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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为什么调查她?”挽风不解地问。
国师没有回答。
看样子是不打算告诉他了,挽风识趣地闭了嘴,可到底被勾起了有关俞婉的好奇,话锋一转道:“师父,一根头发真的可以查出圣物的下落吗?”
“当然。”国师惜字如金地说。
挽风闷头扒了一口饭,又夹了一片熏干笋,蘸了辣酱,吃完小心翼翼地扫了师父一眼:“要是查出圣物在燕世子妃手里怎么办?”
“拿回来。”国师说。
挽风又扒了一口饭,想闭嘴,却再一次没忍住:“是偷偷地拿吗?”
问完,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无比愚蠢的问题,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偷偷地拿,难道要光明正大地去抢吗?
喂,我们南诏的圣物在你手里,快把圣物还给我们!
呃…傻子才会交出来吧?
没出赫连将军的事,兴许还有一丝谈判的希望——拿战甲换圣物,怎么看都是一笔绝佳的交易呀,可偏偏赫连将军把什么都弄砸了,这会子挽风真觉着他活该受罪了。
不等国师说话,挽风又开口道:“要是偷偷拿的话,师父打算怎么拿?”
国师瞥了他一眼:“你今天话有点多。”
挽风讪讪地说道:“因为她给我治过伤嘛,我的命都是她捡的。”
“客套话罢了。”国师淡道,“她是大夫,救死扶伤是她的本分,不要与救命之恩混为一谈。”
“哦。”挽风觉得这下自己是真的可以闭嘴了,他一边吃菜,一边不住地打量国师。
国师放下筷子:“还有什么就直说。”
“那…会杀了她吗?”挽风眨巴着眸子问。
他五官并不算惊艳,但这双眼睛真的仿佛会说话一般。
国师没看他,只是重新拿起了筷子,随意夹了一片菜叶,道:“那得看她知不知情。”
挽风怔怔地看着师父道:“因为兹事体大,不能让人发现圣物失窃,更不能让人发现小帝姬没有被圣物择主,所以如果她知道那是圣物,就不能留她活口?”
国师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他的揣测。
挽风接下来没再多言,默默地吃完了碗里的饭。
二人吃过饭后,挽风唤来下人将餐具撤下,国师带着挽风进了里屋,此时还不到晚上,天光明光,国师让挽风合上门窗,屋内暗了下来。
国师拿出了一个小匣子。
这匣子挽风认得,是师父的行李中为数不多不许他触碰的东西,他识趣地站在一旁,没上前搭把手,他看见师父戴上了银丝手套,从里头拿出一个翡翠色的小玉瓶。
戴上手套的一霎挽风便隐隐有种猜测了。
是蛊虫吗?他心道。
国师拔掉了瓶塞:“杯子。”
挽风拿起一个反扣在桌面的白瓷杯,双手递了过去。
国师示意他放在桌上,他照做了。
国师将瓶塞里的东西倒进了杯子里。
挽风猜得没错,的确是一条蛊虫,但却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种蛊,直觉告诉他,这条蛊虫十分强大。
“是蛊王吗?师父。”挽风问。
国师点了点头:“蛊王能让蛊珠发亮,但未必发亮的就是我们要的那只蛊王,它也是一只蛊王,天底下唯一能让害怕的只有南诏圣物。”
挽风这下总算明白师父为何会带回燕世子妃的头发了,他紧张地看着师父的动作。
国师自怀中取出帕子,打开后将头发丝放进了杯子,然而那只蛊王一动也不动,丝毫不受影响。
国师眉头一皱:“难道本座弄错了?她身上只是一只寻常的蛊王?”
挽风却是悄然松了口气。
国师失望地收好蛊王锁进小匣子,正要去拿用过的帕子与杯子,挽风道:“师父我来收拾吧!”
国师点点头,把下匣子放回原处,起身去往书房了。
挽风开始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来,他目光停留在杯中的那根发丝上,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捏了起来,又鬼使神差地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即他脸色大变!
这、这不是她的头发!
去少主府向她致谢时,他与她离得近,清风吹起她发丝,他不小心闻到了。
她发丝上有淡淡的铃兰香以及一丝他说不出的好闻的幽香,他自然不知那是燕九朝身上的味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定不是她的头发!
是师父弄错了,还是…她故意让师父弄错的?
如果是后者,是不是说明她也一早防备上师父了?
她为什么会防备师父?难道圣物真的在手上?
并且她知道那是南诏国的圣物,也知道南诏使臣此番是为圣物而来了,好心思通透的女子!他与师父竟然完全被她蒙在鼓里!
“挽风。”
国师推门走了进来。
挽风神色一变,一把将头发拽进了掌心。
“你怎么了?”国师察觉到他脸上不大对。
挽风的眼神闪了闪,拿起桌上的杯子,战战兢兢地道:“师、师父的蛊王那么厉害,它碰过的杯子会不会有毒啊?我不会中毒吧?”
国师叹气:“你就是为这个吓到的?”
挽风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是、是啊。”
“不会。”国师无奈地说。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挽风佯装松了口气。
国师淡道:“明日我要出去一趟,你记得备好马车。”
挽风赶忙应下:“是,需要我与师父同行吗?”
国师说道:“不必,我一个人去。”
“哦。”挽风还在心虚自己撒谎的事,没介意师父把自己撇下了。
却说燕九朝在内阁处理完公务后,果真没去参加例行的会议,拂袖而去,神色倨傲地坐上了自家马车。
步入六月后,白日越发长了,燕九朝与影十三抵达莲花村时天色还亮着,前来揽活儿的村民已经相继离开了,村子恢复了往常的宁静,炊烟袅袅,饭香四溢,大人们都叫回了自家的狗娃狗剩,开始享用一日的晚饭。
自打俞家开了作坊后,乡亲们的日子好过了,不必再饿肚子不说,还能隔三差五吃上肉,这一路走过去,燕九朝二人肚子里的馋虫都让各家的肉香勾出来了。
燕九朝在自家宅子前下了马车,影十三将马儿拉去后院吃草,俞婉听到马车的动静迈步走了出来,一眼看见燕九朝,她顿时愣了一下。
燕九朝是直接打内阁过来的,来不及换衣裳,穿的是紫色朝服,质地如坠的紫锦让黑色蟒纹腰带紧紧地束在他精壮有力的腰肢上,身材高大,身形欣长,袖口随意地垂下来,比如往日的样子多了几分不可侵犯的威严。
暮光打在他如玉的面庞上,让他一眼看去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佛光。
俞婉再一次让自家夫君的神颜惊艳到了,九宫上神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在家待了一日,自然弄清了他为俞家做的事,马贼的问题解决了,愿意留下的都是合法的小矿工了,而不愿意留下的也让他毫无隐患地解决了,另外,开矿的文书也拿到了,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事。
这世上,总有男人只说不做,也有男人只做不说,很显然,她的小相公就是后者。
俞婉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看什么?”燕九朝淡淡地问。
“看你啊。”俞婉含笑说。
“不害臊。”燕九朝冷冰冰地撇过脸。
这副臭脾气的样子没少气到她,如今只觉着可爱极了,俞婉继续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燕九朝淡淡地说道:“就算今天是行房的日子,你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吧。”
“嗯?行房的日子?”俞婉一愣,掐指算了起来。
燕九朝眉头一皱。
俞婉杏眼一瞪。
“你忘了?”
“你记得?”
这就尴尬了。
一个整天把吃肉挂在嘴边的人,一个冷若冰霜禁欲如仙的人,却前者忘了,后者记得,二人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微妙。
燕九朝呵了一声道:“这么重要的日子还当你日日夜夜都念叨着,却原来早不记得了,早知我便不来了。”
“说的像是你天天都在数日子似的。”俞婉随口一嘀咕。
燕九朝的神色就是一紧。
俞婉呃了一声:“真的在数呀?”
燕九朝正色道:“没有!”
这档子事始于解毒,忠于本能,虽说每每夜里疾风骤雨都能把她弄得够呛,可那主要是他时间长,次数并不算多,白日里他半点不让她碰他,宣布一旬一行后他更是从未表现出半分急不可耐之态,她一度怀疑他其实并不热衷这种事呢。
俞婉在脑子里想了想他每日暗戳戳数日子的模样,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俞阿婉!”燕九朝板下脸来!
俞婉十分辛苦地憋住笑。
燕九朝涨红了脸,冷冷地说道:“进屋!”
俞婉不动。
燕九朝走了几步发觉她没跟上,转过头问道:“又做什么?”
俞婉把手递给他。
燕九朝负在身后的手没动,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有伤风化!”
言罢,无比君子地跨过门槛了。
俞婉望着他看似镇定的背影,勾唇一笑:“到了晚上,看你还讲不讲得出这句话。”
一家人丁家新宅这边吃了晚饭,大伯母看燕九朝这个姑爷是越看越喜欢,说天色晚了,不如住一晚明日再走。
燕九朝婉拒道:“明日要早朝,月中休沐了再回来多住几日。”
若换旁人大伯母兴许就认为对方是在嫌弃乡下不好住了,可燕九朝在乡下住了那么久,宅子都买了,大伯母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何况是要早朝,大伯母不仅没强留,还赶忙把人催上了马车。
三个小肥仔是在阿畏家吃的晚饭,见是阿畏亲手下厨,三个小肥仔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一口气全都吃光光了!
…真相是全家做饭都难吃得要死,只有阿畏的厨艺棒棒的,所以做饭从来都是阿畏一个人的。
当阿畏端着最后一碗蛋花汤走出来时,桌上烧给全家人的菜已经只剩几个空盘子了…
阿畏又去蒸了一笼馒头,一转头,馒头也让小肥仔啃光了。
阿畏不知道自己烧了几顿饭,烧得他两眼昏花手发抖,好不容易把几个小肥仔喂饱了,米缸的米也见底了…
好在!小铁蛋上门来领人了!
阿畏迫不及待地送走了几个小肥仔,苦命的师(奶)父(爸)生涯终于结束了,他又是那个快活的鬼族大恶棍了!
哪知他还没来得及得意,身后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
阿畏拖着疲倦的身子拉开屋门,一眼看见三个圆乎乎的小肥仔。
小肥仔们光着小脚丫,抱着小枕头,萌萌哒地看着阿畏。
娘亲说我们可以不走哦,今晚和你睡哦!
崩溃的阿畏:“!!!”
燕九朝与俞婉坐上马车回了少主府,紫苏没见到三个小公子,纳闷地问了句:“人呢?”
俞婉面不改色地解释道:“我阿爹阿娘舍不得他们,把他们留下了。”
紫苏看着二人泛红的耳根子,假装自己信了。
小俩口进了屋。
茯苓拎着一大篮新摘的李子与荔枝走过来,就要往房里去,让紫苏逮住了。
“干嘛?”茯苓问。
“你干嘛?”紫苏问。
茯苓道:“世子妃临走时让我摘的,她不是回来了吗?我拿给她!”
紫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谁这会子还吃得下你摘的果子?”
“吃不下怎么还让厨房煮宵夜呀?”茯苓一头雾水。
“那是…”紫苏不知怎么和她解释了,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这种事上死活不开窍?没见世子和世子妃的眼睛里已经容不下别人了吗?禁了十日,这新婚的小俩口只怕心里都着了火。
屋内已经开始有动静了,紫苏脸一红,拉着茯苓的手逃一般地走掉了。
这种事和谐起来俩人都喜欢,何况又禁了这么久,何况自己还忘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俞婉是打算好好补偿他的,结果一不小心撩过头了。
这一夜,上房要了三次热水。
俞婉餍足得不要不要的,却也真真被折腾惨了,乃至于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忘了,她趴在已经换过的干爽褥子上,呼吸均匀而香甜,如墨的青丝垂下,搭在白玉般的肩头。
燕九朝拉过薄被给她盖上,随后躺在了她身旁,一手枕在自己脑后,一手搁在自己肚子上。
燕九朝缓缓闭上眼。
须臾,他抽出那只枕在自己脑后的手,放入被子。
又须臾,他往她身侧挪了挪,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一夜好梦。
俞婉醒来时燕九朝已经去上朝了,俞婉闹了个大红脸,古代哪个新妇像她这样睡到日上三竿?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糟糕。”想到了什么,俞婉拍了拍自己脑袋,昨日真是让自家相公勾引惨了,连国师来试探过她的事都忘记和他说了。
不过俞婉不说,燕九朝也早已从值守的侍卫口中得知国师与弟子来过,二人送了谢礼,讲了些客套话,不小心落了一颗会发光的珠子…
燕九朝一件件事听下来,笃定国师是来试探俞婉的了。
燕九朝可不认为是他们谁走漏了南诏圣物的消息,便是那玉子归,他想出卖俞婉也一早就出卖了,所以国师会怀疑上俞婉多半是因为在狩猎那日见过俞婉。
“少主,他会不会已经试出了什么?”下朝后回府的路上,影十三狐疑地开了口。
燕九朝摇头:“那丫头没这么傻让他得逞,我眼下最担心的并不是他试出了什么,而是他认没认出什么。”
影十三蹙了蹙眉:“少主的意思是…”
燕九朝淡淡地说道:“他是南诏国师,他不可能没见过大帝姬,若只是遇到一个与大帝姬长相相似的丫头,我们还能说是巧合,但倘若他见到了大帝姬本人呢?这只怕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少主!”影六策马追了上来。
“他走了?”燕九朝问。
影六点头:“往南城门去了!”
燕九朝掸了掸宽袖:“看来是去莲花村了,动作还真快。”
莲花村昨日揽活儿的多,岗位基本敲定了,今日便没多少外村人过来。
一辆马车顺利地驶入了村子,停在一座小茅屋前,一个六七岁的小女童正蹲在地上玩泥巴。
国师下了马车,拿出一块酥糖走向她:“我问你,俞家在哪里?”
老者:哟呵,那个神棍来了。
青岩:呵呵哒。
月钩:冷漠脸。
阿畏:救命啊!谁把这几个小肥崽子弄走啊!!!
第157章 倒霉的国师
这小女童不是别人,正是刘氏与前夫所生的女儿陈二丫,刘氏前夫去世后,家中只剩陈二丫与一个缠绵床榻的婆婆,王麻子为人宽厚又孝顺,将陈二丫与刘氏婆婆一并接到家里,当亲闺女、亲娘一般地照顾着,家里每日三个糖水蛋,他自己不吃,都给她们吃,隔三差五还去镇上割一斤五花肉回来给她们补身子,二丫比去年长高了不少,陈奶奶也能下床走动了。
今日王麻子与刘氏早早地去了俞家的作坊,陈奶奶留在后院儿掰蒜,她上了年纪,耳朵不大好使,没听见门口的动静。
二丫面无表情地看了来人一眼,继续埋头去玩地上的泥巴。
国师为这小女童没认出自己手里的东西,想想并不奇怪,一个穷乡僻壤的小丫头,长这么大怕是酥糖是什么都没见过,国师耐心地打开了包着酥糖的油皮纸,露出一块金黄发亮、散发着甜腻香气的黄豆酥来。
“这块糖给你,你帮我带个路。”国师语气温和地说。
二丫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糖,无动于衷继续玩泥巴。
国师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在一个小乡巴佬的眼里看到一丝嫌弃?要知道,这可是京城买来的东西,一定还是不识货。
“给你吃。”国师锲而不舍。
二丫丢掉泥巴进了屋,一会儿她也拿了一块黄豆酥出来,靠在门框上一口一口地啃着,那块黄豆酥更大更金黄不说,还夹杂着葡萄干与果仁,一看就比国师的黄豆酥上档次多了。
国师当即愣住。
他是走错地方了吗?为毛一个穷村子的娃娃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啊?
国师还想开口问什么,二丫翻个白眼走掉了!
老先生说,拿糖哄小孩的都是坏人!她不要和坏人说话!
真的只是想问问路的国师:“…”
老先生就是阿畏家的长者了,长者开办村学后,二丫也成了他的学生之一,只不过今日村学放假,二丫才待在家里玩耍罢了。
“阿嬷!”
赵家,青岩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他是第一个发现国师的,他正要去作坊,刚走到门口便注意到了一辆陌生的马车,俞家生意大了,常有商人前来谈生意,陌生马车原也不足为奇,奇的是上头走下来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当然了,那是外人眼中的仙风道骨,在青岩眼中就是装逼装得有点大罢了。
青岩第一感觉是蛊师,第二感觉是巫师,第三感觉是有必要向阿嬷报告这件事。
老者正在备课,听了青岩的话推开窗子朝王麻子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赵家这座宅子的好处就是能看见村子里的任何一户,可以说是一处绝佳的观测之地。
看清国师的模样后,老者冷冷地哼了哼:“这家伙呀。”
“阿嬷认得他?”青岩不解地问。
这时,月钩也走了进来,阿畏让三个小肥仔缠住了,暂时没功夫注意到屋子里的事。
老者不屑地说道:“一个南诏皇室的神棍。”
南诏国师。
南诏国师与鬼族祭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一种职业——都是为主君卜卦吉凶,他们同时也修习了巫蛊之术,但比起蛊师,他们更接近于巫师,不同的是,南诏国师侍奉的是一国之君,而老者侍奉的是一族之长,从某格上来说,国师深深压了祭师一头。
可从实力上来讲,巫蛊之术起源于鬼族,他们修习的才是巫蛊之术的本宗,那些国师屁师狗师不过是学了点儿皮毛便四处装神弄鬼的花架子,老者还没将国师放在眼里。
“可我听说巫术大比时,您输给南诏的国师了嘞。”月钩心直口快地说。
老者一记眼刀子甩过来:“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三十年前,鬼族与南诏曾有一次切磋巫术的机会,还是青壮年的老者代表鬼族迎接南诏的挑战,那时的国师并不是这个神棍,而是他的师父。
国师的师父与祭师对决了三天三夜,最终以一招险胜。
当然这是对外宣称的结果,事实却是老者胜了,不过是因为国师的师父发现了老者的秘密,老者为保住秘密才故意认输而已。
“什么秘密啊,阿嬷?”月钩好奇地问。
这个秘密在老者心里藏了许多年了,连族里的王都不知道。
大帝姬自幼被送出南诏,在鬼族长大,才三四岁的女娃娃不知打哪儿听说了爹娘的事,知道祭师要去的地方有她的爹娘,便偷偷藏进了祭师的箱子里,她藏了一路竟然没让人发现,等老者翻箱倒柜找东西时女娃娃就蜷缩着小身子,睡在他的一堆瓶瓶罐罐里。
她的额头都磕青了,膝盖也肿了,想来是马车颠簸,可为了见到自己的爹娘,她愣是一声都没吭。
祭师将女娃娃抱了出来。
女娃娃惊醒了,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他想把女娃娃送回族里也晚了,只能继续藏着,他知道她想见她爹娘,可他不能这么做,南诏与鬼族早有约定,这个南诏的小灾星一辈子都不能回到自己的家里。
“阿嬷,那就是我爹娘吗?”女娃娃趴在他肩头,远远地望着爹娘牵着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姑娘,小姑娘穿着最华丽的衣裳,身后跟着最体面的下人,所有人都喜欢她,女娃娃很羡慕。
祭师为女娃娃戴上一张鬼面具,拉着她走到国君的身前,对国君说:“这是我们族长的小千金,她方才见到您,说您是她见过的最威武英俊的男人。”
国君哈哈地笑了。
女娃娃戴着十分丑陋的面具,但身子小小的很是可爱,国君就要蹲下身去抱她,这时,小帝姬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不许碰我爹爹!”
“不得无礼。”国君低叱女儿。
小帝姬哇的一声哭了。
国君的心都碎了,忙将娇滴滴的女儿抱了起来,软语哄她,早已忘了被她无礼推倒在地上的女娃娃。
“阿嬷,为什么爹娘不要我?”
“是不是我不乖?”
早几年还能听到这样的话,不知何时起再也没听她说过了。
那晚,她的面具掉了,好巧不巧让国师的师父瞧见了,那家伙一开始没说,直到比试的最后关头才告诉祭师,要么认输,要么让大帝姬被国君与王后处置。
祭师认输了。
大帝姬早已长大成人,不记得幼年的事了,那次回族后祭师搬入了长老堂,大帝姬交由更为严格的女仆抚养,他远远地见过大帝姬几次,大帝姬却再也没见过他,因此如今并不认识他。
至于阿畏三人,大帝姬就更不认识了。
所以将大帝姬抓回族里的任务原本胜算是很大的…如果没把盘缠花光的话。
老者将跑偏的思绪拉回来,淡淡地扫了一眼外头的国师,师父这么小人,教出来的徒弟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能让他见到大帝姬。”老者说。
见到了,他们就把大帝姬抓不回去了。
青岩与月钩深以为然,本该被禁锢在鬼族的大帝姬却出现在大周的一个小村子里,还与大周人生儿育女,传出去南诏皇室又要出来作妖了。
大帝姬只能被他们抓走,旁人休想!
月钩问道:“阿嬷,怎么办?他很快就要找到俞家去了。”
村子就这么大,一间间看过去也能看到那个女人了。
老者冷冷一哼:“他想得美!”
老者把自己的计划与二人说了,三人一致决定不要告诉阿畏,那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掺和只会把事情搅黄了。
三人的计划很简单,国师不是上门找俞夫人么?那便给他一个俞夫人就是了!
青岩先去了俞家,俞邵青去矿山了,姜氏去串门子了,小铁蛋在屋里练字,这是老者布置的作业,小铁蛋昨晚没做,补完作业就得去上课了。
国师来到了丁家新宅外,问道:“请问,是俞家吗?”
小铁蛋放下笔走出来:“是呀!这里是我家!你是谁呀?”
国师早已打听清楚,俞婉家中有个六七岁弟弟,想来就是这孩子,小铁蛋的五官随了俞邵青,半点不像姜氏。
国师问道:“你娘在吗?”
小铁蛋道:“不在!她出去了!”
“去哪儿了你知道吗?”国师问。
“我知道,你找俞夫人是吗?我带你过去。”
一个斯文儒雅的青年男子走了过来。
小铁蛋眼睛一亮:“青岩哥哥!”
青岩既不是蛊师也不是巫师,他身上没有任何令人起疑的气息,至多是有点武功,不过也让他完美地压制下去了,他看上去和一个寻常的账房先生无异。
国师冲他拱了拱手。
青岩回了一礼,客气地笑道:“你是来找俞家人做生意的吗?那你找俞夫人可找对了,俞夫人最好说话了。”
国师含糊地应了一声。
青岩摸摸小铁蛋的脑袋:“老先生布置的功课做完了吗?”
小铁蛋吐了吐舌头,赶忙回屋赶作业了。
“劳烦带路。”国师对青岩说。
青岩冲他捻了捻手指:“我是作坊的账房先生,俞夫人很信任我,一会儿我能帮你抬抬价。”
这儿的乡亲若是太热情反倒令人起疑,若是为了挣外快就什么都说得过去了,国师掏出一个元宝。
青岩收进怀里,又朝他伸出手,国师又掏了个元宝。
青岩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领着国师往后山去了。
“俞夫人在后山挖野菜。”青岩面不改色地说。
俞夫人的确在后山挖野菜,但却不是三房的俞夫人,而是大房的。
大伯母与隔壁的罗大娘、村口的白大婶儿、猎户家的翠花儿一道蹲在地上挖野菜,顺带着也摘些野果,往后这座山要开矿,还不知有没有的挖了,趁眼下多挖点。
几人挖得热火朝天,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人来了。
青岩顿住了步子,摇手一指道:“那个穿绿褙子的就是俞夫人。”
大伯母的身份非同一般了,衣着比寻常村妇名贵,一看就是好料子,大伯母的年纪虽说快四十了,但最近保养得不错,容光焕发,面色红润,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还真像是三十出头的。
恰巧此时,月钩“不经意”地打另一边的小道上过来了,冲大伯母大声打了招呼:“俞夫人!”
大伯母早习惯被人称作俞夫人了,闻言抬起头来:“阿畏二哥呀,你也上山啦?”
见大伯母应了那声俞夫人,国师对青岩的话信了大半,可忽然想到什么,国师问道:“我听说俞家有两位夫人。”
“你是想要找大夫人吗?”青岩一脸惊讶,“你早说呀!我带你去见她!不过,看在收了你银子的份儿上,我提醒你一句,大夫人没三夫人这么好说话,你要做生意,还是得找三夫人的!”
国师并非真的要见任何一位夫人,只是在确定这究竟是不是俞婉的生母罢了。
国师到底是十分谨慎之人,只青岩一人的话并不足以让他完全相信,这时,一个背着药篓子的老伯伯迈步走了过来,用苍老而沙哑的嗓子说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小峰找你呢!你不用上作坊了?”
“咳!”青岩清了清嗓子,对国师道,“大公子找我,我该去作坊了,你到底要不要谈生意的?赶紧了。”
“他谁啊?”老伯伯指着国师问。
国师道:“我是路过的。”
老伯伯古怪地摆摆手,蹲下身去摘野果子了。
“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去找俞夫人。”国师说。
“那行,我和你说个行情价。”青岩在国师耳边报了臭豆腐以及酸笋的供货价,“外头没这么低,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做戏做全套,青岩把戏做足了才赶工似的下山了。
国师看向一旁的老伯伯,问道:“问您一件事。”
“什么?”老伯伯茫然地抬起头来。
“那个人是谁?”国师指了指大伯母。
“小姜啊,俞三郎的媳妇儿。”老伯伯古怪地看着他,“你干啥打听人家?”
国师道:“没,我想做生意,听说她闺女嫁进京城了,真的假的?”
“那怎么不是真的?你去问她呀!”老伯伯没好气地说。
至此,国师心底最后一丝怀疑都无了,那个丫头只是长得像大帝姬而已,事实上与大帝姬并没有任何关系,一切只是他多虑了。
国师转身下了山。
老者丢掉摘了一半的野果子,淡淡地站起身来,佝偻的脊背也挺直了起来。
倒也不怪国师蠢,实在是谁也不会料到一个大周的穷村子会聚集了鬼族的三大高手、一名祭师,既然完美地蒙混过来了,接下来就等着他走出村子,回到京城,自此都不再有牵扯了。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是姜氏打老宅出来了!只用再拐个弯儿便要与下山的国师碰上了!
老者与月钩的面色齐齐一变,想要阻止任何一个都来不及了,姜氏拐过弯儿了,国师下山了。
“像这样,先运气,气走丹田,再打出一拳!”赵家后院,终于把三个小肥仔喂饱的阿畏开始教导小肥仔们武功。
他打一拳,小肥仔们打一拳,教完一遍后,他让小肥仔们自己练,小肥仔们萌萌哒地看着他。
阿畏叹息一声,苦恼地扶住额头,只不过九九八十一式而已,居然记不住,他的徒弟极有可能是废柴。
被废柴的小肥仔:“…”
武功不行那就练轻功好了。
阿畏当年练轻功是直接让师父扔下悬崖的,考虑到他们是废柴,阿畏决定把他们扔下屋顶就好了。
阿畏施展轻功,将三个小肥仔拎上屋顶,随后唰唰唰地扔了下去。
小肥仔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便吧咚一声自由落体了。
姜氏就是在这时路过赵家与张家间的小巷子的,国师也是在这时拐弯走进巷子,眼看着二人就要遇上,一个小肥仔落下来了,咚的砸中了国师的脑袋。
国师被砸趴下了,正要爬起来,又一个小肥仔落下来了。
第三次爬起来,第三个小肥仔也落下了。
接连被吨位十足的肥仔砸了三下,国师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要散了。
姜氏打巷子的另一端走过去了。
国师与大帝姬失之交臂。
阿畏没料到自己教徒弟轻功居然会砸到人,作为鬼族第一恶棍,作恶是他的本分,但若是让阿嬷知道就不妙了,阿嬷说过他不能再闯祸了,否则就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不让他回鬼族去。
阿畏做了生平最大的一个决定:他要救他!
只要把他救好了,阿嬷便不会怪他了!
阿畏把国师拎进了屋。
三个小肥仔跐溜跐溜地跟上去。
国师本让三个小肥仔砸到脑震荡,又让阿畏这么一晃荡,直接晕过去了。
国师醒来时天色已晚,昏黄的暮光自窗棂子透射了进来,三个小肥仔原是在屋子里守着他,守着守着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没注意到一旁的小肥仔,只是在纳闷这究竟是哪里。
忽然,后院传来谈话的声音。
“阿嬷,他醒了。”
国师神色一顿,是在说他吗?没过来都知道他睁眼了?这得是什么境界的高手?等等,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可脑子太痛了,想不起来是谁。
“醒了就醒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是老者的声音。
“现在怎么办?要杀了他吗?”
是青年的声音。
国师眉心一跳!
紧接着,国师又听见老者开口了:“杀也可,不杀也可,年纪大了,按理说卖不了几个钱,但长得还不错。”
国师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当然长得不错了,他可是国师殿第一美男子!若说先前国师还有一丝怀疑,这会子便无比确定他们说的是他了!
所以自己是让什么毛贼给抓走了吗?
老者道:“车上的嫩点儿,留着,老的先杀了吧。”
竟把他的车夫也抓了!还商量着先杀了他?!
国师仍有些脑震荡,一身神通无法施展,不是这伙贼人的对手,他明白自己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否则就要惨遭这伙人的毒手,国师掀开被子,按住疼得几乎炸裂的脑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天彻底黑了。
那边青岩估摸着国师应当醒了,拎着阿畏打山上猎来的野鸡去了卧房,却发现国师已经离开了。
“诶?怎么走了?还想杀只老母鸡给你补身子呢。”青岩古怪地走向自家马车,把上头的小雏鸡也抱了下来。
国师吓得够呛,投胎似的往外逃,又摔又撞,弄得鼻塌唇青,遍体鳞伤,好不容易跑出村子了,他仰天长松一口气,却还没松到底,一辆马车驶过来,嘭的将他撞飞了。
完全没料到村口会冲出一个人的影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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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颂一拖把救下了校草晏歌,然后被歌歌的哥哥晏无虞重金聘为保镖。
唐颂:可是我好像是个女的?呃,不要紧,只要月薪两万五,我也可以是个男的。
传说中的颂哥:独立坚强正义上进…褒义词+10086。
晏无虞:所以这个话多爱叨叨、侠义却莽夯、财迷兼花痴、摇摆墙头草的人是哪个?
第158章 当年真相,南诏驸马
国师被撞到了一棵大树上,两眼一黑,昏死不醒了。
影十三勒紧缰绳,停下马车,施展轻功把人捞了下来。
国师早已面目全非,影十三认了半晌才堪堪认出来:“该不会…是南诏国师吧?”
国师这一日究竟经历了什么…
“少主。”影十三看向马车。
车内,燕九朝淡淡地说道:“去后山的别院。”
影十三将国师扔上马车,自家少主有洁癖,自是无法容忍与他一同入座,只得委屈他在外车座上躺会儿了。
外车座上磕碰数下,国师的脸越发没眼看了。
燕九朝的别院只为清净而居,在山林深处,一年下来住不了三四回,却隔三差五都有忠心的奴仆前去洒扫,因此倒也还算雅致干净。
今夜无大事,燕九朝有的是时间与国师耗。
屋内有些燥热,下人将小几摆在了廊下,夜风徐徐吹过,捎来一丝林间的凉意。
那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偷偷摸摸跟了过来,此刻乖乖地趴在燕九朝脚边,不时拿爪子挥挥来咬它的蚊子。
影六去查国师的遭遇了,王麻子与刘氏家的二丫说见过那个男人,对方还拿糖问她俞家在哪儿,她跑掉了没理他,影六直接上了三房俞家,小铁蛋告诉影六的确有个长者来过,问了他爹娘,让青岩哥哥带走了。
“你说的可是一个个子这么高、这么瘦、年纪与俞家大伯差不多的男人?”青岩道。
“正是。”影六道。
青岩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半真半假地说道:“是有这么一个人,他上门找俞夫人做生意,俞夫人在后山挖野菜,我便带他去了,哪知山路不好走,他摔了一跤,磕到脑袋晕过去,我便将他带回家,打算等他醒了再送他出村子,哪知他醒来后一声不吭地走了。”
青岩又不知国师撞成了什么样,总之国师晕倒在屋子里时还是人模人样的。
影六将打探来的消息禀报了燕九朝:“国师口中的俞夫人应当是三夫人,但青岩误以为是大夫人,于是带他去了后山,结果他摔晕了。”
燕九朝淡淡地哼了一声:“是真的误会国师的意思了,还是故意引国师去见大伯母,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真相了。”
“少主的意思是…他们暗中帮了俞夫人大忙?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们认识国师吗?认识俞三夫人吗?还是…”影六的脑子里闪过太过疑惑。
燕九朝喝了一口茶,道:“只要他们对莲花村的人没有恶意,就不必过问他们的来历。”
影六十分佩服自家少主的胸襟,若换做他,有不理解的事情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可少主就能压下这份好奇,给对方足够的自由与尊重。
这份心性,实非常人所能及也。
“少主打算怎么处置他?”影十三问。
燕九朝冷哼道:“留着也是个祸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
“剑下留人!”
燕九朝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凌空掠了过来,影十三挡在燕九朝身前,冷冷地拔出宝剑,正欲出招,燕九朝淡淡地开了口:“十三。”
影十三的招式顿住了。
影六走到他身旁,与他一道虎视眈眈地盯着对方。
只见那人凌空一转,优雅地落在了开满栀子花的院子里。
小雪狐警惕地瞪大一双眸子,呲牙咧嘴地看着他。
来人手执一柄折扇,拱手朝燕九朝略施一礼:“燕世子。”
燕九朝端起杯子:“百晓生。”
影十三与影六皆是一愣,这个满脸胡渣、其貌不扬的男人竟然是江湖赫赫有名的百晓生,传言百晓生有一千张面具,谁也见不到他真正的脸,所以这也不是他的真容了。
奇怪,他怎么会来这里?
百晓生也奇怪,不过他与二人奇怪的不是同一件事,他笑着往前走了几步:“燕世子怎知是我?你我二人似乎从未见过,就算见过,那也不该是这张脸,这张脸我还是头一回用呢。”
燕九朝喝了一口茶:“我这处别院连我新婚妻子都未曾来过,除了江湖百晓生,还有谁能找来这里?”
百晓生咧唇一笑:“三句话不离世子妃,看来世子与新夫人感情极好。”
燕九朝冲影十三使了个眼色,影十三去厨房拎了一篮子红鸡蛋出来。
百晓生看着横在自己面前的红鸡蛋,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没必要这么好吧…”
影十三神色冰冷地说道:“世子赏你的,还不快领谢?”
“唉。”百晓生无奈叹了口气,抓起三个红鸡蛋。
“只能拿两个。”燕九朝说。
百晓生默默地放回一个,将余下两个红鸡蛋揣进了袖子。
百晓生走向燕九朝,影十三拦住他的去路,燕九朝比了个手势,影十三让开路来,百晓生走到石阶处,脱了鞋,穿着素白的足衣踩在纤尘不染的地板上,抽走小雪狐身下的团垫,垫着坐在了燕九朝的对面。
被抽了垫子的小雪狐幽怨地瞪了这个无礼的男人一眼,跐溜跐溜地跑过去,用爪爪去扯自己的垫子。
燕九朝给自己满上一杯茶,没管百晓生的:“你让我剑下留人,难道是为了里头那人而来?”
百晓生被冷落了也不尴尬,拿了个杯子,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喝了一口,苦得直咋舌:“大半夜喝这么浓的茶,你是不打算睡了吗?”
“问你话。”燕九朝道。
百晓生拿了一片桂花糕,吃了两口压下浓茶的口味才徐徐地说道:“没错,我是为他来的。”
燕九朝嘲弄地说道道:“江湖百晓生与南诏人竟然有所牵扯,本世子大开眼界。”
百晓生无奈摊手:“牵扯谈不上,只是我曾欠了他主子一个人情,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世子的手里。”
燕九朝睨了他一眼:“那你该知道本世子的人情不好卖。”
百晓生笑了笑:“这是自然,我不会白让世子把人还给我,世子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我能办到的一定竭力去办就是。”
“哦?”燕九朝眉梢一挑,“你江湖百晓生除了打听消息,还有别的本事?”
百晓生摸了摸下巴:“这倒没有,所以世子想知道什么,大可畅所欲言。”
燕九朝冷哼一声:“这条人命可不是一条消息就能换的,你百晓生是打算为了这个人破掉你多年以来在江湖上立的规矩吗?”
江湖百晓生素来只给一个人卖一条消息,且这个人这辈子都没有第二次机会再找百晓生买到消息。
百晓生郁闷地说道:“唉,谁让我欠他主子的呢。”
燕九朝狐疑地朝他看了过来:“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欠着他主子了?”
“我以为你会好奇他主子是谁。”百晓生笑道。
“你不会说。”燕九朝淡道。
百晓生点点头:“没错,这个是不能告诉你的。”
百晓生笑了笑,“传言不可信呐,燕世子这等绝顶聪慧之人,绝不是世人口中的小废物,那么世子,你想知道什么?”
燕九朝如玉修长的指尖拎起茶壶,给百晓生斟了一杯茶:“南诏驸马。”
百晓生吃点心的动作顿住了,整座别院都好似静了下来。
下人早已回屋歇息,院子里只剩下严阵以待的影六与影十三。
“唉。”百晓生轻叹一声,放下了手里的点心,“你说你要是让拿我萧振廷的战甲来换多好。”
燕九朝毫不客气地说道:“赫连齐已败,战甲早已是我的囊中物,你拿这个与我做交易难道是在打发叫花子?”
“恕我直言,你为什么要打探南诏驸马的消息?”百晓生打开手中的折扇,小狐狸拽垫子拽累了,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百晓生十分贴心地为它扇起风来。
燕九朝神色清冷地说道:“今晚是你求本世子交易,你没资格问问题。”
百晓生自嘲一笑:“我曾听闻过一件有意思的事,陛下当年遭到仇家报复,仇家对付不了深宫中的皇帝陛下于是掳走了燕王,燕王不希望他们利用自己威胁兄长,情急之下撞上了仇家的剑,等陛下赶到时燕王的尸体已经凉透了,然而有意思的是,一个为燕王换寿衣的下人却在燕王的口鼻中发现了泥沙,只有溺亡之人口鼻中才会吸入泥沙,燕王殿下是被剑刺死的,按理说不该有这东西才是,世子认为呢?”
百晓生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燕九朝的脸上,没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然而燕九朝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仿佛百晓生说的根本是别人家的事情。
“唉。”百晓生败下阵来,收回折扇,小狐狸正晒肚皮吹凉风爽得不行,忽然风没了,它一下子蹦了起来,开始去抓百晓生的折扇。
百晓生用折扇逗着它:“说起那位驸马,倒真是一位传奇人物,他本是南疆一个小部落的酋长之子,小帝姬及笄大典时,众部落前来道贺,驸马也不知怎的引起了小帝姬的注意,男女之事嘛世子比我这个门外汉要懂,总之二人是好上了,但国君并不满意这门亲事,他认为一个小酋长的儿子配不上他的掌上明珠。”
言及此处,百晓生忽然顿了下,“南诏国君有两个女儿,大帝姬乃国君最厌恶的芸妃所出,小帝姬是他最珍重的皇后嫡出,早在两位后妃怀有身孕时,国师殿便为皇室卜了一卦——芸妃肚子里怀的是祸国灾星,皇后肚子里怀的是天命福星,果不其然,二人生产那晚,天生异象,一半云透紫光,极祥之兆;一半黑云罩顶,大凶之相。国君很庆幸那不祥的孩子是芸妃肚子里爬出来的,他本就不喜芸妃,将孩子送走时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这些…与小帝姬的驸马有关?”燕九朝淡淡地问。
百晓生笑了笑:“不这么说你怎么能理解国君对那位小帝姬的宠爱吗?你可知国君不同意二人的亲事后小帝姬做了什么事情?”
燕九朝示意他说下去。
百晓生神秘一笑道:“她私奔了。”
燕九朝眸光一顿。
百晓生道:“过了好几年才回到南诏的皇宫,她带回一个幼童,是她与驸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