他不是只去栖霞苑吗?怎么会来了梧桐苑?还有,他的身上怎么会有弟妹的画像?”
“因为他要杀人。”燕九朝面无表情地说。
赫连北冥眉心一蹙:“杀…弟妹?”
燕九朝望向无边的夜色道:“女君失势,有人按耐不住了。”
至于这人是谁,不必燕九朝说,赫连北冥也猜到了。
当初阿畏几人深入国师殿盗窃手札之事赫连北冥略知一二,几人原本已成功逃出国师殿,只因半路碰上南宫璃的神秘高手,导致阿畏被抓了回去。
那高手就是修罗。
赫连北冥万万没料到世人称颂的小郡王背地里竟如此心狠手辣,为了权势之争,不惜派修罗前来暗杀自己的亲姨母。
赫连北冥道:“如此看来,他已经知道弟妹的身份了。”
燕九朝道:“他去过大周,也去过鬼族,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联系。”
赫连北冥沉默,这几年南宫璃一直不在南诏,对外的说法是游历求学,据说他去不了不少地方,每月都寄家书给国君与女君,介绍当地的见闻与风土人情。
可谁料,他竟是避人眼目去了大周与鬼族?
“你是怎么知道的?”赫连北冥问。
燕九朝道:“三年前我曾遭过许家人的暗算,而今想想,幕后主使应当就是南宫璃。”
这并不需要多么确切的证据,单从动机与作案能耐上看,南宫璃都是不二人选,至于南宫璃在鬼族的行踪,则是阿嬷透露给他们的。
燕九朝接着道:“前些日子,南宫璃派人潜入府邸抓阿婉,结果抓错人,把阿嬷给抓走了。”
“还有这事?”赫连北冥沉下脸来。
若说方才听说修罗是受了南宫璃的指使前来刺杀弟妹,赫连北冥还有一丝难以接受,那么在知晓他竟对阿婉动过歹念后,他对南宫璃便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是修罗放了阿嬷。”燕九朝说道。
阿嬷的原话是——“一眨眼,我被修罗挂在了府外的树杈上,又一眨眼,我被驸马的马车撞到了路边的草地上…”
总之,四舍五入一下,阿嬷是修罗放跑的没错了。
赫连北冥只在传闻中听过修罗,修罗也是死士,却比死士更为强大,修罗是偶然之间得到的:一名顶级金面死士因练功不慎走火入魔,硬生生扛过来后功力暴涨十倍,那便是最初的修罗。
曾有人为了炼制修罗不惜用药物刺激死士走火入魔,奈何真正活下来的没几个,且修罗性情狂躁,十分难以操控…
南宫璃的修罗看上去却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
至少赫连北冥从未从他身上感受过任何狂暴的气息。
赫连北冥想到了修罗与三个小黑蛋排排坐在门槛上喝奶的画面,那样子,有点温顺。
究竟是传言有误,还是南宫璃的修罗不是一个正常的修罗?
眼下不是研究修罗性情的时候,赫连北冥只是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番,便言归正传了:“有件事我想不明白,在女君府出事前,他对阿婉下手还说得过去,如今两家的关系如此紧张,弟妹一旦出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女君府,他难道没考虑过任何后果吗?”
燕九朝淡淡道:“只能说,如果不这么做,将会有更为严重的后果。”
从前的大帝姬不足为惧,便是她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国君面前,国君也不会那正眼看她一下,但倘若女君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失去了继承帝位的资格呢?
而只要大帝姬死了,女君作为国君唯一的孩子,犯了再大的错都能得到国君的原谅。
“刺杀不成,不出意外,接下来他们会有别的动作。”燕九朝说着,看向了赫连北冥。
言外之意很明显,到他们反击的时候了。
赫连北冥握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你进府这么久,应当知道赫连家是不参与夺嫡之争的,赫连家永远效忠并只效忠国君,作为赫连家的家主,我没办法帮助你对付女君府。”
“不过。”赫连北冥抬起头,眸光坚定地说,“作为大伯,我不会让你们被任何人欺负。”
“你说什么?刺杀失败了?”
女君府的别院,南宫璃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前来禀报的侍卫。
侍卫拱手道:“好像是的,属下方才一直守在赫连家附近,属下亲眼看见修罗群魔乱舞似的逃出来,那样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属下问修罗大人怎么了,他也不说,就、就逃命似的跑了,像后头有什么毒蛇猛兽。”
修罗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可能在区区一个赫连府受到惊吓?
莫非赫连府有个比修罗更厉害的高手?
“比修罗更厉害的高手”此时正委屈巴巴地坐在床前,望着修罗逃走的方向,凄凄惨惨戚戚地说:“呜呜呜,牛蛋不要我…”
修罗接连几次坏南宫璃好事,南宫璃终于开始重视起修罗的不对劲了,似乎不知从何时起,修罗狂暴的次数没原先那么多了。
就在这之前,他都认为这是好事,毕竟不用每日都捏死他几个死士,也不用时刻担心他发狂到认不出自己。
可眼下,南宫璃觉得,似乎正是打修罗脾气变好之后,也变得对他不那么“言听计从”了。
南宫璃决定与修罗谈谈。
当初将修罗放出禁地时,修罗曾立下血誓,甘愿为他驱使。
修罗最好不是背叛他了,否则,他会让修罗明白,他能把他救出来,也能把他推回火海!
受到惊吓的修罗洗完澡澡就上床睡了。
筋脉依旧无时无刻不在修复与断裂,这种剧烈的疼痛寻常人一瞬息都忍受不住,他却忍了整整十几年。
他把小奶瓶抱在心口。
这样可以不那么难受。
“修罗,睡了吗?”
是南宫璃的声音。
修罗翻了个身坐起来,将小奶瓶藏进被子里。
南宫璃听见他起身的动静,缓缓推门而入:“我听说你失手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修罗摇摇头。
“别对我撒谎。”南宫璃的手伸进了棉被,将被他藏得严实的小奶瓶摸了出来,“这是什么?”
修罗不吭声。
这是孩子用的水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南宫璃放在鼻尖闻了闻,面无表情地看向修罗道:“你和那几个小家伙交上朋友了吗?”
修罗依旧不吭声。
南宫璃威胁道:“你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的,我能给你,也能拿回去,你再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就告诉你们族人,你在我这里,让他们把你抓回去!”
修罗想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窖,他的身体被虫蛇啃咬。
“脏。”修罗说。
他的嗓子毁掉了,声音难听且难以辨认。
不过南宫璃听懂了,他弯身,对上修罗的视线:“不想回去,对吗?”
修罗点点头。
“以后还乖乖听话吗?”南宫璃问。
修罗低下头,点头。
南宫璃满意地勾了勾唇角,站起身来,摸了摸他脑袋:“乖乖听话就对了,这个我拿走了。”
说罢,他掂了掂手中的水囊,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路过院子时,他随手将水囊扔进一旁的火盆中。
修罗看着小奶瓶烧成灰烬,难过地红了眼眶。
第283章 女君府要完
一连几日,修罗都没再来赫连家。
以往江海总与青岩坐在房中对弈,修罗来走动后,二人将对弈的场所换到了院中,名义上是说恐怕修罗突然发狂,这会子修罗不来了,没人会发狂了,二人还是习惯性地把棋盘摆在了院子。
只是二人时不时望过去的门槛上只剩下三个看起来孤零零的小黑蛋。
阿畏的羊奶又煮多了…
有关赫连家大少爷与驸马的身份之事在朝堂、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然而三法司并未获权受理此案,一切皆由国君亲自审理。
国君的消息封锁得紧,谁也不知案件的进展如何了,传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驸马被关押在防守最严密的天牢之中,有些事原本可以通过驸马的口问出来,然而驸马在下狱的第一日便吐血晕厥了,这让打算从驸马着手的典狱长变得束手无策。
典狱长上奏了国君。
国君能怎么办?自然得先医好驸马的病。
他派了御医前去为驸马仔细医治。
来的是白御医。
白御医医术高明,早些年一直为皇后娘娘诊脉,之后让小帝姬要了过去,他常在女君府走动,对驸马的状况再熟悉不过。
国君也正是出于这层考虑,才会派了他来。
与他同来的是南宫璃。
南宫璃是驸马的儿子,儿子要见生病的老子,便是国君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国君并没有让南宫璃独自前去。
“驸马脉象如何了?”牢房外,国君神色严肃地看向正在为驸马请脉的白御医。
白御医垂眸,既没看国君,也没看国君身侧的南宫璃,不疾不徐地说道:“回陛下的话,驸马的脉象十分杂乱,驸马前几日便染了一场风寒,而今又获罪下狱,怒急攻心之下,血气上涌,这才吐血晕厥了。”
“我父亲有大碍吗?”南宫璃担忧地问。
白御医一脸迟疑地说道:“微臣…不敢妄言。”
南宫璃面色一沉:“白御医此话何意?莫非我父亲醒不了了?”
白御医清了清嗓子,拱手道:“回郡王的话,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驸马早年受过伤,落下病根,受不得刺激,待在牢狱之中于他养伤无益。”
国君冷冷地哼了一声。
俨然对这个骗婚的女婿失望透了,早有妻妻,却抛妻弃子哄骗了他与皇后唯一的爱女,不是看皇后的颜面,这种负心汉他能拖出去打死一百次!
国君不在意驸马的生死,南宫璃却不能任由父亲留在狱中。
一则,驸马是他的生身父亲,他不忍生父受苦;二则,驸马的病另有隐情,若让外公知道驸马这些年是如何被母亲留在身边的,母亲的处境就尴尬了。
“外公。”南宫璃哀求地说道,“能不能先让父亲回府养病,外公可以派人日夜看着他,我们也绝不单独见他,等父亲的身子好些了,外公再来审问他如何?”
嘴上说的不单独见,可女君府是他的地盘,见不见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当然这个,就没必要让外公知晓了。
国君正在气头上,自然没这么心疼驸马,不过,若驸马当真死在监狱里了,后果就有些不堪设想了。
驸马的罪名成立了,他怎么杀都师出有名,如今一切尚未盖棺定论,驸马的死就是枉死。
南宫璃给白御医使了个眼色。
白御医会意,定了定神,对国君道:“如今气候反复,牢狱潮湿,通风不畅…”
国君不耐地摆摆手:“知道了,朕许他出府医治就是了。”
南宫璃暗松一口气:“多谢外公。”
然而就在南宫璃即将唤人将驸马带回女君府时,狱卒禀报——赫连家主以及赫连大少爷求见。
赫连北冥?燕九朝?
南宫璃的眸光冷了下来。
“宣。”国君道。
“是。”狱卒前去天牢外,将二人领进了大牢。
“陛下。”通道中,赫连北冥坐着轮椅,冲国君欠身行了一礼,随后也给南宫璃行了一礼,“小郡王。”
南宫璃不着痕迹地看了燕九朝一眼,客气地问赫连北冥道:“大将军怎么来了?是有事求见我外公吗?”
赫连北冥道:“我是带朝儿来探望他父亲的。”
一句“他父亲”,让南宫璃紧紧地拽住了拳头。
赫连北冥看看驸马,又看看抬着担架等候在一旁的女君府侍卫,故作不明地问道:“这是要把燕王抬去哪里?”
他连称呼都变成燕王了,南宫璃的脸色变得再也兜不住:“我父亲病了,外公准许我先带他回府养病,等痊愈了再接受审问。”
赫连北冥哦了一声道:“这么巧,朝儿也是来给他父亲探病的,他还带了大周最有名的神医。”
南宫璃神色淡淡地说道:“女君府有御医,不牢赫连家费心了。”
赫连北冥道:“崔神医就在外头,他素有再世华佗之称,他的一手祖传金针出神入化、起死回生,不如请他来为燕王施针,没准燕王即刻就醒了,都不必回一趟女君府了。”
这话可太合国君心意了。
国君迫切地想落实驸马的罪名,恨不得拿水把他泼醒才好。
于是,不等南宫璃拒绝,国君便将那位起死回生的崔神医召进了天牢。
一行人站在过道之中,老崔头拎着医药箱入内。
老崔头开始为燕王诊治了。
南宫璃的目光一会儿落在驸马的脸上,一会儿又落在老崔头的手上,最后,他看向了始终淡定不言的燕九朝。
燕九朝穿着一件墨色锦服,双手随意地背在身后,身姿挺拔,丰神俊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皇族贵气。
南宫璃不论容貌或气度,都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然而与燕九朝一比,就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被这个声名狼藉的病秧子比了下去。
嫉妒,侵蚀着南宫璃的心口。
他比燕九朝优秀。
燕九朝不学无术,他学富五车。
他自幼在爹娘膝下长大,燕九朝却有爹娘生,没爹娘养。
燕九朝是大周世子,他是南诏皇长孙,燕九朝做到头了也就是个王爷,他不同,他日后会是南诏的国君。
他终有一日会把燕九朝狠狠地踩在脚下!
这么想着,他心里总算舒坦了。
而另一边,老崔头的诊脉也结束了。
治醒驸马是大话,老崔头医术高明不假,但起死回生就有些办不到了,何况驸马的昏迷不醒压根儿不是药石能医。
“哎呀。”老崔头一脸惊讶地说,“驸马的脉象不对呀!”
南宫璃眉心一蹙。
“怎么不对了?”赫连北冥问。
老崔头道:“他是不是让人下药了?”
“下了什么药?”赫连北冥问道。
“噬魂草。”老崔头道。
南宫璃眸光一冷:“你胡说!”
老崔头才不会被他吓到,想他在南诏也是伺候过皇帝与宠妃的人,这段日子又被迫伺候那个小病秧子,他早练就出一颗钢铁之心。
老崔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我哪里胡说了?他的脉象分明就是这么说的,怎么?你们南诏的御医诊不出来吗?”
当然诊不出来,噬魂草若是这么容易诊出来,早让旁的御医发现端倪了,只不过,噬魂草的确会导致脉象有异,但寻常御医只会认为是驸马身体亏空所致,不会猜到有人给驸马下药。
南宫璃不屑地说道:“也不知你是哪里来的大夫,张口闭口就说驸马让人下了噬魂草,我看你是想无事生非,给南诏皇室泼脏水。”
“是不是泼脏水验一验不就是了?”老崔头说着,根本不给南宫璃反应的机会,自怀中掏出一片枯黄的噬魂草叶,用金针飞快地在驸马指尖扎了一下。
“你…”南宫璃连阻止都来不及,就见驸马的血滴在了叶片上,枯黄的叶子瞬间变得血红一片。
南宫璃变了脸色。
老崔头看向白御医道:“你是御医,你总该认得这东西吧?你不认得没关系,把你们御医局的人全都叫来,让他们认认,看这是不是噬魂草的枯叶,又是不是只有噬魂草的药性才能让它变得血红一片?”
白御医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对方真的会有一个神医。
噬魂草,国君也是听过的,一种可以治疗伤势的药物,早些年牛蛋为他南征北战时,没少用过这种药,但因其能迷乱心智,用起来需得十分谨慎。
国君看向南宫璃的眼神变得有些变幻莫测。
老崔头说道:“哎呀呀,你们不安好心!你们给燕王下药!燕王就是这样被你们拐来南诏的,并且欺骗了这么多年的!”
南宫璃冷声道:“你胡说!我们才没有!父亲与母亲情投意合,是真心与母亲在一起的!”
老崔头翻了个大白眼:“那你们还给他下药!”
南宫璃的额头冒了一层冷汗,硬着头皮道:“父亲…前段日子受了伤,崴了脚,白御医,你可是那时给父亲用过噬魂草?”
白御医脑子转过了弯来,忙附和道:“郡王不说我都忘了,确有此事,我一再叮嘱驸马,伤势痊愈后就不要擦了,想来,是驸马用得太多了,亦或是不慎入了口,这才导致体内有药性的残留。”
老崔头掏掏耳朵道:“我听说,驸马时不时就会忘记一些事?”
南宫璃正色道:“那是因为我父亲当年为救我母亲受了伤,不仅容颜损毁,还留下病根。”
老崔头呵呵道:“你确定不是因为噬魂草?”
南宫璃想宰了这个老家伙!
南宫璃捏紧了拳头道:“怎么可能?我母亲才不会给我父亲下药!”
“哦。”老崔头一脸讥讽。
南宫璃转头对国君道:“外公,还是让我尽快将父亲接回府里养病,等父亲醒了,问问父亲不就真相大白了?”
老崔头嘲弄道:“呵呵哒,再给灌一碗噬魂草,再骗他一次?”
南宫璃气得心口疼!
国君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一阵沉默的燕九朝忽然朝南宫璃看了过来,眼神淡漠地说:“我不放心把我父王交给你们。”
南宫璃咬牙道:“他现在是南诏的驸马!”
燕九朝云淡风轻道:“我承认了吗?大周帝后同意了吗?没拿到燕王妃的玉碟,你娘就只是一个妾,你呢,也只是一介庶子,在嫡兄面前,不要乱插话。”
“你!”南宫璃要炸了!
“都给朕住口!”国君也气坏了,燕九朝那番话简直是把他一块儿骂进去了,堂堂南诏国君,居然教出个与人为妾的女儿,列祖列宗的脸都让他丢尽了!
“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他仍是南诏的驸马,送驸马回女君府。”
南宫璃得意一笑。
“由燕世子亲自照料。”
南宫璃的笑僵在了脸上。
由燕世子亲自照料是什么意思?难道燕九朝也要搬进女君府吗?
南宫璃:“外公!”
“相公!我们收拾好了哟!”俞婉唰的自通道尽头探出一颗小脑袋。
她背着一个大包袱。
在她身后,三个小黑蛋也背上了自己的小包袱。
女君府药丸23333
第284章 宠蛋的国君(二更)
南宫璃走出天牢,便看见了青石板小道上、整装待发的母子四人。
俞婉穿着一条湖蓝色束腰罗裙,外罩一件半透明广袖纱衣,身姿亭亭玉立,宛若少女。
在她身后的三个小黑蛋,顶着小光头,圆嘟嘟的,黑出了天际,却非但不难看,反倒黑美黑美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这一刻,好不容易让南宫璃压下去的嫉妒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他再比燕九朝优秀又如何?却没娶到这般品貌与家世的女人,也没生这么粉雕…呃,黑雕玉琢的孩子。
很快,南宫璃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们四个怎么连包袱都收拾好了?莫非从一开始,他们就算准了会搬进女君府么?
南宫璃想起赫连北冥吹嘘那位崔神医的医术,什么起死回生,依我看根本是个幌子,只是想趁机点破驸马被人下了药,好引起国君的怀疑而已。
案件尚未盖棺定论,国君自然不会轻易把驸马交出去,可又架不住女君府有嫌疑,于是让燕九朝搬进一并府里。
这计策究竟是谁想的?把国君的心思猜得透透的!
南宫璃扫了燕九朝一眼。
这个不学无术的病秧子吗?
亦或是赫连北冥?
不论是谁,赫连北冥今日公然与女君府为敌,几乎算是摆明立场了。
南宫璃当然不知道是自己作死作成这样局面的,在他看来,赫连家从一开始就上了大帝姬的贼船,早知他们坑壑一气,当初就不该对赫连北冥手下留情。
赫连北冥死了,二房早早地继承家主之位,还有后来的俞邵青什么事?又有大帝姬什么事?
然而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赫连府这颗棋子,终究是让大帝姬抢夺先机了。
很快,驸马让人抬出来了,俞婉与老崔头一道上了护送他的马车。
燕九朝留在原地。
不多时,国君也出来了。
大宝看见了被自己“招待过”的老爷爷,哒哒哒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国君的腿腿。
小宝见哥哥抱腿腿,懵圈了一会儿,跑过去抱住另一只腿腿。
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抱腿腿…
哥哥弟弟都去了,二宝不能落单,他也跑过去抱住了。
三个小黑蛋就那么挂在了国君的腿上。
前一秒还被气得半死的国君,这会儿忽然就眉开眼笑了。
南宫璃回到南诏时已稍稍能记事,然而印象中除了皇后,他从未见国君对谁如此慈眉善目过,便是对他这个亲外孙,也是君大于亲。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早已过了最讨喜的年纪。
南宫璃绝不可能承认国君喜欢大帝姬的血脉胜过喜欢他。
国君是不知真相,若是知道了,只怕嫌弃这几个小家伙还来不及。
“王德全。”
“奴才在!”
王內侍执着拂尘走了过来。
国君摸摸几个小家伙的小光头,眼底闪过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你随燕世子一道入府,把一切打点妥当再回宫复命。”
“是。”王內侍淡定地应下。
心里却乐开了花。
啊啊啊,可以摸蛋了!!!
王內侍送去与燕九朝他们自己去,看似都是得了国君的允许,意义却大不相同——他们自己去,是客,客随主便,得听从女君府的差遣;王公公出面,代表的是国君,就连女君府也不能拂了他们的颜面。
王內侍无比开心地抱着三个小黑蛋上了马车。
燕九朝告别了赫连北冥。
一行人坐上出宫的马车后,余刚才小心地开了口:“大将军,他们就这么去了女君府,真的不会有事吗?”
“有事的是女君府才对吧,你几时见过这两个黑心的家伙吃过亏了?”赫连北冥都不堪回首自己是怎么被这对腹黑的俩口子拽下水的,至于三个小黑蛋,他就更不担心了,他们不整别人都是好的,别人想欺负他们?下辈子吧。
只不过,热热闹闹的一家子忽然搬出去了,府里冷清了下来,心里怪思念的。
“幸好还有你对本将军不离不弃。”赫连北冥摸了摸腿上的小雪狐。
小雪狐翻了个大白眼。
有本事拿开你的爪子再说呀!
女君府距离皇宫不远,乘坐马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原本南宫璃想羞辱燕九朝一番,不为他开女君府的正门,让他自角门而入,不过眼下有王內侍奉国君之命前来,这个羞辱的计划只能胎死腹中。
正门敞开,一行人光明正大地进了府。
女君府占地面积极广,比赫连家东西两府加起来还要大,它的景观更是一等一的怡人,据说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亭台楼阁、水榭林园都是依照驸马的喜好而建。
这让俞婉想到了京城的少主府。
只不过,少主府终究不是燕九朝常住之地,没这么大,也没这么奢华。
三个小黑蛋不认生,来了陌生府邸半分拘谨都无,背着小包袱,挺着小胸脯,迈开六亲不认的小步伐,大摇大摆地走在小道上!
不知道的,还当他们才是府里的小主人呢。
“不知女君殿下在哪儿?小的去给她请个安。”王內侍。
南宫璃眼神一闪,客气道:“母亲这几日一直在房中潜心思过,请安就不必了,若有什么事,王公公交代我便是了。”
“啊。”王內侍点点头,请安是句客套话,为的是更好地安置驸马,原先驸马住哪儿他不管,可今后驸马住哪儿就不是女君府说了算。
王內侍走过场地问道:“驸马需仔细养病,原先的院子只怕有些不合适,请郡王另为驸马以及燕世子一行人寻一处清净的院落。”
这又与南宫璃最初的计划背道而驰了,若是王內侍不来这一趟,他大可将驸马安置在他的院子,给燕九朝一间小屋子,眼下却不得不为驸马单独准备一座院子。
“女君府这么大,不缺一两座清净的院子吧?最好要够宽敞,孩子们也得住呢。”王內侍说着,宠溺地看了三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黑蛋一眼,国君让他来,哪里是让他方便燕世子?分明是放不下这几个小家伙。
这么一开口,太差的院子还拿不出手了。
南宫璃暗暗咬牙,指了指东边的一座庭院道:“不知王公公觉得这里如何?”
汪公公没答话,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燕九朝:“燕世子意下如何呢?”
燕九朝没答话,只将目光落在了三个小家伙的小光头上。
三个小黑蛋连正眼都没瞧一下,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了!
这么小的院子!
养小鸡的哦!
汪公公淡淡地笑了笑:“那就请郡王再寻一处院落吧。”
南宫璃嘴角一抽。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南宫璃指着右手边一座宽敞的院落道:“这座院子是我原先念书的地方,环境清幽,十分适合居住。”
三个小黑蛋鼻子一哼,大喇喇地走过去了!
瞧不上瞧不上!
南宫璃的脸黑成了炭。
驸马这会儿仍在马车上,由俞婉与老崔头守着。
南宫璃愤愤不平的是,究竟是为驸马选院子,还是为这几个小家伙选院子?
南宫璃压下火气,对王內侍道:“恕我直言,我父亲的病需要静养,孩子吵闹,有他们在旁,恐怕诸多不便。”
王內侍眸子一瞪道:“他们吵吗?从进府到现在,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呀!”
倒是你一路叽叽喳喳的!
像只雀雀儿!
南宫璃气了个倒仰。
南宫璃有心将他们安排在离自己与女君较近的庭院,然而三个小家伙就是不喜欢,见过不客气的,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这究竟是谁家呀!!!
三人走得快,须臾便将他们甩得远远的了。
又绕了一大圈,终于让小黑蛋们找到了一座他们心仪的院落。
院子里有秋千架、有池子有鱼、还有姹紫嫣红的小花花!
三个小黑蛋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亮亮哒!
这时,俞婉找过来了。
“想进去看看吗?”俞婉问。
俞婉其实对院子并不挑剔,住哪儿都行,但既然国君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他们就不用与女君府的人假惺惺客气了。
俞婉带着三个小家伙跨进院子。
她打算先看看,若果真合适就住下。
哪知她前脚刚跨过门槛,身后便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什么人!给本郡主站着!谁许你们乱闯本郡主的院子了?”
三个小黑蛋已经跑去后院了,俞婉庆幸他们没听见,她示意紫苏与茯苓跟上他们。
紫苏与茯苓迈步走了进去。
小郡主杏眼一瞪:“你们聋了吗?本郡主的话听不见吗?都给本郡主出来!”
紫苏与茯苓没理她,径自去找小公子了。
小郡主气死了,气冲冲地跑过来,想看看什么人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嚣张,却发现来人是俞婉。
她眉头一皱:“是你?你怎么进女君府了?”
俞婉淡淡地掸了掸宽袖,说道:“我自然是走进来的,你眼瞎么?看不见。”
小郡主还不知朝堂上究竟出了何事,更不知俞婉是赫连家千金的事,还当她是那个乡下来的无知农妇。
听俞婉这般奚落自己,她当即怒火中烧:“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么与本郡主说话!信不信本郡主砍了你脑袋!”
俞婉淡笑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有本事就来砍,砍不了是孙子。”
“你你你你你…”小郡主让她气得结巴了!
俞婉侧目望了望这座还算幽静的院落,转头莞尔一笑道:“你的院子啊?”
小郡主一愣,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不过她没放在心上,无比炫耀地说:“是啊,新修的!羡慕吧?你这种乡巴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院子吧?也是,听说你在市井长大,也就是侥幸才进了赫连家,可你是去赫连家做儿媳的,又不是人家亲闺女,人家怎么可能真的拿你当个宝贝疙瘩?
我就不同了,我是我娘的女儿,是女君府的小郡主,只有我才配得上这么好的院落。”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俞婉左耳进,右耳出,独独第一句听进了心里。
俞婉喃喃道:“这么说,还没人住过?”
小郡主不屑地哼道:“都说了是新修的!除了本郡主,谁敢住进去!”
俞婉满意地点点头:“那好,这座院子,我要了。”
小郡主杏眼一瞪。
俞婉望向一旁守着的侍卫:“去通知燕世子与王公公,就说我们在这里住下。”
小郡主傻眼了:“什、什么燕世子?什么王公公?你这个乡巴佬说什么呢?这是我的院子!谁许你住下了?!”
俞婉轻轻一笑:“我就是住下了。”
言罢,跨过门槛,“茯苓,送客。”
“你敢?!”
小郡主捋起袖子走上前,就要去拽俞婉的头发。
结果被五大三粗的茯苓拎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一把扔出了院子!
第285章 相认
一行人住进了紫薇阁,紫薇阁的布局十分巧妙,它既保留了原有的二进院设计,还多出了一座三层的小绣楼,绣楼修葺得精致,在俞婉的审美中不够大气恢宏,可在在几个小家伙的眼中,简直犹如一座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小古堡。
三个小家伙连秋千都不要了,哒哒哒地跑上楼,无师自通地爬到扶手上,嗖的一声滑下来!
茯苓淡定地站在楼下捡蛋。
一切安排妥当,王內侍回宫复命。
驸马住进了清幽典雅的正房。
这里不愧是为小郡主静心修葺的院落,一砖一瓦、一桌一椅,看着并不奢华,实则价值不菲,皇族的手笔,果真不是吹嘘而来的。
养女做到这个份儿上,那丫头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气了。
老崔头住驸马隔壁,以便于时刻关注驸马的病情。
至于燕九朝与俞婉则住临近绣楼的东厢,三个小黑蛋与他们同住。
东厢右侧是茯苓与紫苏。
茯苓看着孩子,紫苏去收拾行礼。
紫苏原是做大丫鬟的,这种琐事轮不到她,不过自打随小俩口出行,路上啥活儿都干,至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干活小能手了。
当然了,她可以与茯苓换换,由她去看孩子,可想想几个小公子那上房揭瓦的劲儿,紫苏小身子一抖,觉得自己还是乖乖做事好了。
“丫头!药好啦!”
小厨房内传来了老崔头的嚷嚷声。
“来了!”俞婉去小厨房,将凉得差不多的药汁端去了驸马的屋。
燕九朝也在。
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瞪大一双牛眼看着驸马:“你可以醒了。”
驸马果真“醒”了,事实上他一直都醒着,所谓吐血、所谓晕厥,统统不过是伪装出来的罢了。
然而他瞒过了所有人,却独独没瞒过这个儿子。
他的儿子。
和他一样聪明的儿子。
驸马看向燕九朝,眼神里淌过一丝难以压制的宠溺与骄傲。
燕九朝却没什么表情。
他一贯如此,天塌了是这样,发红鸡蛋也是这样。
不过他心里是怎么想,便不得而知了。
俞婉走进屋,见父子俩大眼瞪小眼,惊喜地弯了弯唇角,道:“父王,您醒了?”
一声父王,让驸马当场愣住了。
他不做燕王多年,早忘记自己的称呼了,呆呆地看了俞婉半晌。
俞婉忽然也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俯下身来,眨巴了一下眸子道:“您没想起从前的事啊?”
父子俩这么瞪着,她还当他的记忆复苏了。
驸马摇摇头:“只是想起了与琮儿见面之后的事。”
燕九朝冲进他的马车里,他头一次见到燕九朝,他画下燕九朝的画像,女君却误认为了他年轻时的样子,之后他捡到了小宝,再一次遇见燕九朝。
他想不起来他是谁,却忍不住想要去他常出现的地方偷偷地看他。
这事终于让女君发现了。
他被女君灌了药。
女君换掉他藏在暗格的画像,他把燕九朝给忘了。
然而拜老者所赐,他来到了赫连府。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他的情绪,他进了赫连府,又一次看到了燕九朝。
得知自己被人下了噬魂草,他开始试探女君。
发现给自己下药的人果然是她,喜欢蛇肉的梓君却不是她,他知道自己要暴露了,在她动手前,他在南宫璃的画像上动了手脚,并给自己留了暗号。
果不其然,他又被灌了药。
不过,他看见褪去墨迹后的画像,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但他能想起来的只有这些,再久远一点的,半点印象都无了。
那些与琮儿无干的记忆,不要也罢。
可琮儿幼年的样子,他很想回忆起来。
俞婉顿了顿:“等等,我没和您说您是谁,您怎么知道自己是燕王,还散播出了燕九朝与您自己的身份?”
“你和我说,他叫燕九朝,于是我查了这个人。”驸马自嘲地说道,“有时,证据比记忆可靠。”
他记得琮儿与梓君,结果有人利用了他的记忆。
证据虽也可以造假,但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它则靠谱多了。
俞婉暗道,这也是个狠人,下起手来自己都不放过。
“您散播消息我能理解,可您为何不把真相告诉国君?您担心他不信?”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还有些事情要查清楚,过早交代了,不论结局如何都不能在南诏待下去了。”
“您是指当年的真相吗?”
“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俞婉看了自家相公,确定他对接下来的谈话没有任何不适,才点点头说道:“其实在您去世…呃…出事的前不久,姚夫人曾在燕城看见过一个女人和一个四岁左右的孩子,您当时也在,那孩子唤您父亲。”
驸马自动跳过了姚夫人是谁,目前而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姚夫人带来的消息。
他迟疑道:“那孩子是…”
俞婉将药碗递给驸马:“从年龄上来看,像是南宫璃。”
南宫璃小燕九朝三岁,那年燕九朝七、八岁,年纪对得上。
“不过。”俞婉想到了什么,古怪地说道,“姚夫人说那孩子长得很像燕九朝,但我今日见到南宫璃,觉得他更像女君,他是长大之后长变了么?”
不排除幼年像父,长大像母的。
驸马却摇了摇头:“书房里有不少璃儿的画像,最小的一幅画是四岁,他打小长这样。”
俞婉纳闷道:“那就奇怪了,难道是姚夫人看错了?还是…这个南宫璃,并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驸马也不知,他神色复杂地喝了碗里的药:“看来,要查的真相,又多了一桩。”
原本只想弄明白当年与女君是怎么一回事,眼下,却还得弄清楚南宫璃究竟是不是他的孩子。
“母亲啊!你快把那些苍蝇赶出去!把父亲抢回来!我不要他们住在府里!我不要把院子让给他们!”
主院中,小郡主在女君的房里一个劲地发脾气。
她是抱养的孩子,尽管父亲母亲都疼她,可到底不是亲生的,她没哥哥那么有底气,因此也只在外头蛮横任性,在女君面前她总是乖巧讨喜的。
今儿是逼急了,才这般言行无状。
女君养了好几日的伤,依旧必须戴上面纱才能见人。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小郡主闹腾,待到她闹够了,才语重心长地说:“不是和你说了吗?赫连家的大少爷是燕九朝,他是你父亲的孩子,你得叫他一声哥哥。”
小郡主跺脚:“我才没有他这样的哥哥!我的哥哥只有一个,南宫璃!”
女君心里也有气,好端端的让那个贱人姐姐揍了一顿,回头又曝光了驸马的身份,如今驸马虽是从牢里出来了,却被挪去别人的院子了。
下令促成这一切的,竟然还是她的亲生父亲。
女君压下火气,对小郡主道:“这是你外公的旨意,你别闹得太难看。”
“外公有说让我把新修的院子让给他们吗?外公有说让我被他们的丫鬟欺负吗?那丫头好大的力气!我胳膊都被她掐肿了!母亲您看啊!”小郡主捋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上头清晰地印着五道手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