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太监一脸懵圈了,这称呼…莫非少夫人与他认识?
俞婉含笑点点头:“是我。”
俨然是明白他在问什么了。
少年虔诚地行了一礼:“我叫挽风,多谢少夫人救治之恩。”
俞婉说道:“举手之劳,你伤势如何了?”
挽风答道:“少夫人医术高明,挽风没有大碍了。”
这一通对话就不是太监能琢磨透的了。
“他们是…”挽风怔怔地看向三个圆嘟嘟的小肥仔。
俞婉弯了弯唇角:“我儿子。”
“啊。”挽风一脸惊诧。
三个小肥仔抱住俞婉,扭过头,警惕地看向挽风,一副娘亲是他们的谁也不能抢走的架势。
“对、对不住啊,刚刚我撞到他们了。”挽风挠挠头说。
明明是几个小家伙横冲直撞撞了他,俞婉可以接受他的好意,但不能让儿子不明白自己错在那里,俞婉倒也没指责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三人起先还顽强地与俞婉对视着,一会儿后撑不住了,耷拉下小脑袋。
好叭,再也不乱跑了…
当着外人的面,俞婉没太给孩子难堪,告别挽风后领着孩子往恭房去了。
拐过弯时,迎面走来一个仙风道骨的长者,俞婉不认识他,只略一颔首便与他擦肩而过了。
长者微微点头,也算作与俞婉打了招呼。
俞婉一行人很快便走远了。
长者眉心微蹙。
“师父。”挽风唤他。
国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俞婉的背影:“她是谁?”
挽风笑了笑,说道:“是燕少主的妻子,那日在诚王府为我治伤的人就是她,师父,她怎么了?”
“没什么。”国师收回视线,“狩猎该结束了,回别宫吧。”
“都没进狩猎场呢…”挽风遗憾地嘟哝,来得晚没赶上与大家一道入场就罢了,怎么去看看也嫌麻烦的么?
皇帝猎获的雄鹿让狩猎园的厨子做成了香喷喷的烤鹿肉,只是到最后谁也没了吃肉的心情——南诏的使臣让猛兽给伏击了,而被伏击的对象竟然是南诏威风赫赫的威远将军,据说伤势太重,十有**救不过来了。
噩耗传来,众人都难以置信,虽说每年秋猎都多少会有人挂彩,但那都是并不严重的摔伤或刮伤,且多是文臣,武将上阵哪儿有让猎物给得逞的?
莫非那威远将军虚有其名,根本是个花架子?
大周人不知赫连齐武艺如何,南诏人却再清楚不过,赫连家连个洒扫的小厮都会武功,更别说二房嫡子赫连齐,这是继赫连北冥之后最骁勇善战的将军,赫连北冥受了重伤,武功尽失,赫连北冥又没有子嗣,不出意外赫连齐将成为整个赫连家最合适的继承人。
如今,这个继承人就这么交代在大周的狩猎场了,这让南诏的大臣们回去了如何向国君与女君殿下交代?要知道,赫连齐可是女君殿下的宠臣呐!
三位权臣将国师请了过来,与他一道商榷赫连齐的事。
率先开口的是杜大人,他是南诏宰辅,余下两位也是宰辅,南诏一共三位宰辅,全都来大周了,论资排辈杜大人是最年轻的,可谁让他一张嘴皮子利索,哄得了国君逗得了女君,别提有多受宠了。
他一拍桌子道:“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我相信以赫连将军的武功绝不可能让几头猛虎伏击致死,一定是大周人干的!”
国师淡道:“大周人?哪个大周人?”
杜大人噎了噎,道:“萧…萧振廷啊!赫连将军曾当众羞辱他,他一定是怀恨在心,所以才在狩猎场对赫连将军痛下杀手!”
这分析并不道理,从他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同时符合被赫连齐得罪、并且有能力杀死赫连齐这两项条件的只有萧振廷。
国师却道:“萧振廷根本就没去狩猎场,他怎么对赫连将军痛下杀手?”
杜大人想了想:“那就是他买通了里头的护卫!”
“什么护卫能是将军的对手?”国师问道。
杜大人哑巴了。
是啊,赫连齐可是南诏仅次于赫连北冥的高手,几个狩猎场的护卫还不配将军动一根手指头。
莫非是有死士?可死士也不太可能是赫连将军的对手啊…当然若是出动百十余名死士另当别论,问题是真出动那么多死士林子里不可能毫无动静,而且没人听见赫连将军求救,也就是说赫连将军要么是让人一招弄成这样,要么…就是受伤时也忍住了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要忍呢?
杜大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他能想到的同僚们也能想到,只是临出发前国君有令,万事以国师马首是瞻,故而孟宰辅与徐宰辅没有发话。
屋子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这时,挽风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师父,胡佑醒了。”
胡佑是赫连齐的部下,那个被赏赐了萧振廷战甲的将士,今日随赫连齐一道入了狩猎场,他让燕九朝的死士打晕了,发现赫连齐时他“恰巧”晕在附近,于是将他一并送回别宫了。
国师道:“我去看看胡佑,几位大人先回,有什么消息我明日一早便会知会几位大人。”
孟宰辅与徐宰辅都没意见,唯独杜大人磨磨蹭蹭不肯走。
国师低低一叹:“也罢,杜大人随我一同去见胡副将吧。”
杜大人当仁不让地去了。
胡副将伤势很重,国师与杜大人进屋时他都没能下床给二人行礼,下人将他扶坐起来,在他身后塞了个大迎枕以便他靠着。
他忍住浑身疼痛向两位大人欠了欠身:“国师,杜大人,将军如何了?”
“免礼。”国师道,“挽风你在外头守着。”
“是。”挽风将屋子里的下人带了出去,神色警惕地守住门口。
国师这才道:“将军熬不过去了。”
一句话,给赫连齐判了死刑。
胡副将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怎么会这样?将军他武艺高强,什么伤都挺得过来的!”
这是既定的事实,赫连齐救不活了,至于信不信就是胡副将自己的选择了。
国师正色道:“赫连将军这几日在京城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从实招来。”
胡副将噎住了。
若国师问狩猎场发生了什么,胡副将大可滔滔不绝、和盘托出,但若问这几日的…胡副将就不知该说不该说了。
杜大人看到他这副样子,眉头就是一皱。
国师神色清冷地看着他道:“赫连将军是赫连家的继承人,他的生死关乎国体,你最好想想究竟要不要有所隐瞒。”
第154章 封赏,登门造访
赫连将军遭了难,自己作为他的副将回到南诏多半也是要以死谢罪的,只望卖国师一个人情,他日回了南诏能保国君不迁怒他的家人。
胡副将将赫连齐逛青楼与逛醉仙居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醉仙居那日的车夫虽不是他,可事后赫连齐并没瞒着他。
听完胡副将的话,杜大人惊得嘴巴合不上了:“他…他…他真对燕城少主说了那等混账话?”
什么叫“听闻萧夫人乃大周第一美人,不如你让她陪我一晚,我就把战甲送给你”?他竟当着燕城少主的面如此羞辱过他的亲娘么?!
“本国师再告诉你一件事。”国师看似在与胡副将说,事实上却是讲给杜大人听,“那个醉仙居的丫鬟已经查到了,不是少主府的下人,而是燕少夫人的朋友,她也不是燕九朝给赫连将军设下的陷阱,赫连将军与她只是偶然遇上。”
胡副将怔住。
杜大人睁大眸子道:“这么说来,赫连将军侮辱燕少主的母亲在先,企图欺辱燕少夫人的朋友在后…”就这样了,他还有脸去找燕九朝约架报仇?!
整件事根本是赫连齐咎由自取,说得难听一点是他死有余辜,作为南诏的使臣,他们可以去找大周的皇帝闹,可闹大了面子上不好看的最终会是南诏,辱母之仇不共戴天,燕九朝下手重了些,却没人会责备他。
赫连齐的命已经回天乏术了,颜面总得给他保住。
杜大人闭嘴了。
国师看了胡副将一眼,望向无边的夜色:“难怪会留你活口,原来是想借你的嘴告诉我们,凶手是他,但我们全都拿他毫无办法!”
若胡副将也死了,他们不明真相,一定会找大周皇帝讨个说法,待查出真相后,赫连将军的颜面固然丢了,可燕九朝杀人也触犯了大周律法,百姓再同情他,律法饶不了他。
这是谁都落不到好处的结果。
眼下却不同了,只要他们选择息事宁人,不仅赫连将军的颜面保住了,燕九朝也不必接受任何惩罚,虽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这回不必国师提醒,杜大人自个儿就想明白了,他哀叹一声道:“这种坑了你一把,还让人有点儿想感激他的做派…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国师看向他。
杜大人给了他一个你不可能猜不到的眼神。
国师道:“驸马。”
南诏国共有两位帝姬,大帝姬早与南诏脱离关系,杜大人所指的驸马是小帝姬的夫君,他不是南诏人,起先国君并不同意他与小帝姬的婚事,小帝姬却宁可放弃皇位也要他,国君为此龙颜大怒,十数年未提立储之事,直到小帝姬得到圣物,证明自己乃天定之人,国君才终于册封小帝姬为女君殿下。
驸马既是小帝姬的夫君,亦是他的谋臣,今日燕九朝摆他们的一道,莫名有点儿驸马当年的手段。
杜大人就是让驸马的手段收服,结果成了小帝姬的心腹,就不知国师是不是了,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赫连齐在狩猎场遭遇猛兽伏击,尽管南诏使臣没有问责大周朝,皇帝心中却有些过意不去,亲自去别宫探望了惨不忍睹的赫连齐,留下了几名医术精湛的太医,并向南诏使臣承诺,不论需要多少药材他都会尽力为赫连齐找来。
皇帝不是没怀疑过别有内情,可御林军没在林子里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听说赫连齐曾在醉仙居闹过事,最后不知让谁给痛揍了,他猜是燕九朝,他还听说燕九朝曾上青楼找过赫连齐,为何找他?自然是为了萧振廷的战甲,皇帝一直认为燕九朝对萧振廷只有怨恨,可眼下他竟为了萧振廷一副战甲与南诏使臣杠上了,皇帝心里有些吃味儿。
当然这些也不能说明赫连齐的伤就是这对继父子干的,别说萧振廷今日压根儿没到猎场,便是到了也干不出这等暗算人的事来,那臭小子倒是有可能,可瞧瞧他挑的那匹瘦马,追得上谁?还有他身边的两个暗卫,听说是半途而废的死士,就这样的三脚猫能打赢一个南诏将军?
可话说回来,半死士也是死士,他们若是都打不过赫连齐,区区几头猎物如何能伤了赫连齐?
皇帝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赫连齐是让自己的两个草包儿子给祸祸的。
索性南诏这边已经信了是一场意外,如此皇帝也就懒得在明面上节外生枝,客套地自责了一番后摆驾回宫了。
当晚,国师来到了赫连齐的房中。
“师父,您要的丹药。”挽风将一颗热过的药丸捧到国师的面。
国师面无表情地看着赫连齐道:“给他喂下去。”
挽风纳闷道:“这是九转还魂丹,师父是想…吊着他的命?他会很痛苦的。”
伤得这样重,死亡才是解脱。
国师道:“他暂时不能死。”
死了,他们就得扶柩回国了,可南诏的圣物还没到手,他们不能白来一趟,赫连齐必须得活着,哪怕是万箭穿心一般地苟延残喘着。
“可是因为圣物?”挽风隐隐有了这方面的猜测,只是不大确定,而且他也并不觉得能找到,京城那么大,寻个巴掌大的铁珠无异于大海捞针。
“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国师说。
挽风眨了眨眼,师父什么意思?莫非是有圣物的下落了?
另一边,俞婉带着孩子们回了府,打百鸟园出来后,孩子们又去了兽园,一头头珍稀的野兽被关在笼子里,天热了,气味不大好闻,女眷们大多受不住,孩子们却玩得乐不思蜀,猎场噩耗传来时几个小肥仔正蹲在一个红狐狸的笼子前,两手抓着笼子,脑袋抵着笼子,恨不得把自己给挤进去。
笼子是两层的,并没有彼此碰到的危险,可俞婉不得不叫他们离开了。
“时辰不早了,回府吧。”俞婉轻声说。
三个小家伙头一次拿撒娇的眼神看着她。
这是不想走了。
他们虽小,却也明白这些能装在笼子里的都是外头没有的,出去了,就再也见不着了。
俞婉想了想,说道:“咱们家也有一只小狐狸呀,雪白雪白的,比它更好看呢。”
三个小家伙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抓住俞婉的手,迫不及待要回家去找小雪狐了。
俞婉好笑,难道你们从前当它是只小狗吗?
九公主让崔女使接走了,临走时她双眼不舍地看着俞婉,俞婉笑着向她保证下次入宫一定去探望她,她这才高兴地与崔女使离开了。
想到九公主对自己的依赖,俞婉暗道是自己果真有孩子缘还是那孩子在皇后身上得到的母爱并不多呢?皇后这个年纪已不可能再孕育子嗣,留了漂亮可爱的九公主在身边多少是为了吸引皇帝的视线,皇后需要九公主,而九公主又何尝不需要皇后呢?她生母早逝,皇帝又忙于朝事,不是皇后的庇佑,她的日子会比现在艰难许多。
俞婉摸了摸几个小肥仔的脑袋,这时候她就庆幸自己把他们认回来了,也体会到燕九朝不纳妾的好处了,燕九朝舐犊情深,若府里当真有几个庶子庶女,谁还能保证她的小肥仔仔是他们爹爹的最爱?
几个小家伙着急回家逗小狐,奈何累了一整日没歇午,一上马车便东倒西歪地睡着了。
下车后,俞婉与茯苓、紫苏一人抱一个,将他们抱进上房,桃儿、梨儿上厨房打了热水来,半夏找了干净的换洗衣裳来,俞婉给三个小肥仔们洗了澡、擦了头发,三人被捯饬来捯饬去,愣是一会儿也没醒。
“累了一天,你们也去歇息吧。”俞婉对紫苏二人说。
“是。”紫苏领命,与茯苓一道出了屋子。
茯苓果真就去歇息了,紫苏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没等来俞婉的传唤也洗洗睡了。
俞婉也累了,可燕九朝还没回来,她就想等等他。
一会儿后,燕九朝让人前来传话他与几位皇子前去探望赫连齐了,让她与孩子们先歇息。
俞婉从前没有等人的习惯,燕九朝也没有往家里带话的习惯,都是我行我素的人,却都在大婚后学会了去在意另外一个人。
俞婉弯了弯唇角,抱着几个小肥仔安心地歇下了。
赫连齐的事或许在朝堂掀起了巨大风浪,俞婉心里却一片风平浪静,她已经知道险些轻薄了白棠的络腮胡就是赫连齐了,这种混蛋死有余辜,是人收拾还是天收拾又有什么关系?报应来了而已。
两国联姻完毕,匈奴二王子了却了肩上使命,没理由继续待在大周,何况他也想家了,一大早,他向皇帝提出了辞行,皇帝再三挽留,奈何匈奴二王子去意已决。
皇帝亲自为匈奴使臣践行,皇室宗亲与王公大臣们也去了,女眷中唯独诚王妃身份特殊被允许前来为堂哥送行。
自打知道自己要被迫嫁给一个大周的皇子后,诚王妃没少与堂兄争吵,她怨过堂兄,恨过堂兄,可真正到了分别的这一刻,她最舍不得也是堂兄。
她脑子里全都是堂兄的好,她想起七岁那年第一次骑马,跑得飞快将奴隶全都甩开了,结果她在大草原上迷路了,是堂兄第一个找到她,把她抱进怀里对她说:“明珠不怕,哥哥来了。”
从今往后,她的哥哥来不了了…
诚王妃不顾形象,伏在匈奴二王子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已嫁做人妇,就算亲哥哥也不能如此不避嫌呐!众人纷纷摇头,朝一旁的诚王投去怜悯的目光,诚王只是讪讪地笑。
匈奴二王子与最心爱的妹妹分别在即,早已肝肠寸断,自是顾不上旁人所想,他抬手擦了她的泪哽咽道:“哥哥委屈你了,匈奴委屈你了。”
诚王妃哭得更凶了。
匈奴二王子一直都知道妹妹想嫁的是草原上的雄鹰,是像俞邵青、像萧振廷那样顶天立地的沙场英雄,绝不是诚王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可他们别无选择。
这门亲事,是匈奴的投诚,亦是大周的恩典,妹妹嫁给谁,大周的皇帝说了算,轮不到他们挑三拣四。
但往好处想,原先只能嫁给世子,拜燕九朝所赐,好歹提升了一个档次,就算诚王毫无实权,但同时也无甚风险,他不求别的,只求妹妹在大周平平安安地度过下半辈子。
五月的最后一日,匈奴使臣踏上了回国的征途,南诏使臣以给赫连齐养伤为由留下了,赫连齐伤成那样,确实不易挪动,皇帝没怀疑什么,派了太医日日悉心前去照料。
六月的第一日,皇帝在朝堂上颁布了一道圣旨,给几位成年的皇子全都封了王——大皇子为庆王,二皇子燕怀璟为靖王,三皇子为武王,四皇子为昭王。
燕九朝则封了世子,都乐意接受世子之位了,想来离继承王位也不远了。
早在燕王的葬礼过后,皇帝便有意让燕九朝世袭王位,奈何这小子死活不肯,不仅不接受王位,也不肯要世子之位,如今总算是想通了。
燕九朝做了世子,那她就是世子妃,俞婉很高兴,但她高兴的不止这么一件事——俞松的考试成绩出来了,乙班第六。
这个成绩可把俞婉乐坏了,她二哥入学不到一个月,竟然就拿下了全班第六,虽说她二哥的班是全国子监最末等的班,但能考出这个诚意也不错啊,三十三名监生,她二哥是最晚入学也是基础最差的,她原想着垫底也没什么,哪知竟冲进前十了。
消息是江小五带来的,发配苏莯后,万叔也让燕九朝调回了燕城,表面上是让万叔回去打理燕王府,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世子是在为苏莯的事惩罚万叔。
江小五打听了俞松的成绩,也顺带着打听了赵恒的,赵恒在是诚心堂甲班的学生,这是二年级最好的班,不出意外他又拿下了一甲。
赵恒天赋勤奋一样不缺,且念书多年早已考上秀才,俞婉不想拿自家二哥与他比,总之她相信二哥有出息就是了。
俞婉迫不及待要把消息告诉家里,但她记得燕九朝也问过俞松的成绩,于是亲手做了一顿点心,让江小五送去内阁,顺便把二哥的事以及自己的安排告诉燕九朝。
江小五走后,俞婉去找儿子了。
自打知道自家的狐宝宝和兽园的是一个品种,小肥仔们便成日里抱着小狐不撒手了,上哪儿都抱着它,兄弟三个轮着抱,还有当初收养的那只小病猫,让俞婉用朱砂在它额头画了个王字,小肥仔们于是将它当成了虎宝宝,也别提多爱不释手了。
俞婉刚走到花园门口便听见了三个小肥仔笑出了猪叫,他们在府里还从没笑得这般大声过呢,果真与两个小兽兽玩得开心么?
儿子开心,她也就开心了。
俞婉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迈步进了园子。
三个小肥仔看见她,转过身来,萌萌哒地看着她,小手背在身后,仿佛是藏了什么。
俞婉古怪地笑了笑:“有什么东西不能给娘亲看吗?”
三人卖萌卖萌卖萌!
这是不给看了。
果然大了半岁,主意都多了,不再像小时候那会儿对她言听计从了。
唉,儿子大了,娘心好失落。
俞婉弯下身来,捏了捏三个小肥仔的鼻尖:“小机灵鬼。”
俞婉是来带他们回莲花村的,有段日子没回了,爹娘一定特别记挂她,俞婉让紫苏与桃儿、梨儿带三个小家伙下去洗漱,留了半夏为她梳头。
三个小家伙洗白白,开始挑选衣裳,以往给什么穿什么,如今知道臭美了,紫苏拿过来的不要,自个儿小屁股一撅,翻箱倒柜去了。
三人挑了三套蓝色的小长衫,穿上去活脱脱三个迷你版的小秀才,俞婉被他们萌得不要不要的,忍不住在他们脸上亲了一口。
三人小脸红了红,回亲了俞婉一口。
这害羞的小模样,让俞婉感觉贴心又别扭的小奶包们又回来了。
俞婉开心得又亲了他们好几口,亲得三人晕乎乎的,脸蛋儿都红成了小苹果。
俞婉给家人挑了礼物,告诉他们,他们也可以给想送的人挑礼物。
三人想了想,哒哒哒地跑去果园,摘了三个又大又红的桃子。
俞婉看着他们手里的桃子,心道阿爹、阿娘、小铁蛋一人一个,还挺贴心。
江小五去内阁给燕九朝递消息,俞邵青的案子了结后,燕九朝便不去祸祸大理寺的官员了,来内阁是皇帝的旨意,江小五说了俞松的成绩,也说了俞婉打算回村报喜。
这种事差个下人去就够了,小丫头亲自跑一趟定然是想家了,燕九朝手头尚有些皇帝强塞给他的公务,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对江小五道:“你让世子妃先回村,稍后我再去接她。”
江小五:“…”
呃…世子妃没这意思啊,她只是知会一下您她要回趟娘家而已。
“怎么?她不乐意?没本世子陪着,她便出不了门了?”燕九朝说着话时拔高了音量,一屋子大臣全都听见了。
大臣们面面相看,虽说新婚不久,可出趟门子都得自家相公陪着,未免也太那什么…总之,全内阁的大臣都知道燕九朝的世子妃有多粘人了。
江小五快哭了,他家世子妃真不是这样的,世子妃收拾得可潇洒了!说走就能走的!
燕九朝叹息一声道:“我有公务在身,你让她别闹。”
江小五:没闹啊!
已经快被狗粮撑死的大臣们:“…”
江小五一刻也不敢待了,再待下去都不知世子妃要成啥样了,江小五麻溜儿地告辞了。
燕九朝装模作样地翻开一本奏折,看了眼来不及收回眸光的大臣们,无奈地说道:“今晚的议会我就不参加了,原因你们自己想。”
妈的!
好想打死这家伙啊!
俞婉这次回娘家没带丫鬟,只让江海驾车,栽着母子四人回往莲花村。
今日风和日丽,十分适合出行。
哪知马车刚出少主府的大门,便与另一辆马车不期而遇,马车稳稳地停在少主府的门前,车夫挑开车帘,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映入了俞婉的眼帘。
他冲俞婉微微一笑,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浮现起琉璃般璀璨的光泽:“世子妃。”
身份长了,称呼自然也变了,比起少夫人,俞婉更喜欢世子妃,毕竟世子妃有俸禄,从今往后她也是吃皇粮的人了!
俞婉对这孩子印象不错,见他朝自己走来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挽风。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吗?”
挽风挠头,样子有些傻乎乎的:“其实是我师父啦,他老人家是来向你道谢的,多谢你那日医治了我,太医说了,不是你抢救及时,我可能已经失血过多死掉了。”
第155章 凶巴巴的小肥仔,回村
大周朝的太医当然会可劲儿地夸大俞婉的功劳了,俞婉走后没多久,太医便赶到了,她即使没出手太医也能救,只是他会异常虚弱,少不得躺个十天半月才可下床。
这么一想,自己的确有不小的功劳。
俞婉下了车。
三个小肥仔将小脑袋从窗帘里伸出来,凶巴巴地看向挽风小弟子。
挽风让三个小家伙的眼神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了?”俞婉顺着他目光回过头来,三个小肥仔一秒变脸,表情萌萌哒!
俞婉又让自家儿子萌了一把,恨不得门也不出了,就把三个小家伙抱在怀里亲亲。
待到俞婉转头去与挽风交谈,小肥仔们又变得凶巴巴的了!
挽风简直让三个小肥仔弄得一愣一愣的,万幸国师下车了,挽风赶忙转身扶了国师一把:“师父。”
俞婉的目光落在国师的身上。
等等,这不正是前几日在观赏园外碰到的长者吗?怪道一副仙风道骨的气质,原来是南诏国师。
他竟然会亲自上门道谢?这都过去多久了,早干嘛去了?
国师依大周的礼节冲俞婉拱了拱手。
俞婉略微欠身回礼。
大周与南诏的语言接近,除了有各自的口音沟通上并无太大障碍。
国师让挽风将谢礼搬了下来,对俞婉道:“多谢世子妃搭救之恩。”
“国师客气了。”俞婉颔首,对国师道,“国师登门拜访,按理该请国师进府一叙,可国师也看到了,我正要出门,世子他又不在。”
言外之意,您老人家来的不是时候。
挽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就说不要挑这个时辰来访嘛,大周比南诏重礼节,听说他们登门前都先下个拜帖,偏师父要来,他拦不住嘛!
国师道:“无妨,谢礼送到即可。”
俞婉没推辞,冲江海点了点头,江海走上前接挽风手中的谢礼,却突然,一颗珠子自挽风的袖子里掉了出来,恰巧落在俞婉的鞋面上。
这地方男子不便去触碰,丫鬟又不在,俞婉于是自个儿弯身拾了起来。
那是一颗婴孩拳头大小的珠子,原是润白色,可在俞婉握住它的一霎,它微微亮了起来。
挽风愣愣地看了看珠子,又看看自己的袖子。
“给。”俞婉把珠子还给挽风。
“哦…多、多谢。”挽风一头雾水地接过珠子,顺手装进了衣袖。
微风扬起俞婉的青丝,青丝如缎,在日光的照耀下下,柔亮得有些不像话。
挽风的喉头滑动了一下。
江海始终低垂着眉眼。
国师告辞,带着呆愣的挽风上了马车。
俞婉让江海将谢礼交给值守的侍卫后也坐上了回村的马车。
“师父。”马车拐弯驶入川流不息的街道后,挽风自袖子里摸出那颗珠子,“我身上怎么会有珠子啊?这是什么珠子?方才我看见它亮了?为什么到我手里就不亮了?”
国师道:“这是蛊珠,只有蛊王能让它发亮。”
“蛊、蛊王?”挽风想到这颗珠子是在俞婉手中发亮的,他眸子一瞪,“她手中有蛊王?师父你故意把珠子放我身上是故意试探她的吗?为什么这么做?”
国师没说话。
挽风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疑惑,斑驳交错间灵光一闪:“等等,师父你该不会…怀疑南诏的圣物在她的手里吧?”
国师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淡淡地拿出一方折叠好的帕子,一点一点地揭开,露出一根长长的头发来。
挽风瞪大眸子道:“这…这不会是她的头发吧?”
师父你到底怎么得手的?!
若圣物当真在俞婉手里,她的毛发上也会沾染圣物的气息,她手中的蛊王究竟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东西,国师自有法子。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大马路上,三个小肥仔一上车便困觉,几乎成了雷打不动的规律。
江海确定三个小家伙睡着了,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小声与俞婉道:“夫人,那颗珠子有猫腻。”
“看见了,在我手里亮,到了挽风手里就不亮了。”尽管挽风收得很快,可仍是让她眼尖地捕捉到了。
江海眉头一皱:“夫人与那小子很熟?”
俞婉不甚在意道:“两面之缘罢了。”
“那就别叫他名字。”
哎,等等,一个车夫的话,她答应个什么劲!!!
江海若有所思道:“那个国师…我总觉得他做了什么,可方才场面太乱了,我没看清。”
俞婉好笑地勾起唇角,她看清了呀,国师在她身上取走了一根断发。
不过国师一定不知道,那是江海的头发!
让国师师徒耽搁了一阵,临近午时马车才抵达了村子。
短短不到十日功夫,村子又大变样了,俞婉第一个感觉是走错了,因为印象中莲花村没多少人,今日一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人挤人,简直把村口都给堵住了。
马车过不去,俞婉又看不见熟悉的村民,索性让江海问问这些外村人。
江海下了马车,逮住一个二十上下的小伙子,问道:“莲花村出了什么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小伙子见他手里拿着马鞭,再看看他身后的马车,哦了一声道:“你们是来俞家做生意的吧?那不巧了,俞家今日没空!”
“为何没空?”江海问。
“俞家招工!”小伙子指着黑压压的人群道,“你瞧见没,这些都是来谋差事的!俞家给的工钱高,还管吃管住,连镇上的都来了!”
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来揽活儿不算奇怪,镇上的人竟也“屈尊降贵”到村子里来就有些令人羡慕了。
从前的莲花村是最穷、最荒无人烟的村,而今却是最热闹、最抢手、挤破脑袋也想往里钻的村,小伙子是来揽活儿,便只注意到了也来揽活儿的,却不知这段日子媒婆都快把各家各户的门槛踏破了。
有求娶媳妇儿的,也有求嫁女儿的,让战事耽搁了亲事的兵蛋子们全都成了抢手货,而听说资深光棍王麻子已经成了亲,媒婆都急哭了!
杏花村的人来闹过一次事,让兵蛋子与马贼们打得落花流水。
值得一提的是,马贼们的户口让燕九朝悄悄地解决了,诚心留下的都是莲花村的合法村民…呃不,矿工了!
不诚心留下的让燕九朝抓去坐穿牢底了…
莲花村从二三十户人,一下子变成了五十户!瞬间感觉壮壮哒!
江海排除万难将马车驶了进去,三房的新宅子差不多建好了,但家具尚未配全目前仍住丁家新宅这边,揽活儿的人太多,宅子装不下,让俞峰与俞邵青叫去厂房了。
小铁蛋蹲在门口的地上与石头打弹珠,别小看这些不起眼的珠子,实则都是铁或琉璃做的,乡下人有钱了也不舍得买,还是俞邵青疼儿子,才去镇上铁匠定制了一副。
二人打得欢。
小铁蛋平日里玩得多,熟能生巧,技艺比石头高超,眼看着都要赢了,小铁蛋忽然听见了马车的声音,他一抬头看见江海,江海来过,他认得江海。
他兴奋得把弹珠一扔:“我阿姐回来了!”
石头望着他跑出去的小背影:“哎,我赢了啊!”
谁管你啊!
小铁蛋迫不及待地跑到了马车前。
江海提早将马车停了下来。
俞婉在车内,听见了弟弟的声音,马车一停,她便掀开了帘子。
“阿姐阿姐!”小铁蛋去爬马车。
马车太高了,他怕不上去,江海搭了把手,将兴冲冲的小铁蛋拎了上来。
“谢谢江叔叔!”小铁蛋脆生生地说。
其实与俞峰同岁,只不过长得比较着急的江海:“…”
小肥仔们让舅舅的声音叫醒了,一脸蒙圈地抬起头来。
“哎呀弟弟也来了!”小铁蛋于是更兴奋了。
俞婉严肃脸:“说了多少次了是外甥!”
可明明就和小蓁蓁一样大啊,小蓁蓁是妹妹,为什么他们不能是弟弟呢?
这问题俞婉算是与他掰扯不清了,俞婉抱了抱三个刚睡醒的小家伙,江海将他们拎了下来。
“江叔叔还有我!”小铁蛋冲江海伸出小胳膊。
江海:“自己下。”
村子里的私塾也建好了,是原先的赵家,赵家修整了一番,将东边的房屋扩建成了一间学堂,今日学堂歇息,小铁蛋才能与石头蹲在家门口打弹珠。
俞婉上回离开时曾与老者提过,凡莲花村的户籍,女子也可入学,莲花村的人上学是免束脩的,外村人就得交银子了,至于收多少俞婉没干涉。
在族里,大祭司的课千金难求,到了大周老者也不奢望千金了,可白十两银子总该得有的,不然对不起他大祭司的身份,老者寻思着收这么便宜,桌子一定不够用,还自掏腰包定制了三十张书桌,结果,好几天过去了,一个花钱入学的外村人都没有…
俞婉在堂屋见到了姜氏,姜氏气色更好了,因为搬进隔壁后,小铁蛋再也不用与他们挤一张床了。
小铁蛋去作坊将阿爹叫了回来,听说女儿回来了,俞邵青啥也不干了,立马扔了手里的活儿,火急火燎地赶回去:“阿婉!”
话音一落,看见三个肥嘟嘟的小家伙,脸色沉了下来。
怎么又是这几个小混蛋!
小混蛋们坐在姜氏的身上,一脸萌萌哒地看着他,小脑袋往姜氏怀里蹭啊蹭。
俞邵青的脸更黑了。
“阿爹。”俞婉笑着打了招呼,又看向几个小肥仔道,“你们不是带了礼物吗?快去拿下来。”
三个小肥仔这才想起自己也是有礼物的人,蹭蹭蹭地滑下地,去马车上把他们的礼物拿了下来,是三个又大又红的桃子。
俞邵青暗叹一口气,罢了,看在几个小混蛋还知道给他送礼的份儿上…
脑海里念头尚未闪过,就见三个小肥仔抱着“大蟠桃”哒哒哒地跑出去了!
…去找阿畏了。
俞姥爷的内心受到一万点暴击:“…”
很快,大伯母也过来了,大伯与俞松也想来,可惜俞邵青撂担子撂得太快,他俩抽不开身来,暂时留在作坊招工。
“今儿怎么回了?不是月中的席面吗?”大伯母拉着俞婉的手说,并不是她不想见俞婉,而是姑娘家往娘家跑得太勤,恐惹人闲话。
俞婉不在意这个,燕九朝就更不在意了,所以回娘家什么的俞婉根本是毫无顾忌,俞婉弯了弯唇角说:“月中也会回的,我今日来是给家里报喜的。”
“你有了?”三个长辈异口同声。
俞婉嘴角一抽,为什么你们的反应这么整齐…
“我没有。”俞婉道。
大伯母怕拍她的手:“无妨,大婚才月余,没有是正常的。”
何况又不是没儿子着急生一个下来传宗接代,就自家侄女儿这状况,生不生都没人敢说闲话,三个儿子,谁有她福气好的?
大伯母不愁俞婉的子嗣,可她担心俞婉自己会发愁:“要我说,等三个哥儿再大些也不晚的。”
孩子的事随缘,俞婉当真不着急。
倒是一旁的俞邵青眸光有些幽怨,他想要个小外孙女,和阿婉一样可爱的小外孙女,不会折腾他的小外孙女。
大伯母瞅了瞅俞婉的肚子:“不是这个喜,那是什么喜?”
“是二哥。”俞婉笑着将俞松考了全班第六的事与家人说了。
大伯母听罢,惊得嘴都合不上了:“你…你不是弄错了吧?”
她自然不怀疑阿婉会拿假成绩诓她,阿婉不是这种人,可她实在不敢相信啊,她那一天书都没念过的儿子一个月就考出这个好成绩了?
“不…不会是班上只有六个人吧…”
大伯母试探地说。
俞婉哈哈地笑了!
大伯母这是对自己儿子多没信心?居然认为二哥会考个倒数第一。
大伯母也知自个儿犯糊涂了,尴尬地咳嗽了一嗓子:“我、我这不是觉着天上掉馅饼了吗?”
俞婉收了笑,将从国子监打探来的情况如实告知了大伯母:“班上三十三名监生,二哥是最晚插班入学的,可二哥最勤奋,我听说二哥是班上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一个,每晚都苦读到三更天呢,天不亮又得起了。”
“这、这么晚啊…”大伯母开始心疼儿子了,从前觉着种地苦,眼下听了俞婉的话,又感觉念书也不容易,种地虽苦,可觉还是能管够的,咋这念起书来睡得比鸡还少了呢?
大伯母忽然想到了赵恒,怪道赵恒一直瘦瘦巴巴的,敢情都是念书念出来的呀…
“你等会儿,我去拿点儿鸡蛋…”大伯母哪里知道念书这么辛苦的?暗骂自己没见识,都不知多给儿子补补身体的。
国子监伙食不差,俞婉又常给俞松送吃的,衣食住行还真短不了俞松的,可这是做娘的一片心意,俞婉没拒绝,笑着目送大伯母去了。
大伯母刚走不久,张婶儿、白大婶儿与栓子娘结伴上门了。
“阿婉回来呐。”张婶儿抱着一个自家菜园子里种的大南瓜,笑眯眯地进了屋。
“张婶,白大婶儿,伍婶儿,快屋里坐。”俞婉将三人迎进屋。
婶子们上门,俞邵青一个大男人不好继续待在屋子里,带上正在拆礼物的小铁蛋去作坊了。
三位婶子是看见俞婉停在外头的马车了,特地来找俞婉的,只是三人支支吾吾有些难以启齿,还是白大婶儿一拍胸脯:“我来说!是媒婆上门,给毛蛋、二牛、栓子哥他几个说亲,说来说去说得咱都花了眼!”
俞婉哦了一声道:“所以婶子是想让我帮毛蛋哥他们拿拿主意?”
“不是。”白大婶儿说道,“是他们的妹妹,媒婆来家里说亲,看中了我们几家的丫头,可肥水不流外人田呐,咱们怎么能把闺女嫁出去呢?你家大哥已经名花有主了,咱没那福气。”
“所以婶子们是看上我二哥了?”她二哥去京城念书的事没瞒着乡亲们,大家伙儿都知道她二哥要有出息了。
“不是你二哥!”白大婶儿道,“是阿畏!”
说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我闺女儿多能干呐?插秧种地啥不行?比男人还能干!娶了我闺女儿,那是他福气!”白大婶儿挺直腰杆儿说。
张大婶儿不以为意道:“比男人能干有用吗?就你闺女那脾气,几个男人受得住?我家二妞最温柔贤惠了!”
这是大实话,白大婶儿的闺女儿随了她,一副大嗓门儿惊天动地,干活比男人更利索,上月工钱拿的最多的就是她,而张婶的闺女说话细声细气的,没去作坊做事,只在家里干些家务与农活儿。
“我家闺女漂亮!”栓子娘说。
这也不是虚话,栓子的妹妹今年十三,五官尚未长开,稍显青涩与青涩,但皮肤水灵灵的,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三人比着比着在屋子里吵上了,都说自家闺女好,应当让阿畏娶回去。
俞婉古怪地看向三人:“恕我直言,这是阿畏的亲事,你们是不是该问问阿畏的意见啊?”
屋子里,一阵沉默。
白大婶儿:“我家衣裳没洗。”
张婶儿:“我家饭没做。”
栓子娘:“我家牛没喂!”
三人无比默契地走了!
让三个婶子这么一通闹腾,俞婉倒是想起了大哥的亲事,白棠的“天花”已经痊愈许久了,白老爷应当也淡忘客栈的事了,是时候上门提亲了。
大伯母拎着一篮子鸡蛋过来时俞婉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大伯母心里一直记挂着儿子的亲事呢,但她就怕对方瞧不上他们家,他们家的日子如今是好过了,老三和阿婉也有出息了,可真说起来,那是三房的本事,他们大房依旧是几个泥腿子。
大伯母啥都好,就是为人太实在,这若换了郭家与罗家,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不过俞婉也明白大伯母的心病,她是希望两个儿子有出息,不用靠着任何人凭自己的本事挣出一番乾坤来,若在以往,大伯母未必会有这样的“野心”,只觉着两个儿子不饿死就够了,然而在见识了二人的能耐后,她开始对儿子抱有期待了。
俞婉也充满了期待,她相信以大哥的勤奋、二哥的头脑,假以时日必能出人头地。
只是婚姻大事,大哥等得,白棠的年纪却不小了,谁知道白老爷哪天会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给白棠安排亲事?
俞婉苦口婆心地劝,奈何劝得嗓子都干了,大伯母仍下不了决心,主要是太没自信。
姜氏温柔地说道:“大嫂,试试吧,让阿婉与小峰一块儿去趟白家。”
大伯母同意了。
所以她说了半天是为什么?她阿娘一句话就搞定了!
第156章 南诏国师,肥仔和阿畏
别宫一处幽静的偏殿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国师与挽风踩着木凳走下弟,两旁的南诏侍卫无声行礼,国师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挽风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进入偏殿,国师褪下氅衣,挽风及时接在手里,愣愣地看着他:“师父。”
国师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去了赫连齐的屋子,拿出一颗续命的九转还魂丹喂他服了下去,赫连齐的身上已无一丝活人的气息,只心脏仍微微地跳动着,以便太医能把到他微弱的脉搏。
他的灵魂早已归天,驱壳却像傀儡一样任人摆弄,饶是他生前有罪,这一刻挽风也不禁对他心生不忍。
挽风撇过脸,不再看形同枯槁的赫连齐。
“走了。”国师对挽风说。
挽风回神,正过脸一瞧,就见师父不知何时已经出了屋子,正站在门口神色平静地望着他,他挠挠头,讪讪地跟了上去。
国师殿弟子众多,可此番随国师出使大周的只挽风一个,挽风承包了国师的一切庶务,衣食住行都是他一手打理。
随国师回屋后,挽风为国师倒了一杯茶,随后去小厨房领二人的午膳,原是要与另外几位大臣一同用膳的,今日外出恐赶不上便提前交代他们先吃,这会子也确实过了饭点。
小厨房现做了几样地道的京城菜,挽风用食盒拎回了国师的屋子。
挽风有些吃不惯京城的菜式,好在他带了南诏的辣酱,他取出罐子,舀了两勺分别装在一个精致的碟子里,他一碟,师父一碟。
“吃吧。”国师拿起筷子。
挽风把罐子放好坐下了。
国师话不多,挽风不敢对着国师话多,二人的饭桌上一直都只有咀嚼的声音,挽风习以为常,然而今日却觉得少了点什么,就在挽风犹豫着要不要找个话题与师父聊聊时,一名国师的亲信迈步进屋了。
“国师。”亲信行了一礼。
国师淡淡颔首:“都查到了?”
“查到了。”亲信将一纸书信呈给国师,随后便退下了。
国师拆开书信,看完随手折叠了放在桌上。
从挽风的角度恰巧能看见少主府三字,挽风的大眼珠转了转,好奇地问道:“师父,信上说什么了?”
“自己看。”国师道。
挽风打开了信件,发现全是有关俞婉的信息,生辰八字、出生之地、爹娘近亲…事无巨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