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确实被下了药,只不过不是在茶饭中,而是趁她不备,往她的屋子里吹入了一股迷烟,迷烟的药效至少将持续一整夜,没人料到她半盏茶的功夫便醒了过来,守门的护卫都去躲雨了。
俞婉寻到了颜如玉的屋子。
雷声太大,待走得近了,俞婉才听见颜如玉的屋子里早已乱成一片。
有侍卫匆匆忙忙地赶来,有丫鬟跌跌撞撞地出来。
林妈妈的尖叫声不绝于耳:“你们干什么?都别愣着了!快把小姐拦住!”
拦住颜如玉?颜如玉做什么了?
“啊——”又一个丫鬟摔了出来,跑了几步,一个趔趄再度栽倒,骨碌碌地滚到俞婉脚边。
俞婉暗道自己要暴露了,那丫鬟却看也没看俞婉一眼,火烧屁股似的逃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把人吓成这样?
孩子哪儿去了?是不是也在那间屋里?
“小姐——小姐你住手——住手啊——”
是林妈妈的尖叫。
雨蛙打晕了一个落魄的丫鬟,三两下拔下她的衣裳换上,随后快步进了颜如玉的厢房。
厢房里混乱一片,林妈妈已被打晕了,丫鬟们也跑没影了,只剩下几名侍卫,畏手畏脚地不敢上前,颜如玉站在床边,一手抓着一个孩子,一手拿着剑。
余下两个孩子坐在床头,满眼惊恐地看着她。
侍卫们不敢伤了颜如玉,颜如玉却没有丝毫忌惮去伤害任何人,就连她手中的孩子,都像是人偶一样被她粗鲁地拽来拽去。
俞婉心底的火蹭的一下烧了起来!
她冷冷地走过去,一个大耳刮子将颜如玉扇倒在椅子上,随后不等颜如玉反应过来,一把夺了她手中的剑,狠狠仍在地上,又掰开她手指,将小宝牵了过来。
小宝吓坏了,小身子一个劲儿地哆嗦。
俞婉的心疼死了!
真的要疼死了!
她忍住一刀子捅死颜如玉的冲动,把哆嗦的小宝抱进怀里,把大宝二宝也抱了过来。
屋子里黑漆漆的,她穿着丫鬟的衣裳,披散着头发,侍卫一时间没认出她是俞婉来。
她低沉着嗓音道:“你们守着小姐,我带小公子去隔壁屋。”
侍卫没有怀疑,点头让她去了。
俞婉把三个孩子抱去了隔壁的厢房,将孩子放在冰冷的床铺上,蹲下身看着他们道:“大宝,二宝,小宝,是我!”
三个孩子吓坏了,连哭都忘了,一直到听见俞婉的声音,看见俞婉的脸,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072章 九哥来了
小公子怎么了?”
门外响起了一名侍卫的声音。
俞婉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语气平静地说:“有些哭闹,大概是吓坏了,没事,你赶紧去照看小姐吧,我看小姐的情况不大稳定。”
何止是不稳定,如果她没看错,颜如玉简直是失心疯了!
哪儿有正常人的眼神那么可怕的?还把林妈妈打晕了,把丫鬟们赶跑了,拿着剑,见人就砍…这哪里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名媛淑女,根本是个理智全无的疯婆子!
俞婉去点了油灯来。
颜如玉疯成那样,也不知伤没伤到小奶包。
俞婉先检查了小宝的胳膊,他是一直被俞婉拽在手里的那个,可能他最小,最容易欺负,看看,就算是疯了,也还知道捡最弱小的捏,果真是骨子里就坏透了!
“疼吗?”俞婉轻声问。
小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俞婉捋起小宝的袖子,颜如玉那个疯子,竟然把小宝的胳膊掐青了,几道深深的手指印,看得俞婉心都痛了。
不幸中的万幸,骨头没事。
俞婉随后检查小宝身上其他的地方,膝盖与胳膊肘上有不知打哪儿磕到的淤青,小脚冰凉冰凉的,比起一直坐在床上的两个哥哥,光脚丫子站在地板上的他实在倒霉太多了。
俞婉又检查了大宝二宝,二人惊吓居多,身子倒是并无无碍。
三个小家伙吓得直哆嗦,俞婉把他们抱进怀里,整个怀抱都被塞得满满的。
俞婉静静地抱了一会儿,三个孩子依旧有些哆嗦,俞婉靠拉过被子给三人盖上,三人在她怀中抽泣着,她心疼地亲了亲三人的额头。
俞婉想起了莲花村的那一夜,也下着大雨,也电闪雷鸣,孩子们也是被吓得不轻,是因为时常在雨夜被惊吓的缘故吗?
颜如玉是不是到了雨夜就发病?
可她为什么会发病?
她是受了什么刺激?
“怎么?你不信呐?你生了两个,第一个病死了,第二个让你失手摔死了,都下着很大很大的雨…”
俞婉的脑海里不知怎的,闪过颜如玉白日里与她说过的一席话,颜如玉在说这话时表情就已经变得不对劲了,当时只觉得是颜如玉故意编造起来扰乱她的心,眼下细细一回事,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颜如玉编造别人的过往,怎么反倒像是她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样?
俞婉忽然想到了颜榭偷出来的两个骨灰坛。
因为太小,她一度怀疑骨灰不完整,但有没有一种可能,骨灰原本就是两个孩子的呢?
“该不会颜如玉说的是她自己的孩子吧!”俞婉一个没留神,把心里的话讲出来了。
三个小奶包哭得一噎,齐刷刷地看向她。
俞婉忙道:“没事,你们接着哭。”
突然就哭不出来了的小奶包:“…”
俞婉将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无道理,如果颜如玉是在雨天失去过两个孩子,那么一切就说得过去了。
她受的刺激太大,导致自己间歇性失心疯,而恐怕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得了病,更不清楚孩子为何总与她不亲近。
不过有一件事俞婉想不明白,那就是颜如玉已经生了三胞胎,另外两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别说她是一口气生了五个,这几率太小了;可若不是一胎生的,那么她又是什么时候怀上的?与谁怀上的?
总不会是燕九朝。
毕竟,燕九朝只被她算计了一次。
俞婉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奶包,小奶包也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那无辜又懵懂的小眼神,真是把俞婉的心都给看化了。
俞婉轻轻地问道:“饿吗?”
“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俞婉说。
三人紧张地揪住了俞婉的衣襟。
俞婉想起这是三个受到巨大惊吓的小家伙,他们还这么小,连一只奶蛙都害怕,更别说颜如玉那发着疯的庞然大物了,真不知孩子们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该死的颜如玉,好想把她丢下水喂鱼!
俞婉发现孩子们正不安地看着她,她不想再吓着他们,将颜如玉自脑海里移除,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来:“我不会走的,我只是去拿点吃的,很快就回来。”
三个小家伙依旧没撒手。
俞婉摸了摸三人黏腻的后背,轻声道:“衣裳也湿了,不换会生病的,生病了要吃药,很苦很苦的药。”
这一次,三人倒是听懂了,看来是吃过药,记忆犹新。
三人依依不舍地松开了小手,委屈巴巴地看向俞婉。
俞婉暗叹,你们再多看两眼,我连门槛都跨不出去了。
出了屋子后,俞婉将门虚掩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孩子在船上是相对安全的,前提是别落在颜如玉那个疯子手里,俞婉决定去探探颜如玉的情况。
天空依旧电闪雷鸣,画舫竟然在这种恶劣的天气前行,可见颜如玉不仅是疯了,她还脑残了。
俞婉来到颜如玉的屋子外,颜如玉已经被侍卫控制住了,她扇颜如玉的那一大耳刮子在侍卫看来是为了救下小公子才不得已而为之,倒是没人找她麻烦,又或者在他们心里,早已把这个疯女人抽了几百大耳刮子。
一名武艺高强的侍卫点了颜如玉的睡穴,颜如玉躺下了,侍卫们也离开了。
丫鬟们早不知吓得躲到哪儿去了,但应当很快会被侍卫叫来。
俞婉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拿了点吃的与三套换洗衣裳便回屋了。
三个小奶包见到她回来,齐刷刷地扑进她怀里。
俞婉把他们放到凳子上,先给他们换了干爽衣裳,随后将拿来的云片糕与绿豆糕让三人分食了,三人饿了一整天,这点东西不够吃,俞婉又趁乱摸去了厨房,找了一只卤鸡、几个白面馍馍,拿回屋,架在火盆上烤了烤。
三人啃着大鸡翅与大鸡腿,俞婉自己也吃了些。
“那个女人呢?”
屋外,忽然想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正是去醉仙居接自己的男子。
一名侍卫回话道:“回刘管事的话,属下给她下了迷烟,她这会子应当还在昏睡。”
“都没人守着她的吗?”被唤作刘管事的男人怒了。
“原、原是守着的,小姐出了事,才…才都去照看小姐了。”这自然是借口,早在颜如玉发病前,他们就跑回自个儿屋躲雨了。
“还不快去看看!”刘管事厉喝。
“是…是!”侍卫恭敬应下,脚步匆匆地去了。
俞婉放下手里的鸡块,冲三个小家伙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我去去就回。”
三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俞婉拉开门去了,自画舫另一边绕回自己屋子,拉开门躺回了床铺上,想到自己还穿着丫鬟的衣裳,又赶忙拉过被子盖上。
侍卫推门进屋,瞅了俞婉一眼,嘀咕道:“说了正睡着的嘛…”
言罢,合上门出去了。
画舫上积了水,侍卫没能留在门口把守,被刘管事叫去舀水了。
俞婉迅速去了小奶包的屋,她走后,三人就没吃东西了,见她回来,才继续埋头吭哧吭哧地吃。
三人吃得饱饱,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咚的一声栽下去,睡着了。
俞婉给三人盖好被子,又去了一趟颜如玉的屋。
林妈妈不在,看来被颜如玉打得不轻,仍昏迷未醒,守在床头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
小丫鬟困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俞婉上前拍了拍她肩膀:“喂,喂!”
小丫鬟一个激灵,弹跳似的站了起来:“我没睡着!”
俞婉心里好笑,面上却一片肃然:“让你守着小姐,你怎么还睡上了?让刘管事与林妈妈知道了,该责罚你了。”
“我我…我…我没睡!”小丫鬟心虚地说。
俞婉道:“行了,我替你守着,你眯一会儿吧。”
俞婉可真担心这丫头来一句“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你”,好在小丫鬟没好奇,她太困了,有人替她守着,她当真靠在床柱子上睡着了。
俞婉赶忙绕到屏风后,取了挂在屏风上的颜如玉的衣裳换上,随后轻手轻脚地将颜如玉抱了下来,藏到屏风后,自己躺在了床上。
屋子里熄了灯,本就看不清模样,再者船上的下人似乎都是新买来的,不仅彼此不熟,对颜如玉也只混了个半熟。
俞婉躺下后,拿头发遮了脸,扯了扯小丫鬟的袖子。
小丫鬟被扯醒了,一把站起来:“我没睡!”
“咳咳。”俞婉低低地咳嗽了两声。
小丫鬟一惊:“小姐!您醒了?”
俞婉张了张嘴。
“小姐您说什么呀?”小丫鬟没听清,俯下身,将耳朵递到了俞婉嘴边。
俞婉有气无力地说道:“靠…靠岸。”
“靠岸?”正在指挥侍卫排水的刘管事眉头一皱,看向了前来禀报的小丫鬟。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是的!小姐是这么说的!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撒谎!”
刘管事原是颜府的副管事,被颜如玉看中,提拔成了她的心腹,之后便离开颜府,开始为颜如玉私下奔走,船上的侍卫与丫鬟都他一手挑选的,自然都信得过。
“你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刘管事再三确认。
小丫鬟拨浪鼓似的摇头:“没听错!我问了好几遍呢!”
睡穴只能持续半个时辰,这个时候醒来并不算太意外,就不知她是清醒时说的话还是犯病时的胡话。
“小姐她人呢?”刘管事问。
“又睡着了。”小丫鬟说。
刘管事没胆子去把颜如玉惊醒,鬼知道她又发起病来会不会一剑砍了自己,刘管事寻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听颜如玉的。
俞婉假传完命令后便回了隔壁屋,颜如玉中途醒来过一次,让俞婉一棍子敲晕了,俞婉倒是想直接打死她算了,可惜颜如玉若是死了,她和小奶包也逃不掉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下船,逃离这群人的魔掌,至于这个疯女人,回头再收拾!
半个时辰后,雨停了,船也靠了岸。
俞婉偷偷摸摸地去了厨房,找了个装菜的背篓带回屋,用柔软的棉被铺上,把熟睡的小奶包一个个抱进去。
三人被惊醒了,小身子一个哆嗦,睁大眼看见是俞婉,又安心地把眸子闭上了。
俞婉盖好棉被,背上背篓,轻轻地拉开一条门缝。
船上的丫鬟侍卫累了半宿,这会子终于消停,纷纷扛不住回屋歇息了,只留了两名侍卫在船上来回巡逻着。
俞婉听着他们的脚步声,确定他们走远了,才悄无声息地闪了出去。
俞婉早摸清他们的巡逻规律了,只要不出意外,以她的速度,完全可以在他们发现之前离开这艘船。
只要下了船,她就不怕他们了。
可俞婉万万没料到的是,林妈妈竟然在这个紧要关头苏醒了。
她去了颜如玉的屋,发现小公子不在,问了守夜的小丫鬟,小丫鬟道是在隔壁,她又去了隔壁,结果屋子里空荡荡,林妈妈当即大叫:“来人啦——小公子不见了——”
“俞姑娘——”
刘管事恶魔一般的声音响在身后。
俞婉被截住了。
“表哥!多谢你带我出来!”
一辆马车里,许承轩感激地看向一旁的燕怀璟。
他在家里闷坏了,不得已让人给宫里的许贤妃带了消息,说自己想念姨母了,想去给姨母请安。
许贤妃对这个侄儿一贯疼爱,因此让燕怀璟把人接进宫来。
一路上,燕怀璟都很沉默,只有许承轩叽叽喳喳的,像只安静不下来的麻雀:“…表哥,你真的要娶丞相府的千金吗吗?你不娶她,是不是就要娶匈奴郡主啦?”
燕怀璟没有回答。
许承轩察言观色道:“你是不是不喜欢丞相府的千金啊?其实我也觉得她配不上表哥!”
所有人都只关心配不配得上,没人在意他喜欢不喜欢。
“表哥…”
“你就不能安静点?”燕怀璟心烦意乱。
“不是啊,表哥,我看见燕九朝了。”许承轩望着车窗外说。
“看见就看见了。”有什么可奇怪的?
“我爹派了人去杀他,他怎么还活着?”许承轩把他老子的警告抛诸脑后了。
“你说什么?”燕怀璟眸光一沉。
“我爹不让我说,不过表哥你不是外人,我不告诉别人,我只告诉你!”许承轩将自己在书房听到的谈话毫不保留地告诉了燕怀璟,他听到的不多,无非是他爹在贡城有什么秘密,这个秘密让燕九朝发现了,他爹决定杀人灭口。
许承轩觉得他爹的胆子也忒大了,竟然连燕九朝都敢杀,不过他吃了燕九朝的亏,一直盼着燕九朝死,因此比起惊诧,他心里更多的是畅快。
燕怀璟却不这么认为了,许承轩还小,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燕九朝究竟可怕到什么程度,许邵则不然。
燕怀璟从不知他舅舅这般胆大妄为,这还是他舅舅吗?
又究竟什么秘密,竟值得他舅舅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去刺杀他父皇最宠爱的侄子?
“你自己入宫,我有事出去一趟。”言罢,燕怀璟下了马车。
许承轩大惊失色:“哎!表哥!你别走啊!我就是想见你才出来的!”
燕怀璟却已带着君长安消失在了人群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舅舅怎么会与燕九朝扯上关系?”若说是为了许承轩报仇,倒勉强说得过去,可听许承轩之言,分明是燕九朝发现了许邵在贡城的秘密。
“贡城?”燕怀璟喃喃道,“我舅舅是许州人,他何时去过贡城?”
君长安挑了挑眉:“早替你查清楚啦,就等你问了。”
燕怀璟蹙眉:“你查我舅舅了?我不是让你别查他吗?”
君长安双手抱怀:“那殿下就当我没查好了,我什么也不说。”
“…你。”燕怀璟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你都查到什么了?”
君长安淡淡一笑道:“殿下可知,那日许邵宁可撒谎退掉与殿下的会面也要去见的人是谁?”
“谁?”
“颜如玉。”
燕怀璟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强的错愕。
怎么会是颜如玉?
他舅舅与颜家八竿子打不着边儿,更何况颜如玉是燕九朝的女人,他舅舅与她有牵扯,这、这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
君长安道:“贡城的消息我是不知道了,不过也不太难猜,许邵既与颜如玉有往来,那么会是什么秘密,让许邵不惜杀掉燕九朝?”
燕怀璟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威胁到颜如玉地位的秘密。”
君长安点点头:“没错,虽不知许邵与颜如玉是什么关系,但有一定可以肯定,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这个威胁到她地位的秘密,可能是她与许邵有奸情,也可能是…”
燕怀璟接过她的话:“…她没生下过燕九朝的孩子。”
“你还想逃?”
颜如玉冷冷地站在厢房门口,眼睁睁地看着俞婉被一个侍卫大力地推进去。
“你敢挣扎一下,我就扎他们一下。”颜如玉的剑淡淡地敲打在了装着小奶包的背篓上。
万幸的是孩子们睡着了,不然听了这话,又不知该受到多大的惊吓。
俞婉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颜如玉,孩子不是你的吧?”
颜如玉嗤的笑了:“反正你也死到临头了,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没错,孩子不是我的,是我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俞婉闭了闭眼:“难怪…”
“你想不想不知道他们的生母是谁?”颜如玉邪恶地问。
俞婉神色淡漠地说道:“只要不是你这个疯女人就够了。”
颜如玉莞尔:“你想知道的是吗?可惜,我不会告诉你的。”
我要让你到死,都不知道他们是你的孩子!
颜如玉放下长剑,自背篓里抱出一个熟睡的孩子,放在臂弯,一脸宠溺地看着他:“他们是我的,我的孩子平安长大了…”
俞婉冷声道:“你这个疯子!自己的孩子没了,就去抢别人的!”
“你管得着吗?”颜如玉嫣然一笑,沉下脸来,对侍卫道,“把她给我丢下去!”
侍卫押住被五花大绑的俞婉,就要将她丢下水,却突然,一艘速度奇怪的船只过来了。
船只上飞下一道身影,晴天点水般掠过湖面,落在了颜如玉的画舫上。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燕怀璟的贴身侍卫——君长安。
君长安踹开押着俞婉的侍卫,挡在了俞婉身前。
颜如玉把孩子递给一旁的林妈妈,让林妈妈把孩子抱回屋了。
“君侍卫?”颜如玉眯了眯眼,她曾在宫里见过燕怀璟与君长安,奇怪,君长安怎么会来?既然君长安来了,是不是燕怀璟也不远了?
念头刚一闪过,那艘大船靠近了,停在了画舫之侧,有侍卫放了木板,燕怀璟踩着木板走了过来。
颜如玉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冷意,但还是恭敬地上前行了一礼:“见过二殿下。”
燕怀璟来了,这个女人的命多半是要不了了。
棋差一招,真是可恶!
燕怀璟的目光落在被五花大绑的俞婉身上,脸色瞬间冰冷了起来:“颜小姐,能告诉本殿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本殿下接到报案,说是俞姑娘失踪了,怎么竟是让颜小姐给掳走了吗?”
报案?这话傻子才信!
只不过他是殿下,他能睁眼说瞎话,她却不能不当它是实话。
颜如玉道:“殿下误会了,不是我要抓俞姑娘,而是俞姑娘自己潜上我的画舫,打晕我,想要偷走我的孩子,我不得已才给了她一点教训。”
“是吗?那颜小姐教训够了吗?”燕怀璟不怒自威地问。
当然没有。
颜如玉的眼神闪了闪,犹豫着怎样在明哲保身的情况下打发掉燕怀璟。
燕怀璟走到俞婉身侧,解了她绳索,对颜如玉道:“颜小姐不介意的话,本殿下把人带走了。”
颜如玉问道:“可是她偷我孩子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燕怀璟冷冷地看向她:“究竟该不该算,颜小姐心里比我更明白。”
这话什么意思?燕怀璟是威胁她吗?燕怀璟…燕怀璟也知道什么了?可既然知道,为何又没当面拆穿她?莫非——
颜如玉的眼珠子在俞婉身上转悠了一圈,她勾唇笑了。
是的了,燕怀璟想通真相了又如何?他敢让俞婉发现吗?他恨不得俞婉一辈子蒙在鼓里,不要与燕九朝有任何关系。
既如此,她暂时把俞婉给他也无妨。
颜如玉欠了欠身:“殿下都这么说了,今日一事我就当什么也发生,往后还望殿下看紧俞姑娘,不要再让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燕怀璟牵起俞婉的手:“我们走。”
“我不走。”俞婉拂开了他的手。
燕怀璟的胳膊一僵。
俞婉道:“你把孩子带上,我就跟你走。”
燕怀璟眸光一顿。
俞婉定定地看向他:“这一次算我欠你的,你把我们一起带走。”
燕怀璟的大掌渐渐握成了拳头:“那是燕九朝的孩子,与我没关系…与你也没有。”
俞婉后退一步:“那你自己走。”
“我走了,你可知自己留下的下场是什么?”燕怀璟沉声问。
俞婉撇过脸:“大不了就是喂鱼。”
燕怀璟气得心口都堵了堵,燕怀璟给君长安使了个眼色,君长安会意,抬手点了俞婉的穴道。
俞婉瞬间变得无法动弹,只能睁大一双眼,冷冷地瞪着燕怀璟。
“我是为你好。”燕怀璟语重心长地说道,言罢,探出手来去抱俞婉。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俞婉衣角的一霎,一支长矛破空而来,疾如闪电,嗖的射向了他的脑袋!
“殿下!”君长安勃然变色!
燕怀璟急忙闪身一避,长矛虽没射中他脑袋,却射掉了他的皇子发冠,他的乌发唰的散了开来。
长矛并未因此而停止,而是射中了一名侍卫的心口,将他整个人掀起来,死死地钉在了桅杆上!
所有人都让这一幕惊呆了,然而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快看啊!”一名侍卫指着前方失声大叫。
众人循声望去,俞婉也朝那边看了过去,就见黎明之下,曙光之中,燕九朝站在一艘巨大的船舶上,一袭白袍,神色冰冷,在他身后,一艘艘威风凛凛的战船,排成列,扬着帆,乘风破浪而来!
怕断在半路大家看着难受,就一口气写到九哥出场了,为九哥求个月票~爱大家哟~
第073章 一家团聚
俞婉看到他,心也就安了。
她遥遥地望着他,他也遥遥地望着俞婉,仿佛是隔了万水千山,也仿佛只隔了咫尺之距,俞婉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殿下…燕九朝身后的…不会是燕城水师吧?”君长安喃喃地问,眼底有一丝的不可思议。
燕怀璟的眸光暗了下来,他是大周皇族,对大周的军队比君长安这个江湖人了解,那可不就是燕城水师吗?
世人只知燕城富庶,富可敌国,却忽略了这片富庶之下,养着一支怎样厉害的水师,这是大周朝最庞大、也最所向披靡的水师,传言,海域三千里,所有匪患都让这支水师清理得干干净净。
当然,这样一支水师,绝不是仅凭吃苦就能练出来的,仅一艘上好的战船,就需得耗银千万两,泉、定两州也有水师,可惜装备与与燕城水师一比,简直能被比到泥里去。
燕九朝此番上京,自有水师沿途护送,燕怀璟没料到的是,一支用来捍卫海域的军队,竟被燕九朝这个败家子调来追捕一艘小小的画舫?
说杀鸡用牛刀都是抬举燕九朝了,这压根儿是为了碾死一只蟑螂,却非得叫来一群猛象啊!
用得着吗?!
出动这么多水师,不用给银子的吗?!
他钱多,烧得慌吗?!
燕怀璟乘坐的是京城最大的官船,船身巨大,装备精良,俨然已算得上是一头水上的雄鹰,然而燕九朝的战船一逼近,瞬间它衬成了园子里的小鸡。
君长安捂住眼。
没法儿看了,没法儿看了…
战船牛逼哄哄地航行过来,毫不客气地将颜如玉的画舫以及燕怀璟的官船包了个饺子。
燕九朝的船却并不是战船,而是一艘雕梁画栋、比画舫更精致三分的游船,十分符合某少主高贵而奢华的品位。
不敢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小纨绔,把燕城的水师给搬来了。
燕怀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而一旁的颜如玉,早已在密密麻麻的战船出现的一霎便彻底傻了眼。
她想过无数次被燕九朝追捕的可能,但绝不是像眼前这样…她甚至想过,若是燕九朝逼急了,她大可用手中的孩子做筹码,可眼下,她发现自己天真了。
一个动辄出动水师的人,会允许任何人去威胁他吗?
燕九朝的船舶靠近了,不知有意无意,竟在燕怀璟的官船上撞了一下,看似不经意的一下,却把燕怀璟的船给生生撞开了,燕九朝的游船无比霸道地挤了过来。
游船吃水深,船身也高,他站在船头,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画舫上的一行人,众人只得仰望他,对于习惯了被人仰望的二皇子而言,这种感觉当真不怎么美妙。
“你们两个,胆子不小。”燕九朝神色倨傲地开了口。
俞婉被点了穴,无法动弹,自然不能仰头去看燕九朝,可她听到他的声音,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燕怀璟感受到了俞婉气息上的变化,眉心不自觉地蹙了一下:“燕九朝,你可知私自出动水师是什么罪名?”
这好比京城的绝对一样,不是随随便便能被人拉出来耍威风的,军队有军队的规矩,哪怕是皇帝自己,在动用禁卫军时也需得师出有名。
燕九朝淡淡一哼:“本少主乐意,你管得着吗?”
他确实管不着。
“但燕城水师…”燕怀璟再度开口,却话到一半,便被燕九朝打断了。
燕九朝道:“你也知道是燕城的水师,我是燕城少主,我爱怎么调用他们就怎么调用他们,不服气,你也去养一支水师玩玩?
养…养一支水师…玩?
燕怀璟险些没被他呛死,然而燕怀璟也再讲不出一个反驳的字,燕九朝的话虽有些大言不惭,但却说的没错,燕城水师确实是靠人“养”出来的,就朝廷拨的那些银子,给水师维护战船都不够,全是燕王府真金白银砸下去,才让水师一日日壮大起来了。
他们拥有了大周朝最强大的战船、最精良的装备、最勇猛的水师。
这一切,都离不开燕王府掏出来的银子。
至于燕王府哪儿那么多银子,自然归功于大周最富庶的封地——燕城了。
要不怎么那么多人盼着燕九朝死呢,他所拥有的一切实在太让人眼红了。
燕怀璟宽袖下的手渐渐捏成了拳头。
他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他并不贪图一块封地,但燕九朝的做派,每一次都在提醒他,他所有拥有的一切在燕九朝面前根本不够看的,父皇最在意的人是燕九朝,不是他,那么他将来真的还能继承父皇的皇位吗?
颜如玉的想法与燕怀璟截然不同,她倾心燕九朝,燕九朝越是强大,她越是高兴,可只要一想到燕九朝心里的不是自己,她又高兴不起来了。
燕九朝懒得与二人废话,对影十三、影六比了个手势:“动手吧。”
二人应下,施展轻功,一跃而起,落在了颜如玉的画舫上。
影十三直奔俞婉而去,影六则是绕去厢房,去寻三个不知被林妈妈藏在哪儿的小公子。
燕怀璟不在意三个孩子的下落,他只在乎俞婉,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把俞婉让给燕九朝!
他一声令下,君长安拔刀迎上了影十三。
影十三冷冷地说道:“也好,上一次没与你分出胜负,这次就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
在天香楼时,君长安与影十三打成了平手,论武功,君长安自信不在影十三之下,可令君长安无比震惊的是,才一月不见,这家伙的武功怎么突飞猛进了那么多?
影十三一剑砍在君长安的刀刃上,生生将长刀砍瘸了。
君长安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刀:“…怎么会?”
影十三又是一记杀招攻了过来。
刀光剑影中,燕九朝有恃无恐地跳下画舫,捏了捏俞婉的脸,将俞婉横着抱了起来,踩着木板走上自己的游船。
燕怀璟眸光一冷,抬起手掌,就要去抢回俞婉,却突然,几支长矛嗖嗖嗖地射向了他的脚边,他被逼退了两步,不可思议地望向两旁的战船,语气冰冷地说道:“好大的胆子!可知刺杀一国皇子是什么罪名?!”
领头的水师毫无畏惧地说道:“伤少主者,死!”
每个人都举起了手中的长矛,齐刷刷对准燕怀璟。
燕怀璟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轻举妄动,这群人就要把他射成筛子。
他是皇子,他尚不敢如此对待燕九朝,燕九朝怎么敢这么对他?
实在是可恶!
燕九朝将俞婉抱回了游船上。
另一边,影六也找到了林妈妈与小公子,把小公子自林妈妈手中抢了过来。
小公子夜里吓坏了,快天亮才睡去,这会子正在背篓里呼呼大睡着。
女人孩子都找到了,也就没必要对这群人客气了。
燕九朝道:“影十三。”
影十三会意,又是一记更猛烈的杀招攻了过去,君长安被巨大的力道掀翻在地上,半条手臂都麻了,胸口一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试图压制,却适得其反,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君长安!”燕怀璟勃然变色。
“哼。”燕九朝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可一世地说道,“给本少主击沉它,一块木板也没留下。”
不待燕怀璟反应过来燕九朝话里的意思,一颗巨大的石头自头顶飞来了,咚的砸在颜如玉的画舫上,甲板被砸出了一个脑袋大的窟窿,湖水哗啦啦地冒了上来。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无数的石头自战船上飞了过来,画舫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画舫就被被击得七零八落。
燕怀璟抓住受伤的君长安,施展轻功回到了自己的官船上,可还不等他站稳,燕九朝的石头追过来了。
不是燕怀璟躲得快,他已经被砸成一滩肉泥了,他看着甲板上被石头砸出来的窟窿,暴跳如雷地说道:“燕九朝!这是官船!”
燕九朝:“哦。”
就在燕怀璟以为对方终于有所忌惮时,燕九朝把俞婉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冲影十三摆了摆手,影十三推着一个投石机过来了。
燕九朝亲自装了一颗最大的石头,对准燕怀璟的…头,猛地摁下了机关。
“燕九朝!!!”燕怀璟狼狈逃开,他身后的甲板被生生砸成了两半。
装备精良的官船在燕城水师的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不过须臾功夫,官船便连同画舫一道让水师们击成碎片了。
众目睽睽之下,燕怀璟成了落汤鸡。
“少主,颜如玉逃了。”影十三望着水面说,“要不要属下去把她抓来?”
燕九朝不屑地嗤了一声:“抓她做什么?让她逃。”
不让她逃一下,她都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影十三同情地看了颜如玉一眼,心道这个女人这回是真惨了,做棋子就好好地做棋子,却非得自己往外蹦跶送死,这下好了吧?又是骗走小公子,又是抓走俞姑娘,还在少主的眼皮子底下潜逃,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俞婉提心吊胆一整夜,燕九朝出现后,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精神一松懈,便感觉困意袭来,在椅子上躺了一会儿,便安心地坠入梦乡了。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信任这个男人了。
燕九朝把她抱回厢房,与三个小家伙一道,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三人仿佛有所感应似的,跐溜溜地滚进她怀里。
母子四人睡得香甜。
燕九朝拿指尖戳了戳儿子的小肚子,三个小家伙被自家爹爹戳醒了,睁开眼,一脸懵圈地看着爹爹。
燕九朝道:“我也要睡。”
三个小家伙一把抱住俞婉,回头虎视眈眈地瞪着爹爹。
燕九朝道:“是我把人救回来的,不然你们都见不着了,你们不能这么不感激我。”
三个小家伙想了想,最终还是挪动小屁股,大方地分给了燕九朝小半张床。
燕九朝当然不是真的想睡,他只是躺在床侧,静静地看着母子四人,小家伙四脚朝天地打着小呼噜,俞婉侧着身,面对着小小家伙,睡容恬静,鼻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
就算不知道是亲生的,也这样依赖着彼此,这就是所谓的血浓于水吗?
燕九朝用手肘撑起身子,凑到俞婉耳边,轻轻地说:“你儿子还活着,都在你怀里呢。”
睡梦中,俞婉的眉心动了动。
却说画舫被击沉后,颜如玉落入了水中,万幸的是,她识水性,她趁乱潜入了水底,她试图救下同样落了水的林妈妈,奈何在她的手即将碰到林妈妈的一霎,林妈妈让一颗击船的石头砸中了,当场脑浆迸裂,她吓得险些晕过去了。
她拼尽全力地游,不知游了多久,总算上了岸。
她一路逃回京城,本打算去找许邵,却发现许家大宅让官兵给围住了。
她只好偷偷回了颜府。
“老爷,老爷不好了!”颜府的管家跌跌撞撞地进了颜丛铭的屋子。
颜丛铭正在午睡,被管家吵醒了,不悦地皱了皱眉:“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管家面色发白道:“燕…燕少主回京了!”
燕九朝前些日子回燕城给燕王上坟的事,全京城都传开了,他回来就回来了,有什么可奇怪的?
颜丛铭怪罪管家小题大做,管家却道:“不是啊,老爷,出大事儿了!燕少主对外说…说…”
“说什么你别磨磨蹭蹭的!”颜丛铭不耐烦了。
管家把心一横,胆战心惊地道:“燕少主说,咱们小姐不是他儿子的生母!”
颜丛铭吓得自床头栽了下来!
管家连忙扶起他:“老爷,这下该怎么办呐?”
颜丛铭抹了把冷汗,怒不可遏地说道:“孽女误我…孽女误我!”
“我会处理妥当,决不让颜家陷入危机,爹爹可以继续做你的侯爷,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这就是她说的不让颜家陷入危机?这就是她承诺给她的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才几日功夫,燕少主都昭告天下了!
“就知道不该信这丫头的!早把她押去少主府就好了!”颜丛铭气不打一处来,“颜如玉呢!”
管家道:“小姐昨日便出府了。”
颜丛铭面色铁青:“她这是丢下颜家逃了吗?像四年前一样?!”
管家不敢接话。
颜丛铭怒火攻心道:“传我的令下去,只要她回来,就把她给我拿下!”
端着一盅人参鸡汤走到门口的颜夫人听了这话,瞬间怔住了。
颜夫人面色惨白地回了屋,不论颜如玉犯了何事,她都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颜家可以舍弃她,她却不能不要她。
“翠儿!”她推开房门,唤了声自己的心腹丫鬟,却突然,一道人影闪过来,捂住她的嘴,她尖叫!
颜如玉道:“娘,是我!”
颜夫人眸子一瞪:“嗯嗯?”
玉儿?
颜如玉看到了她娘眼底的担忧,如释重负地松了手,走过去,合上门,把门闩插上。
颜夫人看着倒在地上的翠儿:“她…她怎么样了?”
颜如玉淡道:“我把她打晕了,醒来就没事了,娘不用担心。”
女儿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如今谈起被自己打晕的丫鬟却能面不改色,颜夫人的心底感到了一股陌生。
可到底是亲生的,颜夫人还是握住了颜如玉的手:“玉儿,你与燕少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燕少主为何说你不是小公子的生母?是不是他弄错了?”
颜如玉摇头道:“娘,这些事我回头与你解释…”
“难道是真的?”颜夫人倒抽一口凉气!
颜如玉委屈道:“女儿都是为颜家!”
“…”颜夫人讲不出反驳的话了,毕竟若是没有这个谎言,颜家是无论如何不会有今日的地位的,可这是欺君之罪啊,如今东窗事发了,他们该怎么办呐?
“你不该回来的,你快走吧,你爹要抓你!”颜夫人痛哭流涕道。
颜如玉当然明白如今的颜家是龙潭虎穴,她不该回来,可这里有她割舍不了的东西,她必须带走:“娘,我回不了自己院子,你帮我拿个东西好不好?”
长夜漫漫。
颜夫人将打扮成农妇的颜如玉送去了颜府后门,心如刀割地说道:“好了,这是你要的东西,娘给你拿到了,这是娘给你备的盘缠,够你花完下半辈子的了…你快走,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了!”
做出这等事,别说燕九朝会不会对女儿怎么样,单是颜丛铭,就绝不会放过颜如玉。
“娘——”颜如玉眼眶发红。
颜夫人泪如泉涌:“快走啊!再不走来不及了!”
第074章 娘带你们回家(二更)
颜如玉最后看了一眼颜府,带着包袱离开了。
颜夫人很细心,不仅给她备了盘缠,连表明身份的路引也一并放在包袱里了,不过不是她的真实身份,而是一个下人的,以她如今的境地,伪装成下人反而更利于出城。
“见过这个人没有?”
颜如玉刚出颜府的巷子,便瞧见一名少主府的侍卫拿着一幅画像,询问过路的行人。
画像上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颜如玉。
颜如玉万没料到燕九朝的动作如此之快,她甚至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前几日她还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千金、燕九朝唯一碰过的女人、三位小公子的生母,可眨眼睛,她成为一只东躲西藏的过街老鼠了。
颜如玉深吸一口气,不甘地拽紧了手指。
“谁交出画像上的女子,赏银百两!”少主府的护卫嚷嚷开了。
颜如玉不敢多做停留,抱紧包袱,低头混入了人群。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出城,她选了人烟最为稀少的西城门,可当她走到城门口时,才发现那里也杵着好几个少主府的侍卫!她的画像被贴得满处都是,每个出城者不论男女一律得接受盘查。
看样子,西城门出不去了。
她又去了北城门,那儿也让少主府的侍卫封锁了。
南城门与东城门都不用去看,也能猜到与这边的情形一般无二了。
颜如玉又气又急,气的是那个男人如此绝情,急的是防守这般森严,她怕是没那么容易出城了。
颜如玉只得先回了城内。
她打算找一间客栈住下,待天黑了再想办法。
她万没料到的是,会在去客栈的路上碰到一个熟人——白玉楼的千金白棠。
白棠装病那么久,终于在大师以及诸位神医的医治下“有所好转”了,尽管不能立马“痊愈”,可好歹不必日日关在房里,趁着他爹出府料理生意的空档,她偷偷地溜了出来。
白棠在家中闲置太久,还没听说京城的事,并不知颜如玉东窗事发了,因此哪怕这会子颜如玉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她也生不出任何怀疑的心思,颜如玉就不这么想了。
在颜如玉看来,白棠与俞婉来往密切,一旦发现她,一定会惊来附近的护卫,将她抓去少主府。
颜如玉赶忙转过身,往街道的另一边去了。
只是她着急甩开白棠,却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贵女身上。
那贵女被颜如玉撞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小姐,你没事吧!”一旁的丫鬟将她扶了起来。
被撞倒在地的正是颜如玉曾经的手帕交,兵部侍郎家的千金李小姐。
李小姐今日是去颜府找颜如玉的,她听到有关颜如玉的传言了,就想上门问问颜如玉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她日后便与颜如玉一刀两断;若是假的,她或可帮着颜如玉出出主意,只是她刚出门,便让一个穷酸的农妇撞倒了,连带着新买的玫瑰酥也打翻了。
上回在一个村姑面前丢尽颜面,这口恶气她还没出呢,今日又让个贱民冲撞了,李小姐气不打一出来,走上前便给了颜如玉一巴掌!
“贱人!走路不长眼的吗?连本小姐也敢撞!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往日里使出浑身解数巴结自己的人,竟然当街给了自己一巴掌,颜如玉的眸子里当即掠过一丝凶光。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李小姐冷冷地看向拿手捂住脸的农妇,“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也长了一张狐媚惑主的脸,你们这些贱妇,成日里就知道勾引男人!”
李小姐去抓颜如玉的脸,颜如玉却本能地往后一退。
“你还敢躲?”李小姐一把扣住了她手腕。
颜如玉捏了捏手指,扑通一声跪下来,低垂着眉眼道:“草民冲撞了小姐,是草民的不是,草民在这里给小姐赔罪了,望小姐大人有大量,饶恕草民。”
李小姐冷冷一哼,收回了手道:“这还差不多!你既知道错了,本小姐也不为难你,你就在这个儿给本小姐跪上半个时辰,诚心思过,不要想着偷懒,本小姐会让人看着你的!”
颜如玉屈辱地绷紧了身子。
她堂堂侯府千金,有朝一日,竟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罚跪思过。
她看了一眼李小姐的护卫,咬牙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