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蛊一事女君早有耳闻,是孟蛊老为还师兄的人情故意输给人家了。
可细节孟蛊老并没说,女君也没问,导致错过了如此重要的信息,若是早知赫连家来了个大少爷,怎么说她也会让人查证一番,只要见到了那个人、那张脸,她一定不会让他出现在了驸马的面前。
为确保万无一失,女君拿来那人的画像:“是不是他?”
“就是他!”小郡主义愤填膺地说。
如此,是赫连家的大少爷无疑了。
但怎么会这样?
赫连家的大少爷为何与驸马长得这么像?
北冥神将的弟弟是三十五年出生的,他的孩子不会超过二十岁,那个年轻人的脸倒是极嫩,说十七都不为过,可他散发出的沉稳内敛的气质,真不像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女君闭上眼。
这么像驸马,会是…那个孩子吗?
那个孩子今年要满二十四了。
可他不是在大周吗?
怎么会来了南诏?还成了赫连家的大少爷?
“是北冥神将亲自把他带回来的!”小郡主撇嘴儿说。
女君的眸子紧了紧:“赫、连、北、冥!”
“大将军!大将军!”赫连府,余刚神色匆匆地进了赫连北冥的院子。
赫连北冥正在逗小雪狐,闻言转过头来:“何事?”
余刚道:“女君殿下来了!”
第223章 小黑姜来啦(二更)
赫连北冥想不通女君为何登门造访,他自打身子出了状况,便渐渐淡出了朝堂,近来数月更是向国君告了长假,他如今闲赋家中,朝堂与军营的事都不必过问他,所以不大可能是为了公事。
倘若是为了私事,那就更不可能了。
赫连家与女君府素无往来,能有什么私事值得女君殿下亲自跑一趟?
赫连北冥去东府的花厅觐见了女君。
女君并没有穿上朝的官服,看上去像是一场寻常的拜访,她自有一派威仪地在主位上,莫桑与两名贴身的侍女候在两旁。
东府的管家早早地奉上了新泡的茶,但并不是府里最好的茶,最好的全让老夫人拿去讨好小乖孙了。
索性女君也不是来喝茶的。
余刚将轮椅推进了花厅,随后守在自家大人身后。
赫连北冥筋脉具断,武功尽失,国君早免了他向任何人行礼。
赫连北冥冲座上之人微微地欠了欠身:“不知殿下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女君宽和地笑了笑,说道:“神将不必多礼。”
余刚将轮椅推到了女君的坐下首处。
女君温和的目光落在赫连北冥的俊脸上,微笑着开口了:“许久不见神将了,身子可好?”
赫连北冥道:“臣安好,多谢殿下记挂。”
女君又道:“不知老夫人如何了?”
赫连北冥道:“母亲身体康健,一切安好。”
“如此我就放心了,上一次见老夫人时她都不认得我是谁了。”女君说着,低头笑了一声,才复又看向赫连北冥。
状似不经意的问题,却是在质疑老夫人究竟是否真的清醒。
赫连北冥权当自己没听懂:“母亲与殿下见面次数不多。”
“说的也是。”女君碰了个软钉子。
二人寒暄了一阵,便把家常给揭过了。
赫连北冥切入正题:“殿下今日亲临赫连府,不知所谓何事,可是国君有什么吩咐?”
女君说道:“不是我父皇,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听说神将的亲人找到了,是当初那个摔下山崖的孩子的亲骨肉,不知是真是假。”
“确有此事,当年舍弟不幸坠崖,尸骨无存,尽管许多人都说他死了,可我与母亲一直都相信他活着,这些年我四处打听弟弟的下落,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寻到了,只可惜晚了一步,弟弟与弟媳已双双离世,万幸他二人在世上留了骨肉,母亲见到那孩子很高兴,就像是弟弟真的活过来了一样。”
赫连北冥说这番话时,女君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似乎是想知道他是否有所隐瞒一样。
“不过。”赫连北冥顿了顿,“这件事我尚未对外宣布,不知殿下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质问女君的,放眼天底下除了国君与驸马,便只有眼前这个男人了。
女君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没隐瞒什么,如实道:“我听溪儿说的,溪儿与刚回府的大少爷、大少奶奶似乎有什么误会,孩子间的玩闹罢了,神将不必放在心上。”
赫连北冥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道:“是宇儿与成儿吧?这两个孩子,我早警告过他们不要去打搅郡主,他们就是不听,给殿下添麻烦了,我代他们向殿下与郡主赔不是。”
女君笑容得体道:“这话又从何说起?政事是政事,孩子是孩子,他们打小一块儿长大,情分非比寻常,你莫要责怪他们。”
赫连北冥正色道:“臣领旨。”
赫连宇、赫连成并不是赫连家的长子,他们不会继承家主之位,他们的言行并不能代表整个赫连家的立场,因此虽说能与女君府疏远是最好,可若忍不住,走动一二也无妨,倘若换成东、西府的嫡长子与小郡主来往不休,只怕就是另外一故事了。
女君笑了笑,仿佛顺嘴说道:“那孩子今日在府里吗?我还没见过他呢。”
赫连北冥叹息一声道:“真不凑巧,朝儿他出门了,年轻人,成天待在府里闷得慌,我便让侍卫带他出去转悠了。”
“啊。”女君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溪儿她让我宠坏了,言行无状,我不希望传出去成了溪儿欺负赫连家的嫡长孙。”
赫连北冥神色一肃道:“臣向殿下担保,这种事绝不会发生。”
女君含笑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也知道的,溪儿十七了,到该说亲的年纪了,她名声不好,我会很头疼的。”
“臣明白。”赫连北冥欠了欠身。
女君温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府了,这些是我的一点小心意,送给老夫人与两个孩子的。”女君抬手,指了指桌上的几个锦盒。
赫连北冥道:“多谢殿下厚爱。”
女君起身告辞。
赫连北冥将她送出花厅,女君让他留步,自己带着侍卫与侍女离开了。
两名侍女目不斜视地跟在身后,莫桑跟上来,小声对女君道:“殿下,那位公子真的是赫连家的人吗?”
女君反问道:“赫连北冥在你们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莫桑想了想,说道:“精忠报国,铁血丹心,是个无可挑剔的臣子。”
女君淡淡一笑:“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孝子。”
莫桑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女君道:“本君记得有一年老夫人要吃郡县的荔枝,可那一年通往郡县的桥断了,道路不通畅,商队都不乐意往那儿走,赫连北冥向皇帝告了假,亲自去郡县把荔枝买了回来,结果买回来老夫人又不吃了,没过几日,老夫人又念叨起郡县的荔枝来,他明知老夫人念叨几日便会忘了,他还是毅然去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为讨老夫人欢心什么都做得出来。”
“殿下是说,那个孩子是假的,是他从外面找来满足老夫人心愿的?”
“在谈到那个孩子时,他很谨慎,甚至拒绝了我见他,由不得我不怀疑一二。只不过…”后面的话,女君没说。
如果那孩子不是亲生的,那么天底下长得之像之人,便只剩大周的那一位世子了,女君私心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那位世子是杀害赫连齐的凶手,赫连北冥再想讨老夫人欢心,也不至于把杀弟仇人给领回家里、
“嗯…嗯…嗯…”
二人谈话间,不远处传来了孩子用劲儿的声音,二人循声望去,看见一个仿佛从草堆里爬出来的孩子,一边朝花厅走,一边用肉呼呼的小手笨拙地去抓头上的草屑。
他约莫两三岁大,胖嘟嘟的,小黑蛋儿似的,模样可爱极了。
他让草屑弄得不舒服,又抓不下来。
赫连北冥推着轮椅走了出来。
孩子跐溜跐溜地走向他,把脑袋递给他。
赫连北冥细心地摘了他头上的草屑:“弟弟又欺负大宝了吗?”
三人玩捉迷藏,大宝让两个弟弟坑进草垛子里了。
大宝痒,难受。
赫连北冥把他沾满草屑的衣裳脱了,只剩个凉快的小肚兜,他光着小屁屁爬到赫连北冥的腿上,坐进他怀里,两手抓头。
“别抓,抓坏了疼,大爷爷给你吹吹。”赫连北冥拿开他的小肉手,在他头上轻轻地吹了起来。
这样的赫连北冥,女君从未见到过。
他温柔得仿佛不是他了。
他自称大爷爷,这么说…那个小黑蛋是他的侄孙了?
大宝还是痒,小脑袋在赫连北冥怀里蹭了起来,把他衣裳全都蹭乱了,小手难受地抓住赫连北冥的脸,脸都给抓花了。
赫连北冥却压根儿不在意自己破相了,轻柔地说道:“大宝不难受,大爷爷这就带大宝去洗澡,嗯?”
大宝听话地点点头。
祖孙二人回往梧桐苑了。
女君却眺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殿下,您在想什么?”莫桑打断她的思绪。
“太像了。”女君喃喃。
“像?”莫桑没太注意小黑蛋,全去监视赫连北冥了。
女君怔怔地说道:“太像当年那孩子了。”
只是胖了些、黑了些。
莫桑听不明白。
女君眸光一顿:“你派人去一趟大周,给我查一个人。”
“谁?”莫桑问。
女君道:“燕城世子。”
只要查出他不在大周,那么这个上门认亲的“大少爷”十有**就是他了。
莫桑派了手下的一对双生胎,二人一个是死士,一个是斥候,是类似于影十三与影六的完美组合,不同的是,二人经受的训练更为严苛,哥哥是金面死士,弟弟是无上斥候,二人出手,至今就没完不成的任务。
二人领命后,马不停蹄地赶往边境,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出了西城,抵达了与大周接壤的清河镇。
悦来客栈是清河镇最大的一间客栈,也是最黑的一家黑店,可自打被洗劫了两次之后,客栈关门了许久,一直到今日才再度开张。
鉴于历史给他们的沉痛教训,他们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傍晚时分,客栈来了本月的第一批客人,是一对气质冰冷、气场强大的孪生兄弟。
掌柜的心里毛了毛,壮胆问道:“客官,请问您是住店呢,还是吃饭?”
“住店。”弟弟把一个元宝拍在了桌上,“一间上房。”
哎呀,洗心革面就是好呀,不必打劫也有这么多银子挣啊!
弟弟又掏出一个元宝:“把马喂一下。”
掌柜两眼放绿光,点头如捣蒜:“喂喂喂!一定喂!”
掌柜把银元宝揣在了怀里,唤来伙计将二人领去了天字号间,又亲自去马棚给二人的汗血宝马喂了草料。
掌柜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马,险些就又想干黑店的勾当了,可想想那对孪生兄弟充满杀气的眼神,他又把胆子按下去了。
客栈闭门那么久,原以为生意会很糟糕,哪知没多久,又有客人上门了。
这次来的是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男子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高大,五官刚毅,容颜俊朗,气度不凡。
又是贵客啊…掌柜吸了吸口水,麻溜儿地迎上前:“客官里边请!小店客房酒菜应有尽有,都是镇上最好的!”
男子道:“我妻子喜静,请问可有清净些的上房?”
掌柜拍着胸脯道:“有的有的!我这儿最清净了!保准你夜里连鸟叫都听不到!”
男子就道:“请稍等,我问问我妻子。”
掌柜翻了个白眼,什么啊?一个大男人,还得过问女人的意见啊?
男子挑开车帘。
掌柜偷瞄了一眼,看见一双镶嵌着珍珠的绣花鞋。
男子温柔地说道:“阿淑,今晚就住这间客栈可好?”
“好啊。”绣花鞋的主人轻声点头,在男子的搀扶下,病歪歪地下车了。
好嘛,就猜猜女君的狗腿子能不能活过下一集吧
第224章 威武霸气小黑姜
掌柜目不转睛地看着。
那位夫人身形清瘦,穿着淡紫色广袖罗裙,戴着面纱与斗笠,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一步三喘,西子捧心,掌柜看走得慢,都替她急上了,唯恐外头风大把她给刮走了。
“咳咳。”与掌柜擦肩而过时,这位夫人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掌柜几乎是本能地让出一条道来,“夫人请!”
好怕不小心撞到她,把她给撞没命了哦。
“多谢。”姜氏病歪歪地道了谢,在相公俞邵青的搀扶下跨过门槛,进了客栈。
悦来客栈不愧是清河镇最大的客栈,至少面积上是靠谱儿的,内里的陈设嘛就有些名不副实了,索性他们都是习惯了苦日子的乡下人,并不会挑剔这个,也就是俞邵青舍不得妻子受委屈,才总是拣着大的客栈入住。
“当心。”俞邵青提醒妻子注意台阶。
姜氏温柔一笑,莲步轻移上了楼梯。
一间客栈只有一间天字房,已经给了方才那对双生兄弟,掌柜为夫妇二人提供的是地字间,就在天字间的对面。
“客官,这是咱们客栈最好的屋子了,二位赶路辛苦,小的这就为二位备些酒菜来!”既然下定决心洗心革面,那就得有点洗心革面的样子,譬如,认真做好每一单生意。
俞邵青正色道:“酒就不必了,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做些送来,别放大蒜,我妻子不吃蒜。”
掌柜笑呵呵地应道:“是,小的这便去安排!小的在楼下,客官有事尽管吩咐!”
俞邵青点点头,扶着妻子进了屋。
掌柜下楼去厨房吩咐饭菜,刚吩咐完,意识到还没伺候天字间的客人吃饭。
说好了要做个良心店家,我真是失职。
掌柜内心涌上一股浓浓的愧疚,亲自上了楼,叩响天字间的房门道:“我是客栈的掌柜,想来问问二位公子晚上要不要吃点什么?小店有烧鹅、盐水鸡、卤鸭、红焖五花肉…”
一口气报了二十七八道菜名,没等来里头的反应,又接着道,“如果公子不想吃小店的饭菜也没关系,咱们镇上的特色小食有许多,公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我,我去给公子买!”
我这样总是一个合格的掌柜了吧!
然而屋子里迟迟没有回应。
掌柜望了望天色,还早呢,不至于睡了吧…饿着肚子睡?
掌柜继续叩门:“公子,公子,公…”
门被从里头拉开了。
弟弟那张冷冰冰的脸出现在了掌柜的面前。
掌柜先是让他充满杀气的眼神吓得一愣,随即扬起笑脸说:“公子,您吃晚饭吗?”
由于自己的失职让对方饿了肚子,为表歉意,掌柜表示这顿饭算他请,饭后,掌柜又殷勤地给二人端茶送水,伺候得那叫一个周到。
掌柜终于滚回屋歇息后,孪生弟弟插上了门闩。
孪生哥哥自箱子里取出一只信鸽,解下绑在它一只脚上的纸条,仔细地看了。
寻常鸽子只能返回养殖地,女君府驯养的鸽子却懂得追踪他们的气息,方才这只鸽子便到了,奈何被掌柜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弄得他们现在才看到女君殿下的指示。
“殿下说什么了?”孪生弟弟问。
孪生哥哥道:“殿下问我们到哪儿了,让我尽快潜入大周,先在燕城抓几个燕世子的心腹,逼问燕世子的下落。”
“这不难。”孪生弟弟说。
燕城不远,就在大周南部,距离清河镇快马加鞭一日一夜便可抵达。
孪生弟弟道:“我们只用查出他的下落,就能回帝都向殿下复命了。”
“没错。”孪生哥哥点点头,“殿下还交代,这件事不容许有任何差池,若遇上可疑之人,一律杀无赦。”
他话音一落,房门又让人叩响了。
“是我!”掌柜说,“我看二位公子赶路辛苦了,特地给公子烧了热水。”
二人心领神会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孪生弟弟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他去开门,掌柜笑呵呵地把木桶拎了进来,又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恰巧此时,对门的房门也开了,俞邵青对掌柜道:“请问这儿哪里有卖糖果子的吗?”
掌柜忙道:“出门往东,一直走就能看见,挺大一间铺子!罢罢罢,我带你去吧!”
“有劳掌柜。”俞邵青合上门,与掌柜一道下了楼。
孪生弟弟握紧手中的匕首,冷冷地合上了门。
俞邵青与掌柜刚走不久,姜氏悄咪咪地把门打开了,她其实不想吃糖果子,她想溜去厨房吃肉,肥肥的五花肉,加大葱夹大蒜!
吸溜!
姜氏刚出了屋子,天字间便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
她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耳朵贴在门上。
里头的谈话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弟弟你小点声,我怀疑她在偷听。”
呀!
这就被发现了?
“听见又如何?就她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能把我们怎么样?哥哥你也太小心。”
小黑姜看了看自己的手,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
“小心驶得万年船,何况我怀疑她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她应当伪装了自己的身份。”
小黑姜杏眼一瞪。
“这么说,她很可疑了?”
“不止她,她同伴也一样可疑。”
“那我去弄死他们!”
门被踹开了。
“你要弄死谁?!”
孪生兄弟虎躯一震,齐齐朝门口望来,然而他们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看清,便被一双有力的素手掐住了喉咙。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孪生哥哥更是内力深厚的金面死士,一拳下去能震碎一座石山,他们像棕熊一般沉重强壮,然而那素手轻轻松松地将他们掐了起来,像是掐着两只毫无重量的小呆鸡。
小呆鸡们被狠狠地怼到了墙壁上。
“再问一遍,你们要弄死谁?”
二人都懵了。
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二人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啪啪!
几个大耳刮子轮番轰炸!
“还不说!”
二人正要开口,又一个耳刮子下来了。
再度尝试开口,又又一个大耳刮子下来了。
“说不说?!”
麻蛋…你倒是别打了,让老子说啊…
堂堂女君府的金面死士、无上斥候被打得死去活来,晕过去了疼醒过来,醒过来了又给扇晕过去,到最后二人都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孪生哥哥也终于逮住说话的机会了:“我…我们…说的是…弄死掌柜啊…”
说完这句话,他咽气了。
发现自己又揍错的小黑姜:“…”
“咳咳咳。”暴躁小金刚一秒变回病歪歪的弱美人,一手拿着帕子,一手西子捧心,对还剩半口气的孪生弟弟说,“我扶你上床歇息吧。”
不扶还好,一扶,被打出心理阴影的孪生弟弟直接吓破胆,脑袋一歪,嗝屁了!
小黑姜:嘤~
远在帝都的女君还不知自己派出去的探子已经双双折损了,还折损得莫名其妙,她派出去的是女君府的顶级高手,他们一定能给她带回燕城世子的消息,还能抓回几个心腹,如此就能万无一失地去赫连府当面对质了。
因为要赶路,俞邵青天不亮便起了,姜氏也醒了,俞邵青对她道:“你再睡会儿,我收拾好了叫你。”
一路上,姜氏主要负责买买买、吃吃吃,外加美美美、睡睡睡,大活儿小活儿全是俞邵青的。
俞邵青收拾包袱,发现盘缠用光了:“我听说清河镇有镖局,可以走镖去西城,我去碰碰运气,你在这里等我。”
姜氏温顺乖巧地点点头。
俞邵青去了镖局。
掌柜趴在柜台上打呼噜。
忽然间,他感觉一阵阴森森的凉风刮来,冰得他一个哆嗦,自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睁开眼,就见一个戴着面纱的夫人,阴测测地站在他面前。
他尚晕乎着,一时半会儿没认出对方是谁,他揉了揉眼,懵圈道:“大半夜的,干嘛呀?”
小黑姜亮出匕首:“打劫!”
掌柜:“…!!”
掌柜【仰天咆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225章 赫连家的继承人(二更)
俞邵青去得早,龙门镖局尚未开张,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把门给等开了,然而运气不怎么好的是,今日没人走镖去西城,倒是有个去附近榴县的任务,是接一名新晋的蛊师,酬金是五两银子。
榴县不远,快马加鞭过去一日即可返回,这桩生意不错,但俞邵青得先和妻子打声招呼,让妻子与他随行,虽说有些辛苦,可把柔弱的妻子独自留在客栈一整日,他不放心。
俞邵青回客栈的路上特地买了两个玫瑰馒头,阿淑就爱吃这么漂亮又讲究的东西。
当俞邵青带着馒头回到客栈时,就见姜氏竟然已经起了,正坐在大堂的中央与掌柜说话,四周站着店内的伙计,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像守着黑道老大。
俞邵青眉头一皱,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人,就不怕吓到他的阿淑了吗?
他就知道,不该把阿淑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阿淑。”俞邵青快步走过去,将妻子挡在自己的身后,警惕地看着似乎有些鼻青脸肿的众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掌柜顶着一只巨大的熊猫眼,讪讪地说道:“我们在伺候夫人用早膳。”
俞邵青看着一大桌香喷喷的饭菜,神色稍霁,随后他目光落在一旁的大葱与蒜瓣上,眉心就是一蹙:“不是和你说过,我夫人不吃这些吗?”
掌柜:那方才干掉了大半盆的女人是谁啊?!
“还有这个,阿淑不吃太油腻的东西。”俞邵青将一大碗油光发亮的五花肉端了出来,“也不吃猪下水。”
俞邵青将爆炒肥肠、夫妻肺片摘了出来。
“还有凤爪。”
啃凤爪有损形象,阿淑是名门淑女,她从不啃这些。
掌柜的嘴角抽到飞起,严重怀疑方才那个翘着二郎腿、吃得像个女土匪的女人不是她。
“就是,我都说了我不吃这些。”姜氏细声细气地说。
掌柜简直要跪了,那河东狮吼的大嗓么儿呢?让您给吃了么?!
俞邵青轻声道:“阿淑,我来是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我在镖局找到活儿干了,是去榴县接个镖师。”
“你不用去外头找活儿干,他们也要拖镖。”姜氏看了看掌柜等人说。
“哦?是吗?”俞邵青纳闷地看向掌柜。
是你个锤子啊是!
掌柜一瘸一拐地回到柜台前,拿出一个两块青砖大小的锦盒:“这就是我们要拖镖的东西,劳烦送到帝都,这是报酬。”
说着,他肉痛交出了全部的家当。
俞邵青看着一大桌白花花的银子,怀疑他们弄错了:“这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不多,东西很贵重的。”掌柜心里苦,掌柜不敢说。
能付这么多酬金,里头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俞邵青郑重地收下了装着一块石头的大盒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送到!话说回来,你是要送去哪儿?”
“帝都。”掌柜哭丧着脸说。
“啊,顺路!真好!”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女儿与几个孩子,俞邵青开心地笑了。
姜氏见他笑,也温柔地勾起了唇角。
在掌柜以及一众小弟…呃不,小二的庄严欢送下,夫妇坐上了前往帝都的马车。
赫连府,几个小家伙坐在院子里泡澡澡。
天气好,不担心着凉,老夫人乐得看小重孙孙,让人搬了把椅子在一旁躺下。
老夫人喜欢几个小家伙,就这么看上一整天也不会觉着无趣,不过,几个小家伙今日却没多大精神气。
原因无他,大宝过敏严重,长了满头包,俞婉要给他剪头发…剪成光头的那种。
大宝这么小,却也知道丑了,抱住头,不让娘亲剪。
可不剪不行啊,他头上不仅过敏,还长了痱子,要怪只能怪他小小年纪,却长了一头如此浓密的秀发。
不知怎的,俞婉想到了大周皇帝的头发,不由感慨了一句:燕家的基因就是好啊。
俞婉轻哄道:“乖,娘亲很轻的,不会弄疼大宝。”
“嗯!嗯!”大宝抱住脑袋,摇头抗议。
小宝、二宝坐在各自的小浴盆中,冲大宝吐舌头:“啰里啰里啰里!”
还挺幸灾乐祸!
二宝原先不吐舌头,让小宝带歪了。
俞婉眯了眯眼,做了个重大的决定——把三人的头发一块儿剪了!这样大宝就不担心自己一个人丑了!要丑一起丑,这才是亲兄弟嘛!
“不要!”小宝抱住头。
“二宝也不要!”二宝抗议道。
俞婉点了点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瓜子:“抗议无效!谁让你们欺负哥哥的?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把哥哥坑进草垛子?”
原本只想坑坑哥哥,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两个小家伙委屈极了。
一刻钟后,三个小黑蛋全都变成了圆溜溜的小光头。
西府,海棠院。
却说李氏在府里受了气无处发泄,跑去庵堂找谭氏做文章,结果在回府的路上摔闪了腰,至今仍下不了床。
可下不了,她也还是下了。
王妈妈劝道:“二夫人,您可别这样啊,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回头您一动,又给闪了。”
李氏疼得倒抽凉气道:“疼在我身上,我能不比你清楚吗?可如今府里什么情况?你当我还坐得住?”
王妈妈迟疑了一下:“二夫人说的是…东府的那位大少爷?”
李氏啐了一口:“呸!哪儿来的大少爷!我儿子才是大少爷!”
燕九朝来赫连府之前,赫连家一共有四个嫡出的少爷,东府谭氏所出的赫连笙以及李氏所出的三个儿子,赫连笙与李氏的长子同岁,只是一个年头,一个年尾。
赫连笙被逐出家门后,李氏的长子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赫连家的大少爷,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儿子是整个赫连家的继承人。
得知赫连齐死讯的时候,李氏都没这么头疼过,左不过只要家主之位是儿子的,赫连齐死不死的她都不在乎了。
可如今,长房杀出了一个失散多年的赫连朝!
真论起身份,赫连朝可比她儿子正统多了,老夫人的亲孙子,赫连北冥的亲侄儿,又一口气给老夫人添了三个小重孙,就冲这多子多福的运势,都比她的儿子做继承人更为合适。
若一开始便没做过继承人的梦倒还罢了,可自打谭氏母子被逐出家门后,李氏便以赫连家主母的身份自居了,眼下让她把到手的东西拱手相让,不易于在她身上割肉。
李氏坐着滑竿去了公公的书房。
二老太爷正在检查两个孙子的功课,听人禀报李氏求见,他让二人继续念书,自己则去大堂见了李氏。
二老太爷不喜欢这个儿媳,对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你不好好地在床上养伤,跑出来作什么?”
李氏委屈道:“父亲,您可听说女君殿下造访东府的事了?”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吗?”二老太爷冷声道。
李氏碰了个钉子,心里堵了堵,道:“我听说,殿下是来见赫连朝的。”
“那又怎样?”二老太爷问道。
李氏让公公的语气气坏了,不是为了儿子他当她乐意来似的!
李氏压下火气,缓缓地说道:“父亲!我知道您不想见到我,不是事关重大,我也不会上您跟前讨您的嫌,您有没有想过,殿下上门见赫连朝,就说明殿下已经知道赫连朝的事了,很快全天下都会知道东府有个能继承神将府的大少爷了,那枫儿怎么办?您可是一直拿他当继承人培养的呀!”
赫连枫,李氏与赫连齐的长子,长年驻守西城封地,比起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二老太爷的确更中意这个年轻有为的孙子。
赫连宇、赫连成,二老太爷也疼爱,却是寻常孙子的疼爱,赫连枫不同,二老太爷将他送去最遥远的地方,给他最艰苦的历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更众望所归地继承赫连家。
可有些人,天生自带运气,赫连枫再努力,也比不上一个会投胎的哥哥。
赫连朝投生在了东府二夫人的肚子里,他就是赫连家的继承人。
然而,二老太爷从来都不是一个认命的人。
第226章 深夜,父子相见
距离江海与青岩三人潜入国师殿已过去十日,其间一直未曾收到过他们消息,阿嬷与燕九朝依旧泰然自若,俞婉却有些坐不住了,她寻思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混进国师殿瞧瞧,结果就被院子里踢里哐啷的声音将思绪打断了。
她走出屋子一瞧,看见老夫人的心腹丫鬟红菱正在指使几个小厮抬东西,都是密封的大木箱子,像谁要搬进来似的,俞婉叫住红菱:“这些是什么?”
俞婉第一反应是,不会大伯又给她和燕九朝还有三个孩子买衣裳了吧?绣娘的衣裳成天往府里送,他们几个月都穿不完了。
红菱笑嘻嘻地道:“是姑奶奶和姑爷从抚城送来的贺礼。”
姑奶奶?是的了,老夫人有个女儿,嫁去抚城了,抚城也是老夫人的家乡,姑爷是老夫人的娘家表侄儿,这门亲事算是亲上加亲,但因路途遥远,并不常回娘家。
“姑姑送什么贺礼?”俞婉问。
红菱道:“大将军的生辰要到了,姑奶奶和姑爷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送贺礼来。”
原来是大伯的生辰啊,都没听大伯提起。
这倒是怪不得俞婉,实在是赫连北冥自己都忘了,老夫人近日沉浸在与小乖孙与小重孙孙重逢的喜悦中,也早把这个儿子抛诸脑后了,他俩不吭声,俞婉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不过眼下知道了,俞婉决定给大伯好生地庆贺一番。
在莲花村是非整岁不过的,男过实,女过虚,三十、四十、五十这样的生辰才得以摆个席面,大户人家讲究多,每年生辰都过,却也分大小,整岁叫大生辰,这时宴请四方,姑奶奶与姑爷会归宁,今年是小生辰,姑奶奶与姑爷便只让人送来了贺礼。
当然不止贺礼,也有给老夫人的东西。
红菱让人搬进院子的便是后者。
贺礼还搁门外杵着,俞婉道:“我给大伯送去。”
红菱道:“劳烦少奶奶了。”
俞婉带着下人将抚城运来的贺礼送去赫连北冥的院子时,西府也提前把贺礼送到了。
“二老太爷说,就在府里摆上几桌席,自家人热闹热闹。”是西府管家的声音。
“知道了,都听二叔安排吧。”是赫连北冥的声音。
很快,西府的管家出来了,与俞婉不期而遇,他冲俞婉拱了拱手:“大少奶奶。”
俞婉颔首:“许管家。”
“…小的姓钱。”西府管家说。
俞婉:“…”忘了,许管家是东府的。
俞婉不好意思说自己偷听了他与赫连北冥的对话,于是问道:“我大伯生辰快到了,我正想着是不是该摆几桌席…”
西府管家笑了笑,说道:“不用大少奶奶操劳,我家老太爷已经打理妥当了,戏班子也请好了,届时老夫人与大将军还有大少爷、大少奶奶以及几位小公子一块儿过西府热闹热闹。”
见俞婉有些惊讶,西府管家补充道:“往年也是这么过的,大老太爷去得早,大将军的生辰都是二老太爷操持的。”
俞婉微笑:“二爷爷真疼我大伯。”
西府管家道:“那可不?二老太爷对大将军,比对亲儿子还好呢!”
呵呵哒,比对亲儿子还好,会这么不待见她和燕九朝?总感觉二老太爷那双眼睛十分阴翳,不像个好东西!
转眼到了赫连北冥生辰这日,一家人老老小小去了西府的九州阁,除了李氏卧病在床没能入席,二老太爷与赫连宇、赫连成兄弟都到了。
俩兄弟对燕九朝、俞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燕九朝与俞婉也懒得搭理他们。
席面摆在花园,三个小光头坐不住,一直在园子里乱跑,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老夫人看得挺着迷。
二老太爷举起酒杯:“冥儿辛苦了,来,二叔敬你一杯。”
赫连北冥忙拿起杯子:“多谢二叔。”
二老太爷扫了眼一旁和一只大闸蟹过不去的燕九朝,微微一笑:“有生之年能把朝儿找回来,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了,他日我去了地底也好向大哥交代了。”
“二叔是要长命百岁的。”赫连北冥说。
二老太爷叹道:“我老了,不中用了,就盼着几个孩子能撑起赫连家来,其实几个孩子里呀,我最看重的还是…”
言及此处,二老太爷忽然打住,话锋一转,“我喝多了,冥儿莫要见怪。”
“怎么会?”赫连北冥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戏班子太吵,俞婉没听见二人说了什么,直至散席时才发觉大伯的神色不对劲。
俞婉拉了拉燕九朝的手,低声道:“大伯怎么了?”
燕九朝一针见血道:“想儿子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想起赫连笙来?”不是说赫连笙是谭氏与别的男人珠胎暗结的孩子吗?又不是赫连北冥亲生的,他想什么?他不该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对这个孩子感到厌恶吗?还是说…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养出感情了?
俞婉想到几次进书房,都发现赫连北冥对着赫连笙的画像发呆,越发笃定赫连北冥是当真宠爱那个孩子。
只可惜,孩子已经被逐出家门了,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若说是别人把他逐出家门的,或许赫连北冥还有法子,偏偏是老夫人…他在这世上唯二不能忤逆的人。
这一晚,赫连北冥早早地歇下了。
几个小光头睡不着,打打闹闹地跑去他院子,又了无生趣地出来了。
翌日,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吃早饭,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大爷爷情绪不大高,几个小家伙凑到他身边,齐齐把碗碗递给他。
“大爷爷,喂!”小宝说。
赫连北冥强颜欢笑地拿起勺子,悉心地喂了小宝一口。
小宝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二宝也要!”二宝张开了血盆大(小)口。
赫连北冥也喂了他一口。
让几个孩子这么一打岔,赫连北冥眉间的阴影总算化开了。
吃过饭,赫连北冥回了院子,忽然一只鸽子落在了他的窗台上。
赫连北冥自鸽子的腿上拿下一张字条,打开了一看,神色激动了。
“余刚,备车!”
正在外头洗毛笔的余刚一愣。
“我让你备车!”赫连北冥说。
“…哦。”余刚不解地放下洗了一半的毛笔,擦擦手,去马棚备车了。
“换辆小的。”赫连北冥嫌弃那辆马车太过奢华了。
余刚古怪地蹙了蹙眉,您出行不是一贯不大低调的么?您自个儿说的,您就算瘫了也还是南诏神将,走哪儿都得摆神将的排场。
余刚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问,换了一辆下人的马车:“这下总可以了吧?”
赫连北冥点点头。
余刚将轮椅推上马车,问赫连北冥道:“大将军,咱们去哪儿啊?”
“九尾山。”
“那么远?”
九尾山是帝都之外的一处山坡,真论距离,还算不得太远,只是道路崎岖不平,又需要绕行,到哪儿只怕都天黑了。
可自家主子要去,余刚也没辙,带上两名死士随行,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九尾山。
九尾山脚坐落着一个凉亭,亭子四周落了卷帘,帘中隐有灯光,看样子是早有人在等着了。
“你们都别过来。”赫连北冥说。
“是。”几人恭恭敬敬地守在了一丈开外。
赫连北冥推着轮椅走过去,他挑开卷帘,进了凉亭。
亭中,一个戴斗笠的青衣和尚负手而立。
赫连北冥的身子轻轻地颤抖了起来:“笙儿…”
青衣和尚没回头,也没理他,背影孤绝。
赫连北冥推着轮椅走到他身侧。
就在这时,青衣和尚总算朝他看来了,是那张记忆中的脸,赫连北冥胸口一紧,颤颤巍巍地探出手来。
青衣和尚忽然拔出袖中匕首,一刀捅进了赫连北冥的心口!
第227章 二更
东府是半夜乱起来的,起先是赫连北冥院子里的烛灯亮了,紧接着一道小白影嗖嗖嗖地窜进了梧桐苑,来到燕九朝与俞婉的房门前,小爪子不停地挠啊挠。
小俩口被吵醒了,燕九朝掀开被子,俞婉按住他:“我去看看,你躺着。”
俞婉下了床,拉开房门,小雪狐嗖的窜了进来,咬住俞婉的裤脚,一个劲儿地把俞婉往外拽。
小雪狐从没有过这样的反应,它自打被赫连北冥“收养”后就成了赫连北冥的小宠,俞婉见大伯喜爱它,没点破小雪狐是燕九朝的,就那么让大伯养着了,小家伙无数次尝试逃跑,却无数零一次让赫连北冥逮了回去,可真当赫连北冥出了事,小雪狐坐不住了。
俞婉麻溜儿地换了身能见外人的衣裳,对燕九朝道:“可能是大伯有什么事,我去看看。”
燕九朝望了望窗外的夜色,唤来紫苏与茯苓照看孩子,自己也披上衣衫去了赫连北冥的院子。
赫连北冥是让一名死士背回来的,此刻正浑身是血地躺在床铺上,余刚知道老崔头与俞婉是大夫,正要去请他们,却不料俞婉自己来了。
俞婉还当是赫连北冥找自己有事,绝没想到是他自己出了事。
看到胸口插着一把刀的赫连北冥,俞婉的脑子都木了一下。
燕九朝一旁吓得脸都白貂的丫鬟,冷静地说道:“你去烧水,你去梧桐苑把少奶奶的医药箱拿过来,把崔大夫也叫来。”
“是!”两个丫鬟即刻领命去了。
燕九朝轻轻地拍了拍俞婉的肩膀,俞婉会意,定定神,在屋子里找了剪刀,剪开赫连北冥的上衣。
赫连北冥的伤势不容乐观,他失血过多,整个人已经晕了过去,这是十分危险的境况,稍有不慎可能再也无法苏醒。
“先封锁消息,别告诉老夫人。”燕九朝对余刚说。
余刚先是一怔,随即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这就去办!”
俞婉一边给赫连北冥检查伤势,一边听见燕九朝沉着冷静地指挥着各项措施,俞婉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他是那个总能把人气个半死的小蛇精病没错,可危急关头,他就成了能撑起这一片天的男人。
余刚将东府的管事以及院子里的侍卫丫鬟挨个下了封口令,让他们不得将赫连北冥重伤不治的消息捅到老夫人跟前去。
待到他回屋时,老崔头也拎着医药箱到了。
这会子老崔头也顾不上什么誓言不誓言了,毕竟人都不在大周了,大周的神灵也管不着他了不是?
蛊神大神在上,我是要救你们的护国战神,你们可不能让我遭了雷劈。
老崔头在心中碎碎念完,拎着医药箱走上前:“如何了?”
俞婉起身给他让了个位子,如实道:“不太好,我没敢拔刀。”
老崔头先给赫连北冥把了脉,沉吟片刻点点头:“没拔是对的,你这刀一拔出来,他血止不住,立马就得咽气了,这刀插得太毒了,直往他心窝子去的,他估摸着是躲了下,偏了毫厘,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降世也救不了了。”
二人是大夫,第一反应是救死扶伤,至于赫连北冥为何伤成这样,二人暂时没功夫去想。
“能救吗?”俞婉问。
“还不好说。”老崔头神色凝重地说道,“他前些年伤了筋脉,一身武艺尽废,原就较常人虚弱些,再让往心窝子捅了一刀…”
后面的话,老崔头没说了,话锋一转道:“我先去调止血散,你用金针封住他穴道。”
“好。”俞婉拿出金针用烛火消了毒,万幸她今晚的针法没出岔子。
二人谈论赫连北冥的伤势时,燕九朝并未出声打扰,一直到二人开始全力救治起赫连北冥来,燕九朝才将余刚叫到一旁,问起了事发的经过。
余刚回忆起在凉亭发生的一幕,腿肚子一阵发软:“…大将军不让我们跟着,他自己进了凉亭,我们也没料到大将军会让人行刺,死士听到动静赶去凉亭时,大将军已经中刀了…”
赫连北冥贵为南诏神将,在战场杀敌无数,要说没几个仇家是不可能的,可真正能得手的没几个,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对方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强,而是赫连北冥压根儿没对对方设防。
这就很奇怪了不是吗?
赫连北冥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怎么会如此不走心?
余刚气愤地说道:“我们也是抓住了刺客才发现,他竟然易容成了大少爷的样子…”
“我的样子?”燕九朝蹙眉。
“啊,不不不!”余刚忙摆手,纠正道,“原大少爷。”
“赫连笙?”燕九朝问。
“嗯。”余刚低下头,似是在为自己犯了个不该犯的口误尴尬和懊恼。
燕九朝并不在意这个,大少爷不大少爷的于他而言没什么,他不会去嫉妒赫连北冥的儿子,也不会想要去抢走谁的一切,他让余刚接着往下说。
余刚见他是真的没恼,暗暗松了口气:“我们虽然抓住了他,可还没审问他就咬毒自尽了。”
看来也是个死士了。
燕九朝的眸光顿了顿:“大将军从前也这么悄悄地见过赫连笙吗?”
余刚摇头:“偶尔能碰见,都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大少爷…不是,我是说…那个人约大将军出来,大将军才义无反顾地去了。”
因为太思念了。
燕九朝问道:“你知道大将军是去见赫连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