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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拍拍小胸脯道:“我压什么惊呀?你是没见我把那家伙揍成什么样了?该压也是他压惊才对!”
俞婉被她逗笑了,这件事便算是彻底放下了,可远在皇城的另一边,赫连齐的处境就没白棠这么乐观了。
赫连齐是让醉仙居的伙计发现的,伙计原是想催赫连齐结账,哪知一进门发现赫连齐让人揍了,伙计赶忙报官呀,官差来了之后又发现了晕倒在柴房的车夫,将车夫与赫连齐一道抬去了京兆府,京兆尹认出了赫连齐,即刻通知了南诏使臣。
婚宴上赫连齐百般羞辱萧振廷,眼下让人揍成猪头,京兆尹别提多解气了,只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几位大人请放心,我一定彻查此案,争取早日揪出凶手!”
揪个毛啊!
凶手简直就是民族的英雄好么!
京兆尹严重怀疑不是小疯子就是萧振廷,然而他没有证据。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真他娘的揍得好!
南诏人也明白大周衙门不会为赫连齐讨回公道,没在衙门停留太久,将人带回了暂住的别宫。
南诏的随行队伍中有资历深厚的御医,然而御医给赫连齐诊脉却发现他中的并不是寻常的毒,似乎是蛊毒,中原的大夫不擅此道,南疆蛊术横行,郎中们多少也涉猎了一二,只不过,赫连齐体内的蛊毒十分强大,御医难以医治,不得已将国师请了过来。
国师给赫连齐把了脉:“是百蛊王。”
众人一惊。
威远将军让人胖揍了,凶手多半是中原人,可中原哪儿来的蛊虫?
国师给车夫也把了脉,也是百蛊王。
众人更目瞪口呆了,一只蛊王不够,竟然来了俩?中原几时有了这样的高手?难道说胖揍了威远将军的凶手是一名蛊师?
可中原怎么会有蛊师?
众人巴巴儿地望向国师,他是随行的使臣中唯一精通蛊术的…
国师眉头一皱:“不是我!我没揍他!”
“哦。”众人低下头,也不知究竟信了没有。
国师却知道自己是无辜的,只是能一次性拿出两只百蛊王的蛊师绝不是寻常的蛊师,这样的人缘何出现在中原?是巧合,还是不可告人的目的?
少主府,三个小肥仔洗白白了,躺在铺了巾子的贵妃榻上乖乖让俞婉擦,俞婉一边擦着,一边觉得三人身上的小肥肉似乎又多了二两。
俞婉给三人穿好衣裳,捏了捏三人的小鼻尖:“好了,该回屋睡觉了。”
三人不走。
俞婉看着三人道:“怎么了?是让白天的事吓到了吗?”
想想也是,他们这么小,突然冲出来一个大胡子的男人抓着白棠不放,他们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俞婉道:“今晚和娘亲一起睡。”
三人的眸子瞬间变得亮晶晶哒!
俞婉把三个吓坏(并不)的小家伙带回了上房,给他们脱了鞋子躺下,拉了被子给他们盖上:“娘亲去洗澡,你们先睡,门外有茯苓守着,别害怕。”
三人乖乖点头。
我儿子就是乖,天下第一乖。
俞婉欣慰地弯了弯唇角,亲亲三人的小额头,拿上衣衫去了浴池。
帐幔内,三人唰的掀开被子,大宝压住二宝,二宝压住小宝,在床上扭打了起来。
门被推开了。
俞婉轻轻地走了进来,她漏了一件肚兜。
俞婉拿了肚兜,顺带着挑开帐幔看了看三个闭着眼的小肥仔,大宝抱着二宝,二宝抱着小宝,画面有爱极了,俞婉的心都要化了,轻轻地放下帐幔,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俞婉洗完澡回屋时三个小家伙已经累得睡着了,可也不知是灯影还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三个小肥仔有点鼻青脸肿的…
脱下鞋子后,俞婉也躺回了帐幔,燕九朝让人递了话,道是入宫了,让她晚饭不必等他,但没说就寝也不等,俞婉就想等等。
俞婉照例拿出一本书来看,这是万嬷嬷给她的,有些类似大周的舆图,但比舆图丰富,记载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名人趣事,比起枯燥的皇室族谱,显然这本书读起来更妙趣横生,以往俞婉总会看得津津有味,今晚却不怎的,只翻了三两页便直打呵欠,她强撑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歪在床头打了个盹儿。
她发誓只想打个小盹儿,却不知一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她一脸迷茫。
“少夫人,您醒了?”
是紫苏的声音。
“茯苓,快去禀报少主,说少夫人醒了!”
茯苓火速去了。
俞婉看看床侧,空荡荡的:“起得挺早啊…”
“少夫人,您感觉怎么样?”紫苏挑开帘子,一脸担忧地看向俞婉。
俞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顿了顿,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我睡多久了?”
“一天一夜。”紫苏说,“眼下已经快傍晚了。”
是傍晚的光啊,她还当是早上…俞婉在紫苏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嘀咕道:“我怎么会睡这么久?”
三个小肥仔也泪汪汪地走了进来,一把扑进她怀里。
孩子越大越懂事,便不如两岁时那么好哄了,燕九朝告诉他们俞婉只是睡着了,可在他们眼里,每日都早起的娘亲突然不起了,这就是不对劲了,旁人说什么都没用。
“娘亲没事。”俞婉笑着揉了揉三人的小脑袋,她的确没事,真的只是困了,她的身子没有任何不适。
三个小家伙睁大乌溜溜的眼睛。
俞婉笑道:“真的没事,娘亲就是困,想睡觉而已。”
紫苏愕然,不愧是夫妻啊,找的借口都这么不谋而合的。
三个小肥仔成功被安抚到,让紫苏带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俞婉与燕九朝。
燕九朝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俞婉古怪地眨巴了一下眸子:“怎么了?难道是有什么晴天霹雳?”
燕九朝认真地想了想:“唔,可以这么说。”
俞婉立马联想到了自己近日接二连三的状况,第一反应是自己中招了,她勃然变色:“我真怀孕了?”
“没有。”燕九朝道。
俞婉长松一口气。
“俞阿婉!”燕九朝脸色一沉,“你是有多不想怀本少主的孩子?!”
说到晴天霹雳,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怀、孕!
燕少主很生气!
“大宝二宝还小嘛,我这不是怕冷落了他们?我自己当然愿意和你生孩子了…”俞婉心虚地解释。
燕九朝鼻子一哼:“怪道每晚都那么猴急!”
还能不能愉快地做夫妻了?
“那到底是什么事?”俞婉言归正传。
燕九朝面不改色地说道:“太医来看过了,说你的身子亏空过度。”
这才是晴天霹雳好么?小小年纪身子就亏空了,幸而发现及时,否则日子长了,落下病根就不妙了。
俞婉不解地看着他:“我又没干农活儿。”
燕九朝接着道:“与农活无关,是你年岁小,经不起太强烈的索求。”
言外之意是纵欲过度,得减少房事呗?
俞婉闹了个大红脸,哦了一声道:“那…那就四日一行?”
俞婉一愣:“五日?”
燕九朝动了动手指:“一旬。”
俞婉生无可恋地躺了下去:“还、还真是晴天霹雳…”
别宫,赫连齐也幽幽地转醒了,他体内的蛊毒虽已让国师清除,可身子的损伤不是那么容易痊愈的,他的内力较全盛时期少了一半,没个三五年是练不回来了。
想想自己不过是调戏一个小丫鬟,竟然就损失了这么多内力…当然还有他的颜面自不必提,赫连齐气不打一处来,若是在南诏,他早把凶手给揪出来了,偏偏在大周的地盘儿上!
不过,就算不查他也能猜到是谁,前脚刚威胁了燕九朝,后脚就让引来如此横祸,要说不是燕九朝从中作梗他都不信!
指不定连那小丫鬟也是他事先设计好的,为的就是引他上钩!
“将军,属下偶然间打听到一件事。”威远将军的部下进屋禀报。
“何事?”赫连齐冷声道。
部下道:“属下本是去醉仙居查探凶手的,却无意中听说燕少夫人是那里的二当家。”
这么说醉仙居算是少主府的半个地盘,看来凶手果真是燕九朝了。
赫连齐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个燕九朝,你敢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皇宫西侧有一处狩猎园,里头放养着各类猛兽,每逢秋季皇帝都会带宗亲与朝臣进院狩猎,眼下虽是初夏,可为了更好地款待两国使臣,皇帝提前将狩猎园开放了。
得知要去逛园子,三个小肥仔天不亮便醒了,小脑袋拱进燕九朝的怀里,把燕九朝闹醒了,一旁的俞婉还甜甜地睡着,父子四人十分默契地没有吵醒她。
燕九朝给小肥仔穿了衣裳,小肥仔们开开心心地去洗漱了!
一直到早饭都摆好了,三个小肥仔才来到床边,亲亲俞婉的小额头,将俞婉吻醒哦。
俞婉一睁眼便是三颗圆溜溜的小脑袋,幸福得都要冒泡了,再看等在饭桌上的燕九朝,只觉一旬一行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一家人吃过早饭后坐上马车入了宫。
半路上,燕九朝问起了俞松的考试。
俞婉惊讶,自己可没说俞松考试的事,自打俞松入国子监后他再没问过俞松的消息,她以为他不关心的,却原来是都放在心里了么?
俞婉的心头暖了暖,前世错失的疼爱这辈子似乎都在一点一点地补回来:“我昨日去看过他了,问他考得如何,他说三日后才放榜。”
“嗯。”燕九朝应了一声。
只这小小的一声,却让俞婉能感觉到他对俞松的在乎,三个小肥仔趴在窗子上,巴巴儿地朝大马路上张望,俞婉不着痕迹地将宽袖垂下来,借着宽袖的遮掩,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
燕九朝眸光一动。
“别动。”俞婉委屈地说,“晚上已经不让碰了,白日也不让拉拉手吗?”
燕九朝的指尖动了动,大掌滑出她手心,俞婉心下一沉,下一秒,他的大掌覆了上来,将她娇小的手牢牢地拽在了掌心。
马车驶去了皇宫的西门,自那儿前往狩猎园,皇后与诸位女眷也到了,有多日不见的许贤妃,有四皇子的养母珍妃,诚王的生母玉妃,也有诚王大婚那日俞婉在凤栖宫见过的晋王妃与凌王妃。
除此之外,也有几位王公大臣的千金,俞婉在诸位千金中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俞婉冲她微微颔首。
韩静姝也看见了俞婉,事实上她比俞婉更早看见对方,俞婉今日穿的是一身湖蓝色广袖束腰罗裙,外罩半透明银花纱衣,并没有满头珠钗,只簪了两对碧玉花钿,可架不住她人美气质好,往那儿一站,所有女眷都被她比了下去,仿佛天光尽数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整个人美得发光。
燕九朝陪在她身旁,也是一副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好皮囊,不过韩静姝心里已有燕怀璟,自然不会再对燕九朝动心。
韩静姝冲着俞婉的方向欠了欠身。
同样是隔着一个男人,萧紫月会放下芥蒂亲近她,韩静姝就未必了,诚如韩静姝所言,她们做个点头之交便够了。
皇后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是六岁的九公主。
九公主与一旁的皇帝玩对眼,皇帝一朝她看来,她便羞涩地躲进皇后怀里,不一会儿又朝皇帝看去,如此几次,把帝后都给逗笑了。
皇帝虽不待见皇后,可自打有了小九,皇帝留在昭阳宫的日子多了,可见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皇帝不缺儿子,亦不缺公主,可在他们心里,他先是君之后才是父,唯独九公主傻乎乎的就拿皇帝当一个敬畏的父亲去看了。
很快,九公主看见了俞婉,撇下皇帝躲到皇后身后去了。
皇帝又一次找女儿对眼时,呃…女儿呢?
九公主自皇后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害羞地看向俞婉。
皇帝黑了脸,又是这个女人,抢他侄儿不够,又来抢他女儿!
一家五口给皇帝请了安。
小肥仔们乖乖地让皇帝抱,皇帝心里舒坦了,不愧是燕家的种,知道亲近他,罢了,念在她生儿子有功的份儿上,不和她计较了。
俞婉去了皇后身边:“见过皇后娘娘。”
九公主害羞地跑到皇帝那边去了。
皇后失笑:“这孩子,就盼着你来呢,她是太害羞了,越喜欢越害羞,和她父皇也这样。”
俞婉与九公主没见上几面,多大感情谈不上,但小丫头漂亮又可爱,很是讨人喜欢:“我也喜欢九公主。”
皇后满意一笑:“一会儿他们男人去狩猎,咱们带上几个小的去逛园子。”
狩猎场可不仅仅是狩猎的地方,也有供观赏的园子,里头圈养着各类珍奇野兽。
俞婉没去过,不禁有些好奇。
很快,护卫牵了骏马过来,皇帝挑了一匹最高大威猛的骏马,之后,几位皇子也选了自己中意的马,轮到燕九朝时,燕九朝却挑了一匹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的瘦马。
众人一阵哄笑,小废物就是小废物,连挑马的眼光都不好,没见那马瘦得排骨都出来了吗?这真的能打猎?别一会儿猎物没逮着,自个儿先吓死了。
不多时,赫连齐与匈奴二王子也来了,他们骑的是自己的坐骑,看上去比大周的马强壮许多。
赫连齐策马走到燕九朝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匹仿佛随时可能倒下的瘦马,不屑嗤笑道:“你们大周是没有马了吗?不如本将军送你一匹如何?”
燕九朝霸气地说道:“送马有什么稀罕的?有本事你送命啊。”
赫连齐眸子一眯。
燕九朝双腿夹紧马腹,与赫连齐擦肩而过时,赫连齐抓住了他的缰绳:“我听说你们大周皇室的狩猎园异常凶险,你这羸弱的身子骨还是不要去了,否则本将军当心你有去无回啊。”
燕九朝慢悠悠地道:“你确定,有去无回的会是我吗?”
第152章 如此下场
男人们进入狩猎园后,女眷们便在皇后的带领下动身前往观赏园了,后宫女子极少有机会走出后宫,别说是参观珍稀猛兽,便是看几朵野花野草也够她们津津乐道了,珍妃、玉妃都很高兴,许贤妃的脸色有些臭。
想想并不奇怪,诚王与匈奴郡主的大婚举办得十分顺利,尽管婚宴上出了点小状况,但瑕不掩瑜,皇后的地位更稳固了,原本许贤妃还能靠着子嗣压皇后一头,偏偏她儿子燕怀璟又出事了,连诚王的婚礼都没能出席,她的贤福宫都快变得门可罗雀了,唯一让她欣慰的是丞相府没有动摇韩静姝与燕怀璟的亲事。
她只用耐心地等下去,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只在那之前,她得耐住性子看皇后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这感觉可不怎么好。
“贤妃妹妹是身子不适么?”皇后牵着九公主,含笑看向略略落后她半步的许贤妃。
正一品四妃相继离世了三个,如今只剩许贤妃,她位份仅在皇后之下,与皇后也就离得最近,不像玉妃珍妃等人,足足落后了三两步。
可皇后的话她们还是听得清的。
若说皇后复宠最气愤的人是谁,非许贤妃莫属了,珍妃玉妃的儿子从各方面来说都没当太子的可能,她们也就懒得去争后宫主位,许贤妃不同了,她可是一直都奔着皇后的位份去的,眼下皇后出了凤栖宫,许贤妃的皇后之路怕是更为艰难了。
而皇后这边,最忌惮的人也必然是许贤妃了,皇后明面上是在关心她,谁又能说不是在奚落她?
二人暗暗揣测许贤妃会如何作答,就听见许贤妃笑盈盈地说道:“姐姐多虑了,妹妹身子好得很,不然也不会答应陛下来观赏园了。”
玉妃珍妃二人面面相觑,是陛下请许贤妃过来的?皇后的心里怕是又要不舒坦了。
果不其然,皇后的眸光冷了冷,众人跟在她身后,没察觉出异样,可让她牵着的九公主却明显感觉自己的小手疼了一下,皇后捏得太紧了。
皇后的怒火平息得极快,她温柔地放开牵着九公主的手,揉了揉九公主脑袋:“去和堂嫂玩。”
这一次,九公主没再继续害羞,乖乖地去找俞婉了。
俞婉把小肥仔给紫苏与茯苓牵着,自己拉过来九公主的手。
九公主愣住了。
堂嫂的手心有茧子,不如母后的细柔,但堂嫂的手更像是母亲的手。
皇后笑着开口了:“听说十公主染了风寒,本宫以为妹妹会留在贤福宫照料她。”
十公主是许贤妃的女儿,与九公主一年生的,只是一个年初,一个年尾,二人同岁不同命,九公主在冷冰冰的皇子殿长大,十公主却得以养尊处优地由许贤妃拉扯大。
九公主记得十妹妹,她总和贤母妃在一起,她很羡慕她有自己的母妃,可奶嬷嬷说她如今再也不用羡慕了,因为她有母后了,母后是皇后,母后会对她好,和贤母妃对十公主一样好。
十公主的风寒早痊愈了,许贤妃懒得去给皇后请安才总拿它当托词罢了。
许贤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托皇后的福,十公主好多了。”
皇后笑了笑,对一旁的崔女使道:“本宫记得南诏使臣送了两株天山雪莲,一株给十公主送去,另一株送到昭妃的宫里。”
“是。”崔女使应下。
众人错愕,这么好的东西赏十公主倒还能说是给她补身子,赏昭妃是为什么呀?虽然知道昭妃是皇后阵营的,可有些东西私底下没所谓,当众却得一碗水端平,皇后如此明目张胆地赏她,总得有个必须赏她的理由吧。
“昭妃怀孕了。”皇后笑着说。
众人齐齐一惊,许贤妃的表情僵住了。
皇后是已经服老的人,她清楚地明白自己不可能再侍寝,更不可能再有身孕,许贤妃却并没有认命,她一直都盼着能再给皇帝一个孩子,只可惜造化弄人,她的肚子没动静,昭妃却有了。
要说昭妃也是运气好,皇帝秃顶的样子让昭妃看到,昭妃吓得御前失仪,按理她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皇帝,却没几日就给诊出了喜脉。
当然了,皇后并不知昭妃险些失宠的事,还在感慨昭妃真替自己长脸。
这等年纪还能让女人怀上身孕,皇帝顿觉自己宝刀未老,不由龙颜大悦,赏赐了昭妃也赏赐了皇后,夸赞昭妃怀孕有功,亦赞皇后中宫有德。
这些话皇后不会说,自有崔女使绘声绘色地陈述,听完最后一句,许贤妃的脸都绿了。
好一句中宫有德,仿佛这几年来后宫无喜都是她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似的!
陛下也不想想,她若真有心动手脚,还轮得到璟儿之后的皇子公主出生吗?!
当然,燕怀璟出生前,她的确在子嗣上有所手段,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皇帝怎么能所有的过错全部推给她?承认自己年纪大了不能再让妃嫔受孕了就那么难吗?
许贤妃也知自己心底的是气话、混账话,不能宣之于口,否则要惹来杀身之祸。
她暗叹皇后的手段真是越发高明了,方才一不留神险些让她逼出心里话来,幸亏自己及时悬崖勒马。
皇后见许贤妃紧要关头居然沉住了气,冷笑一声,扶着崔女使的手腕端庄大气地朝观赏园走去了。
整个过程,俞婉都没有说话,只默默地牵着九公主,同时拿眼睛注意着一旁好奇张望的三个小肥仔,皇后与许贤妃的交锋她听到了,可这不是她该插嘴的时候。
与她并排而行的韩静姝也乖乖地保持着沉默,这个女人最终选择了原谅燕怀璟,俞婉真心希望燕怀璟能看到韩静姝的好,自此断了对她的念想。
茂林深处,皇帝猎到了全场的第一头猎物——一只成年的雄鹿,众人拍手叫好,皇帝也很高兴,命护卫拿下去将雄鹿炖了,晚膳用来招待众人。
既然皇帝得手了,他们的狩猎也能正式开始了,燕怀璟不在,三皇子就成了最令人瞩目的皇嗣,不一会儿他也猎获了一头雄鹿,只不过比起皇帝的小了一整圈。
大臣们放心地恭维了一句虎父无犬子,皇帝颇为受用,重新审视起这个总是笼罩在燕怀璟光环下的第三子,老三虽不如老二文韬武略,却也是十分优秀的孩子,这么多年是自己忽略他了。
“老三家的今日可入宫了?”皇帝问一旁的汪公公。
汪公公道:“三皇子妃的母亲身体不适,她前去探望了。”
事实却是三皇子后院的妾室滑胎了,三皇子怀疑是自家媳妇儿干的,三皇子妃冤枉,与他大吵一架跑回娘家去了,娘家恐传出去不中听,便宣称是三皇子妃的母亲染疾。
汪公公没说,是因为眼下皇帝想听的一定不是这个。
皇帝说道:“给徐夫人送两株人参过去。”
三皇子妃姓徐。
“是。”汪公公应下,即刻唤来得力的小太监让他去库房挑选人参了。
三皇子箭术如神,继雄鹿之后又猎获了一头野羊、一只秃鹫、三只野兔,可谓收获颇丰,四皇子不如他,却也猎了一只穿山甲,唯独大皇子与诚王两手空空。
俩人骑着马,走着走着就碰上了。
大皇子的眼底有鸦青,诚王亦是。
诚王是让鼻青脸肿的王妃吓的,连着做了几晚噩梦,大皇子就不知道为何也没睡好了。
诚王正要与皇兄打个招呼,忽然发现了草丛后藏着一只肥硕的野兔,是只灰毛兔,颜色不起眼乃至于他走得这么近了才发现。
很快,大皇子也发现了。
二人不约而同地看了看野兔,又看看彼此。
诚王小声道:“要不皇兄你来吧?”
大皇子道:“是五弟先发现的,应当是五弟的。”
诚王道:“不不不,是皇兄的。”
二人很是你推我让了一番,最终大皇子忍无可忍了,怒眼一瞪道:“我射不中你不知道吗!非得看我出丑吗!”
诚王:“…”
“那…那我射。”诚王讪讪地拉开弓箭。
大皇子凉飕飕地瞪了他一眼,敢射中一个试试!!!
“谁还没猎到?”皇帝翻身下了马,歇在了就近的一处小木屋里。
林子里都有护卫,谁猎到了什么会第一时间将消息禀报过来。
汪公公讪笑道:“除了大皇子与诚王,就是燕少主了。”
皇帝想到燕九朝选的那匹瘦马,眉头就是一皱,选了那么一匹马,能追上猎物吗?鸡都跑得比他快!
燕九朝骑在瘦骨嶙峋的马上,一手抓着弓箭,一手拽着缰绳,在林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一头成年的狍子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槐树旁,狍子低头吃着草,没注意到有人靠近了。
燕九朝淡淡地拉开弓箭瞄准它,却在箭矢即将离弦之际,一声破空之响自远处凉飕飕地传来,一支箭矢准确无误地贯穿了那只狍子。
“哈哈!”
赫连齐嚣张地打马过来了。
他停在燕九朝的面前,部下去拾被他射中的猎物,他看着燕九朝,不屑地勾起唇角:“哎呀,原来燕少主也在啊,我还以为那头猎物是无主的呢,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出手太慢了。”
燕九朝没理他,勒紧缰绳转身离开了。
赫连齐却如跗骨之蛆,燕九朝到哪里,他便也跟到哪里,燕九朝打算射什么,他便与燕九朝抢什么,回回都能抢到。
赫连齐策马,与燕九朝并肩而行:“燕少主,你箭矢不精啊!”
“驾!”燕九朝加快了步子。
赫连齐狂妄地说道:“我劝你别往前去了,前方凶险。”
燕九朝淡淡地说道:“怕的话就别跟过来。”
赫连齐玩味儿地笑了笑:“怎么?故意引我过去…在里头设了埋伏要杀本将军呀?”
燕九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怕了吗?”
“哈哈哈!”赫连齐不可一世地笑了,“虽说这里是你们大周的地盘,可你一个黄毛小子,也有资格让本将军惧怕?”
赫连齐知道这小子在对他用激将法,他不在乎,因为他也同样想除掉他,这虎狼环伺之地发生点意味再合情合理不过了,就算有人怀疑他也无妨,只要他做得够干净,就不会让人抓住证据。
狩猎场深处的确投放了十数头猛兽,这几年没人猎获过,不出意外应当都还好好地活着,入狩猎场前护卫便曾提醒过他们切莫深入。
燕九朝旁若无人地走着。
“你那两条狗呢?不见了还是在里头等着?”赫连齐嚣张地说。
燕九朝顿了顿,说道:“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看这话未必。”
赫连齐起先没听明白,回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燕九朝是拐着弯儿地骂自己快死了,臭小子,敢咒他!谁生谁死还不知道呢!
燕九朝与赫连齐以及他部下进入了丛林深处,这里静悄悄的,树荫蔽日,偶尔几声鸟叫,直把人听得毛骨悚然。
赫连齐笑道:“小子,你现在跪下来求我还来得及。”
燕九朝淡道:“你求我却来不及了。”
赫连齐一怔。
下一瞬,六名银面死士从天而降,将赫连齐与部下团团围住。
二人的马感受到了强大的杀气,吓得原地嘶吼了起来。
赫连齐赶忙稳住了自己的坐骑,冷冷地看向突如其来的死士,危险地眯了眯眼:“难怪你这么有把握…不过,就这些人便想杀了本将军,未免太天真了!”
赫连齐没说大话,尽管损失了近半的内力,他的武功依旧高得不像话,双方激烈地颤抖了起来,他的部下让银面死士砍中了肩膀,当场晕厥,赫连齐却凭着出深入的武功,硬生生与六名死士打成了平手。
两名死士左右夹击,他徒手扣住二人的手腕,就在此时,影十三持剑砍了过来,他推了一名死士去挡剑,影十三却朝他身后的大树掷出一柄匕首,匕首的刀柄撞在树身上,飞快地弹回来,刺进了的后背。
赫连齐没料到影十三会耍此等阴招,匕首上有毒,他的筋脉当即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赫连齐凶悍地瞪向燕九朝,这小子竟还敢下毒?他就不怕让人查出来?!
他封住了自己的穴道,不让毒素在体内流窜,随后他足尖一点,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
“少主,他跑了。”影十三道。
燕九朝淡道:“那就追啊。”
赫连齐能感觉到有人追上来,他屡次试图把人甩开奈何都没能如愿,影十三越追越紧,眼看着就要追上了,赫连齐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废弃的小木屋。
赫连齐眸光一动,闪身进了屋子。
这本是一处供狩猎者歇脚的地方,因周围凶险无人涉足,渐渐也就无人打扫,至如今已彻底荒废。
赫连齐关紧了窗子,站在长满蜘蛛网的门板后,只等影十三过来便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影十三却似乎并没有过来,往前方直直追去了。
赫连齐暗松一口气,靠墙坐了下来。
他运功逼出体内的剧毒,不得不说他的武功的确非一般的深厚,寻常高手中了这种毒早当场毙命了,他却不仅能拖延到现在,而且将毒尽数逼了出来。
可到底新伤加旧伤,他感觉体力有些不支了,就在此时,影十三终于发现了这座屋子,杀气腾腾地冲过来了。
赫连齐自知躲不过,握紧地上的长剑,在影十三破门而入的一霎狠狠地刺了过去,影十三巧妙避开,一剑刺中他心口,这下总该咽气了,却不料赫连齐却冷冷地笑了。
赫连齐探出手,一掌拍上影十三的胸口。
影十三被一股巨大的内力拍飞了出去。
寻常人的心脏在左边,赫连齐的却在右边,这是他这么多年遭人暗算无数次却一次也没死掉的秘密。
他知道自己受伤不是影十三的对手,于是故意让影十三刺中自己的心口,这样才能放松影十三的警惕,同时制造近身偷袭影十三的机会。
果不其然,自己得逞了。
不是影十三太弱,而是他赫连齐太强。
影十三狠狠地撞在了门外的大树上,又重重地跌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赫连齐这一掌实打实地拍在了影十三的心房,按理说影十三是没得救了,可一如他震惊影十三一样,影十三也狠狠地让他目瞪口呆了一把。
只见影十三冷冷地擦掉嘴角的血迹,又从地上爬起来了!
他方才那一掌便是真正的死士也熬不住才对…
看来这个半死士,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大许多。
赫连齐又给影十三补了一掌,本以为这下总该必死无疑了,哪知影十三仍又颤巍巍地站起来了,且比第一次站得还快…莫非这家伙是越挫越勇么?赫连齐听闻过一种邪门的功夫,每一次涅槃都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但练就的过程十分痛苦,便是死士都几乎熬不下来。
“这小子竟然…”赫连齐的脊背忽然涌上了一股寒意。
接下来二人打成了平手。
赫连齐的武功在影十三之上,这并不奇怪,他比影十三多习武至少二十年,赫连家又是南诏赫赫有名的武学世家,作为二房嫡子,赫连家也不知在他身上砸了多少天材地宝、为他搜罗了多少武功秘笈,甚至还有长老将毕生的内力传给他,这样都打不过一个半死士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然而赫连齐的状况并不好,他毕竟受了伤,元气与内力都在急剧流逝,就算眼下能打成平手再过上百十来招也会逐渐落去下风,赫连齐当机立断,在补了影十三一掌后施展轻功逃走了。
赫连齐这下总算明白自己大意轻敌了,还以为以自己的功夫在大周能够横着走…事实上,若不是在酒楼让燕九朝暗算中了蛊毒,自己对付那个半死士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世上哪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
赫连齐使尽轻功逃了一阵,力竭逃不动了,他靠着一棵杨树坐了下来。
他这会子虚弱到了极点,便是一个寻常护卫都能要了他的命,好在他功法奇特,只需一刻钟便能恢复三成功力。
等他恢复了,他就去把燕九朝给杀了!
赫连齐开始运功疗伤。
却说大皇子与诚王碰到一块儿后便开始结伴同行了,二人箭法实在太烂,猎了一路连根鸡毛都没猎到,再这么下去该挨父皇的骂了。
“皇兄…”诚王眼巴巴地看向大皇子。
大皇子郁闷道:“看我做什么?看我就能有猎物了?”
“咱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诚王小心翼翼地说,越走猎物越少,别是进入什么危险区了。
大皇子才不承认自己不记路,轻咳一声道:“那还不是跟着你走的?”
赫连齐听出了大皇子与诚王的声音,他正在运功的紧要关头,千万不能让人打搅,他隐蔽好身形,尽量不让他们发现自己。
万幸二人的武功都是半吊子,确实没察觉到赫连齐的气息。
诚王心塞塞,怎么又甩锅给他呀?他想往南走的好么?大哥一路往西窜呀窜,这下好了,都不知窜到哪里了。
大皇子忽然道:“快看!有只狐狸!”
诚王顺着大哥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真在一棵大树下见到了一只打盹的狐狸,他心头一喜,赶忙拉开了弓箭。
这头狐狸的个头还算大,眼前又无枝叶掩映,几乎完全暴露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诚王有信心能射中。
诚王松了弦,嗖的一声,箭飞不见了。
“这么近你都射不中!蠢货!”大皇子也拉开了弓箭,活蹦乱跳的他或许不行,睡着趴在那儿不动他还能没辙了?
大皇子也射了一箭,结果也没射中。
诚王:到底谁蠢货来着?
大树后,赫连齐一脸懵逼地看着左腿上的一支箭、右腿上的一支箭:“…”
大皇子清了清嗓子:“再来。”
赫连齐拔掉了左腿上的箭,嗖的一声,又飞来了一支新的,正中原先的伤口:“…”
他拔掉右腿的,右腿的伤口也中了一支新的:“…”
赫连齐炸毛了,尼玛!你俩射箭都不换地方的?!能别老射腿吗?好歹往胸口射一箭呐!
一支箭矢射中了他胸口。
赫连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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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九哥的手段,肥仔遛鸟
当影十三循着蛛丝马迹寻到赫连齐的藏身之处时,赫连齐已经让两个草包射成了筛子,大皇子与诚王离开去寻别的猎物了,临走时还在争相吐槽对方箭矢太烂,连根毛都射不中…
影十三将奄奄一息的赫连齐带到了燕九朝的面前。
燕九朝看着眼前这个晕过去的筛子:“…”
“谁干的?”燕九朝问道。
影十三拱手道:“是大皇子与诚王殿下的箭。”
每个人入场时都会领到属于自己的弓箭,每支箭矢上都贴了相应的标签,这样做的本意是为了更好地区分猎物究竟是谁射下的,影十三只说了箭矢是诚王与大皇子的,没说这件事就是二人干的,毕竟自家少主的草包是装出来的,那二人的菜鸟劲儿却是货真价实的,赫连齐这种高手能让两只菜鸟射成这样吗?那未免也太倒霉了,传说中的躺着也中箭?
影十三不知道的是,赫连齐还真是躺着也中箭啊!
“会不会是有人拿了他们的箭,嫁祸给他们?”影十三问。
燕九朝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这里除了本少主,还有谁有这个胆子么?”
射杀南诏使臣非同小可,除了自家小疯子还真没哪个缺心眼儿的干得出来。
可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真的好么?好歹也是成过亲的人了,就不能要点脸么?
影十三按住嘴角抽抽的冲动,问自家不要脸的少主道:“现在怎么办?”
燕九朝居高临下地看着赫连齐,云淡风轻道:“做得干净点。”
影十三明白燕九朝的意思,将只剩一口气的赫连齐拽了下去。
某少主神色坦荡地摸了摸手里的弓,唔,现在可以愉快地狩猎了。
赫连齐遇难的事没这么快传开,可猎场的“战绩”却让太监们不断地传到了观赏园来,主要也是皇后很关注,特地吩咐过值守猎场的太监。
传话的太监又一次来到观赏园时,皇后正领着一行人走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前方是百鸟园,用一个绿棚子罩着,里头是飞来飞去的小鸟,三个小肥仔早已按耐不住,撒开脚丫子去遛鸟了。
茯苓与紫苏跟了上去。
九公主安安静静地让俞婉牵着手,小脸儿红扑扑的。
“谁打的猎最多?”皇后笑着问。
太监如实说了:“是三殿下。”
三皇子十分英勇,到手的猎物与匈奴二王子不相上下,要知道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骑射原就是他们的强项,与中原人精通四书五经一样,外族几乎是难以望其项背的。
“陛下适才问起了三皇子妃,问她为何没来猎场,得知是娘家母亲病了,陛下还特地让人送了人参过去。”传话的太监轻言细语地说。
“嗯,老三不错,很给咱们大周长脸。”皇后的神情十分欢愉,至于心里是不是也这般高兴就不得而知了。
许贤妃听了皇后的话,却是轻轻地笑出了声来:“三殿下如此骁勇,别的殿下想来也不差吧?”
“这…”太监犯难了,不差的是四殿下,大殿下与诚王殿下却一直在林子里瞎转悠来着,诚王好文,猎不着没什么可奇怪的,大殿下却是文不成武不就,没一样拿得出手,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几位殿下都猎到什么了?”许贤妃含了一丝冷冽地问。
太监偷偷地打量了一番皇后的脸色,可惜这个问题皇后无法推拒,太监只得硬着头皮道:“四殿下猎了一只穿山甲,一对竹鸡,一只野兔。”
话到这里,识趣的就该就此打住了,可许贤妃是识趣的人吗?
“大殿下与诚王殿下呢?”许贤妃穷追不舍地问。
太监狠狠地为自己捏了把冷汗,道:“未曾有两位殿下的消息传来,想来统计时是有所遗漏了,一会儿奴才再去瞧瞧。”
皇后关注猎场动静的初心是想知道儿子打了多少猎,与兄弟几个相比战果如何,可太监的话一出她便意识到自己儿子又输给几个弟弟了,旁的女眷不好当众落她的脸,全都识趣地闭起嘴来,唯独许贤妃非得将大皇子的无能摆到明面儿上,可真是扇了皇后好大一耳光。
皇后不痛快,许贤妃就痛快了。
当自己永远都是能赢的那个吗?天底下哪儿来这等好事?
许贤妃拉过韩静姝的手,温柔地笑道:“走,本宫带你去看虎。”
“是。”韩静姝轻声应下。
从选择燕怀璟的那一天起,丞相府就站在了许贤妃母子的阵营,她注定要得罪皇后,不过是早点与晚点的区别罢了。
许贤妃拉着韩静姝扬长而去,皇后的目光更冷了,身后的王妃宫妃个个低垂着眉眼,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九公主虽听不懂大人间的话,却也感觉到贤妃娘娘惹母后生气了,她有点儿害怕。
做母亲后,俞婉对旁人的情绪就敏感了许多,她感受到了九公主的害怕,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要去找大宝他们吗?”
九公主点点头。
皇后没要求她们必须待在一处,否则俞婉也不会容许三个小肥仔先跑掉了,想去逛哪个院子与皇后打声招呼便是。
俞婉牵着九公主走过去:“娘娘,我和九公主去百鸟园,您可要一起来?”
皇后温和一笑:“本宫上年纪了,不比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去吧,本宫去亭子里歇歇。”
俞婉欠了欠身,目送皇后去了凉亭,之后才牵着九公主的手进了百鸟园。
百鸟园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鸟笼,里头有天然的树木,也有人工培育的景观,繁茂的枝叶与绳索上落着羽毛缤纷的鸟儿,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不绝于耳,俞婉听惯了并不觉得吵闹,女眷们感觉稀奇因此也不嫌吵。
茯苓撸了一根煮熟的玉米棒子给小肥仔们做鸟食,就见三个小肥仔蹲在地上,喂面前的三只小鸟,自己吃一粒,喂小鸟一粒,自己吃两粒,喂小鸟一粒,自己吃三粒,喂小鸟一粒…
仿佛终于能明白三人是怎么肥起来的了…
九公主与三个小家伙不熟,没玩到一块儿,俞婉让茯苓给她撸了根玉米棒子,她捧着玉米,鸟儿便扑哧着翅膀朝她飞来了,她兴奋得哇了一声,无比开心地去喂鸟了。
小肥仔们喂完小(自)鸟(己),哒哒哒地跑到俞婉身前来,夹紧小腿腿,嗯嗯嗯嗯地叫。
要尿尿了。
俞婉看了眼玩得正欢的九公主,皇后不在,九公主又交到了她手里,她不能把九公主撇下,便对儿子道:“让紫苏带你们去。”
三人扑进她怀里一阵蹭蹭。
要娘亲要娘亲!
俞婉心肠这么硬,却唯独对几个小家伙狠不下心来,俞婉走过去对九公主道:“九公主,我要带大宝他们去恭房,你和我们一起吗?”
九公主眨了眨眼:“我能在这里等你们吗?”
她想喂鸟。
俞婉弯了弯唇角:“那公主别出去,我让茯苓和紫苏留下照顾你。”
紫苏心细如发,茯苓彪悍能干,看住一个六岁的小丫头不成问题,何况这里是观赏园,在场的都是宫妃女眷,也没个外人能进来。
只要能喂鸟,什么都成,九公主乖乖地答应了,俞婉叮嘱茯苓与紫苏寸步不离地守着九公主。
“奴婢知道了。”紫苏应下,随后就见茯苓朝着九公主迈了一大步,几乎紧紧地贴在了九公主的身上。
茯苓拿手指比了比:“寸步,没错。”
百鸟园有当值的太监,俞婉问了恭房所在,本打算自个儿牵着三个小肥仔去,太监却不会放过这个巴结少主府夫人的机会,笑盈盈地领着她去了。
恭房说远不大远,只是前些日子暴雨冲垮了一座人造小渠上的木桥,那座木桥恰巧是前往恭房的近道,因仍在修葺,太监只得领着俞婉母子改道而行。
俞婉庆幸自己没拒绝太监领路,这七弯八绕的还真不是嘴里就能说得清。
只是再看三个小肥仔一蹦一跳的,哪儿像方才那般尿急的样子?
不是尿急,是吃醋自己牵着别的小姐姐,想独占她撒撒娇吧?
俞婉好气又好笑。
孩子大起来真是一天一个样,不仅肚子圆了,小心思也格外活络了,初遇那会儿还是三个老实巴交的小可怜,哪儿来如今这等弯弯肠子?
当然这也是好事,没哪个爹娘不期望孩子成长的,就是…如果能说话就更好了。
俞婉温柔地看着他们。
三个小肥仔只知俞婉在看他们,却不知俞婉心里想了些什么,特别神气地蹦来又蹦去。
俞婉让他们肥肉颤嘟嘟的样子逗笑了。
领路的太监也笑了,他纯粹是为了巴结人才揽下这差事,不料三个小公子实在可爱,他的心都快化了,皇家子嗣艰难,少夫人能一举诞下三子实在是福泽深厚。
“前边儿再拐个弯儿直走二十来步便到了。”领路的太监笑容满面地说。
三个小家伙听说快到了,争相朝前跑去,拐弯时三个小家伙撞到了什么人,咚咚咚地坐在了地上。
三人一脸茫然地揉了揉脑袋。
“哎哟!”领路的太监麻溜儿地跑过去,将三个小公子扶了起来。
几个小家伙在村子里养了二十日,比小铁蛋更皮实,俞婉知道三人没摔坏,保持着端庄沉稳的步子走了过去,只见拐角处站着一个身着蓝边白袍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眉清目秀,身形欣长清瘦,他蹲下身来,和颜悦色地看向三个小家伙:“撞疼你们了吗?”
三个小肥仔歪着脑袋看着他。
看他的衣着打扮像是俞婉早先见过的一位南诏使臣。
他冲俞婉拱手行了一礼。
俞婉认真打量了他一番,顿悟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在燕王府醉倒的国师弟子。”
少年一脸错愕地抬起头来,迎上了俞婉的视线。
这人的五官看似无奇,却长了一双好看到犯规的眼睛,乌黑的瞳仁像是溪水中的黑珍珠,也像是夜空最耀眼的星子。
“你是…”少年神色怔愣地问。
太监呵斥道:“大胆!这是燕少夫人!还不快行礼问安!”
少年眸子里的错愕褪去:“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