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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璃见马车上只下来她一人,忙问道:“母亲,父亲呢?他没与您一道回来?”
女君郁闷道:“别说了,他被留在皇宫了。”
“怎么会这样?”南宫璃错愕。
女君将金銮殿的事如数倾吐给了儿子。
南宫璃惊呆了:“这么说来,除了燕九朝是假的,别的、别的都是真正的赫连家的人?”
这也太打击人了好吗?
任神仙来了也不会料到他们之中真有赫连家的血脉啊?
燕九朝那个大少爷是假的,他的妻子势必也不是个真的,至于所谓的二房夫妇,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为了圆谎抛出来的假货,可谁料啊,这三个…竟一个比一个真!!!
算对了燕九朝,算对了大帝姬,却独独算漏了俞邵青!
他竟然是赫连家的嫡次子!!!
这伙人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啊?!
南宫璃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女君也不遑多让,她咬牙道:“…说什么清河镇的人?这是怕有人去他们的老巢迫害他的家人吧?还真是藏得好啊!”
如今他们自然不怕了,因为女君抢了燕九朝的父亲,算是公然与燕九朝以及他的岳父家撕破脸了,一旦俞家出点什么岔子,女君府将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然而女君最头痛的还是不是这个。
“你和我说,燕九朝的世子妃是大帝姬的女儿,原先我认为这也没什么,国君厌恶大帝姬,势必也会厌恶他女儿,燕九朝是大周皇族,远水难救近火,大帝姬母女根本不足为惧,可眼下,大帝姬摇身一变,成了赫连家的儿媳…更要命的,赫连北冥残废了,她的相公就是赫连家的下一任家主!
早知如此,我当初何必废了赫连北冥一身武功?让他接着做家主岂不是更好?至少他与大帝姬隔了一层,又至少还有谭氏与赫连笙可以拿捏他!
如今…拿捏他也没用了…家主换人了!”
她千方百计想要拉拢的赫连家,却不费吹灰之力地成了那对母女的囊中物。
这让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母亲息怒。”南宫璃劝慰说。
女君的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你让我怎么息怒?若在以往,我倒是不惧了,可眼下出了你父亲的事,你外公对我失望透顶,难保他不会一怒之下想起流落在外的长女,届时,有赫连家的扶持,你觉得她离那个位子还远吗?”
南宫璃接着道:“外公在气头上都没废了您的女君之位,足见外公心里唯一看重的人仍是母亲。”
女君冷哼道:“你不知道,你外公将我软禁了,还将我的权势架空了,我如今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女君罢了。”
南宫璃淡淡一笑:“那又如何?说句大不敬的话,外公总有仙逝的一日,届时只要母亲还是南诏女君,就注定会名正言顺地坐上那把龙椅,失去的权势,待到登基后再慢慢收回来就是。”
女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你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
南宫璃道:“所以母亲现在什么都不用做,稳稳地保住女君之位就好。”
女君想想就来气:“若是大帝姬没勾结赫连家,我哪儿需要这般小心翼翼?我便是捅破天又如何?你外公还能不把江山传给我?”
南宫璃笑道:“正因为如此,母亲才更要沉得住气,您是中宫嫡出,是正统,便是外祖母那边也会为您求情的。”
想到母后,女君的心底有底了:“我不能出府,一会儿你替我入宫一趟,见见你外祖母。”
南宫璃点点头:“儿臣心里有数,母亲就在府里等儿臣的好消息吧,父亲那边,儿臣也会想法子说服外祖母的,只要她老人家开口,外公一定会从轻发落。”
没错,国君这么多年以来最疼的人就是皇后,原先二人感情就不错,出了芸妃一事后,国君心怀愧疚,待皇后更甚从前,皇后出面,就没摆不平的事。
“璃儿。”
南宫璃正要离开,女君忽然叫住他。
南宫璃转过头来看向她:“母亲还有事?”
女君顿了顿,蹙眉道:“你认为这件事是在背后操控的?”
“母亲是说散播燕九朝与父亲身份的事?”
“没错。”
南宫璃冷哼一声道:“自然是燕九朝了,除了他还有谁知道父亲的身世?他真是好歹毒的心,为了给自己脱罪,不惜把亲生父亲一并推下火海。”
女君走上前,摸了摸儿子的脸:“所以我璃儿才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孩子。”
南宫璃微微一笑:“儿子会孝顺父亲,还有母亲。”
事关重大,南宫璃不敢耽搁,即刻入宫觐见了皇后。
驸马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饶是皇后深处后宫也被迫听说了,只是没料到竟是真的,她女儿与大周的燕王搅和在了一起了。
皇后气得心口疼。
可那是自己亲闺女,又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真眼睁睁看着她任人唾弃,更不能让年纪轻轻守了寡。
皇后无奈地叹道:“知道了,等你外公回来,我会与他说,让别太生雁儿的气,也别为难你们这家子,一家人,总是齐齐整整的好。”
有皇后的保证,南宫璃就放心了。
现在,他们只用安安稳稳地在府里等国君的怒火平息下去就够了。
天不遂人缘的是,就在南宫璃即将回府将这一好消息禀报给女君时,天牢忽然传出噩耗——驸马吐血了。
正在房中看书的女君唰的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前来禀报的侍卫长莫桑:“你说什么?驸马怎么了?”
莫桑有莫逆之交在天牢当值,驸马被押入天牢后他给人打通了关系,一有风吹草场即刻告诉他。
莫桑道:“驸马…驸马吐血了。”
女君的手死死地拽成了拳头:“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他们对驸马用刑了吗?”
原本是要用的,可还没来得及上手驸马便大口大口地吐血,把侍卫吓得都不敢动了。
国君只让他们严刑拷打,可没让他们弄死驸马。
女君冷冷地扔了手里看了一半的书,神色冰冷道:“备车,我要入宫!”
莫桑大惊:“殿下,不可啊!”
国君下令,将女君禁足府邸,走出去一步都算是违抗圣旨了啊!
女君怒斥道:“什么可不可的?让你去你就去!本殿下做事几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是!”莫桑硬着头皮去备车了。
他叫来一个小侍卫:“赶紧去通知郡王,就说殿下出府要去见驸马。”
如今,只有郡王能拦住女君殿下了。
小侍卫马不停蹄地去了。
女君坐上了出府的马车。
国君对女君是禁足,不是圈禁,因此并没有御林军把守,女君换了一辆不大起眼的马车,顺顺当当地出去了。
严格数来,女君并不算一个不计后果的人,唯独对驸马例外。
驸马就是她的软肋,只要碰上了这个男人,她就变得与寻常深闺妇人无异。
都说红颜祸水,可莫桑觉得,自家驸马也挺祸水。
他眼下只祈祷着小郡王能尽快得到消息,在女君入宫前将她拦下,否则一旦让国君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小侍卫没令莫桑失望,早早地在宫门口将小郡王拦下了。
南宫璃于是哪儿没去,乖乖儿在宫门口“守株待兔”。
然而谁也没料到的是,莫桑这头却出了岔子。
眼下正值晚饭后大街上最拥堵的时辰,莫桑为拖延时间以拥堵难行为由故意绕了几条巷子,绕着绕着就绕到了赫连家附近。
今天,又是小黑蛋要吃糖葫芦的一天。
三个小黑蛋均已退了高热,精神棒棒哒!
家中的男人都被抓进宫了,俞婉担心老夫人留在府里看出端倪,哄着她老人家出去买买买了。
三个小黑蛋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头顶大红花、涂着烈焰红唇,一蹦一跳地走在小黑姜身侧!
女君府的马车就是在这时拐进了巷子。
马车走得急,眼看着就要撞上,莫桑一把勒紧缰绳,强行将马车停住了。
强大的惯性致使女君扑了出去,脑袋咚的一声撞上门板。
本就在气头上,又这么一撞,女君火冒三丈,一把拉开帘子!
她原是要斥责莫桑,却一眼看见了迎面走来的一大三小。
她眉心一跳。
女人看女人的第一眼永远都相貌——岁月待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优渥了些,十多年过去,她竟然没有半点衰老的迹象,还是当初那美得不可方物的模样。
女君的心头涌上一层难以言述的嫉妒。
她又看向那三个走在大帝姬身旁的孩子,可不就是活脱脱三个小燕九朝?
尽管早知事实如此,真正看到却还是会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她最厌恶的两个人,竟然成了一家人。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贱人,就只配得上贱人!
她在打量姜氏,姜氏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带着三个小黑蛋打马车旁旁若无人地走过去了。
擦肩而过的一霎,女君忽然冷笑着开了口:“鸡就是鸡,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生了几个小鸡仔,就当自己是凰后了?”
“我们走。”女君放下了帘子。
突然,一只柔弱无骨的素手自车帘探了进来,一把揪住女君的衣襟,将她整个人连同车壁哗啦啦地拽了下来!
女君都懵了!
压根儿不待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便被那看只似柔弱的手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她骨头都要摔断了!
她正要忍住剧痛坐起身来,一只绣花鞋踩上了她胸口,将她毫不留情地踩回了地面上!
“谁是小鸡仔?”绣花鞋的主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
一根肋骨断掉了。
女君痛得脑子都空白了。
莫…桑…
救驾——
“我问你话呢,谁是小鸡仔?”
又一根肋骨断掉了。
女君要哭了,妈的!这么疼!让她怎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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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国君来了,父女初遇(二更)
在高处太久的人往往会忘了脚踩在地上的感觉,一如女君,她自出生以来便是皇族的掌上明珠,全天下没人敢欺负她,因此她才会有恃无恐。
殊不知,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是没将她的身份放在眼里的。
小黑姜把人抓了起来,一把怼到墙壁上:“说不说?不说打死你!”
她是高高在上的女君,她才不要去害怕一个被皇室流放的孩子,然而死亡的恐惧笼罩了她,她几乎是本能地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一丝惧怕。
这可真是丢脸啊。
堂堂女君,竟被人施暴到怂了?
女君曾幻想过无数次与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相聚的场面,但没有一种是像眼前这样。
一个出生就被家族遗弃的孩子,一个在乡野浑浑噩噩渡过了半生的村妇,就该是一副卑躬屈膝、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自己能骄傲地将她踩在脚底,而不是被她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女君的目光艰难地四下张望。
“你找他吗?”小黑姜抬手指了指天上。
女君顺势一看,就见前一瞬还在她身旁护驾的莫桑,不知何时竟被挂了在对面的屋檐上,华丽丽地晕过去了…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莫桑可是不亚于死士的高手!
不待女君想出个所以然,又被那只素手狠狠地抻到了地上。
她的珠钗散了一地,发簪也摔断了,她度过了有生以来最痛苦难堪的一日。
她试图呼救,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早已疼得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她祈祷着有谁能来救救自己,终于,那个人来了。
俞邵青出宫后,惦记府里的姜氏,连燕九朝与赫连北冥都没等,赶忙坐上马车回府了。
我被抓了。
阿淑一定好担心我。
吃不下饭,喝不下水,以泪洗面…
抓着女君暴揍的小黑姜弱弱地打了个饱嗝…
俞邵青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回府,让车夫抄了条小道,结果就给堵在道上了。
同样被堵在道上的还有国君。
国君猜到今日之事闹得太大,皇后势必会替女君府求情,他知道自己不会忍心拒绝皇后,可他又不想这么快原谅那个不孝女,于是想了个法子,先去外头静一静,待到皇后歇下了他再回宫。
他也让车夫抄了小道。
正巧就堵在俞邵青的马车后。
当然了,此时二人还不知对方都被困了在这条拥堵的小道上。
此处距离他们的府邸不远,步行只需半盏茶的功夫。
于是在继抄小道后,二人又神同步地选择了弃车步行。
俞邵青一下马车,便看见了被王內侍扶下来的国君。
国君褪下了明黄色的龙袍,换上了一身寻常世家老爷的锦服,许是没拿自己当国君的缘故,他眉宇间少了一分睥睨天下的龙威,然而饶是如此,俞邵青在看见对方的第一眼,也依然打心眼儿里感到了一阵紧张。
俞邵青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摆出了自己最英姿飒爽的姿态。
“二爷,您怎么了?”车夫纳闷地问。
“我好看吗?”俞邵青反问。
车夫一愣:“呃…好看。”
俞邵青还是理了理衣襟。
另一头,国君自然也看见他了。
国君的眉心就是一蹙,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这个混小子?碍眼死了!
看一次想抽他一次!
俞邵青大大方方地走上前,与国君客气地打了招呼:“真巧,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陛下。”
国君懒得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俞邵青迈步跟上。
国君严肃地问道:“你为何跟着朕?”
俞邵青啊了一声,纳闷道:“我没跟着您啊,我是要回府,您和我是一个方向吗?”
国君:“…”
忘记了,这家伙是他邻居,他俩还真是同一个方向。
国君不再说话,带着王內侍闷头朝前走去。
俞邵青不紧不慢地跟着,该尽的礼数他尽到了,搭不搭理他那是国君的事了,终归一会儿他就能到家,届时国君爱上哪儿上哪儿。
就在三人闷不做声地走了一段路时,前方的一条小胡同里忽然传来姜氏的声音。
“小鸡仔?谁是小鸡仔?”
凶巴巴的,俞邵青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阿淑?”
他试探地唤了一声。
这声音不大,然而以小黑姜的耳力还是瞬间给听到了。
正把半死不活的女君高高举起,打算哐啷一下摔成肉饼饼的小黑姜,身子忽然就僵住啦!
小黑姜唰的将人放下来,一秒逃离战场,哒哒哒地跑掉了!
原地懵圈的三个小黑蛋:“…”
呃。
姥姥。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小黑姜一口气跑回了东府后门,随后一拍脑袋,哎呀她的蛋!
小黑姜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
小黑姜打算抱着蛋蛋们离开,可惜来不及了。
——他的阿淑从来没有独自出过门,遇上坏人了可怎么好啊?
阿淑会让人欺负的!!!
念头闪过的俞邵青以赶着投胎的速度奔进了巷子里。
俞邵青一眼看见了满地血迹,心都要跳出胸腔了!
他一会儿不在家,他的阿淑果真出事了!!!
小黑姜西子捧心,扶住额头,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三个小黑蛋见她倒了,也齐刷刷地躺倒了。
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女君顶着猪头脸抬起头:“…”
大宝忽然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棍子,塞进了女君的手里,随后“啊”的一声倒下啦!
“大宝!”
“二宝!”
“小宝!”
俞邵青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巷子。
国君晚了俞邵青几步,但也没慢太多,他抵达现场时俞邵青已经将姜氏抱进了怀里。
姜氏的半边身子让俞邵青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国君看不见她的容貌,只听见她病歪歪的咳嗽声:“…她…她自己摔倒了…就怪我…相公…我好怕…”
俞邵青心痛地说道:“别怕,我来了,我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嗯。”姜氏委屈巴巴地将头埋进了自家相公的怀里。
唤俞邵青相公,这么说来,那女子是俞邵青的妻子?
国君的心底升起了一丝好奇,然而国君并没有冒昧地走过去,他的目光被满地的血迹,以及三个倒在血迹中的小黑蛋吸引了。
这不是大宝和小宝吗?
等等?
还有一个宝?!
一个、两个、三个!!!
国君惊呆了。
三人的烈焰红唇早就花了,看上去像是被人揍了几十小拳拳,红肿红肿的。
国君分不清谁是大宝、谁是小宝,他只知三个孩子都倒下了,似乎伤得很重。
他顾不上满地血污,先将最近的一个小黑蛋抱了起来。
小宝被他抱起来的一霎,“艰难”地睁开眼,看了看他。
他将小宝交给王內侍,又去抱大宝和二宝。
二人也都“虚弱”得不像话,小手手捧着小胸口,西子捧心心。
国君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是谁这么残忍?连几个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
国君按耐住滔天怒火,浑身发抖地说:“谁…谁干的?!”
三个小家伙颤颤巍巍地抬起小手手,指了指被揍得爹妈都认不出的女君。
女君趴在地上,手里抓着一根棍子,她不知是哪个好心的孩子递给她的,总之她不要再挨打了。
国君放下孩子,走过去就要询问她一番,哪知刚一靠近就挨了她一棍子!
国君:“!!!”
王內侍三两步跳了过来,一脚踹开她:“哎呀!你连国君都敢打!你是找死吗!你这恶妇!”
我不是恶妇…
我是女君…
不怪王內侍不认得她,实在是她亲爹都认不出她了,何况一个太监呢?
王內侍炸毛了:“来人!此恶妇在天子脚下行凶,欺凌弱小,行刺国君!还不快把她抓进大牢!!!”
不许抓我!
我是女君!
是女君啊——
小黑蛋卖力演了一场,有票票捧场吗?
第279章 萌萌小黑蛋,国君的宠溺
却说南宫璃得了女君会入宫探望驸马的消息后,一直在宫门口徘徊,然而他等得日头都落山了,也不见女君的身影。
莫不是府里有事耽搁了?
南宫璃唤来一名侍卫,让他回了一趟女君府。
侍卫折返得极快:“回郡王的话,女君殿下一个时辰前便出发了。”
“一个时辰?你确定吗?”南宫璃蹙眉道。
侍卫点头:“属下与管家再三确认过,女君殿下是乘坐下人的马车出府的,身边只带了莫侍卫长。”
女君让国君下了禁足令,不得明目张胆地出府,自然越低调越好。
可既然已经出发一个时辰了,为何过去这么久了仍不见人影?
难道…是路上出了岔子?
南宫璃想了想,吩咐道:“你带上几个人沿途找找,别走漏风声,暗暗打听便是。”
侍卫带上三名同伴,往女君府的方向去了。
几人均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都明白自女君府到皇宫会经过那几条路。
然而几人将所有女君可能路过的地方都找遍了,仍未见女君的踪迹。
这就很奇怪了,不在府里也不在路上,那会是去了哪里呢?
南宫璃的心底涌上了一层不安。
母亲最看重父亲,父亲在狱中吐了血,母亲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南宫璃想不通会是什么事把母亲给耽搁了。
“郡王!郡王!”
一名侍卫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在他耳畔小声地说了几句。
南宫璃先是狐疑地蹙了蹙眉,随即眸光一冷:“消息确切吗?”
“小的同乡在大理寺做狱卒,他的话不会有假,就不知那是个疯子…还是…真是女君殿下…”侍卫讲到最后,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他暗恼自己说错话了,怎么能将殿下与一个疯子相提并论呢?殿下是殿下,疯子是疯子,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怎的被他比到了一块儿?
万幸的是南宫璃这会儿只顾着找女君,没去抓他话里的歧义。
老实说,南宫璃并不觉得那个被抓进大理寺的疯妇会是自家母亲,大理寺卿是她母亲的近臣,怎么可能连他母亲都不认得?
可有人在狱中冒充他母亲,诋毁他母亲的清誉,不论如何他也得去查探一番。
他留了两名侍卫在宫门口等候女君:“…一会儿若是我母亲来了,你们便是拼着以下犯上的风险也必须拦住她。”
“…是。”两名侍卫硬着头皮应下。
南宫璃乘坐马车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得知女君府的小郡王来,赶忙放下手头公务,恭恭敬敬地将人迎进了大堂。
“微臣给郡王请安。”大理寺卿躬身行了一礼。
南宫璃眉心微蹙道:“不必多礼,我听闻大理寺抓了一个犯人,声称是女君。”
大理寺卿道:“啊,是有这么个人,进来就说自己是女君,还说要我们若敢动她一根汗毛,便摘我们所有人的脑袋,真是个疯子!”
南宫璃琢磨了一下,说道:“人在哪里?带我去瞧瞧。”
大理寺卿拱了拱手:“不敢污了郡王的眼,微臣会让人好生审问她,问她是受了何人指使,先是行刺国君陛下,之后又冒充女君殿下。”
“行刺国君?”南宫璃蹙眉。
大理寺卿愤慨地说道:“是啊,是王公公报的案,她不仅行刺国君,还殴打赫连家的夫人与小公子,夫人与小公子都让她打成了重伤,当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王內侍报案是说,她自己摔成了猪头,却迁怒于路过的赫连家人,国君上前劝架,她还给了国君一棒子,不是王內侍英勇护驾,她能把国君给揍出个好歹了。
大理寺卿挺直了腰杆道:“如此胆大包天之人,微臣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刑房内传来一身女子的惨叫。
她嗓子哑了,早不像她自己的声音了,然而不知为何,南宫璃感觉自己的心口跳了一下。
“带我去见她!”
“郡王…”
南宫璃一个眼刀子甩过来,大理寺卿怂了,乖乖地将人领去刑房了。
昏暗的刑房中,南宫璃见到了惨不忍睹的女君。
女君被揍成了猪头,南宫璃第一眼也没认出她来,可南宫璃认出了她的衣裳,那是他亲自去为母亲挑选的面料,专让母亲微服出行穿的,看上去与市面上绝大多数面料没什么不同,做工却更为精致。
衣衫染了血迹与污渍,已经很难辨认出原先的样子,只不过,这料子到底是他亲手买的,他还是能认出来就是了。
南宫璃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她。
女君也看见了南宫璃,唰的落下泪来,火辣辣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点沙哑的声音:“璃儿…”
这熟悉的眼神与语气!
是他母亲!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母亲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还被人当成囚犯抓了起来?
“郡王?”大理寺卿见他神色不大对,弱弱地唤了他一声。
南宫璃按耐住把这里的人统统处死的冲动,定了定神道:“你方才说她犯了什么罪?”
大理寺卿道:“行刺国君,殴打赫连家的夫人与小公子。”顿了顿,补了一句,“冒充女君。”
这哪里是冒充?分明她就是真的女君!
偏偏南宫璃不能把真相宣之于口。
一则,女君让国君下了禁足令,她本不该擅自出府,让人发现她违抗圣旨,后果不堪设想。
二则,女君府刚与赫连家闹翻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把赫连家的夫人与小公子揍了,难保不让人怀疑她是想杀人泄愤。
三则,国君刚禁了她的足,她便把国君给打了,这是在说她不满国君的处置…想造反吗?
最后,就是她这副样子实在是有些丢人,传出去只怕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一番权衡后,南宫璃决定暂且瞒住女君的身份。
南宫璃给了女君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淡淡地站起身来,看向大理寺卿道:“这个人本王带走了,本王会亲自审问她。”
“这…”大理寺卿迟疑。
南宫璃冷冷地问道:“怎么?本王从你们大理寺要个人,莫非要不到了?”
大理寺卿讪讪一笑:“郡王误会了,微臣是觉得这种小事,不劳郡王亲自动手,就她这样的,挨不过三轮严刑拷打就会一股脑儿地招了。”
三轮严刑拷打,女君还有命吗?!
南宫璃恨不得掐死他!
大理寺卿感受到了小郡王的杀气,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难道自己说错了吗?这个疯妇牙口有点儿硬,得好生拷问一番才行啊,不过也硬不了太久,三轮足矣,他有自信!
南宫璃神色淡淡地说道:“事关女君府与我外公,我需得亲自审问才好,若是外公那头问起来,你照实说就是了,人是我带走的,真相如何,我会给外公一个交代。”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理寺卿不好不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
南宫璃转身就要去扶女君。
一回头,见大理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他轻咳一声收回手,对遍体鳞伤的女君道:“起来,随本王回女君府,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否则,本王可没那么好说话。”
女君撑着墙壁,抖抖索索地站了起来。
她浑身痛得像是散架了一般,不当心踉跄了一下。
大理寺卿对着她屁股就是一脚!
随即大理寺卿厉喝道:“磨蹭什么!还不快跟上郡王?!”
女君摔了个大马趴!
南宫璃不忍地捂住了眼…
“刺客”被抓走了,俞邵青与国君一行人也出了满地狼藉的巷子。
俞邵青将妻子抱上马车。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的阿淑一定吓坏了。
三个小黑蛋分别被国君与王內侍以及车夫抱在怀里。
国君本以为大宝与二宝是两兄弟,不料还有个兄弟。
不论皇室民间,养大一个孩子都不容易,能将三个都平安地生下来,还养得白白…呃,黑黑胖胖的,可以说是上苍庇佑了。
国君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
他怀里抱的是二宝,当然他并不知道。
二宝起先是装晕,装着装着真给睡过去了。
小脸蛋圆嘟嘟的,两坨小肥肉一颤一颤的,小眉毛有些浓,英气勃勃,睫羽长得像是两扇蝶翼,在鼻翼两侧投下…呃,太黑了,看不见暗影。
小鼻子小嘴都很漂亮。
国君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是什么时候了,南宫璃回南诏时已经四岁了,过了最懵懂可爱的年纪,女君与小郡主倒是他看着长大的,但二人小时候都干瘦干瘦的,抱在怀里没重量,还唯恐把人给折断了。
这孩子长得可真好。
不知他们娘小时候是不是也是一只小肥仔?
小宝打起了均匀的小呼噜。
王內侍怀中的大宝以及车夫怀中的小宝也开始呼噜呼噜。
王內侍的心心都要化了。
唉呀妈呀,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黑蛋呀?
好想偷一个呀!
俞邵青安顿好了妻子,走下马车来抱小黑蛋。
王內侍背过身子不给他!
就在此时,赫连北冥与燕九朝的马车路过此处。
看见俞邵青与国君一行人,余刚率先将马车停了下来,影十三走在他后头,他停了,影十三也不得不将马车停下。
“怎么了?”赫连北冥问。
“国君和二爷。”余刚惊讶地说。
赫连北冥挑开帘子,朝余刚所示的方向望去,果真看见了国君与俞邵青,三个小家伙也在,被国君一行人抱在怀里,看样子似乎睡着了。
“下车。”赫连北冥道。
“诶!”余刚绕到马车后,打开车厢的后门,拉下木板,让轮椅滑了下来。
赫连北冥推着轮椅走上前,与国君行了一礼:“陛下。”又转头看向俞邵青,“二弟。”
俞邵青一把将小黑蛋抢了过来。
王內侍气得吹胡子瞪眼!
俞邵青一溜烟儿地将小宝抱上了马车。
“给我吧。”赫连北冥朝车夫伸出手。
车夫将怀里的大宝给了他。
现在就剩国君怀里的小黑蛋了。
“陛下。”赫连北冥轻声开口。
国君抱着二宝撇过脸,别叫我,我不想给。
国君此时当然已经知道他们是燕九朝与赫连千金儿子了,早先在金銮殿上国君便觉着燕九朝的眉眼有些熟悉,那会儿他正在气头上,没大想起来,这会子看看燕九朝,再看看怀中的小家伙,他总算明白过来那股熟悉感是怎么一回事了。
燕九朝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
他在国君面前站定,瞅了瞅国君怀里的二宝道:“喜欢吗?”
国君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喜欢。”
“喜欢也没用。”
燕九朝将小家伙拎了过来,说:“我的。”
猝不及防被扎心的国君:“…”
第280章 又见修罗(二更)
国君是君,他做任何事都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因此尽管十分纳闷国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赫连北冥依旧一个字没问,带着一家人乘坐马车离开了。
三个小黑蛋让赫连家的人带走了。
国君的心里空落落的。
他的臂弯还残留着小家伙的体温与淡淡奶香,那软乎乎的肥团子的小模样,光是回想一下都能把人的心给融化了。
王內侍与车夫的情绪也有些低落,那么可爱的孩子,他们没抱够呢。
“陛下,咱们这会儿还去宅子吗?”王內侍问。
国君眼下了没了避世的心情,顿了顿,道:“回宫吧。”
一行人坐上马车回了皇宫。
皇后与国君夫妻多年,焉能不知他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一下朝便不见踪迹,怕是又寻个清净地方躲起来了,他想等她睡着了再回宫,如此就能不用左右为难了。
以往并非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国君一出宫,皇后便知他是不愿接受自己的求情,翌日她也就识趣地不再与他提起,然而这次事关重大。
管他是明日回、后日回,甚至十天半个月后再回,总之她是要替女儿求情的。
“娘娘,陛下回宫了。”女使禀报说。
皇后望了望并没有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喃喃道:“现在?
不是要等她睡着了才会回宫么?
这会不会太早了…
王內侍挑开帘子。
国君神色如常地走了进来。
皇后摆手让女使们退下,亲自走上前,为他更衣道:“我听闻陛下出宫了。”
国君没有否认:“什么都瞒不住你。”
皇后替他脱下了厚重的外袍,换了一件轻便的常服:“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你心里想什么,我总该是能猜到一二的,我听说了雁儿与驸马的事了,你是怕我会替他们两个求情吧?”
国君在椅子上坐下,长长地叹了口气。
皇后为他摘下发簪:“他们两个是做得有些过分了,驸马若真心爱慕雁儿,就该光明正大地上门求娶她,而不是担心我们不答应,于是先与她私定终身,殊不知啊,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秘密藏得再好,也终有大白于天下的一日。”
发簪被摘掉后,发髻落了下来,国君感觉自己的头皮为之一轻。
皇后接着道:“若我早些知道驸马是有家室之人,我便是打断雁儿的腿也不会许他们两个在一起的。”
国君深以为然。
南宫家的女儿,犯不着去抢一个有妇之夫。
“溪儿以后绝不可以这样。”国君道。
虽说南宫溪是抱养的孩子,可既然上了皇族玉蝶,那就是南诏名副其实的郡主,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南诏皇族的体面,她娘的事没法子重来一次,她的却不容许再出任何岔子。
“溪儿的婚事我心里有数。”皇后找了篦子为国君梳头,这是他一日之中最放松的时候,也最容易答应她的要求。
皇后一边轻轻地梳着,一边温声说道:“驸马的事你怎么决断都好,是瞒下来,不让他们为天下人诟病,还是把真相宣之于众,我都绝无二话,只是…雁儿是我的亲骨肉,你可别真的不要她了。”
国君按住她给自己梳头的手,转过身看向她:“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
皇后撇嘴儿道:“你是没说,可你心里早已对她失望透了。”
国君再次叹了口气:“她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来,我难道不该对她失望吗?我是她的父亲也好,是她的国君也罢,都不能继续纵然她。”
皇后的神色一顿:“那你打算怎么办?”
国君道:“先查清事实的真相。”
“然后?”
“秉公处理。”
皇后没料到自己那么久没求过情,一开口唤来的却是一句“秉公处理”。
看来,国君是铁了心要公事公办了。
皇后古怪地看了国君一眼,以自己对丈夫的了解,他不会拒绝得如此干脆,是方才发生了什么事,让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吗?
要说实质上的变化,似乎并没有,至少国君自己说不上来,可国君就是多了一份决心,他自己都不明白这决心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若是皇后接着求情,国君最终还是会心软。
然而皇后没有这么做。
这些年,是她把女儿宠坏了,这样的性子只做帝姬并无不可,却无法成为南诏的国君。
这次的事,就当做是一次教训。
何况国君说了,不会不要雁儿的。
皇后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相信驸马与女君情投意合,女君只有错,却算不上有罪,南宫璃却明白父亲是如何被母亲留在身边的。
一旦真相大白,等待母亲的将不会是寻常的惩罚,极有可能是一场灭顶之灾。
“郡王,郡王,郡王!”
白御医接连唤了南宫璃好几声。
南宫璃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又看向床铺上昏迷不醒的女君,道:“我母亲的伤势如何了?”
白御医道:“药都上好了,伤口也包扎了,就是…需服药静养,不可再受伤。”
南宫璃点点头:“这次的事,还请白御医替我母亲守口如瓶。”
白御医恭敬地说道:“为女君府效力,臣万死不辞。”
“你退下吧。”南宫璃道。
“是。”白御医拎着医药箱退下了。
女君伤得严重,白御医做了这么年大夫,还没见谁这么面目全非的,说死她也没死,可要说活着,那真是生不如死。
唉,好惨一女的!
南宫璃来到床前,看着几乎被裹成木乃伊的女君,眉心跳了跳,心疼地说道:“母亲,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女君缓缓地睁开了眼。
她的脸全被裹住了,只露出一双眼睛、两个鼻孔以及一张肿得像香肠的嘴。
她的嘴皮子动了动。
“母亲您说什么?”南宫璃听不清。
女君的嘴皮子再次艰难地动了动。
南宫璃站起身,将耳朵递过去。
终于,他听到母亲微弱的声音了。
母亲在说:“驸马…”
都伤成这样了,心里竟然还惦记着父亲,南宫璃心酸地说道:“父亲没事,我让人打点过了,牢中不会有人为难他,一会儿我让白御医去一趟牢里,为父亲把脉,总之父亲的事您不要操心了,交给我就好。”
女君想点头,裹太紧了点不动,只得眨了眨眼。
南宫璃又道:“母亲,谁把您伤成这样的?”
女君缓缓地张了张嘴。
南宫璃附耳倾听。
女君道:“大…帝…姬…”
“是大帝姬?”南宫璃错愕,“您方才碰上她了?她把您伤成这样的?她…她为何要伤您?她认出您了?”
女君还是帝姬时曾去过一趟鬼族,尽管是名义上的姐妹,不过她瞧不上那个姐姐,并没有与她见面,只是暗地里观望了几眼。
女君自认为大帝姬没见过自己。
可照大帝姬下狠手的程度来看,只怕在鬼族,不止女君观望了大帝姬,大帝姬也观望了她。
南宫璃万万没料到凶手会是大帝姬,国君也在场,他见到大帝姬了吗?他认出她了吗?他要开始接纳那个被自己流放的女儿了吗?
南宫璃的心底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
女君若是不能继承帝位,那么他也就不能成为太子。
大帝姬的出现,妨碍的不仅仅是母亲的大业,还有他的。
南宫璃眯了眯眼,派人去了一趟皇宫,表面上是给皇后送府中厨子做的点心,实际是打听国君与芸妃的动静,若国君知道大帝姬来了南诏,一定会第一时间跑去质问芸妃,看是不是芸妃捣了什么鬼。
可国君没有。
这说明他还没认出大帝姬。
如今的局势对女君府不大有利,这个节骨眼儿上决不能给他们父女相认的机会。
便是拼着暴露的风险,也必须要除掉大帝姬!
是夜,南宫璃去了修罗的院子。
修罗好几日没发狂了,每日出去一趟,也不知他是做什么,总之回来时像个喝饱了奶的孩子,精神棒棒哒!
南宫璃忙着女君府的事情,没功夫关注修罗的转变,总之修罗不闹事,于他而言就是好事。
“修罗。”南宫璃推开了修罗的房门。
修罗将将手中的小奶瓶唰的塞进被子里,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南宫璃笑了笑,说道:“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
修罗挑眉。
什么事?
“替我杀一个人?”
谁?
南宫璃:“大帝姬。”
第281章 她是帝姬,霸气老夫人
暮色四合时分,俞婉估摸着燕九朝那头应当已经处理妥当了,于是带着逛得乐不思蜀的老夫人回了府。
燕九朝他们也刚刚抵达院子。
别看老夫人逛得不想走,真正到家了,又嘴一撇,委屈巴巴地去和自己的小乖孙告状:“…你媳妇儿差点累死我,这也要看,那也要买,我这把老骨头都让她折腾到散架了…”
俞婉一脸懵圈,冤枉啊!天地良心啊!这也要看、那也要买的人究竟是谁啊!!!
俞婉回了赫连家这么久,从不见老夫人出府门,她还当老夫人不爱上街,想想不奇怪,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体力不如小年轻,在院子里散散步倒还罢了,真让她去轧马路定然是很吃力的。
结果俞婉发现自己错了。
呜,她是为什么要陪老夫人逛街啊?早知道去蛊庙上个香岂不是更好?
老夫人很是拉着燕九朝告了一番状,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俞婉的小脸都黑成了炭。
老夫人抱住燕九朝胳膊,幽怨地瞥了俞婉一眼:“丑孙媳妇儿!”
俞婉瞬间炸毛了。
什么丑孙媳妇儿啊?我是您亲亲亲亲…美孙女!
燕九朝轻轻地哄道:“我媳妇儿,您担待些?”
“看你的面子,我就担待些好了!”老夫人扬起下巴,让下人们带上她买的十七八担东西,浩浩荡荡地回屋了。
俞婉举着酸痛的胳膊扑进自家相公怀里:“疼死了。”
老夫人在前买买买,她就在后拎拎拎,种地都没这么累的。
燕九朝摸摸她小脑袋瓜子,难得的没有欺负她:“回屋给你揉揉。”
俞婉委屈巴巴地点头:“嗯!”
“咳!”
身后传来赫连北冥的咳嗽声。
俞婉直起身子,与燕九朝一道转过身来看向他。
赫连北冥的伤势痊愈得差不多了,气色也红润了,饶是坐了一整晚的牢,但看他眉宇间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没吃苦头,也没瞎操心。
赫连北冥正色道:“你们来我院子一趟,我有话问你们。”
俞婉的小心心咯噔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们要为曾经的隐瞒付出代价了。
最初进入南诏时,赫连北冥让她坦白自己的身份以及进入帝都的目的,她别的都说了,唯独两样:圣物与驸马。
赫连北冥是因为窝藏燕城世子被捕入狱的,入狱后坊间才出现驸马是燕王的传闻,赫连北冥没上金銮殿,想来只在牢中听到了风声,这是要向他二人核实传闻的真假了。
左不过当着南诏国君的面已经承认过一次了,再承认一次也无妨了。
赫连北冥果真问起了驸马一事:“…当真是你父亲?”
“大伯不知道吗?”燕九朝问。
“我为何会知道?”
“大伯此番按兵不动,不是得了驸马的授意?”
赫连北冥噎了一下,这家伙怎么连这个都猜到了?
没错,在被宣入皇宫的前半个时辰,他收到了驸马的来信,信上说一会儿不论国君召见他问什么,都不要着急辩驳。
他与驸马来往不多,甚至可以说毫无私交,驸马忽然给他送了这样的一封信,平心而论他是有些犹豫的。
可真当被国君召见的一霎,他选择了相信驸马的话,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去信任一个可能是自己政敌的男人。
随后在狱中,他听说了驸马是燕王的事。
可信上驸马什么都没说。
所以,他是最晚得知消息的一个。
而且他并不能确定这所谓的“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燕九朝说。
赫连北冥倒抽一口凉气,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嗫嚅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你们…你也…”
他看向俞婉。
俞婉低低地说道:“是,我也知道。”
赫连北冥的胸口一阵起伏:“这么重要的事,你们怎么能瞒着我?从前瞒着倒还罢了,如今都知道自己是赫连家的人了,还给我藏着掖着?!知不知道差点捅出多大的篓子来?”
是亲生的,亲侄女儿,亲侄女婿,不能打死…
赫连北冥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十七八遍,堪堪把怒火压了下去,眸光犀利地看着二人道:“你们心里还有我这个大伯,今天就在这里给我把话说清楚,还瞒了我什么?”
“一定要说吗?”俞婉垂着小脑袋问。
还真有事瞒他?!!
赫连北冥险些气得头顶冒青烟:“老实交代!一件事也不许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