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古怪地按了按脑袋:“我怎么感觉我好像才见过他?”
“你日思夜想,总是梦见他。”女君说罢,岔开话题道,“对了,我们还有个抱养的女儿,叫溪儿,你很疼她,不过这会儿她不在府里,进宫给父君与母后请安了。”
驸马努力地在脑海里中构建一家四口的画面。
“有镜子吗?”驸马说。
女君一愣:“你…”
驸马说道:“我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女君深情款款地望着他道:“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样子。”
驸马感觉自己有些受不住她如此深情的注视,他垂下眸子道:“我只是想看看。”
女君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了一个桃木镜,回到床边递给他:“其实也可以不看。”
驸马果断拿过了镜子,他看向了镜子里的那张脸,岁月在面上留下了痕迹,五官依稀却保留着原有的模样,右脸看上去与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可左脸的那道疤…
“我都说了让你别看。”女君夺过了镜子,“你若是介意,可以像从前那样戴上面具。”
驸马顿了顿,点点头:“也好。”
女君将一张银质面具递给他,柔柔地说道:“你书房有不少你珍藏的东西,要不要去看看?”
驸马去了。
女君站在廊下,目送他走进对面的书房,一直到他进了屋子,她面上的温柔终于消失殆尽,她目光冰冷地问向一旁的御医道:“他能想起来的东西怎么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了?上次他记起琮儿还是三日后之后的事,这次醒来就开始惦记了,还多出一个梓君!”
御医汗颜道:“微臣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许是,驸马受到什么刺激了?”
女君冷声道:“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
“微臣会尽力。”御医道。
女君看向他道:“不是尽力,是你守不住该守的秘密,本君就会要了你的命。”
御医打了个哆嗦…
驸马进了书房,翻开桌上未处理的奏章,奏章的字迹让他感到熟悉,他提笔,写下几个大字,果真与奏章上的字迹一样,看来这些奏章都是他处理的没错了。
有些奏章是新近几日的,有些则是积压了好几年的,这越发说明他的确一直生活在这里。
书架的册子里亦找到了自己的笔迹,墙壁上挂的字画也出自他的笔法,还有不少书信与手札。
手札中有记录他的见闻以及一些可能在他从前看来需要记录的事情,大多是国事与政事。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叠收藏完好的描红,描红的落款中有琮儿,也有溪儿。
是两个孩子的东西无疑了。
他接着翻找,找出了几幅家人画像,有豆蔻芳华的女君,也有年幼的一双孩子,他的目光落在那个七、八岁的小童脸上,小童长得像他娘。
驸马先是愣了一瞬,随后会心地笑了,像梓君也不错啊。
这之后,他又找到了好几幅家人的画像,似乎每年他都会为他们画下一幅画像,画像中的孩子长大了,女君也变成温柔贤淑的妇人了。
他将画像收好放回抽屉,忽然间不知碰到什么东西,就听得吧嗒一声,抽屉下方的一个暗格打开了。
他是在这里藏了什么东西吗?
驸马弯下身,自暗格中取出一个卷轴。
卷轴沉甸甸的,他的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说不清道不明的,他就感觉这里头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往外瞅了瞅,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要这么紧张。
他背过身去,用身子挡住卷轴,解开卷轴上的丝带缓缓铺开。
是一个年轻人的画像。
随着卷轴的展开,他看清了那个画中之人的脸。
“是琮儿啊。”驸马冷不丁有些失望,他也说不上来自己方才在期待什么。
另一间屋内,女君冷漠地看向桌上的画像,画像上的人有一张与驸马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更年轻一些,也没有那道狰狞的疤。
女君拿起画像,面无表情地丢进了一旁的火盆。
第246章 温馨一家,团宠(二更)
十月的南诏有了一丝凉意,快热成蒸蛋的小黑蛋们终于可以不用摊在院子里晒肚皮了,他们抓着爹爹买回来的糖葫芦,跐溜跐溜地去了俞邵青与姜氏的屋。
俞邵青起得早,他去小厨房给姜氏和几个小黑蛋做吃的了,当然,顺带着也给女儿与臭女婿做一点,也…也顺带顺带着给赫连家的老夫人与大将军做一点。
结果做着做着一家人的早餐包干了。
他做好早餐,回屋去叫醒姜氏时就看见三个光着屁股的小黑蛋,正用他们手中亮晶晶的糖葫芦对床上的小睡美人进行着叫醒服务。
啵唧!
大宝在小黑姜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很快。
啵唧啵唧!
二宝和小宝也分别亲了一口。
睡美人被她的三个小黑蛋王子吻醒了,懵(特)懵(别)懂(兴)懂(奋)地睁开眼。
“阿淑,早。”
二宝说。
大宝不会说,但大宝让糖葫芦替自己说,他把糖葫芦递给了阿淑。
因着俞邵青与燕九朝成了“亲父子”的缘故,俞婉便让三个小家伙改口了,不再唤姥姥、姥姥,改唤爷、奶。
唤俞邵青时,小宝、二宝十分顺从地唤了“爷”,轮到姜氏时,就成了阿淑。
俞邵青的脸黑得透透的,阿淑是他的!你们几个臭小子不要乱叫!还有你们的手,不要乱抱!
三个小黑蛋不仅抱了,还吭哧吭哧爬上床,钻进被子,抱着阿淑睡了个美滋滋的回笼觉。
俞邵青气得直瘪嘴儿,你们、你们这样会没有猪猪包…
十月,东府迎来两件大事,第一件是在国师殿潜伏了大半个月的月钩与青岩平安回府了,他们带回了有关圣女与巫师的手札,手札装在一个金属机关匣中。
二人将机关匣带回了栖霞苑。
得知消息的俞婉立马赶了过去,却只看见他二人,不由地纳闷:“怎么只有你们?江海和阿畏呢?”
青岩一言难尽道:“他们留在国师殿了。”
“什么叫留在国师殿了?”俞婉不解地问。
青岩叹息一声道:“我们在万书阁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打算溜出国师殿之际,让一个国师殿的弟子发现了,那会儿我们已经布置好了机关,原本是能一起离开的,可江海突然说,他去把他们引开,随后果真把侍卫引开了。”
俞婉摸了摸下巴:“听你这话的意思,江海是故意留下来?”
青岩点点头:“我是这么怀疑的,在万书阁时我便发现了,我们都在找手札,可他似乎除了手札外还在寻找什么别的东西。随后阿畏去找他,也回到国师殿了。”
青岩说着这里,看向俞婉手里的小东西道:“这匣子是有机关的,不能强行撬开,否则匣子与里头的东西会同时毁于一旦。”
俞婉掐灭了一锤子敲破它的念头:“那怎么打开?”
“钥匙。”青岩道。
“钥匙呢?”俞婉问。
青岩顿了顿:“在阿畏手里。”
青岩清了清嗓子,忙说道:“你不用太担心,江海似乎对国师殿十分熟悉,加上二人武功都不弱,应当不会有事。我和月钩回来把东西交给你们,一会儿去国师殿接应他们,人和钥匙都会平安到手的。”
“我们不在的这段日子,府里没出什么事吧?”青岩问。
俞婉将东西府以及她爹娘的事与青岩、月钩说了。
二人没料到他们不在的这段日子府里竟出了这么多大事,当然最没料到的是俞婉竟然果真是赫连家的孩子,赫连家世代精忠报国,忠于朝堂却又远离纷争,他们大概做梦都不会猜到赫连家的继承人会娶了个帝姬儿媳。
青岩忽然很想知道赫连北冥得知真相后的表情,一定十分有趣。
而后青岩又问了燕九朝的病情。
“控制得不错,短时间内不会发作。”
青岩放心了,想到了什么,又对俞婉道:“赤灵芝尽管难得,但天底下并非只有一株,回头我们再找找,总能找到的,别担心。”
俞婉欣慰一笑:“嗯,好。”
虽说是燕九朝的药引,却也是大家一起努力才寻到的东西,她很庆幸大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心生怨气,还反过来安慰他们别担心。
“走了。”青岩抬起手来,下意识地想去揉揉俞婉的脑袋,哪知这时燕九朝走了进来,青岩的手一顿,改了个方向,揉了揉燕九朝的脑袋。
小九朝的脑袋真圆,发丝真软。
燕九朝冷冰冰地看着他。
青岩悻悻地收回手来:“咳,真走了。”
青岩与月钩没在府里逗留太久,补充了些暗器与丹药便动身回了国师殿。
第二件东府即将迎来的大事便是姜氏的生辰了。
按理说不是整岁,在乡下都不过的,可俞邵青疼妻子,他在村子里时每年都会给姜氏过生辰,更别说他从军一走六年错过了六次生辰,这回说什么也不能马虎。
其实月底才是姜氏的生辰,可月初俞邵青便开始着手准备了,他一准备,东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二夫人的生辰要到了。
“是哪一日?”书房中,赫连北冥问正在书桌前忙活的俞邵青。
俞邵青鼻子一哼:“不告诉你!”
赫连北冥的目光落在一张写着三十日的帖子上,唇角微微一勾:“嗯,不告诉我。”
东府为姜氏的生辰忙碌了起来,老夫人让人开了库房,老手一挥道:“把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统统拿出来!”
下人们嘴角抽了抽,是要拿没错,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
明明是拿自家的东西,为毛觉得像是在打劫?
老夫人让人将库房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全部摆了出来,开始给儿媳挑礼物:“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下人们看着迅速堆成小丘的礼物,心道您别说您要什么了,您就直说您什么不要吧!
老夫人正给儿媳挑着礼,忽然东府的管家来了:“老太太,宫里来了帖子。”
“什么帖子?”老夫人抱着一个金算盘,捉摸着好像不够大,送媳妇儿有点儿小家子气。
管家见自家老祖宗一副没往心里去的样子,哭笑不得地说道:“宫里来的帖子,女君殿下的生辰要到了,国君设了家宴,想请您和大将军前去一聚。”
“我不去!”老夫人想也不想地说,“老大也不许去!”
管家提醒道:“是女君殿下的生辰…”
老夫人凶巴巴地说道:“她生辰干我屁事!又不是我儿媳妇儿!怎么?还想我去给她贺寿呀?她做梦!”
她、她不是您儿媳妇儿,但她是南诏帝姬、是未来国君啊…
管家很为自家老夫人捏了把冷汗,罢了,老夫人痴痴傻傻的,怕是弄不清个中的利害关系,赫连家与女君府鲜少来往没错,可这毕竟是国君下的帖子,拂的是国君的面子。
管家决定去找大将军。
赫连北冥的院子里,管家把宫里来帖子的事儿与自家大将军说了:“…并不是整岁,按理是不过的,可谁让国君殿下疼她?只是也没太声张,办个家宴罢了,去的都是皇亲国戚,臣子里头独咱们家一份。”
能与皇亲国戚相提并论,这是整个赫连家的荣耀。
管家以为大将军比老夫人理智,更能权衡其中的利弊,哪知赫连北冥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说道:“知道了,你去回了吧,就说我和老夫人去不了。”
管家目瞪口呆:“啊…”
赫连北冥冷声道:“啊什么啊?我和我娘给家人过个生辰,还得看皇家人脸色了?赫连家坐到今天的位置,不是靠讨好国君得来的,我在沙场流血时,宫里没叫我去赴宴,那么现在,我也可以不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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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腹黑小黑蛋
传话的内侍没料到赫连母子会拒绝国君的邀请,要知道,国君一生仅得两位帝姬,大帝姬被放逐,小帝姬便是唯一承欢国君膝下的血脉,这么多年来,国君有多疼爱这个小女儿举国上下都看在眼里,既是为她举办的生辰宴就不该会有推辞才是。
家人的生辰,往前挪两日庆贺就是了,为何非得与小帝姬冲在同一日?又不是大帝姬,真是!
“这个大将军啊,真是太不懂得变通了…”
这头,內侍回宫向国君复命,另一头,俞婉也开始绞尽脑汁为姜氏准备生辰礼了,她不知內侍来过,也不知自家阿娘与小帝姬的生辰竟然在同一日,不过,即便知道了大抵也不会多想,更不会因此停了给姜氏生辰的准备。
“给阿娘送点什么好呢?”
俞婉坐在房中冥思苦想。
燕九朝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书,依旧是赫连北冥买给小黑蛋们的连环画!
他看得认真极了,不知情的还当他在备战科考呢。
俞婉刚一张嘴,燕九朝塞了一块点心进她嘴里,目光自始至终没从书上移开过,他唔了一声,翻到下一页。
俞婉最终决定给她娘送一盒上好的胭脂,因为据她的观察来看,她娘特别喜欢胭脂,从前燕九朝送去莲花村的那么多好东西里,她娘唯独把胭脂给祸祸干净了,尽管大半是祸祸在小黑蛋们的苹果机以及烈焰红唇上了,不过总之,她娘爱胭脂!
打定主意后,俞婉记起这附近似乎就有一家胭脂铺,与院子里的丫鬟确认地址后便转身出门了。
然而就在她即将迈出房门的一霎,几个小家伙哒哒哒地奔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大腿。
“要去。”小宝说。
“阿娘是去买胭脂的,你们确定要跟去吗?确定不是馋对面的糖葫芦吗?”如果她记得没错,那间胭脂铺就开在糖葫芦铺子的对面。
三个小黑蛋萌萌哒地摇摇头。
他们才不是馋糖葫芦。
绝对不是。
俞婉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三个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带着他们出门了。
铺子不远,打府里的后门走出去,再穿过几条巷子便是,俞婉没坐马车,让几个小家伙跟在她身旁走着。
三人一进胡同,便像是脱了缰的小野马。
“抓我呀!抓我呀!”
小宝呼哧呼哧地冲到了最前面。
二宝不甘示弱,追上小宝,扭头也对大宝说:“你来抓呀!”
两个小家伙就爱欺负不会说话的大宝,不过二人似乎失策了,本想让大宝追他们,结果一回头,大宝人不见了,再往前看,大宝已经将他俩甩得十万八千里远了。
目瞪口呆的俩小宝宝:“…”
大宝一口气跑到卖糖葫芦的大街上,随后就不动了,一副“我真的不是吸溜…为了糖葫芦才…吸溜…跟娘亲出来…吸溜…的好吸溜宝宝”的样子。
俞婉笑坏了,小身子站得笔挺笔挺的,满脸写着我不吃我不吃,嘴里却呼啦啦地流着哈喇子。
她儿子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若是小宝、二宝这么干,兴许俞婉还能顶得住,可大宝是唯一不会说话的宝宝,又时常让两个弟弟捉弄,俞婉心里的天平便忍不住向他倾斜了些。
看在大宝的份儿上,俞婉终究还是带着三个小家伙去了糖葫芦的铺子。
三人开心极了!
铺子的老板早认识这三个小家伙了,也很清楚他们的口味,就是分不清谁是谁。
“小宝要,这个。”小宝踮起脚尖,指了指最大的那串糖葫芦,明明人最小,却总要吃最大的。
二宝依旧要了串冰糖橘子。
大宝要了串冰糖葡萄。
三人都把第一口给俞婉吃,俞婉还真不喜甜:“你们吃吧,娘不爱吃这个。”
三人这才吭哧吭哧地啃起来了。
黑乎乎的小脸,露出一口干净的小白牙,啃着亮晶晶的糖葫芦,这模样太可爱了,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都在猜测是谁家的孩子。
三胞胎本就不常见,这么黑的三胞胎更是少见,而黑得这么漂亮的,几乎是见所未见。
俞婉这个白皙娇嫩的大美人,硬生生让三个小黑美人抢了风头。
得亏是自己儿子。
俞婉付了糖葫芦的钱,带着三个小家伙去胭脂铺。
俞婉万万没料到的是,她刚走到胭脂铺的门口,便与一个故人不期而遇。
南诏国师!
冤家路窄啊!
她什么运气,去蛊庙碰见这个男人倒还罢了,怎么买胭脂也能碰上?
一个大男人,不,应当说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也需要用胭脂的么?
国师自然用不着胭脂了,可国师炼制丹药偶尔也需要一些市面上的香料,这间胭脂铺子能获得小郡主的青睐,本身来讲就是一间上等的店铺,国师会来这里买香料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俞婉并不知内情,只觉自己实在倒霉,近日一共只出了三趟门,其中两趟都遇上国师。
国师不仅认识她,也认识她的三个孩子,若叫国师看见他们母子,谎称只是长得像也不可能了,毕竟有一个人像没什么,全家都像是不是就太扯了?
胭脂铺是不能进了,可一时间往哪儿躲?
俞婉正犹豫着,国师朝这边走来了。
国师似乎还朝这里看了一眼。
俞婉一把将三个小家伙拢到自己跟前,用身形与散开的裙裾挡住他们。
但国师俨然朝这边走来了。
俞婉眼神一闪,一把抱起三个小家伙,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街道上车水马龙,她穿过大街,进了一间酒楼。
也是赶巧,今日酒楼请了人说书,大堂座无虚席,全都被说书先生的精彩内容所吸引,没人在意俞婉抱着三个小黑蛋闯了进来。
国师也追来了。
俞婉上了二楼,闯进了左手边的第一间厢房,房中似乎无人,她把孩子放到床铺上,冲三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说话。”
俞婉放下帐幔,自己也躲了进去。
很快,有人进来了。
俞婉捏紧了手中的匕首,她想过了,她如今的身份不能让国师发现,不然他们一定不能继续待在帝都,药引没到手,谁也别想把他们赶出南诏。
“你最好别过来,否则我…”
俞婉心中这般嘀咕着,忽然哗的一声,帐幔让人挑开了。
却并不是国师,而是一个戴着斗笠的青衣和尚。
“是你?”俞婉一眼认出了他来。
他的斗笠宽大,几乎遮住了他的容貌,俞婉以往碰到他都没能窥见他的真容,然而今日赶巧,她坐在床上,他站在床边,她抬起头看他的一霎,将他那张绝色倾城的脸尽数看见了眼帘。
俞婉忽然一愣。
她也不知自己在愣什么。
就在此时,国师进屋了。
青衣和尚放下了帐幔。
俞婉听见国师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没有。”青衣和尚说。
约莫是觉着一个陌生的和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撒谎,国师没怀疑什么,迈步走掉了。
“多谢啊…”俞婉挑开帐幔,正要向对方道谢,就发现对方已经离开了。
算上庵堂那次,自己都欠了他两次人情了,可这个和尚总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么?让人想道个谢都难。
确定国师离开客栈并坐上马车后,俞婉才带着三个小家伙继续回到胭脂铺。
胭脂铺的老板见母子四人衣着不凡,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老板让伙计收拾了一间屋子,让三位小公子安安心心地坐在里头吃糖葫芦,俞婉也好专心致志地挑选胭脂。
“咱们铺子里上好的胭脂都在这儿了,夫人想要哪一盒,都可以上手试试。”老板笑着说。
俞婉对胭脂不感冒,她平日里也不用,只是她娘祸祸胭脂的速度有点儿快,一盒估摸着不够,俞婉将一整排都买下了。
老板乐坏了:“夫人真是好眼光,不瞒您说,就您挑的胭脂全是咱们铺子里最好的货!”
“最好的货不是被我订下了么?怎么你们还有胆子卖给别人了?”
掌柜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一道傲慢的少女话音。
俞婉一听这熟悉的嗓音便猜出是谁了,她今日出门是不是忘记翻黄历了?刚走了国师,又来一位女君府的小郡主,论碰见贵人的速度,她只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不过,国师她尚且需要躲躲,这位小郡主未必了。
俞婉对老板道:“帮我装起来。”
“是!”老板立马拿来一个精致的梳妆盒,将俞婉挑中的胭脂装了进去,买了这么多名贵的胭脂,梳妆盒是送的。
“谁让你卖给她了?”小郡主俨然也认出了俞婉,走上前拦住老板的动作。
老板讪讪地说道:“小郡主,这些不是您订下的胭脂,您的胭脂小的已经给您装好了。”
小郡主冷哼道:“你方才不是说这些是你们铺子里最好的胭脂吗?那你卖给我的又算什么?”
“卖…卖给您的…”老板捏了把冷汗,不动声色地瞟了俞婉一眼,心道这位夫人看着也像是个有身份,可再贵重也越不过这位小郡主去,明知小郡主是在刻意刁难,老板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那哪儿能一样?给您的都是师傅们单独订做的,铺子里不卖!”
小郡主不依不饶道:“那你说说看,是卖给我的胭脂好,还是卖给她的胭脂好?”
“这…”老板迟疑。
小郡主一板一眼道:“快说呀!你当初承诺过会给本郡主做最上等的胭脂,若是你卖给旁人的比卖给本郡主还要好,那你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不是这么用的,可想想小郡主的身份,老板觉着自己得罪她与得罪国君也没什么区别了。
老板只得道:“当然是卖给小郡主的更好。”
小郡主得意一笑,另有所指地说道:“山鸡就是山鸡,飞上枝头也变不了真凤凰,有些人用的,就是本郡主挑剩不要的!”
老板这下听出一丝不对味了,本以为小郡主是在刁难他,却原来不是啊,是在羞辱这位年纪轻轻的夫人啊!
这就怪了,她俩认识么?
老板心中疑惑,嘴上却不敢问。
俞婉却没理小郡主,只云淡风轻地抱起了梳妆盒。
“怎么?生气了?”
俞婉淡淡一笑:“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疯狗咬了人一口,人难不成也得咬回去?”
“你!”小郡主一噎。
俞婉看也没看她一眼,抱着梳妆盒去柜台结账了。
小郡主气得直跺脚,老板担心这位郡主在店里闹起事来,忙打了个圆场道:“给女君殿下的胭脂做好了,小郡主要看看吗?”
想到正事,小郡主压下了火气:“还不快去拿来!”
“是是是!”老板脚底抹油地去了。
三个小黑蛋坐在厢房中,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那位凶了娘亲的小郡主。
忽然,三个小黑蛋舔了舔糖葫芦,跐溜跐溜地走了出去。
三人跟上了老板。
老板进了库房,取出一个精致的梳妆盒,里头装着五盒胭脂,皆是不同的质地与颜色。
三个小家伙将脑袋伸进来。
“老板,您看这儿的货是不是不太对呀?”库房尽头的一个伙计说。
“是吗?我看看。”老板放下胭脂走了过去。
三个小家伙跐溜跐溜地走进来,看看那个梳妆盒,又看看里头的胭脂,取出兜兜里的瓶瓶,把阿畏送给他们的小蛊蛊哗啦啦地倒了进去。
第248章 报应来了!(二更)
小郡主,您的胭脂。”
老板将手里的东西恭恭敬敬地递了出去,给女君所用之物不仅胭脂是特质的,就连盒子也精致得不像话,不论是胭脂盒亦或是梳妆盒,都比方才卖给俞婉的上档次得多。
小郡主很满意。
老板见她总算满意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这位小祖宗当真不好伺候啊,这个月他头发都让她愁白了,可算是交了差,如果可以,他宁愿今后都不做这位小祖宗的生意了。
“都当心点!别用你的脏手碰胭脂!”
老板去合上胭脂盒时险些碰到里头的脂粉,让小郡主眼尖儿地逮住,好生呵斥了一番。
老板赶忙说道:“是是是,小的会当心的,绝不碰坏了女君殿下的胭脂。”
“哼!”小郡主拿过梳妆盒,丢下银票,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板悬了一个月的心总算揣回肚子了,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店铺,拍拍胸口道:“能活下来真不容易啊…”
小郡主还不知自己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了,她拿上新到手的胭脂,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宫宴在晚上,这会子时辰尚早,她先回了女君府,在女君的屋子找到了坐在梳妆台前的母亲。
她眸子一亮,笑盈盈地走了过去,趴在女君的背上道:“母亲!”
女君从铜镜里看到了她,温婉一笑:“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黏着自己娘,不害臊么?”
“嗯~”小郡主撒娇。
女君失笑,反手摸摸她搁在自己肩上的小脸道:“一下午不见人影,又上哪儿疯玩去了?”
寻常人家的闺女可没这诸多自由,也是女君娇惯她,国君也纵容她,才养成了她这男儿一般总往外跑的性格。
小郡主直起身,来到女君面前,将藏在背后的梳妆盒拿了出来,小嘴儿一撇道:“母亲这回冤枉我了,我才不是出去疯玩的,我给母亲订了礼物,方才是去取它了。”
女君黛眉一挑道:“你这丫头,就是想出去胡闹吧。”
小郡主抱住女君的胳膊:“真没有!不是为了给母亲买胭脂,我可是连大门都不会迈出一步的!我最乖了!”
女君让她逗乐了。
小郡主在女君怀里撒了会儿娇,直到女使前来催促,女君才让她赶紧回屋打扮,别误了入宫的时辰。
小郡主去换衫了,女君犹豫了一下,打开小郡主送给她的梳妆盒,挑了一款还算搭配的胭脂用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奇奇怪怪的小蛊蛊掉落在了她身上。
由于在蛊王身旁瑟瑟发抖了太久,小蛊蛊们暂时还很虚弱,没力气咬人,而也正因为如此,才没叫女君因疼痛而察觉出异样。
女君还不知自己身上落了蛊,她起身去了驸马的屋,既是她的生辰宴,作为驸马也是有必要参加的。
可一下午过去了,驸马的衣裳只换了一半,他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侍女不敢上前打搅,见女君入内,忙躬身行了一礼。
女君摆手示意侍女们退下,她自己则轻轻地来到驸马身旁,轻柔地说道:“在看什么?”
“天。”驸马说。
每一次驸马被清除记忆后,都会呆上几日,但并不会有这么久,这让女君感到了一丝不安。
她压下心头异样,轻轻地理了理驸马的衣襟:“时辰到了,该入宫了,我替你更衣可好?”
“梓君。”驸马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女君睫羽一颤,不动声色地笑道:“怎么了?”
驸马的手按了按自己心口:“我这里有的空。”
女君垂下眸子,笑了笑,再度抬眼看他时满脸都是温柔:“是不是觉得少了什么东西?”
“嗯。”驸马点头。
女君拉过他的手,嗔道:“你呀,是想琮儿了!”
“琮儿?”驸马呢喃。
女君摇头一笑:“是啊,琮儿这孩子,一别大半年,不是每月一封书信我都要怀疑这小子是把他亲爹亲娘给忘了。琮儿在路上了,你很快就能见到他。”
“我都记不起他长什么样了。”驸马说道。
“不是有琮儿的画像吗?都是你亲手画的。”女君问道。
“嗯。”驸马点点头,可内心总有那么一丝古怪,似乎画像上的孩子,不大适合琮儿这个名字,他怎么会给他取这个名字?不过他年轻时并不是眼下这个样子,如今又怎么能理解当初的决定?
“换衫吧。”女君拿了衣裳过来。
驸马抬手,将衣裳换上了。
女君府一家子宫赴宴,赫连府这边也开始了自己的家宴。
西府的李氏母子也受到了邀请,毕竟同住一个屋檐下,堂嫂生辰,便是不请他们,他们也得带着贺礼上门,赫连枫回西城营地了,上门道贺的是李氏与两个小儿子。
如今的李氏可没胆子在东府嚣张了,丈夫没了,公公又被送去庄子里等死了,她每日恨不得夹起尾巴来做人。
至于赫连宇两兄弟,到底年轻气盛,被李氏拽来东府时还百般不情愿,道是国君本请了赫连家的人入宫赴宴,大伯不知怎么想的,好好的宫宴不去,非得留下来给个乡下婆娘庆生,那婆娘很了不起么?比小帝姬还大么?
母子三人带着厚礼进了东府。
酒席摆在池塘边的亭子里,风景宜人,月色优美,湖心搭了个戏台子,请了帝都最有名的戏班子,咿咿呀呀地唱起了大戏。
东府的人早已在亭子里坐下了,除了几位东府的主子,也有老崔头与阿嬷,阿嬷不常听戏,架不住老崔头听得多,老崔头便耐住性子,给他从头讲到尾。
老夫人的左手边坐着赫连北冥与燕九朝小俩口,右手边则是姜氏与俞邵青,几个小黑蛋坐不住,在亭子里跑来跑去,戏曲都压不住三人笑出猪叫的声音。
李氏忽然有些恍惚。
这还是她记忆里的东府吗?
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也不知进了东府多少次,一次比一次冷清,谭氏与赫连笙被逐出家门后,赫连北冥的脸上就再也没了笑意,老夫人疯癫成性,夜半都会被噩梦惊醒。
究竟是从何时起,这家人又重新开始变得鲜活了?
“哈哈哈哈哈哈…”
老夫人笑翻了。
从李氏的角度看不出老夫人在笑什么,却看得到不止老夫人笑了,赫连北冥也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不就是几个小屁孩吗?有什么好笑的?”赫连成哼唧哼唧地嘀咕。
李氏回过神来,看向了在亭子里一刻不停歇的小黑蛋们,的确是很招人喜欢的孩子啊,东府的人丁,怎么一下子说旺就旺起来了呢?
李氏定了定神,带着儿子走上前,给姜氏道了贺。
清河镇那种乡下地方来的,可怎么看着没有一丝乡土气呢?相反,还美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李氏没敢多看,只偷偷瞄了两眼,可李氏觉着,便是宫里的那位小帝姬都没她这位堂弟妹貌美,不过话说回来,堂弟妹的脸看着有点儿眼熟啊…
李氏看了看一旁认真听戏的俞婉。
是的了,比起婆媳,这俩人更像是亲母女。
不过李氏没多想,夫妻处久了还有夫妻相呢,婆媳像怎么了?
主要也是李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再不敢插手东府之事,连想都不敢想了。
她诚心来给姜氏道贺,老夫人没为难她,招呼他们娘仨坐下了。
随后,众人开始给姜氏送贺礼了。
老夫人特豪气,贺礼摆了大半个园子,把李氏都惊呆了,这不过是个小生辰罢了,老夫人就恨不得把库房给搬空,想当年谭氏在家做媳妇儿时也没这种神仙待遇吧?
李氏哪里知道,老夫人是心疼小儿子与儿媳在外颠沛流离那么多年,想把亏欠他们的悉数补回来,她这把年纪,大半截身子都踏进黄土了,谁知道还能疼他们几天?
赫连北冥不常给人送礼,又不知弟妹喜欢什么,但听弟弟说弟妹原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于是他挑了一套文房四宝给弟妹送过去。
俞邵青送的是玉雕,他亲自选的玉石,花了一个月功夫,没日没夜,总算雕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姜氏。
众人看着那美得不可方物的白玉雕像,只觉玉观音也不过如此了。
俞婉抱住了自家相公的胳膊:“原来我阿娘在我阿爹的眼里这么美啊…”
快说快说,我在你眼里也这么美!
燕九朝唔了一声,匪夷所思道:“所以你为什么这么丑?”
内心中了一万箭的俞婉:“…!!”
俞婉给自家娘亲也送了礼,是从铺子里买来的胭脂,俞婉本想说是自己与燕九朝孝敬阿娘的,哪知燕九朝却不声不响地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这家伙不是成日里看连环画么?几时还跑出去给她阿娘买了生辰礼?!
而且看她阿娘紧紧抱在怀里的样子,似乎还很喜欢?比喜欢她的胭脂还要喜欢!
俞婉瘪瘪小嘴儿,她到底还是不是亲生的了…
姜氏收到了全家上下的礼物,有来自婆婆的,有来自几个孩子的,也有来自夫君与大伯妯娌的,却独独没有爹娘的。
打出生便被家族遗弃的孩子,从未得到过爹娘的祝福。
南诏帝宫,为女君操办的宫宴也正式入席了,严格说来,这也算一场家宴,只不过来赴宴的都是皇亲国戚,个个儿来头大,宴会的排场也大,单是入席的小道便用红绸铺了三里地。
大殿中,国君与皇后见到了自己的爱女。
她穿着明黄色的宫装,踩着镶了足金的步履,在众人的注视下端庄大气地走来,宛若一直振翅欲飞的凤凰。
她投身在皇后的肚子里,不仅拥有高贵的出身,还拥有举世无双的美貌,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是南诏的天命福星,有她在,就不必担心南诏气运将尽。
国君与皇后满脸慈爱地看着女儿朝自己走来。
国君已许久没想起那个让自己放逐的孩子了,那孩子不是他与皇后的骨肉,本就为他不喜,何况又是会给南诏带来灾祸的天煞孤星,他全部的宠爱都给了他的小帝姬。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孩子。
蛊神也给了她祝福,让她得到了圣物。
女君走到父君与母后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国君宠溺地将她扶了起来,与皇后一道为女儿戴上了亲手挑选的凤冠,这是国君与皇后最大的祝福。
所有皇亲国戚都站起身来:“宫主女君殿下福寿无疆,千岁千岁前前世!”
女君热泪盈眶,正要开口致辞,却忽然头顶疼了一下,她吸了口凉气,摸上凤冠。
许是凤冠压的,女君没多想。
女君开始致辞了,所有人都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对这样的场面早习以为常,没有半分紧张,她抬起优雅无比的笑脸,一张嘴,却是一声不受控制的鸡叫:“咯咯哒——”
第249章 暴露了,国君的怀疑
有别于女君素日端庄温婉,仿若细水长流一般的嗓子,这道鸡叫声尖锐而刺耳,让所有在场的皇亲国戚、內侍宫女,甚至皇后与国君齐齐打了个哆嗦。
众人尚不知其余人的表情,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毕竟站在那里的不是旁人,是南诏国最德才兼备也最重规矩的帝姬,她的嘴里怎么可能发出如此可怕又可笑的声音?
这不成了下蛋的母鸡么?
别说众人不信,女君自己都不信。
方才发生了什么?
她不是要答谢众人前来参加她的生辰宴吗?怎么一开口却是…却一阵古怪不已的…
女君拒绝在心底说出那两个字。
女君一下子懵了,乃至于没第一时间琢磨出来自己是怎么一回事。
她生于皇家,养于皇家,她拥有最高贵的礼仪,她是天生的政客,她擅长应对任何一种复杂的场面,却独独不包括眼前这一种。
这简直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从小到大都没学过、更没想过有一天要去应对这样的状况。
还是前侧的內侍冲她一个劲儿的使眼色,仿佛在问她怎么了,她才蓦地回过神来。
她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扫过目瞪口呆的众人,以及努力压住震惊的父君与母后,笑了笑,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接着温柔得体地感谢国君与皇后,感谢诸位来赴宴的皇亲国戚,可不料她一开口,仍是刺破耳膜的“咯咯哒——咯咯哒——咯咯咯咯哒——”
这一次,众人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南诏国的女君殿下真的当众发出鸡叫了。
更要命的花丛就养了一只供观赏的山鸡,山鸡受到女君的影响,也发出了共鸣的声音:“咯咯哒——”
女君:“咯咯哒——”
不许叫!
山鸡:“咯咯哒——”
就要叫!
一人一鸡隔空叫上了。
女君简直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着急为自己辩解,可一开口便是不受控制的咯咯哒,她只能把嘴巴闭紧,可闭得再紧又如何呢?还能放才出的丑抹去了?
众人的表情活像是见了鬼似的,有奶娃娃吓得哭了,也有胆儿肥的孩子一个没忍住,哈的一声笑了。
內侍与宫女们纷纷低下头,忍住忍住,不许笑!
一个来敷衍的两岁的小娃娃忽然指着女君道:“鸡!娘,鸡!”
这成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场面瞬间失控了。
国君见状不妙,忙让內侍将怔在原地的女君拉了下去。
然而女君人是下去了,关于她的热议却并未平息。
若说这是女君与众人开的玩笑,想必没人会信,看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分明是自己也不受控制。
人群里,不知谁小声讲了句:“哎,你们说,女君殿下的样子像不像是中蛊了?”
南诏乃蛊族圣地,几乎每个大家族都会养上一两名蛊师,因此众人对中蛊这件事接受度极高。
“胡说!”另一人道,“女君殿下身怀圣物,这种不入流的小蛊怎么可能近得了她的身?”
圣物乃万蛊之王,寻常蛊虫见了它不是躲得远远的就是让它吓死了,哪儿还能在它主人的身上咬上一口?这不是**裸地挑衅万蛊王的权威吗?
众人一想也对,女君有蛊王,不大可能中这种小蛊,可倘若不是中蛊,她适才的鸡鸣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客人道:“我们别瞎猜了,一切等国君与皇后的解释吧。”
好端端的生辰宴,没开始就给砸了,南诏史上从未出过如此丢人现眼的事,国君很生气。
女君让人拉下来后便气得晕倒了,再醒来已是一刻钟之后的事。
客人们能猜到的,国君在缓过神来之后自然也猜到了,他让人叫了一名蛊师来。
蛊师为女君诊断后确定女君是中了蛊,不过并不是毒性强烈的黑蛊,只是用来捉弄人的白蛊,蛊师花了些功夫便将蛊虫取出来,随后又给女君熏了些驱蛊的艾香,以确保她身上不再有残留。
“你先退下,女君中蛊的事先不要声张。”
女君恢复意识时听到的就是国君给蛊师下封口令的话。
所以她是中蛊了?
险些睁开的眼睛惊得立马闭上了。
她宁愿自己中的是让她呕心泣血黑蛊,也不要是这种看似伤害不大却叫她在所有人面前颜面尽失的白蛊。
想到自己在宴会上的丑态,女君只恨不得当场去世!
她埋在被子里的手紧紧地拽进了拳头。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中的蛊,自始至终她都没让外人近身过,她是在戴上凤冠之后才感觉到头顶一阵刺痛,是那时让蛊虫给咬伤了吗?
可凤冠是父君与母后亲手递给她的,他们为何要害她?
不,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是他们唯一一个养在膝下的帝姬,他们害谁也不会害她。
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边,女君闭着眼冥思苦想着,另一边,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面色苍白地进屋了。
适才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后也险些背过气去,这会子才让御医的施针下缓过一口气来。
“你怎么来了?”国君亲自扶住皇后的手说。
二人是青梅竹马的情意,这些多年过去,皇后早已红颜不再,可国君待皇后的情分不减当年,依旧十分疼惜她。
皇后在床边坐下,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女儿,心疼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过来?蛊师怎么说?她当真中蛊了?”
国君点点头。
“那她没事吧?”皇后担忧地问。
听到这里,女君的心头掠过一丝酸涩,母后果真是天底下最疼她的人,出了这种事,她第一个不是去怀疑她的圣物没了,而是关心她的身子。
她何其有幸,这辈子能做了母后的女儿。
国君一听皇后的语气,便知接下来的话不好说了,国君点点头:“她没事,蛊毒已经清除了,想必一会儿就能醒了。”
皇后神色一松,抬手摸了摸女君的额头:“没事就好。”
“阿珍。”国君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皇后,“她不该中蛊。”
皇后怜爱地抚摸着女儿的额头:“的确不该,她是南诏国的女君殿下,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胆子给她下蛊?”
国君明白皇后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叹了口气,最终将话挑明:“她如果有圣物,就不该中蛊。”
女君的心咯噔一下。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母后是女人,总是无条件地去疼爱自己的孩子,父君却是一国之君,他的心里装着整个南诏国的天下,他没有母后这么容易糊弄。
皇后回头问国君道:“她没把圣物带在身上?”
国君神色复杂地看向皇后道:“阿珍,圣物一旦认主,就不会轻易地离开主人,这一点,你也是明白的。”
皇后说道:“那我们就等她醒来问问她怎么回事好了。”
小半刻钟后,女君悠悠“转醒”了,她虚弱地唤了声母后与夫君。
皇后握住她的手,慈爱地说:“你方才中蛊了,现在没事了,你告诉父君与母后,你为什么会中蛊?你的圣物是不是不在自己身上了?”
女君看看满脸担忧的母后,又看看一旁容颜冷肃的国君,点了点头,委屈地说:“圣物不见了,我怕父君生气,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们。”
“圣物为何不见?”皇后错愕地问。
女君摇摇头,惭愧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一觉醒来,圣物就让人盗走了。”
这是实话,只不过,圣物不是从她身上被盗走,而是自女君府的宝库里失窃的,当然这一点,就没必要告诉国君与皇后了。
国君看着女君道:“你应该知道,圣物并非寻常蛊王,要逼它离开自己的主人,全南诏没有一个蛊老能够做到,新晋的七丈蛊老也不能。除非,它没认主。”
女君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第250章 昭告天下(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