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朝揉小雪狐的手指顿住了。
小雪狐吸溜完了一颗大荔枝,举着荔枝核幽怨地看了看主人的手指,拉过它浸在冰块中,浸完继续按上了自己的肚子。
燕九朝回神,继续给它揉了起来。
小雪狐餍足地闭上了眼。
俞婉要说的可不止这个,婉昭仪是凶手,但并不是罪魁祸首,罪魁祸首是南诏的小帝姬。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俞婉纳闷地看向燕九朝,“你…知道了?”
早在俞婉告诉他,姚夫人曾见过他父王的外室时,燕九朝便猜到那个外室是南诏的小帝姬了,什么小部落的酋长之子,不过是个幌子罢了,所谓的私奔,也不过是藏匿在燕城而已。
“我父王可能没死。”
俞婉一愣。
“还可能做了南诏的驸马。”
俞婉惊呆了。
燕王没死就足够让人如遭雷击了,竟还做了南诏驸马…这让俞婉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南诏小帝姬就有足够的杀人动机了,她想将燕王据为己有,她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燕王唯一的骨肉,那么燕王呢?他又是怎么想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演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你一早…就觉得父王没死对吗?”
所以迟迟不肯继承王位。
他在等他父王回来,却不料这个男人已经在外头成了家,燕王抛弃了上官艳,也抛弃了他,他毕生的信仰似乎一夜之间坍塌了。
这对燕九朝太不公平了。
他这些年的等待与坚持究竟算什么?
“或许事情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个样子。”
俞婉紧紧地握住了燕九朝的手。
毒要解。
真相,也要查!
这两日,老崔头一直闭门研究婉昭仪提供的方子。
“如何了?”俞婉找到他。
老崔头蹙眉道:“老实说,方子是个好方子,可对症不对症我也不敢保证。”
俞婉淡道:“你只管先配出来。”
老崔头哼道:“说的容易,这上头好几味药都在京城买不到。”
俞婉眸光一冷:“那就去别的地方买,我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有燕王府买不到的药材!”
老崔头摆摆手,递给俞婉一个小瓷瓶:“好了好了,先别说这个,我给你看个东西。”
“这是什么?”俞婉问。
“药啊。”老崔头把药瓶塞进了俞婉手里。
俞婉拔掉瓶塞闻了闻:“给燕九朝的?”
老崔头正色道:“不是,给你继父的!”
“萧大元帅?”俞婉顿了顿。
老崔头眼神一闪:“别告诉我,你把婉昭仪都扳倒了,还不知绝子药的事呢?”
“你怎么会知道?”俞婉危险地眯了眯眼。
“咳。”老崔头清了清嗓子,心虚地说道,“当年那绝子药就是我配的。”
“你!”俞婉抄起了桌上的花瓶!
老崔头一步三跳地窜到了窗台下,害怕地看着俞婉道:“你别冲动!我那也是听命行事啊!皇帝让我配药,我还能反抗不成?我不要脑袋了?!”
俞婉深吸一口气,把花瓶放下了:“那你怎么不早说?是不是我不扳倒婉昭仪,你都打算把这件事一直拦在肚子里?”
“我哪儿有?”老崔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把药给你…配出来了吗?”
老崔头当年也是留了一手的,皇帝让他配绝子药,他只放了一半的剂量,还替换了几样药材,他当时想着万一将来走投无路了,卖个人情给萧振廷也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当然如今这人情没卖着,反而让人揭穿惹了一身骚。
俞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确定这药有用?”
老崔头撇嘴儿道:“这我哪儿能确定?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何况一样的方子,也不是对每个人都奏效的,但总之他都这样了,你们就死马当活马医吧,能医最好,不能医大不了和从前一样啊。”
话糙理不糙。
俞婉唤来江海,让他把药给萧振廷送去了。
影十三与影六出京采买药材。
老崔头传授俞婉崔氏金针之法,暂时压住了百里香的毒性。
七月上旬,俞家出了两件大喜事,一件是俞峰与白棠的亲事定下了,燕王府的世子妃亲自上门说亲,白老爷京吓得腿都软了,哪儿还有嘴巴拒绝?再说他闺女年纪大了,又是个名声跋扈的,白老爷早做好女儿嫁不出去的准备了,如今世子妃的哥哥愿意求娶他,白老爷只差没让俩人原地洞房!
再来说俞峰的出身。
世子妃的堂哥,加分。
弟弟乃国子监的监生,加分。
自己是作坊的少东家,加分。
家里还有矿!!!狂加分!
这么一比,泥腿子不泥腿子的,压根儿不重要了。
婚期定在九月。
原是说十月,白老爷担心俞家反悔,愣是把婚期提前了。
白棠的眼神儿凉飕飕的:“弄得像是我嫁不出似的!”
白老爷:你可不就是嘛?!
另一件事是国子监又月考了,俞松拿了乙班第一。
第171章 小肥仔来啦,阿畏教徒
仅入学两月便跻身全班第一,这是除赵恒外,第二个在国子监引起风浪的监生,尽管广文堂乙班是全国子监最差的班,可架不住俞松进步神速,有关俞松的背景迅速让人挖了出来。
莲花村的泥腿子!
燕九朝的小舅子!
赵恒曾经的小舅子!
众人的关注点一下子歪了楼,从俞松只学了几天便跻身第一,变成了俞松的妹妹竟然曾是赵秀才的未婚妻。
“真的假的?赵秀才与世子妃?”
“怎么不是真的?不信你去打听打听,世子妃是不是莲花村的?赵恒从前是不是也是莲花村的?”
“就算一个村子…也不代表他俩定过亲呀?”
“全国子监都传遍了,就你还疑神疑鬼的!”
俞松去食堂吃饭时,不免听见了一拨人的议论,那些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直到一个认识俞松的监生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冲他们使眼色,他们才若无其事地噤声了。
俞松的舍友王大才道:“别理他们,这伙人就是闲着没事干,我才不信你妹妹和赵恒有过婚约呢。”
“是有过。”俞松说。
王大才一怔:“呃…”
俞松正色道:“不过赵恒那厮配不上妹妹,我们家把亲事退掉了。”
“可是他们说…”王大才话到一半,让另一名舍友李元宝打断了。
李元宝冲他挤挤眼,傻子!这话也能说?
王大才悻悻地把嘴巴闭上了。
俞松冷冷地说道:“他们是不是说我妹妹德行有亏,所以赵秀才才退掉了我妹妹的亲事?”
王大才挠挠头:“哎呀,这个,你别放在心上啊…”
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俞松也是来了国子监才知道这群读书人究竟有多自命清高,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不爱财不畏权、只认学问的样子,起先俞松是打心眼儿里佩服他们,相处久了也算看出些门道了,不过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罢了,推崇赵恒也不过是因为赵恒是靠念书念出来的,而他们也都是念书的,想在这一点上追上赵恒是最容易了,让他们去推崇俞松这样的关系户,他们能改变自己的出身吗?他们能变成俞婉那样的妹妹吗?能多出俞邵青那样的叔叔吗?能让陛下亲自赏赐一座矿吗?!
“俞松,你可别再置气了啊。”李元宝劝他。
“我不会的。”俞松道。
自打看见妹妹卑微地向夫子道歉时,他就暗暗发誓再也不给她添麻烦了。
大家都偏向赵恒,不就是因为赵恒是国子监的第一吗?
等他哪天不是了,看谁还向着他!
俞松端着饭碗走掉了。
“这小子什么表情?”李元宝不解地问道。
王大才挠头:“不知道啊,只感觉他的气场突然之间变得好强大…”
俞松捏紧了拳头,他要超过赵恒,一日不行,就一月,一月不行,就一年,一年复一年,他一直一直地考下去,总有一日,将赵恒那混蛋狠狠地踩进泥里!
七月初五,国子监放了两日高温假。
俞婉与燕九朝带着他回了一趟莲花村。
早在俞松成绩下来的第一日,俞婉便派江海把好消息送回村子了,大伯母激动得整夜整夜睡不着,一贯抠搜的她破天荒地杀了鸡、宰了鸭,给作坊与小矿工们好好地加了一顿餐。
“哟,阿香也来洗衣裳呢。”一大早,张婶子蹲在古井旁,一边用棒子打着衣裳,一边同端着木盆走来的大伯母打了招呼。
这会子其实不早了,好位置都让人占了,大伯母平日里不这么晚的。
“来,这儿。”张婶子把自家的一个小盆儿堆在了大盆里,给大伯母挪了个地方。
大伯母装模作样地蹲下来。
张婶子问她道:“今儿咋这么晚呢?”
“没睡好,起晚了。”大伯母说道。
张婶子打趣她:“咋呢,和你家大郎想再给小峰添个弟弟呢!你家大郎腿才好,瞅你俩猴急的!当心又把腿给弄坏了!”
“哪条腿呀?”白大婶儿搭腔。
众人一阵哄笑。
乡下人一贯如此,婶子大娘们说起荤话来比男人还厉害。
大伯母翻了个白眼:“浑说什么呢你们?是小松考试了。”
“考了第几呀?”有人问。
大伯母得意地比了个手指。
“第一呀!”张婶儿惊叹。
众人全都看出来了,这臭婆娘不是来洗衣裳的,她是来炫儿子的。
也是该她炫了,小松那小子从前多不争气呀,哪家没骂过他,转眼说念书就去念书了,还念得这样好,真是给俞家争脸了。
可真说起来,也是俞家好人有好报,听说是俞家三房的姑爷把俞松送去念书的。
当初俞老爷子抱了个弃婴回来,乡亲们都劝他,自己都养不活,别瞎折腾了,俞老爷子却硬是把弃婴留下了,弃婴长大后,老爷子不送亲生的大郎去念书,反送三郎去,乡亲们骂他怕不是疯了,可俞老爷子说大郎不爱念书,三郎聪明,念了能有出息,只是家里日子艰难,没念几年便回乡种地了。
大郎让给三郎的,而今三房都加倍地报答回来了。
里正听说了俞松的成绩后,难掩感慨道:“俞松这小子,是连他爹的那份儿书一块儿念了。”
这说着俞松与燕九朝小俩口,少主府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到了。
赶车的是江海与江小五,江海算是莲花村的常客,婶子们都认得他。
“哎哟,那不是小江?”
翠花儿叫出声。
大伯母定睛一看,还真是江海!
江海不是前两日刚来过么?这么快又来了?还两辆马车…
大伯母的心口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很快她知道自己为何心跳如此厉害了,只见第二辆马车上,她阔别两月的小儿子下来了。
俞松长个儿了,不用下地干活儿,人变白了,却也比干活儿那会子瘦了。
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衫,文质彬彬的气质,容貌清秀俊逸,若非母子连心,大伯母愣是没敢认这俊俏的小书生是自家掏鸟窝、放野火的小兔崽子!
“小、小…”大伯母今儿是出来炫儿子的,可真当儿子出现了,她又开始局促了,她捏了捏衣角,后悔为了不和村里人拉开距离穿了件不大起眼的,早知该穿新买的那件豆绿色的褙子,可像个贵妇了…
思绪纷飞间俞松已经来到了她面前,大伯母那只总用来捶他的手这会子竟不知往哪儿放才好。
“娘。”俞松唤了她。
大伯母张了张嘴。
这副目瞪口呆的傻样可把婶子大娘们笑坏了,让你炫,该!
俞松没那么多敏感心思,他只是去念了几天书而已,还不至于回村便拿起了架子,他见他娘的洗衣盆在地上,躬身就要端起来。
大伯母这才如梦初醒,一把拦住他的手:“走开走开!哪儿能让你做个!”
“从前不也我做?”俞松不顾她娘的阻拦,把沉甸甸的水盆端了起来。
婶子们又开始打趣了。
“还是小儿子好吧,知道疼人,当初是谁说小儿子不中用,想送给我家养的?”
“不是送去我家的吗?还说了要送你啊?阿香这就是你的不是,哪有许两家的?”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大伯母恨死这群长舌妇了,狠狠地瞪了几人一眼,众人笑得前俯后仰,大伯母拉住小儿子的手,又羞又怒地走掉了。
另一边,俞婉与燕九朝也下车了。
婶子们的注意一下子让小俩口吸引,乡下人没念书,讲不出文绉绉的话,让她们来说,只觉二人像那年画上的仙子似的,把他们村子都衬得直冒仙气了。
“阿婉呐!燕姑爷!”白大婶儿冲二人挥了挥手,乡亲们已经知道万公子是化名,人家本姓燕了,据说是个世子,世子是啥玩意儿她们不懂,但比京官儿还大,老厉害了!
乡亲们不爱唤他世子、公子,就爱唤姑爷,听着多亲热,不是俞家的姑爷,是他们莲花村的姑爷!
燕九朝客气地应了,清冷的面庞上带着难得一见的笑意。
这一笑,直把婶子们的心都给看化了。
“娃他娘…”
栓子爹与几个扛着锄头的庄稼汉走过来了。
婶子们集体:“滚!”
莫名被嫌弃的汉子们:“…”
莲花村变化很大,哪怕三不五时回一趟家的俞婉也总有这样的感觉,燕九朝就更能感受到村子里的日新月异了,作坊如今可不止做臭豆腐的生意,还有咸蛋、松花蛋、酱菜等各种适合存放远销的吃食,松花蛋是俞婉给的配方,也算独家生意,供不应求。
矿山也进入开采阶段了,每日山上都能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本村的劳力不够,打外村招了一两百人,人多了,伙食也相应增加了,俞家人忙不过来,俞峰想了个法子,把食堂承包了出去。
当然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承包也是承包给本村人。
里正家把这活儿拦下了,就靠每日卖饭菜的钱,都比他一年的进项还多了!
一些闲在家里的老人家也窥见了商机,他们干不了重活,也不用照看孙子(孙子孙女们都上阿畏家念书去啦),于是在家煮了凉茶、切了凉瓜摆在村口贩卖,卖得不贵,就挣个辛苦钱,可架不住人多,每日都能被下山的矿工以及作坊的小工买得干干净净。
说白了,也是他们工钱高,不必抠搜这一两个铜板。
一来二去的,莲花村已经快成为十里八乡GDP最高的村子了!
“燕姑爷!”
一路上,遇到的乡亲们都这么叫。
燕姑爷…俞婉弯了弯唇角,还怪好听的。
一个三岁的男娃娃追着一只大黄狗跑了过来,扑通摔倒在燕九朝面前,两只脏兮兮的小手下意识地拽住了燕九朝的下摆,纤尘不染的衣料上瞬间多了一双黑乎乎的手掌印。
俞婉可真怕这个有洁癖的家伙会大发雷霆,然而燕九朝什么也没说,只是探出手将那小娃扶了起来。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可在她看来,他踏入凡尘的样子才是真的迷到了人的心坎儿里。
小家伙是张婶的孙子,名狗娃。
狗娃愣愣地看着燕九朝,一边看一边吧嗒吧嗒地流口水。
俞婉顿时黑了脸,不许对他相公流口水!
很快,狗娃的娘过来了,看见了燕九朝衣上的黑手印,拎起那小崽子好一阵道歉。
“无碍。”燕九朝说。
她家相公就是好!
俞婉笑了笑,与狗娃娘寒暄了几句,随后才拉着自家相公回家了。
俞松已经让栓子与二牛叫走了,说是好不容易回一趟,怎么也得喝上两盅,大伯母起先有些不乐意,担心他们喝坏了自己念书的儿子。
大伯哼道:“你就放心吧!小松的酒量,哪回不是把他们几个喝趴了?念了几天书,就忘记你儿子是个啥德行了!”
这话不假,俞松打小便偷俞老爷子的酒喝,酒量大得不像话,在村儿里素有千杯不醉、万杯不倒之称。
大伯又道:“你该操心栓子那几个,别给喝出啥毛病。”
大伯母一拍大腿,往栓子家去了。
三房的宅子建好了,与丁家新宅打通了,建了道铁门,往后便是一座大宅了。
俞邵青在山上监督开坑,听说女儿回来了,二话不说撂担子,健步如飞地下了山。
一段日子不见,俞婉还是有些变化,五官长得更开了,更像她娘了,自然也更漂亮了,少了几分女儿家的青涩,多了一分新夫人的气度,不过那是在人前,俞邵青眼里心里,她闺女永远都是那个娇滴滴的小囡囡。
“爹。”
却是燕九朝的声音。
俞邵青黑了脸。
为毛这小子也来了?!
姜氏在屋里听见了燕九朝的声音,病歪歪地走了出来,不同于俞邵青的不高兴,她可是非常非常喜欢哟!
“阿婉,陪你阿爹说话。”
姜氏笑眯眯,女婿是她的啦!!!
小铁蛋去村学(阿畏家)上课了,得午时才回,几个小肥仔也去阿畏家了,不过三人并不是念书,而是习武。
在继把小肥仔扔下屋顶——砸晕人,扔下树顶——砸晕狗后,阿畏对三人的轻功天分也不做任何幻想了。
阿畏十分沉痛地接受了自家徒弟是废柴的事实,既如此,功夫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万幸的是鬼族第一恶棍,除了功夫了得,也有许多其它的本事。
譬如,他是族里最年轻的蛊师!
做蛊师不需要武功。
他决定把他的三个废柴徒弟培养成新一代的第一蛊师。
他要交给他们最厉害的蛊术,第一步是寻蛊。
蛊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养出来的,越强大的本体,养出来的蛊虫便越是厉害。
阿畏带着三个小徒弟上了山。
“看见没有,这是毒青虫,它的毒性足以在半刻钟内麻痹掉一只成年人的胳膊。”
“这是五彩蛛,被它咬上一口,能昏迷三天三夜。”
“还有这个…”
阿畏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你们武功不好,轻功也不行,蛊术一定要好好学知道吗?”
三个小肥仔萌萌哒地点头点头。
阿畏于是开始教他们捉虫,万幸他们功夫不好,胆子却不小,捉起毒虫来眼睛都眨一下。
接下来就是养蛊了,方法并不难,把这些毒虫放在一个大瓮中,让它们彼此蚕食,最后活下来的大毒物就是蛊虫。
然而让阿畏崩溃的是,人家的毒虫都是相互厮杀,徒弟们的毒虫却和平相处,还一个比一个长得肥嘟嘟!
阿畏的嘴角一阵抽抽。
养、养蛊不行…那就下蛊吧。
这个总不至于学不会。
“像这样。”阿畏戴着银丝手套,朝青岩的身上一扔。
青岩瞬间炸毛:“臭小子你又给我下蛊!”
“学会了吗?”阿畏问。
三个小肥仔点头点头!
“去吧。”
鬼族的小恶棍们。
三个小恶棍抱着各自的罐子杀气腾腾地出去了!
肥仔求票!阿畏求票!
第172章 三个小黑蛋
一刻钟后,阿畏寻思着村里的人应该一半都被下蛊了,他一脸骄傲地出了门。
“多谢你啦,大宝!”
“还有二宝和小宝,谢谢你们啦。”
阿畏刚走到村口,便听见几个婶子大娘夸赞的声音。
阿畏不解,定睛一看,险些一个踉跄摔了!
他的小徒弟在做什么?居然把养得肥嘟嘟的蛊虫拿去喂鸡了!!!
小肥仔们把全村的鸡都喂了一遍,用的正是阿畏下蛊的手法,一投一个准,鸡都开心坏了!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些蛊虫虽然都不是毒性太大的蛊王,却也是阿畏辛辛苦苦养出来的,且肥肥相吸,是为了几个小徒弟特地养得肥嘟嘟的,结果全让几个小肥仔给糟蹋了…
都说一物降一物,蛊虫尽管有毒,偏偏鸡就是能吃了它们。
阿畏肉痛得不想和徒弟说话了。
三个小肥仔给全村的小鸡都下了蛊后,特别开心地回家了!
俞婉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儿子,忙将三人抱进怀里一阵亲亲,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三个小家伙又、又比从前重了…
不仅重了,还黑了。
白嫩嫩的小肥仔,成天晒啊晒的,晒成三个黑黝黝的小黑蛋了。
小黑蛋们将脑袋抵在娘亲怀里,依恋地蹭啊蹭。
俞婉揉揉三个小黑蛋的小黑脑袋,轻声问:“想娘亲了吗?”
想。
三人抱住俞婉的脖子不撒手。
“娘亲也想你们,爹爹也来了,想爹爹没有?”俞婉含笑看向一旁的燕九朝。
燕九朝摆着一张臭脸。
小黑蛋们努嘴儿。
哼,不想!
燕九朝黑了脸!
午饭摆在三房这边,俞邵青与大伯亲自下厨,俞峰打下手,烧了一大桌好菜。
旁人家都是女人做饭,到了俞家却相反,不为别的,就为俞家女人的厨艺都不怎么好,平日里吃吃倒罢,闺女、女婿回门还是不能马虎的。
当然这种情况随着三个小黑蛋的长住变得越来越稀疏平常了。
大姥爷做饭好吃,姥爷做饭好吃,两个姥姥做饭好难吃!
姜氏的厨艺暂且不提,大伯母的厨艺却在村子里不算差了,可谁让小黑蛋的嘴让大伯与俞邵青养刁了呢,两个大男人每日变着法儿地给几个小黑蛋做吃的,也难怪三人越长越胖。
小铁蛋、小蓁蓁与三个小黑蛋坐矮桌,大人们坐八仙桌,江海与江小五让村里的小伙子叫走了,估摸着也是要狠狠地灌上几盅。
少主府的厨子手艺不错,可还是阿爹与大伯烧的菜更有家的味道,一大碗脱骨的大肘子,好吃得俞婉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进去了。
肘子炖得烂糊,肘子皮颤颤巍巍,油光发亮,几个孩子也喜欢,小铁蛋知道照顾妹妹与小侄儿,将软糯的肘子皮扒下来,一人碗中放了一块,又把骨头剃了放自己碗里,瘦肉也是紧着最好的给他们。
“还要。”小蓁蓁吃完,把碗端到小铁蛋面前。
小铁蛋给她夹了一大块肘子肉,外加一块剃了鱼刺的鱼肚子:“铁蛋哥哥好不好?”
“好,铁蛋哥哥最好,蓁蓁最喜欢铁蛋哥哥,第二喜欢大哥哥、二哥哥。”小蓁蓁含糊不清地说,她快四岁了,说话越发利索了,甚至偶尔大伯母与她拌嘴还讲不过她。
三个小黑蛋却仍不会说话。
三人玩伴不少,家中长辈也没事便教他们说话,小铁蛋下了学会把老先生教的东西念给他们听,弄得他们已经能认不少字了,可就是不开金口。
俞婉打算与燕九朝在村子里住几日,一则,莲花村钟灵毓秀、人杰地灵,十分适合养病,二则,二人都思念儿子,很显然,比起空荡荡的少主府,又有铁蛋舅舅,又有蓁蓁姑姑以及阿畏师父以及无数小跟班的莲花村更有利于儿子的快活成长。
朝堂与内阁燕九朝请了长假,皇帝当他是玩心犯了,没说什么,叹息一声应允了。
二人在莲花村住了下来。
俞松第二日傍晚便让江海送回了国子监,不出大伯的预料,村里那帮小子让俞松灌得很惨,一桌子人除了江海全让俞松喝趴下了,俞松最后还头脑清醒地回屋念了半个时辰的书。
大伯母偷偷地打门缝里瞅了眼儿子,笑得合不拢嘴儿。
老大会挣钱,老二会念书。
俩儿子都有出息!
七月底,影十三与影六寻药归来,先拿去少主府给老崔头配药。
老崔头没料到如此刁钻的药物竟是说寻就寻到了,他似乎终于明白为何许贤妃母子干不过燕九朝了,单这护卫的本事就非寻常高手所能及了。
老崔头即刻按照婉昭仪提供的方子配制了一副药丸。
“行了,给你家少主送去吧!”老崔头表情颇为不耐地把药丸塞进影六手里了。
影十三冷冰冰的,太凶悍了他不敢塞,也就影六脾气好,看着是个好相与的。
“慢着。”影十三将药瓶拿了过来,倒了一粒出来,“你先吃。”
“你!”老崔头气得呼吸一滞,“你怀疑我给你家少主下毒不成?”
影十三面无表情道:“你毕竟曾是许贤妃的人。”
老子曾经是,难道就一辈子都是了?!
老崔头气得半死,却也明白影十三不是个好糊弄的,老崔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活该一把年纪了娶不上媳妇了!就你这性子,有姑娘喜欢才怪了!”
影六纳闷道:“影十三的性子怎么了?挺招人喜欢的呀。”
影十三清了清嗓子:“咳!”
老崔头当然不会给燕九朝下毒了,只是药丸是清毒素的,有点儿润肠的作用,老崔头跑了两趟茅厕,除此之外没别的异样。
影十三观察了老崔头一天一夜,确定无误才给燕九朝送了过去。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燕九朝服下药丸后并没有任何解毒的迹象。
俞婉怀疑自己把脉不精,让影十三将老崔头掳了过来。
老崔头一路上颠得口吐白沫翻白眼,好容易下了马,连口气儿都没喘一下,便给燕九朝把起了脉。
“如何?”
俞邵青去开矿了,姜氏去张婶家串门子了,小铁蛋与三个小黑蛋在阿畏家,偌大的宅子只小俩口与影十三等人,说起话也就无需诸多避讳。
老崔头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道:“不应该啊,我是按方子上的步骤与剂量配的。”
俞婉顿了顿:“是方子有误?”
老崔头摇头:“我虽不知百里香究竟是何物所治,但那几味药草的确是解毒圣品,便是对世子曾经的毒咒,也是有一两分功效的,不至于服下去一点反应都无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几人说话间,影十三双耳一动,警惕地问道:“谁!”
哒啦~
小黑蛋们探出小脑袋,萌萌哒地跑了进来。
影十三神色一松。
很快又眉头一皱!
等等,他家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几时变成了小煤球?!
阿畏回到了自己家。
影十三的警觉性的确不低,方才险些就发现了阿畏,当然阿畏不是故意听墙角,他是送几个小徒弟回家而已,谁料会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
“阿嬷阿嬷,你听我说!”阿畏进了老者的屋,打断正在备课的老者。
老者淡淡地放下《千字文》,睨了他一眼道:“你又想做什么?”
这小子来了莲花村没干成一件好事,让他抓的人抓不到——俞婉,让他别动的人砸成了猪头包——国师,老者都后悔带他出来了。
阿畏也知自己闯祸了啦,总在找机会将功补过,这不就让他撞上了?
“阿嬷我打听到大消息了!”
阿畏挺起小胸脯,把在俞家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他原来是中了南疆毒咒啊,难怪会请蛊师来解毒了,还有他也中了百里香…听那人的口气,似乎毒咒已经解了…奇怪,那个蹩脚的三流蛊师,还能解那么厉害的毒咒啊…”
阿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老者只得自己从他的话里找重点,再结合推测,将事情的经过摸了个大概——燕九朝中了毒咒与百里香,两种毒彼此克制,这些年还算相安无事,但前不久毒咒给解了,百里香的毒性彻底爆发出来了。
至于毒咒是为何解的,老者比阿畏清楚。
若说第一次是错觉,那么之后与俞婉接触的那么多次里,他的感觉不会出错,再加上解了南疆毒咒,老者几乎能够断定俞婉手中的蛊王是他们作为聘礼送给南诏的圣物了。
所以说命运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南诏皇室为了得到圣物,不惜卖掉了大帝姬,结果兜兜转转,圣物竟是落到了大帝姬的女儿手里。
或许这就是天道好轮回。
老者忽然想看看那群家伙得知真相后的表情。
“阿嬷,你有没有听我说话?”阿畏问他。
老者没答他的话,而是唤来青岩。
“阿嬷,你叫我。”青岩进了屋。
老者问他道:“我们挣了多少盘缠了?”
青岩想了想,道:“五十两。”
阿畏挣了三十两,其余二十两是他们三个一起挣的。
他们的月钱是三两,阿畏的月钱是十两,再算上他们兼职挖挖矿(阿畏挖得最多)。
青岩说道:“阿嬷,再挣两个月,就能有一百两,那样应该够我们回家了。”
老者道:“不用,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一刻钟后,俞婉被阿畏请了过来。
阿畏一家都在俞家做事——老者是村学的先生,阿畏是小黑蛋们的师父,青岩是账房先生,月钩是挖矿小能手,俞婉对这家人十分信任,因此阿畏请她来,她没问缘由便来了。
她万万没料到老者与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百里香的毒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俞婉一愣,古怪地看了四人一眼。
阿畏正色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你们声音太大了!”
所以影十三的警觉不是没道理的,出现在宅子外的不止她儿子,还有阿畏。
不过人家对方这么坦诚,反倒让俞婉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老者面不改色道:“实不相瞒,我们不是中原人,是因为有任务在身才潜入中原,具体什么任务请恕我不方便透露,我知道怎么解百里香的毒,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不过我需要一笔酬金。”
俞婉早看出这家人不简单了,可他们都是好人,所以俞婉与燕九朝一样,并不介意他们的来历,相较于他们如此坦白所带来的震惊,俞婉更错愕的是最后两句:“您真的能百里香的毒?”
老者正色道:“我不能解,但我知道怎么解,你们的方子或许是对的,可百里香不是只有方子就够了,它需要药引的。”
难怪婉昭仪如此轻易便从那伙人手里得到了方子,敢情对方是知道她拿了方子也无用。
俞婉敛起思绪:“请问需要什么药引?”
老者淡道:“告诉你也无妨,圣女血,巫师泪,火灵芝,雪蟾蜍。”
俞婉嘀咕:“还真是这几样东西?”
老者眉心一蹙:“你听过?这可是南疆鬼族的秘密。”
俞婉托腮道:“茶楼里都传遍了啊…”
还想狠狠卖弄一番的老者:“…”
想到了什么,俞婉蹙眉道:“不过,我听说前两样已经找不着了。”
想狠狠糊弄一番的老者:“…”
怎么这丫头什么都知道啊?这年头行个骗就这么难吗?!
老者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事在人为,不去找,怎么知道会找不到?或许你真有那样的机缘也说不定。”
这番话几乎是说进了俞婉的心坎儿里,没错,不试试怎么知道?就算真的找不到,也没比这个更坏的结果了。
俞婉感觉自己的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鼓舞,她看向老者,由衷地说:“阿畏爷爷,你真好!”
小丫头真好骗呀,老者暗喜了一把,面上一片沉静:“这几样东西都在南疆,我们需要上南疆一趟。”
俞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您…也亲自去吗?”
“当然。”不去怎么回家?老者道,“南疆地势复杂,必须我亲自带你们去才有可能找到,除此之外,还需要两样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一个是极寒之地的无忧草,一个极炎之巅的硫火石,这两样东西倒是不难找,你相公身边的两名护卫恰可担此大任。”
一下就把影十三与影六支开了,我真是太机智了!
俞婉觉得可行。
老者向俞婉索要一千两白银做酬金,事成之后再给钱,若寻不到四味药引,他分文不取。
要知道当初那位南疆蛊师可是一口气开价十万金呢,还是先付五万订金再治病,阿畏一家却又是陪她跋山涉水,又不收取一文钱订金,这简直是菩萨心肠了。
若是别人,俞婉就该怀疑他们有所企图了,可阿畏一家都是好人,他们一定是真心想帮她!
老者:你想多了,我们只想蹭点盘缠回家,顺便把你拐去鬼族,然后你娘就是我们的囊中物了…
“好,就这么定了,我回去与我相公商议一下出发的日期。”俞婉说罢,转身出了屋子。
青岩不解道:“阿嬷,真的要帮他们找药材?”
老者道:“反正回族的路上会路过南诏,顺便把火灵芝与雪蟾蜍找给他们吧,等寻到这两样,他们势必对我们更深信不疑,届时我们再说圣女与巫师的传承在鬼族,他们一定会义无反顾地跟过来。”
青岩拍掌:“妙啊,实在是妙啊!”
当晚,俞婉又来了一趟,告诉他们出发的日子定下了,就在三日后。
几人连忙开始收拾东西。
老者叫住阿畏:“你不用收拾,你留下。”
阿畏疑惑:“为什么?”
老者道:“看家。”
阿畏真的会留下来看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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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她父母的死亡赔偿金,一把年纪的奶奶要和爷爷离婚。
姑姑叫苦,
叔叔叫穷,
堂妹表弟更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烦不胜烦的纠缠和骚扰,季小彩发誓,总有一天要把这群钻进钱眼里的亲戚通通拍死在河沟里!
可她没想到亲戚还没拍死,又冒出一个清冷娇贵的男人——
第一次见面,她撞了他,他脱下衬衣要她带回家洗。
第二次见面,她踩了他的脚,他脱了袜子要她带回家洗。
再再再后来,各种洗洗刷刷后,他要她带他回家。
她冷飕飕的斜视:“去我家干嘛?”
“该洗的都洗过了,也该带回你家晒晒了。”
第173章 腹黑肥仔,霸气婉婉
俞婉说服燕九朝的过程并没有那么顺利,按照俞婉的原计划,她带上茯苓、紫苏、江海,与阿畏家人上路,燕九朝留在莲花村等她消息。
燕九朝撸着腿上的小雪狐,不动声色地问道:“他们让影十三与影六去寻药材?”
“没错。”俞婉点头,“极寒之地的忘忧草,极炎之巅的硫火石。”
燕九朝看向老崔头。
老崔头会意,点头道:“这两样药材的确有解毒的功效。”
可这么一来,影十三与影六都不在俞婉身边了,俞婉心思单纯,燕九朝刀口舔血了二十年,最晓人心难测,把他最信任的暗卫支走了,鬼知道这家人打的什么主意。
可不去,这毒解不了。
去了,又担心着了谁的道。
燕九朝淡淡地说道:“天底下早无圣女,也无巫师,这点阿畏的家人没同你说吗?若是他们连这都不知情,关于他们口中的药引,我倒是要多几分怀疑了。”
俞婉不以为意道:“老崔头不也说了这几样药引吗?”
燕九朝道:“老崔头是在茶楼听到的,保不齐他们也是。”
“…”俞婉哑然,这话有点儿没法子辩驳,她顿了顿,说道,“世上的事不是总有结果,但试试总没错,试都不试怎么能言放弃呢?”
燕九朝定定地看向她:“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俞婉的眼神清澈如水:“有何不可?大不了也就是现在和一样。”
燕九朝沉默。
俞婉绕到他身前,蹲下身来,仰头望着他:“你知道吗?当初我大伯的腿瘸了,没人信他能治好,他自己也不信,可我就是要给他治,结果你也看到了,他真的好了!还有你的毒咒,那时我其实连解毒的法子都不知,可我就是觉得能解,那不也是解了吗?这一次,我们连药引是什么都知道了,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找呢?”
燕九朝轻叹一声:“你一直都这么固执的吗?”
俞婉低下头,将脸蛋埋在他的手心:“是啊,我一直都这么固执,你后悔也晚了。”
“谁说我后悔了?”燕九朝撇过脸,被她脸蛋压着的手心一片滚烫。
俞婉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地看着他:“那我当你答应了。”
也罢,去了找不着,这丫头就该死心了。
“我有个条件。”燕九朝说道。
“你说。”俞婉睁大眸子看着他。
“我和你同去。”燕九朝说。
俞婉摇头:“那不行,舟车劳顿,太辛苦了你身子吃不消。”
燕九朝道:“那你也别去。”
俞婉正要张嘴。
燕九朝接着道:“我是你相公,夫为妻纲,你得听我的。”
这个没得商量,俞婉只得答应他一同前去,不过俞婉也提出路上的衣食住行得听她的,这是小事,燕九朝应下了。
对老者而言,多个燕九朝也没关系,反正多出来的盘缠又不算他的。
这件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俞婉找到阿爹阿娘,没说燕九朝中了毒他们是去寻解药,只道是燕城出了点岔子,他们得回燕王府一趟,阿畏的家人回乡祭祖,也往南走,索性一道上路。
老崔头是偷偷带上的,他孤家寡人一个,往常为了采药也时常数月不归,没人怀疑他为何突然消失了。
三个小黑蛋让俞婉留在莲花村了。
临行前,俞婉与儿子告别:“爹娘要出去一趟,乖乖听姥爷姥姥的话,和阿畏好生习武知道吗?”
三个小黑蛋抱住娘亲的脖子,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你好好看家,等我们到了族里会给你飞鸽传书,届时你把消息透露给她,她自会乖乖地跟你回去的。”老者严肃地吩咐完阿畏,其实阿畏留不留下没差,只要俞婉进了鬼族,那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会找来的。
但阿畏这小子太能闯祸了,坚决不能再让他坏事!
老者与青岩、月钩二人毅然踏上了离村的马车。
村学不能停,俞婉给白棠留了一封信,让她帮忙找个临时的夫子与账房先生。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村了。
而月黑风高的夜里,阿畏也赶着马车出村了。
想把他撇下?
呵!
他不会自己回去么?!
他才不要留在这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地方给三个小废柴做老师!
他受够了!哼!
三个小黑蛋跐溜跐溜地爬上马车,乖乖哒坐在凳凳上。
阿畏掀开帘子放好干粮,三个小黑蛋太黑了,与夜色融为一体,阿畏愣是没看见。
阿畏一鞭子挥下去,马车绝尘而去。
阿畏心情大好,他终于摆脱那几个小混蛋啦,呜哈哈!
八月,入秋后京城渐渐转凉,清河镇却依旧炎如夏日。
三辆马车停在一家年久失修的客栈前。
马车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不远千里跋涉而来的燕九朝与俞婉。
他们一行人早在两日前便经过宛城进入了南疆境内,因无南疆的路引,不便走官道,于是改走小道耽搁了些时辰。
清河镇是南疆的一处边陲小镇,贫瘠落后,官府管制不严,最适合没有路引的人借住。
三辆马车,江海赶着的马车上坐着俞婉与燕九朝,青岩的马车上坐着紫苏与茯苓,月钩的马车断后,坐着老者与老崔头。
燕世子不差钱,一路走来住的全是最奢华的店,奈何清河镇清贫,这间悦来客栈已是镇上最好的客栈,却依旧是破破烂烂。
燕九朝与俞婉下了马车。
“我去问问有没有屋子。”紫苏进了客栈,走到柜台前,问正在打瞌睡的掌柜道,“有客房吗?我们要打尖。”
掌柜一个小鸡啄米磕到桌子,瞬间被疼醒,揉了揉额头,望向紫苏道:“啥?”
紫苏重复了一遍:“有没有客房?”
没有他们就走了,赶了一整天的路,世子与世子妃都累坏了。
掌柜瞟了紫苏一眼,紫苏衣着体面,举止不凡,头上还戴着银簪子…
掌柜扯出一抹笑道:“要几间啦?”
紫苏道:“四间房,三间上房,一间下房。”
掌柜不耐地摆摆手:“什么上房下房?就两间了,爱住不住!”
这一路走来,紫苏也算见惯了各种嘴脸,这种只做一次生意又不愁没客人上门的地方最是态度恶劣,她没说什么,出门禀报了俞婉:“夫人,只剩两间房了,估摸着也不是上房。”
出门在外,为隐瞒身份,燕九朝是公子,俞婉是夫人,老者是管家,老崔头是家仆,青岩与月钩是侍卫,紫苏与茯苓依旧是丫鬟。
俞婉望了望渐渐暗沉的天色,道:“两间便两间罢,方才问了那么多客栈都是满的,下一家八成也是如此。”
“好,我去订房。”紫苏拿上银子,找掌柜要了仅剩的两间房。
这两间房还不在一处,中间隔了一屋。
他们只住一晚,明早便启程。
月钩与青岩帮着两个丫鬟把行李褥子枕头等搬下马车,燕世子即使出门在外,也要用最干净的东西。
俞婉、燕九朝睡一屋,两个丫鬟打地铺,余下的男人挤一屋,也打了几个地铺。
客栈的饭菜几乎不见油水,食材也不新鲜,旁人都能将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子可不能,当然,也是俞婉舍不得委屈自家相公。
俞婉给他把了脉,让他服下暂时压制毒性的药丸,说道:“我去买点吃的,你别乱走。”
燕九朝冷冰冰地睨了她一眼:“俞阿婉,注意你说话的语气,本少主又不是个孩子!”
俞婉宠溺一笑:“是是是,你不是孩子,你是我相公。”
“哼!”燕九朝傲娇地撇过脸。
俞婉拉过薄毯给他盖上。
天热,他却有些畏寒。
俞婉出了屋子。
恰巧此时,一个身着青衣、戴着斗笠的和尚迎面走来。
二人碰了个正着。
俞婉往左,想要与他错开,哪知他也往了左。
俞婉于是往右,不巧他也往了右。
如此反复几次,均没能错开,二人同时顿住。
这下,谁也不动了。
俞婉等他动,他也在等俞婉动。
俞婉深吸一口气。
终于他先开口了:“夫人先请。”
听声音,竟十分年轻。
俞婉淡淡地颔了颔首,往左一步与他擦肩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