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定是幻听了吧,毕竟她娘是大家闺秀,不是女土匪,怎么可能笑出猪叫?
可话说回来,她娘在干什么?
俞婉推开房门,就见姜氏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掉了漆的椅子上,一手拿着胭脂,一手拿着帕子,在她面前,坐着被她涂涂抹抹的对象,赫然是穿着红彤彤的花棉袄、头戴大红花、顶着张飞眉、噘着烈焰红唇的三个小奶包。
俞婉只觉自己的眼睛都被闪瞎了…
却说万叔前往莲花村给俞婉送还布料时,燕九朝也踏上了出府的马车,他是去皇宫的。
他神色淡淡地坐在马车上,一旁的长随煮了一壶茶,轻轻地给他倒上。
车行颠簸,能把茶倒得滴水不洒也是一种本事。
燕九朝却没喝,右手的食指尖在暖玉桌面上轻轻地敲了几下:“慢些。”
“是。”
车夫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这已是出门后,燕九朝第三次叮嘱他减速了。
没人问为什么,除了万叔,再无第二个下人有资格在燕九朝跟前多嘴。
汪公公奉了皇帝之命,在宫门外等候燕九朝,这是连皇子都不曾享受的待遇,可谁料汪公公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也没把那位小祖宗给等来,就在汪公公寻思着是否再上少主府走一趟时,燕九朝的马车到了。
汪公公喜出望外!扬着拂尘,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小王爷可算是来了!陛下等您等得都——”
话到一半,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打断了。
“少主不好啦!”
万叔哭天喊地下了马车,跑到燕九朝的马车前,一把挤开汪公公:“小…小…小公子又不见了!”
被挤到一旁的汪公公连生气都忘记了:“又?”
万叔胆战心惊地说道:“我刚回府,嬷嬷便哭着与我说,少主离开后她们一直守在门口,没见小公子出来过,可小公子…小公子就是不见了!”
燕九朝掀开帘子,看向汪公公道:“替我禀报皇伯伯,今日的年夜饭我吃不了了,等我逮到那几个顽劣的小家伙,定带他们入宫向皇伯伯请安。”
说罢,放下帘子,也不管汪公公目瞪口呆成什么样子,叮嘱车夫回府了。
“哎,小王爷,小王爷…小王爷!”
马车走远了。
汪公公追了几步,喘得脸都皱成了一团:“敢这么不给皇帝面子的,就…就你燕九朝了…”
汪公公如履薄冰地前往御书房,向皇帝禀明了实情,为表示自己真的尽了力,不惜替燕九朝说起了话:“…这也是人之常情,三位小公子是小王爷的亲骨肉,小王爷不紧张他们,又去紧张谁呢?”
皇帝不知有没被说动,倒是没再揪着这个不放,转而问道:“他可换上朕赐给他的亲王服了?”
汪公公张了张嘴,为难地说道:“小王爷撩开帘子时,奴才斗胆瞧了一眼,并没有。”
皇帝放下批了一半的折子,捏住隐隐作痛的眉心,无奈叹了口气:“他还是不肯原谅朕呐…”
推文:席妖妖七零,恶毒女配奋斗日常
《七零年代璀璨人生》里,有这么一个女主,
她清丽脱俗,她至善至美,她是男主的白月光,男配的朱砂痣,众多男n号心目中的不二女神,
她能将泼妇说的温婉贤良,能将流氓说的弃暗投明,
作为作者的亲闺女,一切的好运加诸在身,无限风光,
最后和男主恩恩爱爱名利双收,在男配和男n号真心祝福下,走向大结局。
而在长达近五百万字的撒狗粮过程中,总有众多的恶毒男配女配在其中成为两人的拦路狗绊脚石,
不巧的是——
姜瑜就是文中那个大写加粗的恶毒女配,拦路狗,心机婊,而且还是从头折腾到尾,
穿成姜瑜的陆颜裹紧自己的小被子瑟瑟发抖,女主光环太强,惹不起惹不起。
第六十八章 笑出猪叫(加更)
俞家许久没这般热闹了,不仅两家人聚在了一起,还多出了三个乖巧可爱的小家伙。
“他们怎么会来咱们家?”俞婉问。
“那个姓万的送来的。”姜氏道。
姓万的送来了箱子,箱子里有孩子,四舍五入一下,是他送来的没错了!
俞婉疑惑地摸了摸下巴:“他干嘛把少主府的小公子送来?他没说什么?”
“没有啊。”姜氏摊手。
确实没有,万叔被喊了声万公公,深受刺激,放下东西便灰溜溜地回府了。
姜氏:我真是一个特别诚实的娘亲!
万叔为什么这么做?是燕九朝授意的吗?还是小奶包想她了?俞婉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带着三个萌萌哒的小奶包,欢欢喜喜地去老宅过年了。
当然是洗过脸、换回衣裳之后的小奶包。
小奶包长得虎头虎脑,眼睛大大的,睫羽长长的,黑葡萄似的眼珠忽闪忽闪,表情还特别乖,众人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就连平日里最端着臭架子的俞松都恨不得扑上去亲一口了!
除了不开口说话,几个孩子几乎堪称完美了。
“不知是不会说,还是不肯说。”俞婉见了他们几次,从未听他们开过口。
“贵人语迟。”大伯说道。
大伯母也点了点头:“蓁蓁说话也晚呢。”
俞松给了个小斜眼:“脸呢?”
“什么脸…”会过意来的大伯母捶了他一拳!
俞峰没敢把俞婉与小奶包进了一趟大牢的事告诉家里,但俞婉打拐子手中救下小奶包的事他们是知道的,他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虽震惊于小家伙的身份,可他们没存那攀龙附凤的心,自然不会如履薄冰。
“吃饭吧。”大伯说。
八仙桌还算大,摆了四条板凳,大伯与大伯母被姜氏请入上席,姜氏与俞婉坐一边,俞峰兄弟坐一边,几个孩子太矮了,坐下去人都没了,大伯母撤掉对面的凳子,在一旁摆了张小桌。
小铁蛋呼哧呼哧地吃起来了。
小闺女吃得慢,还撒了不少饭,但也在磕磕巴巴地吃着。
原本有些担心三个小家伙吃不惯他们的手艺,事实却证明他们完全多虑了。
三个小家伙乖极了,喂什么、吃什么,菜也吃,肉也吃,鱼也吃,米饭更是大口大口地吃,就连俞婉不小心喂了点姜片与蒜,三人也大快朵颐地吃进肚子里了。
众人可太喜欢这几个孩子了,不由心生感慨,这要是他们家的孩子该多好啊…
今晚最受欢迎的菜式当属花胶鱼翅羹,火候拿捏得极佳,花胶被煮到融化,金黄的胶汁与细嫩如豆腐的鱼翅融为一体,爽滑细腻,咸香微甜,再拌上几粒劲道爽口的瑶柱,好吃得能让人把舌头给吞进去。
铁蛋与妹妹吃得饱饱,靠在自家娘亲怀里打饱嗝。
小奶包也靠进了俞婉怀中。
俞婉抚摸着他们热乎乎的小脑袋,只觉一颗心都要化掉了。
吃过饭,俞松在宅子外燃了个火堆,把砍好的十几段竹子一股脑儿地丢进去,竹子被烧得接连爆破,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
三个小奶包从未见过爆竹,兴奋得笑出了一排猪叫!
这魔性的笑声与姜氏的如出一辙。
俞婉瞬间满面黑线,还道是幻听呢,可瞧瞧,几个小的都学会了!
老宅热闹得不可开支之际,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村口。
燕九朝坐在马车上,万叔也在。
万叔听见了那不可描述的笑声,啧啧道:“谁家的孩子笑得像猪崽啊?”
护卫面不改色道:“咱家的。”
万叔清了清嗓子。
所以自家孩子是会笑的么?还是能笑出猪叫的那种?
俞松又丢了好几个爆竹。
不知是爆竹的缘故,还是被三个小奶包的笑声逗乐了,整个老宅的人都笑作了一团。
马车笼在暗处,依稀能看见老宅大门口的火光,以及被火光照亮的一群人,穿着最寒酸的衣裳,住着最破旧的屋子,却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难以自持的笑意。
万叔不由地想起了多年前的燕王府,那时燕王尚在,也是点了火堆和爆竹,少主像匹脱了缰的小马,绕着火堆跑来又跑去,王妃从旁看着,笑意里全是满足…
眼下燕王虽不在了,王妃也改嫁了,可有了几位小公子,也算一种莫大的欣慰了。
“少主。”万叔望向燕九朝,正要问他几时下车,就见燕九朝将帘子一合,让车夫打道回府了。
万叔一愣:“这、这就走了?不去俞姑娘家了?”
不把小公子接回来了?
不蹭年夜饭了?!
其实并不想把小混蛋接回来,但是想蹭蹭俞婉手艺的万叔特别不开心地离开了…
俞松放完爆竹后,一家人回到屋里守岁,几个孩子守着守着睡着了,俞婉也睡眼惺忪的,耳畔依稀能听见大伯与大伯母商议着要去给祖父、祖母上个坟,让他们保佑几个孩子,也保佑她爹能在边关打胜仗。
多了三个孩子,姜氏的床便有些睡不下了,好在年前家里添置了新褥子与棉被,俞婉带着三个小奶包睡在了自己屋。
都说孩子火气大,这话真真不假,被子里多了三个小暖炉,俞婉的汗都给热出来了。
就在俞婉掀开被子想要凉快凉快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动静。
那动静极轻,不是自己被热醒了,定然察觉不了。
俞婉第一反应是遭贼了,可下一秒,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轻举妄动,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持刀的黑衣男子说。
俞婉的眼珠子转了转,黑衣人又道:“别看了,我们人不少,你跑不掉。”
俞婉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目不斜视,不让黑衣人注意到自己身旁的孩子:“你们想干什么?”
“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
“别装蒜!”
“没装蒜。”
黑衣人的刀又往俞婉的脖子上逼近了一寸,锋利的刀口贴上了她娇嫩的脖颈:“那日在破庙,玉子归给了你一个锦囊,把锦囊交出来!”
婉婉: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六十九章 英雄救美
俞婉回味了半晌才将“玉子归”、“破庙”与那次逃亡之行联系在一起,她问道:“那个青衣剑客叫玉子归?”
黑衣人冷哼道:“别装的好像你不认识他,不认识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把锦囊交给你?”
他确实没交给我呀!
没料到破庙避难,还给避出了麻烦,她与那叫玉子归的男人素不相识,不过是萍水相逢,就不知眼前这男人一口咬定锦囊在她手上,凭的究竟是什么?
“谁告诉你锦囊在我手上的?玉子归说的?”俞婉神色平静地说。
黑衣人冰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刀到架在脖子上了,这女人竟还能如此洋装镇定,不愧是玉子归托付的人!
黑衣人道:“他虽没说,可我们搜过他的身,他身上并没有。”
“他身上没有,就一定会在我的身上吗?”俞婉简直被这神逻辑惊到了。
黑衣人眯了眯眼道:“天底下,靠近玉子归三尺之内的人都死了,他若不是格外信任你,我们的人赶到破庙时,你已经只剩一具尸体了。”
“…”俞婉无言以对。
黑衣人冷声道:“别再拖延时间了,没用的,今晚你不把锦囊交出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他话音一落,一道小白影嗖的飞来,疾如闪电,扬起尖锐的小利爪,对着他狠狠地挠了过去!
黑衣人想躲避,却晚了一步,脸上被挠了三道触目惊心的血口子,就连面纱也掉了下来。
不过即便如此,屋内黑暗,俞婉也看不清他容貌,只依稀借着从纸透射而入的微弱雪光,瞥见他额上一个形状古怪的图腾。
俞婉来不及看第二眼,被挠伤的黑衣人愤怒地提起宝剑,朝那偷袭了自己的小东西狠狠斩杀过去。
小雪狐惊得狐毛一炸!
说时迟那时快,俞婉一脚踹上黑衣人的肚子,将他踹退好几步!
俞婉暗惊,她前世好歹练了七八年格斗,又极擅巧劲,自己这蓄力的一脚,若换做别人,早当场昏死过去了,然而方才,竟只堪堪将他逼退而已。
今晚,莫非真要交出什么“锦囊”才肯罢休?
不,他蒙面而来,就是不希望有人目睹他的真容,而她已经看到了。
看来今晚,必须得死一个了。
黑衣人再次攻击了过来,小雪狐缠了上去。
“闪开!我要放毒了!”俞婉抄起地上的一个小盆,狠狠地泼向了黑衣人!
小雪狐麻溜儿地一闪。
黑衣人抡起一旁的桌子,挡住俞婉的“毒药”!
“童子尿”哗啦啦地浇了一满桌!
俞婉趁着这一空档,摸出了放在床底的镰刀。
黑衣人闻到古怪的尿骚味儿,方知自己被耍了,怒气填胸,再次朝俞婉杀了过来,俞婉一镰刀抵住他脖子:“再动,割了你脑袋!”
小雪狐狐假虎威地站在俞婉身后,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黑衣人没有拿刀的左手微微一动,一枚暗器滑入他掌心。
“还有你的子孙袋。”俞婉淡道。
黑衣人顿觉裤裆一凉,低头一看,就见左手暗藏玄机的不止她一个,俞婉的左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匕首,正抵着他某个不可言说之处。
他羞愤至极,青筋暴跳!
可就在俞婉以为自己掌控了一丝获胜的希望时,身后传来一道魔鬼般的声音:“如果你不想要这几个孩子的命了,只管下手。”
竟是又一名杀手闯了进来,随手抓起了一个熟睡的小奶包:“把刀放下,否则我要了他的命。”
俞婉神色无波地说道:“如果你们不想拿回锦囊了,就只管要了他的命。”
两名黑衣人齐齐眯了眯眼。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俨然是要同时出招了,屋外还有他们的弟兄,只要黑衣人愿意牺牲,他们的成功的几率很大。
杀手吹了声口哨。
可令人惊讶的是,屋外忽然响起一片痛苦的闷哼声。
二人面色一变,不待反应过来究竟出了何等岔子,一枚飞镖破窗而入,直直刺中了杀手的手腕。
杀手手一松,孩子跌了下来。
俞婉顾不上黑衣人了,扔了镰刀,扑过去抱住孩子。
黑衣人以为自己总算得了自由,却不待他出手,便被一道银线勒住了脖颈,整个人自从窗子里飞了出去。
之后,另一名杀手也被银线勒住脖子拽飞了出去。
等俞婉把熟睡的小奶包放回被窝,赶到门外时,现场已经看不见任何一个杀手的影子,只有一名模样有些熟悉的青年。
“我在少主府见过你。”俞婉说。
护卫拱了拱手:“我叫影十三,是少主的护卫。”
俞婉哦了一声:“你一直都在附近吗?”
影十三顿了顿:“…是。”
山林别院…也算附近吧?
少主今晚歇那儿呢。
可严格说来似乎也并不算近,赶过来老费事儿了!
“那些人呢?”俞婉问。
“影六会处理干净的。”影十三道。
既然有人处理,那便不劳俞婉操心了。
俞婉又道:“他们是谁?我看见一个人的脑门儿上有奇怪的刺青。”
影十三露出了一丝疑惑道:“他们是千机阁的杀手,少主与千机阁素无恩怨,不知他们这次为何找上了小公子。”
俞婉张了张嘴,不好意思告诉他,招惹千机阁的并不是你家少主。
“这什么千机阁厉害吗?”厉害的话,她就考虑——
影十三哼道:“是曾经的千机阁。”
俞婉不解地看向他。
影十三高冷地说道:“过了今晚,世上便再无千机阁了。”
这是要灭门啊…
得罪燕九朝,下场原来这么惨的…
“俞姑娘还有什么问题吗?”影十三问。
“没了。”俞婉决定将自己的小秘密烂在肚子里。
别怪婉婉黑心哈,千机阁的杀手两次都差点杀死小奶包,九哥是无论如何都会灭了他们的。
第七十章 生意上门
发生了这样的事,俞婉可不敢再让三个小家伙继续待在自己身边了,至少最近几日需得避避风头,还是等那劳什子千机阁当真被灭了,再把孩子们接过来。
俞婉给三个睡得香甜的孩子依次穿好了衣裳,孩子仿佛有感应似的,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这一睁眼,便看见了俞婉身后的影十三以及“办事”归来的影六。
三个小家伙的眉头就是一皱,一把扑进俞婉怀里,肉呼呼的小手死死地抱住俞婉的脖子,一副谁也不能把他们抢走的样子。
两个护卫伺候了小公子这么些天,还没见他们这般黏糊过谁,暗道俞姑娘可真会带孩子,若是能请回府里就好了,那样他们与万叔都不用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了。
俞婉摸了摸三个小家伙的脑袋,好生地哄了一番,并答应下次进京一定去探望他们,她也确实要上京的,因为要给大伯治腿,如此说来,她也不算诓骗几个小家伙。
在俞婉信誓旦旦的保证下,三个小家伙才免为其难地松开小手了。
只是那委屈巴巴的表情,仿佛生生被俞婉给抛弃了。
两名护卫不知这波杀手是冲着俞婉来的,自然不明白俞婉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小公子,还当俞婉是害怕遭了小公子的连累,是以,见到俞婉如此狠心地将小公子推开时,二人心中多少生了些怨言。
俞婉一看二人的表情便知二人误会了。
她扶额。
凡事都是双刃剑呐!
影十三与影六将三个小家伙带走了。
不知是不是俞婉的错觉,那消失前的一瞥,她竟像是看见三个小家伙偷偷地在抹眼眶。
小家伙们离开了,小雪狐却没有,它的尾巴受了轻伤,不是被黑衣人打的,是自己咬的…
打架打成这样,俞婉也是服气了。
俞婉用干净的纱布给它包扎一下。
“诶?你是不是上回把自己关进捕兽笼的小…”俞婉想说小蠢狐,看到小雪狐一脸委屈的表情,忙改口道,“小雪狐啊?”
小雪狐眼睛亮亮哒!
“还真是你啊。”难怪咬个人都能把自己咬伤了,天底下怕是没有第二只狐狸这么蠢了。
“你是和他们一起的?”俞婉系好了纱布问。
小雪狐撇过脸。
哼!
宝宝才不是和他们一起的!
俞婉被它傲娇又蠢萌的样子逗笑了,给它包扎完伤口后,又去厨房热了个大肉包子。
小雪狐得了比脸盘子还大的大肉包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翌日,爱赖床的小铁蛋起了个大早,抱着自己想吃却舍不得的一大盒小食跑去了俞婉屋,本打算与几个小家伙分享,却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
老宅那边,大伯也亲自下了厨,做了孩子们爱吃的瑶柱蛋羹。
“接走了啊…”大伯一脸失落地说。
俞婉没提半夜被杀手光顾的事,只道是天快亮时接走的,大伯没怀疑什么,只是怪想那几个孩子的。
吃过早饭,一行人去山上给祖父、祖母以及几位辈分更高的祖宗上了坟,烧了纸钱,磕了头,回村时碰到也去上坟的赵宝妹。
赵恒与赵宝妹的爹是在逃亡途中丧命的,孤儿寡母连尸都没办法替他收,落户莲花村后,在乡亲们的帮助下,给赵爹立了个衣冠冢,往年都是赵氏带着一双儿女来祭拜。
然而今年,赵氏“投井”,去了半条命,只能两个小的来了。
却没见赵恒。
赵宝妹如今不敢招惹俞家人了,见了他们只恨不得低头躲开。
擦肩而过时,俞松叫住了她:“喂,你哥呢?该不会是不想还钱,连夜开溜了吧?”
赵宝妹气得停下来瞪了他一眼:“我哥才不会溜!不就几百两银子吗?你当我哥还不起!”
俞松呵呵道:“赵恒还不还得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的期限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一手交钱,一手交婚书,不然,你们就要被赶出村子了。”
这是里正的原话,这还是看在赵恒是秀才的份儿上才从轻发落的,否则,就凭赵家做出这么多狼心狗肺的事,可不是赔点银子这么简单了。
赵宝妹气得浑身发抖!
“行了,大过年的,少说两句。”大伯母拉了拉儿子,不让儿子沾了赵家人的晦气。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下山了,没人再搭理赵宝妹。
赵宝妹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一夜之间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都没了,娘受伤了,哥哥怪上她了,她还要受尽全村的白眼,受俞家的奚落,她委屈极了,蹲在路边,抱头痛哭…
俞婉同情她吗?
并不。
如果她没救下那头牛,如果她没澄清谣言,那个蹲在路边哭得肝肠寸断的小可怜或许就是她了。
大年初四,生意上门了。
镇口的集市正月里都不开,俞婉没料到他们的生意会开张得这么快。
“发财啊!”白玉楼的崔掌柜满面红光地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老宅前,一家人正坐在里头吃饭。
“发财发财!”大伯杵着拐杖迎上去,笑容满面地打了招呼。
他还没见过崔掌柜,俞峰忙介绍道:“爹,这是白玉楼的崔掌柜,崔掌柜,这是我爹。”
崔掌柜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上下的陌生男子,他衣着低调,看上去并不像十分名贵的布料,然而他气场十分强大,一看便大有来头。
崔掌柜笑着道:“这位爷姓萧,家中行五。”
说罢,挤眉弄眼,给了俞家人一个“大肥羊”的眼神。
“原来是萧五爷。”俞婉落落大方地泡了茶来,“崔掌柜,萧五爷,请用茶。”
崔掌柜接过茶水,萧五爷却没动。
俞婉就注意到,自打进屋,这位爷的眼睛便一直长在头顶上,知道的,说他是来谈生意的,不知道的,还当他是来讨债的。
敲黑板:爱吃肉包的只有少主一个,小雪狐只是喜欢收藏o(╯□╰)o
第七十一章 厨艺真好(加更)
崔掌柜约莫也是意识到自己带来的这位金主脸色太臭了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道:“萧五爷的姑母要做寿了,萧姑母一贯勤俭,不欲大肆操办,但萧五爷仍想给姑母尽点孝心,姑母上了年纪,胃口不大好了,听说你们家的卤菜不错,便想上门试试。”
崔掌柜说这话时,不停给俞家人使眼色,生怕俞家人没看明白,从而怠慢了这位贵客。
而他若是知道,俞家这座风雨飘摇的老宅子里曾经招待过少主府的小公子,怕是再不会如眼下这般挤眉弄眼了。
当然了,俞家人不会误会他的好心,何况这位萧五爷也确实来历不凡,他的结拜兄弟是当今天下兵马大元帅萧振廷,他的亲姐姐是冠绝后宫的婉昭仪,崔掌柜口中的姑母是他在世上唯一的长辈,他视如亲母。
这些话,就不好当着俞家人的面儿说了。
可崔掌柜对俞家的手艺是十分信任的,不然,也不敢在得知萧五爷的孝心后,连蒙带骗地把人“拐”来俞家了。
崔掌柜道:“虽然我是白玉楼的掌柜,可说到做卤菜的手艺,我还是佩服俞大厨。”
“哎呀,过奖了过奖了。”大伯被夸得难为情了,忙笑着摆摆手。
萧五爷冷着一张脸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这是要试菜的意思了,可怎么听着那么像打架呢?
屋内的大伯母嘴角抽了抽,放下与姜氏、两个孩子剪了一半的窗花,去地里摘菜了。
家里的卤汁与肉都是现成的,有俞峰和俞婉打下手,大伯很快便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红卤五花肉,五花肉卤得极好,肥肉被煮得亮晶晶的,肥而不腻,瘦肉口感紧实,瘦而不柴,一口咬下去,能感觉到细嫩的汁水在嘴里爆开,辛辣的口感最适合冰冷的冬天,又放了一勺白糖提鲜,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崔掌柜吃过的最可口的五花肉。
然而萧五爷却似乎没被触动,尝了几口,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这个?”
竟然是被嫌弃了!
俞家人目瞪口呆。
“不嫌弃的话,试试这碗红烧羊肉吧。”俞婉端了一份热好的羊肉火锅上来,羊肉的口感自是比五花肉更风味独特一些。
崔掌柜尝了一筷子,简直恨不得把一整锅都独吞了!
这下总该满意了。
崔掌柜暗暗地说。
可令所有人大失所望的是,萧五爷压根儿连筷子都没动:“我姑母不食羊肉。”
“那你姑母喜欢吃什么肉?”
俞婉刚一开口,收拾厨房的大伯母尖叫起来了:“哎呀!”
俞婉忙转身去了厨房:“大伯母,怎么了?是不是烫到哪儿了?”
“不是我…”大伯母左手拿着一个簸箕,右手拿着抹布,一脸焦急地说,“年前买的豆腐,我放坛子里给忘了,都臭了怎么办!”
不用大伯母说,俞婉都闻到那股发酵的臭味了。
不过,俞婉并没露出想象中的焦急,恰恰相反,她眸子一亮,弯了弯唇角说:“臭了好啊。”
“啊?”大伯母一脸懵逼地看向俞婉。
俞峰也赶了过来,看了一眼坛子里已经长毛发抽的豆腐,恶寒地把他娘挡在身后,可心里又觉得很肉痛,这可是十斤豆腐啊,没吃就坏掉了…
“大哥,帮我添点柴。”俞婉开口说。
俞峰眉心一蹙:“你要做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俞婉打开碗柜,取出一大碗素油,倒在洗好的锅里。
俞峰的心底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
“添柴呀,大哥。”俞婉催促。
我真是个把妹妹宠坏的大哥!
俞峰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添了柴火,把锅烧热了。
俞婉将臭豆腐捞了出来,简单清理了一下,切成块,放进烧好的油锅里。
俞峰与大伯母哪里料到她是想干这个,正要阻止,却已经晚了,豆腐跐溜溜地下了锅,被炸出嘶嘶作响的金黄色,臭烘烘的厨房于是更臭了。
大伯母受不住这股臭味,捂住鼻子跑了。
俞峰很快也被熏走了。
当俞婉端着满满一盘炸好的臭豆腐出来时,整个老宅走的走,逃的逃,只剩下老僧入定的萧五爷了。
“人呢?”俞婉眨眨眼。
萧五爷嫌弃地看了一眼俞婉手中的东西。
俞婉会意,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转头看向萧五爷,笑眯眯地说:“还是萧五爷识货。”
萧五爷:老子只是腿麻了…
俞婉把盘子放在桌上:“这东西闻着臭,吃起来却很香。”
萧五爷眼角青筋直跳,这玩意儿竟是用来吃的么?!
俞婉说道:“萧五爷,您尝尝。”
萧五爷不尝。
俞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您不会是…不敢吃吧?”
“老子死人的肉都吃过!”萧五爷面色冰冷地说。
“那您尝尝呗。”俞婉云淡风轻地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大门外,从下到上,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脑袋排成排,全都用棉絮堵住了鼻孔。
“他敢吃吗?”小铁蛋鼻子嗡嗡地问。
“吃吗?”小闺女学舌。
萧五爷耳聪目明,将一干人的动静尽收眼底,做什么也不能让几个孩子小瞧了去,于是他捏了捏拳头,抓去一块臭豆腐,二话不说塞进了嘴里!
老子今天就算被臭死——
唔,真好吃。
婉婉炸的臭豆腐特别特别臭哈哈哈哈哈哈
第七十二章 臭出灵魂
看着他果真把那臭烘烘的东西吃进肚子里,所有人都睁大了眸子。
“哇!”小铁蛋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哇”小闺女也发出了软浓的小奶音。
萧五爷吃了一个,又赶紧抓起第二个,约莫是嫌筷子麻烦,他直接上了手,仿佛那新出油锅的臭豆腐压根儿不烫手似的。
俞峰兄弟看傻眼了。
若说萧五爷只吃一个,尚能算他胆子大,是条硬汉,可一个接一个,吃得根本停不下来是怎么一回事?
“他…他是不是傻?”俞松一脸惊吓地嘀咕。
俞松低头,瞪了悬浮在自己下方的弟弟的脑袋一眼:“别胡说!”
“难道我说错了吗?那可是坏掉的豆腐,都臭了,炸过之后更臭了,能吃吗?”俞松是万万不敢相信这种东西能下嘴的,尤其这玩意儿还是俞婉炸出来的,就她那厨艺,好豆腐都能做坏了,坏豆腐就更不用说了。
“吸溜”小铁蛋被萧五爷狼吞虎咽的吃相馋得口水横流,“好像真的很好吃啊…”
俞婉端出来的臭豆腐没放入任何佐料或酱汁,原原本本地保留了豆腐发酵之后的味道,外皮酥脆,芯子却细嫩得一吸溜便化了。
炸豆腐萧五爷不是没有吃过,可口感如此独特的当真生平仅见,再配上那不可描述的臭味,端的是应了那句话: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真香!
一大盘臭豆腐一个不剩地进了萧五爷的肚子。
豆腐都没了,那股顽强的臭味却弥散在屋内,经久不散。
“还、还有吗?”萧五爷问。
“有的。”俞婉又去炸了一盘。
这回,小铁蛋绷不住了,挣脱哥哥们的钳制,哒哒哒跑来,用筷子戳了一块臭豆腐塞进嘴里。
“哇!烫烫烫!”小铁蛋烫得直呼气。
“蓁蓁,要吃。”小闺女见铁蛋哥哥吃,自己也馋了。
最后的最后,全家人包括逃到了地里的崔掌柜,都一一把这道臭豆腐给尝了。
“还能配菜吃。”俞婉把臭豆腐的中心戳了个小孔,将大伯腌制的甜辣可口的萝卜干切成丁放进去,又浇了一小勺辛辣的红卤水,臭豆腐的口感瞬间变得层次丰富了起来。
滚烫的豆腐配上冰凉的腌萝卜,辛辣中透出咸甜的口感,直把人舌尖的味蕾全都给唤醒了。
不喜汤汁的也可蘸点辣子,那味道也是说不出的纯粹。
除了俞峰与大伯母实在吃不惯,其余人把一簸箕炸豆腐一抢而光了。
萧五爷见俞婉把坏掉的豆腐都能做得如此美味,不免对她厨艺大为赞赏,又让她去做了几道家常小菜,结果一番试吃下来,吃得萧五爷怀疑人生。
萧五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就、就还是臭豆腐吧。”
俞婉眉眼弯弯:“只做一道菜也不会少收你银子哦。”
萧五爷一本正经:“嗯。”
多加几道菜,才要少收老子的银子吧,你别的菜能把人命给吃没了…老子拿什么给人赔…
这桩生意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了,萧五爷为人勤俭,可在姑母的身上从不吝啬,一共十两银子,先预付了定金五两。
托了崔掌柜的福,他们才接到了一单大生意,俞婉给崔掌柜封了个五两银子的大红包,崔掌柜坚决不收。
俞婉于是回屋,把万叔连同布料一道送来的茶叶拿了两盒,用包袱装着不雅,俞婉随手抽了一张垫桌子的纸,包住盒子。
“崔掌柜瞧得起的话,把这些茶叶拿回去喝吧。”
话说到这份儿,不收下都是瞧不起他们贫苦老农了。
崔掌柜接过茶叶,向俞婉道了谢。
本以为是本地自个儿种的苦山茶,哪知上马车后,打开一瞧,险些吓尿!
谁能告诉他,一个山沟沟里的农家,为毛会有一年只产十斤的顶级龙井茶?!
还有这包茶叶的字画…确定不是当今圣上的墨宝吗?!
崔掌柜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他、他似乎结识了什么了不得的人家…
崔掌柜与萧五爷离开后,俞婉又回到老宅的灶台前忙碌了。
这是开年的第一单生意,她必须得做好了,这样接下来的一整年,他们的生意都会红红火火的。
要把臭豆腐做好,馅料十分关键。
在俞婉看来,萝卜丁与辣卤汁固然好吃,可用它们做馅料的臭豆腐是没有灵魂的。
坛子里还剩下三四斤没炸的臭豆腐,她决定把它们做成臭豆腐乳,以腐乳汁为馅料,这样就能臭上加臭,臭出灵魂,臭出天际!
颜府,颜夫人与颜如玉也谈到了萧五爷家的这位寿星。
寿星夫家姓魏,如今在京城落了户,世人尊称一声魏老夫人。
颜如玉纳闷道:“正月初十,咱们不是要去祭祖吗?”
颜夫人道:“祭祖自然是要去的,魏老夫人的寿辰没有大肆操办,我们不必前去打搅,派人把贺礼送上即可。”
“我接风宴时,未见魏家来人。”颜如玉淡淡地把玩着帕子道。
颜夫人徐徐一叹:“你有所不知,魏老夫人膝下无子,只剩个如花似玉的女儿,那位魏小姐又被婉昭仪接入宫中教养,难得出来,总不能让萧五爷来,他们这些糙汉子,最不耐烦礼尚往来的事。”
颜如玉没接话。
颜夫人又道:“何况咱们与魏家也不是毫无关系,她表侄儿是萧大元帅的结拜兄弟,你日后嫁了少主,名义上也算萧家的儿媳,这位五爷说起来,还是你长辈呢。”
颜如玉道:“可女儿听说,那位萧五爷不过是萧大元帅的一介部下。”
颜夫人会心一笑:“论智谋,娘不如你,可论这些明里暗里的关系,你就多向娘请教请教了。”
“怎么?莫非还有内情?”颜如玉问。
颜夫人在女儿耳畔小声地耳语了几句。
颜如玉惊讶:“还有这等事?”
颜夫人淡淡一笑:“所以啊,别小瞧了这位五爷,萧大元帅器重着他呢,何况,在战场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有时比亲手足更难能可贵。你开罪了王妃,必须得有个能在王妃跟前儿说得上话的人。”
第七十三章 冤家路窄
转眼便是初十。
四更天不到,大伯就起了。
大伯母被他吵醒,不满地嘟哝道:“你又不去,起那么早做什么?”
萧五爷只定了一道臭豆腐,俞婉就能做,不必劳烦大伯跟着。
事实却是,大伯背地里偷偷地做了好几次,可不论怎么做,都始终没俞婉做出来的臭豆腐臭。
大伯深受打击,决定不让人发现这个秘密,他还是厨房的传奇,他还是最厉害的大伯!
早已发现秘密的大伯母以及俞峰兄弟:“…”
大伯穿了衣裳,笑呵呵地道:“阿婉要上京了,忙完便去探望那几个孩子,我做点吃的让她带去。”
“人家缺你这点吃的吗?”大伯母瞪他,却也忍住困意起来了。
五更天后,天际渐渐泛起一小抹鱼肚白,熹微的晨光冲透云层,璀璨夺目地落了下来。
上官艳坐在梳妆台前,不经意地一瞥,被窗外五光十色的琉璃瓦刺得微微地闭了闭眼。
方嬷嬷赶忙拉上了帘子。
小丫鬟站在上官艳身后,为她试戴着一整排琳琅满目的发簪。
上官艳难得早起,不为别的,就为今日是萧五爷的姑母魏老夫人的寿辰,她是去给魏老夫人贺寿的。
说起这位魏老夫人,那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她早年丧夫,中年丧女,只得了个小女儿在膝下。
日子快过不下去时,她带着女儿投奔了远方表亲,也就是萧五一家。
然而令魏老夫人万万没料到的是,萧五家也穷得不像话,萧五爹是个游手好闲的,萧五娘性情太弱,管不住他,又有一双儿女要照顾,根本腾不出手来养活这个家。
好在萧氏夫妇穷归穷,却并不嫌弃家里多出两张嘴,可再不嫌弃,米袋还是一点点瘪下去了。
魏老夫人被逼无奈,做起了打亡夫那儿学来的手艺,开始走街串巷讨生活。
一个寡妇,独自撑起一大家,其中的艰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可以说,没有魏老夫人,就没有如今的萧五一家。
萧父萧母已于前几年相继辞世,魏老夫人原打算带女儿回到乡下,却被萧五留下了。
萧五为她置办了宅子做府邸,婉昭仪更是为她请封了一个诰命,不仅如此,婉昭仪还把她女儿接入宫中教养。
如此,魏老夫人不好再提回乡的话,彻底落户京城了。
“夫人,二爷的马车备好了。”一个二等丫鬟打了帘子进来,轻声禀报说。
新来的小丫鬟挑了支孔雀点翠簪,嚣张地说:“让他等着!”
方嬷嬷瞪了小丫鬟一眼。
小丫鬟撇撇嘴儿:“夫人以往都是让二爷等着的嘛…”
上官艳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道:“今日,还真不能让他等。”
“二爷等得的,二爷说过夫人最重要!”小丫鬟无比笃定地说。
上官丰色照了照镜子,戴上耳坠:“谁是怕他等了?”
今日是魏老夫人的寿辰,上官艳还欠着魏老夫人一个大人情,自然不能在她的寿宴上作妖了。
小丫鬟伺候上官艳上了马车。
抵达魏府后,男客去了萧五爷处,女眷被引入内宅的席春阁,唯独上官艳被管事妈妈笑容满面地请去了魏老夫人的屋。
另一边,俞家的马车也抵达了魏府。
大伯没来,可俞峰与俞松过来了,二人都是给俞婉打下手的。
俞婉背着一个包袱,抱着一个小罐子跳下马车,二人将装着食材的篓子与坛子搬下来。
坛子密封得极好,闻不出里头的味道,可对比身旁进进出出的山珍海味,几个篓子、陶土罐子仍是显得寒酸了些。
守门的小厮看了他们半晌,愣是没认出他们是来干嘛的,直到俞婉拿出了萧五留下留下的帖子,小厮才意识到眼前三人便是萧五爷请来的厨子。
白家的前车之鉴,此番上京,三人都换下了原本的衣裳,虽依旧是几身布衣,却比从前瞧着体面多了,就是…似乎有些太年轻了。
不过萧五爷也说了,掌勺的是个年轻小姑娘。
小厮收下帖子,往府里比了个手势道:“这边请。”
三人往府里走去。
却突然,俞松背上一松,赫然是一侧的带子断了,背篓倾了下来,里头的红薯和水萝卜哗啦啦地掉了出来,撒珠儿似的在地上滚开了。
俞松忙躬身去捡,却捡得太着急,没注意到一辆马车停在了面前。
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丫鬟,好巧不巧地与俞松撞到了。
俞松好不容易拾了满怀的东西再次哗啦啦地掉了,而丫鬟手里的盒子也一并撞掉了。
盒盖啪的一声跌开了,点心撒了一地。
丫鬟花容失色:“哎呀我的东西!”
俞松愣住了。
俞峰与俞婉赶了过来。
丫鬟气不打一处来道:“看看你做的好事!我好不容易一直捧到现在的!却让你一下子撞没了!这下好了,我家小姐要骂死我了!”
俞松看了看地上的点心,嘀咕道:“不都好好儿的吗?捡起来就是了呀。”
“捡、捡起来?”丫鬟简直都要七窍生烟了,什么人啊?脏都脏了,还能捡起来吃吗?
俞松自知理亏,低下头不与她争辩了。
俞婉看了那些点心一眼,打开包袱走上前,对丫鬟说道:“对不住,把你的点心撞掉了,我这儿也有不少点心,是我大伯亲手做的,他曾在京里做过大厨,手艺很好,你尝尝有没有喜欢的。”
这些全是大伯为几个小家伙做的,不仅味道极好,样式也十分精致,俞婉有信心,绝不比摔掉的那盒点心差。
她若喜欢,就拿两盒赔给她;若是不喜欢,就再商议别的赔偿之法。
哪知丫鬟看也没看——
“你大伯算个什么东西!能与杜娘子比吗!”
丫鬟一拂手,将俞婉包袱里的点心全部打翻在地上了!
第七十四章 天下第一厨
大伯腿脚不好,他虽一直不说,可俞婉知道,大伯每走一步,伤处都如刺在骨,大伯为了做完这些点心,独自一人在厨房忙活了两个时辰,大伯母帮不上什么忙,要叫醒俞峰与俞婉,大伯又不让。
俞婉一早过去老宅时,大伯已经歇下了,他整张脸都是苍白的。
然而眼下,他的一番苦心,全都让人残忍地糟蹋了。
俞松当即看不过眼了,一个箭步冲上前:“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丫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面色一变,但又很快镇定下来,娇声驳斥道:“到底谁不讲理了?明明是你先撞我的!”
“我是故意撞到你的吗?我是无意的!你却是有意的!更何况,门口那么多人,我怎么没撞到别人,恰恰只撞到你了?就算我不长眼,你也没长吗?!你没见我过来吗?不晓得避一避吗?!”
原本俞松觉着撞到人家小姑娘,不论如何都算自己理亏,因此俞婉要赔偿对方时,他一句反对也没有,可这个女人实在太过分了,不接受他们的赔偿就罢了,还把他爹做了一早上的点心拿去泄愤了!
“你…你…”丫鬟被骂得气结,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俞松的话了。
俞婉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蹲下身,把地上的点心,一个一个地捡了起来。
俞峰神色复杂地看了俞婉一眼,将暴走的俞松拉了回来。
俞婉捡着捡着,捡到了丫鬟脚边。
丫鬟的眸光冷冷一扫,一脚将脚边的蟹黄酥踢飞得老远。
俞婉去拾点心的手顿在了半空。
“晦气!”丫鬟跺跺脚,领着身后抬着贺礼的小厮进入魏府了。
丫鬟名叫桃枝,今年十七,是颜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在颜府颇为得脸,此番若不是颜榭出了事,颜夫人原是想将她许了颜榭做通房的。
她打扮得比寻常官宦家的小姐还漂亮,穿着光滑的丝绸留仙长裙,戴着金镶玉的珠宝首饰,堪比三寸金莲的小脚踩着一双粉色大珍珠绣花鞋。
只是桃枝没注意到的是,她左边鞋面上的那颗大珍珠已经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了。
俞婉直起身,掂了掂手里的珠子。
“是颜府的呀!稀客稀客!桃枝姑娘这边请!”
这是她最后一次被人叫做桃枝姑娘。
俞婉唏嘘地想。
桃枝春风得意地提起裙裾,却在即将跨过门槛的一霎,脚底一滑——
“哎哟,我的手——”
桃枝的手摔断了,正是打翻了点心的那一只。
俞婉一行人打角门进了魏府,他们这次运气不错,分到了一个单独的厨房,当然也可能是臭豆腐气味儿太大,萧五爷担心影响到了别的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