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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乔薇进来,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无助地垂着泪。
乔薇拿过一旁的棉布,擦了擦她脸上的汗水,轻声道:“你先别灰心,我给你看看。”
翠云茫然地望向乔薇。
乔薇转身去掀翠云的被子,刘婶子一个健步迈了过来,挡住乔薇道:“你想干啥?”
“接生。”
刘婶子讥讽地笑了:“接生?你还会接生?你怎么不说你会治病!你是神仙咧!”
“她是真的会治病!我亲眼看见的!上次有个人差点死了,是她给救回来的!”屋外,忽然响起了栓子爹的声音,“刘翠花,你让她给翠云看!你出来!别在那添乱!”
翠云暗淡无光的眼底忽然掠过一丝亮色:“你…你真的会接生吗?”
乔薇点头。
人在溺水时,总是习惯抓住救命的稻草,很显然,翠云抓住了乔薇:“刘婶,你出去吧,让小薇给我看看。”
刘婶子瞪她:“你呀!怎么会信她这种鬼话?当心被她害死!”
言罢,翻了个乔薇一个大白眼,不甘地出去了。
乔薇摸了摸翠云的肚子,眸光一顿,居然是臀位!
臀位是异常胎位中最常见的一种,妊娠三十周前比较多见,大半都能慢慢地转换为头位,也有少部分不能自行调换的,翠云便属于后者。
翠云还是足先露,这是很危险的,难怪王大娘吓跑了。
古代没有剖宫产,无菌条件也有限,想把一个臀位宝宝生下来,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也并非不可能。
“开水,皂胰子,干净棉布,剪刀,烧酒,鸡汤,红糖水,馒头…越快越好。”
鸡汤与红糖水是给翠云补充体力的,馒头是乔薇自己吃的,她舍不得吃掉冥修送给自己的点心,这会儿还饿着肚子呢。
罗大娘赶紧将东西送了进来。
乔薇与翠云都各自吃了一些。
臀位顺产很重要的一步便是堵臀,堵住宝宝,等宫口完全张开,再进行自然分娩。
这么做也不是完全没风险,头大卡住,或脐带脱垂,都容易引起窒息。
好在翠云条件好,小家伙又很是配合,没出现任何紧急情况。
半个时辰后,一声嘹亮的啼哭自屋内传来,似黎明的号角,让所有人为之一振!
“母子平安。”乔薇对门外说道。
罗大娘第一个冲进了屋,看看喜极而泣的翠云,再看看被乔薇抱在怀中的小孙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王大娘给她儿媳孙儿判了死刑,但眼下,他们活了!都活了!
乔薇看了她一眼,把收拾整齐的孩子放到翠云怀里,转身出了屋。
罗大娘追了出来,颤声道:“小薇!”
乔薇牵孩子的手一顿,景云与望舒愣愣地望向了罗大娘。
罗大娘真想扇自己两巴掌,她是吃了猪油蒙了心,才会对乔薇做出那样的事。她是认了干亲的,乔薇就是她孩子,她却因为一时的惧怕,而与乔薇划清了界限。
她真不是个东西!
想必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才报应到了翠云的头上。
这回要不是乔薇不计前嫌救了翠云,她恐怕再也见不到翠云、见不到她孙儿了!
“小薇…我…我糊涂啊!”她的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望舒怔怔地问:“奶奶,你哭什么?你不喜欢小弟弟吗?”
罗大娘用袖子抹了泪,蹲下身道:“奶奶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没脸见你们…”
望舒不懂,巴巴儿地望向娘亲。
乔薇没动。
景云是懂的,奶奶跟村子里那些坏人一样,也躲着娘亲了。
他有些怨奶奶,可是…他也有些想奶奶。
奶奶给他和妹妹洗澡,奶奶和他们一起吃饭,奶奶在他不在的时候照顾娘亲。
这样的奶奶,他是喜欢的。
“那你以后还会躲着我们吗?”他脆生生地问,如果还躲,他就不要原谅她了,再喜欢也不要。
罗大娘含泪摇头:“奶奶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第【第五十三章】农耕
一过十五,老秀才的私塾便开学了,兄妹二人挎上乔薇亲手缝制的书包,开开心心地下了山。
比起最初只是觉得骂起人来比较方便的学习初衷,景云如今可是有了具体而又远大的目标:他要考状元、当大官、带着娘亲走上白富美的人生巅峰!
私塾的名声打出去了,又多了好些十里八乡的孩子,将小课室挤得满满的,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五岁——景云与望舒。
没错,过了一年,他们就长一岁了!
老秀才将二人安排在课室第一排正中央的位子,方便他照顾,比如在望舒睡大觉的时候擦擦口水什么的。
都是一群熊孩子,难免会有摩擦,一不留神打起来也不是不可能,但二人有个威猛彪悍的小保镖,是以,不担心会被欺负。
小白天天跟着小包子上课,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东西,十以内的加减法全都会了,比望舒还厉害哟!
一连数日大太阳,田间的雪全都化干净了,乔薇准备把那片盐碱地翻一翻,等气温再高上一些便开始播种。
把孩子们送入私塾后,乔薇带着猎获的一只野鸡,去了镇上。
那些野兔、野鸡似乎学聪明了,不再往她笼子里傻钻了,她猎了几天也只猎到这么一只,看来,得把笼子挪个地方儿了。
她坐的是栓子爹的马车,自从给被王大娘判了“死刑”的翠云成功接生后,村子里的人没像之前那样躲着她了,栓子爹笑呵呵地把她请上马车,为表歉意,还少了她五文钱。
乔薇先到集贸市场把野鸡卖了,翻过年,物价上涨,以往只卖八十文的野鸡,这次却卖了一百文。
乔薇用这些钱给孩子们买了点新鲜的羊肉与鲫鱼,之后,去了铁铺,选了些耕地的农具——锄头、锹、铲子、曲辕犁、耙、耱(mo)等。
犁要配着牛来使,乔薇没有水牛,不过栓子爹有,她可以向他租借。
接下来就是人力,十亩地可是一项不小的工程,凭她自己是耕不来的。
“夫人!你在这儿啊!”陈大刀笑眯眯地扛着一把大刀走了过来,当上青龙帮帮主后,他比从前神气多了!
乔薇睨了一眼他手里的大刀:“你就扛着这东西招摇过市?”
陈大刀忙把刀收起来,放在了背后,讪笑道:“夫人您怎么上铁铺了?买啥呀?”
乔薇道:“农具。”
陈大刀张大嘴:“夫人要种田吗?”
为啥傍上丞相大人了,还要过这种苦日子?
啊,他知道了!
是为了丞相大人!
那什么恩伯府千金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逍遥自在,他们夫人却在田间辛勤地劳作,独自拉扯两个孩子,是他,他也会更疼夫人的!
没有比这更让男人更心软的法子了!
夫人真聪明!手段真高明!
种种种,这田必须种!
不得不说,陈大刀的脑补功能太强大了。
陈大刀把吴大金留下的马车(现在是他的“私家车”了)赶到铁铺,将乔薇的农具统统搬上去:“夫人!你几时耕地?我带弟兄们过去!”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乔薇莞尔:“明天。”
翌日,一群浩浩荡荡的黑帮,凶神恶煞地进了犀牛村,为首的是一辆黑色马车,弟兄们斗志昂扬地跟在身后,那通身的杀气,把村子里的狗都吓尿了!
村民们一手抓孩子,一手抓椅子,唰唰唰地进了屋!
随后,趴在门板上,眼睛对准门缝儿,悄悄打量着一伙人的动静。
村民看到他们杀气腾腾地去了东村的那块荒地,看到他们杀气腾腾地包围了小乔,小乔一定是被吓到了,拔腿就跑!
那群人呼啦啦地跟上!
追着小乔跑了跑…
糟糕!
就要追上了!
“走开——你们这群畜生——”
罗大娘举着镰刀,同样杀气腾腾地冲过来了,一刀挥向人群!
人群唰的一下散开!
罗大娘连人带刀扑进田里,摔了个满嘴啃泥。
其中一个壮汉擒住了她,将她手反剪与身后。
乔薇停住脚步,朝这边望来,待看清是罗大娘后,眸光一顿:“虎子,住手!”
虎子松开了罗大娘。
乔薇走过来,疑惑地问道:“您怎么来了?”
原来,豁出去也不是那么难的事,这不,眼一闭一睁,就冲出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罗大娘狼狈地坐在田里,狼狈地望向乔薇:“你…你没事呀?我还以为他们…他们…”
言罢,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悻悻地低下了头。
乔薇笑了:“我没事,这些是大刀带过来的弟兄,帮我耕地的。大刀您见过吧?我上京城那天,让他给您送了信。”
陈大刀笑嘻嘻地凑上前:“大娘,您还记得我吗?”
罗大娘惊讶:“我记得我记得!”眸光一扫,害怕地说道:“你有这么多弟兄呢…”
那晚,他一人冒雪而来,满身狼狈,瞧不出半分风光,罗大娘便以为他是个不起眼的人物,哪晓得——
陈大刀得意一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巴掌拍上虎子的脑袋:“长没长眼睛呢?这是夫人的干娘!想剁手是不是啊?”
虎子嘀咕:“我又不知道…”
“那你刚刚跑啥呀?”罗大娘问乔薇。
乔薇就道:“我把农具放那边了,正要带他们去拿呢!”说罢,她指了指对面的农具。
罗大娘大囧,恨不得一锄头把自己闷晕。幸亏没砍伤人,否则,就罪过了。
虚惊一场,双方很快“冰释前嫌”,开始了乔薇的农耕大计。
乔薇通过栓子爹租了四头牛与三个犁(她自己有个犁),其中一头牛是栓子爹自己的,另外三头是本村与隔壁村的,乔薇给他两百文一头牛,时效一天,至于他与别人谈多少价,就看他自己了。
工具的先进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决定了效率的高低,曲辕犁是唐后期的犁种,比汉朝的直辕犁先进、效率高、转头更灵活,但比起现代犁铧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四头牛一天耕完十亩地,是比较乐观的打算。
犁、耙、耱,旱耕三步曲。
先用犁把土大块地翻开,再用耙将土块弄碎,最后用耱将碎土耱平,
犁与耱得配着牛使,算是技术活,并非人人都会,栓子爹自告奋勇地承包了一个犁。
乔薇看向陈大刀,陈大刀挠头:“我不会…”
虎子:“我来吧,我犁过!”
还差俩。
罗大娘不会犁地,回屋把在逗小宝宝的大儿子叫了过来,小儿子与丈夫都外出做工了,还得找一个。
她找上了翠云爹。
女儿与外孙的命是乔薇给救回来的,翠云爹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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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早更啦!
第【第五十四章】烤全羊
众人拾柴火焰高,何况青龙帮又是一群身强体壮的练家子,一个顶俩,干起农活来,没有不得心应手的。
原先还躲在屋里,准备观摩一场复仇大戏的村民全都傻了眼。
说好的打架呢?
说好的捏成肉饼呢?
怎么一个个儿全都下地干活儿去了?
还干得无比起劲!
可不得起劲吗?陈大刀扛着一把大刀在田间巡逻,谁要是偷懒,他就一刀子闷过去!众人碍于帮主的淫威,真是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当然这是表象,他们内心其实是有些看不上这种行径的,他们都是农村的苦孩子,就是不想种田才加入青龙帮,他们的手是用来“打家劫舍”的,不是用来翻地的。
只不过老大发了话,他们能说什么?
老大的命是人家从吴大金手里救下的,青龙帮也是她送给老大的,他们可不认为甩手走人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很奇怪呀,她为什么要对老大这么好呢?不对,应该说,老大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呢?老大就是为了她才偷了吴大金的马车的。
该不会…她是老大的相好吧?
一直没见过她男人,她应该是没有男人的,不然种田这种活儿,怎不见她男人来呀?
众人相互给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干起活儿来更卖力了。
陈大刀:突然感觉大家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众人拾柴火焰高,不到半天,十亩地便耕了过半,照这个进度,下午就能完工。
乡亲们眼红的呀,肚子里都能往外倒酸水儿了。
与想象中的根本不一样嘛!没人找小乔的麻烦!不仅如此,人家还专程到村儿里来替小乔耕地!瞧人家壮的,个个都跟牛犊似的,要是也能到他们地里帮帮忙就好了,他们的田肯定不愁种不来了!
但人家怎么可能帮忙呢?要是他们没得罪小乔倒也罢了,偏偏前段日子像躲瘟神似的躲着小乔,怎么好意思开口?
众人渐渐从屋里走了出来,望着东村那块荒地,羡慕得口水横流。
二狗子娘叹道:“我该听二狗子的啊,二狗子老与我说小乔是好人,又能干…”
徐大壮挺着胸脯道:“我也和你说了吧!那老虎真是她自己猎的!她本事大着呢!”
二狗子娘白了他一眼:“说的好像你没躲她似的。”
徐大壮不吭声了…
刘婶子嗑了一粒瓜子儿,不屑道:“羡慕什么呀,羡慕得来吗你们?你们是有人家那张脸呀,还是有人家那小身板儿啊?那么多男人,亏她吃得消!”
二狗子娘皱眉瞪向了她:“哎刘婶,我说你这嘴巴里能不能吐出两句好话?小乔是那种人吗?你当初冤枉她和徐大壮,你冤枉对了吗?”
“就是!”徐大壮道。
刘婶子噎住,几乎找不出反驳的话。
二狗子娘讥笑:“不就是人家得了你的地吗?有本事你当初别偷人家狗哇!”
刘婶子暴怒:“你欠打是不是?”
二狗子娘到底是有些畏惧她的,哼了一声,回屋了。
乡亲们也觉得刘婶子好没意思,当初是她把人家的狗给“绑架”了,还把所有人当了傻子,村长没收她的地赔给小乔,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见众人完全不搭理自己,她叉腰,泼妇一般地吼道:“了不起呀?一块荒地,几辈人都种不出东西!我就不信她能种出朵花儿来!”
众人虽讨厌刘婶子,却也不得不赞同刘婶子的话,那块荒地连老秀才都没辙,小乔当真能创造奇迹吗?
赶在日落西山之前,众人把田耕完了。
相较于乡亲们的担忧,劳作的弟兄们显得淡定许多,反正田又不是他们的,种不种得出东西,与他们何干?
罗大娘倒是悄悄地问了乔薇,乔薇没把话说满,只道等夏秋便能知晓答案了。
众人在田间劳作时,乔薇在一旁的空地上烤了一只烤全羊、两只野兔、两只鸡,还炖了一大锅黄豆牛尾汤。
中午赶着劳作,只吃了馒头填肚子,眼下活儿都干完了,乔薇可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回去。
羊与牛尾、黄豆、鸡是她昨日买完农具后又去集贸市场买的,野兔是她猎的,昨晚进山,她把笼子换了个地方儿,果真又有笨兔子着了道。
她本想着在家做饭,但她住山上,太远了;罗大娘家倒是近,可家里有个刚出生的孩子,与坐月子的翠云,一群大男人进进出出也不方便。
最后一寻思,只得选在郊外。
而郊外的烹饪,最便(bian)宜莫过于烧烤了。
主食是罗大娘从家中煮的老面馒头,足足一百个,保管吃够!
乔薇先盛了一碗黄豆牛尾汤出来,让罗永志端回去给翠云。
“哎呀呀!什么东西这么香?有没有我的份儿啊?”
老秀才笑盈盈地牵着景云与望舒走来,他不会承认,他是闻到香气,想过来蹭顿饭,才故意送孩子们放学的。
两个孩子很快扑进了乔薇怀里,望舒兴奋极了,好香好香的味道,好多好多的人!他们田里,几时这么热闹啦?
乔薇招呼老秀才坐下,盛了一碗汤给他,他光是闻香气便已经口水横流,待喝了一口之后,那滋味美的…简直让他怀疑自己大半辈子的饭都白吃了!
牛尾与黄豆足足炖了一下午,两种味道完美地交缠在一起,牛尾嫩得入口即化,又浓又香却半点不腻。
青龙帮的弟兄们全都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好喝吗?”乔薇问坐在田埂上的小包子。
二人点头如捣蒜!
望舒脆生生地道:“我现在最喜欢的不是羊肉粉丝汤,是黄豆牛尾汤了!”
乔薇会心一笑:“喜欢吃,娘再给你们做。”
二人:“嗯!”
很快,烤全羊也好了。
乔薇给每人都切了些,她刀工极好,每次切下来的重量几乎完全一样。
这要是切人…
众人打了个激灵!
羊肉烤得很入味儿,油抹得足,调料却洒得不多,把羊肉的肥油烤了出来,嘶嘶地响,却也保留了羊肉本身的鲜味儿,更重要的是,嫩!
皮儿是酥的,一口咬下去,汁儿在嘴里爆开,那销魂的味道,让人恨不得把舌头给一并吞下去!
“嫂子手艺太好了!”虎子要哭了,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陈大刀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怎么说话的?是夫人!”
“哦。”虎子幽怨地瞪了那群乱猜的弟兄们一眼,众人装作没看见,暗暗庆幸地撇过了脸。
陈大刀刚才那一拍,手上的油全粘在了虎子头上,虎子头上全是汗,也同样粘在了陈大刀的手上。陈大刀嫌弃地在虎子衣服上一擦,擦完才发现更脏了——
全是泥!
泥…也阻挡不了本帮主对美食的热情!
烤全羊几乎是与野兔野鸡同时吃完的,这群饿狼,吃到最后,连骨头都抢来啃了!
景云与望舒吃得慢,盘子里还有一些,众人两眼放绿光地盯着他们的盘子。
小雪貂凶悍地跳了出来!
小爷的肉!不许抢!
众人其实已经饱了,只是烤肉实在太好吃,他们好想把肚子撑破。
乔薇把拌好的凉菜摆出来,一共有三样:凉拌莴苣花生、凉拌土豆丝与…
“这是啥?”陈大刀指着一碗又白又绿的东西,问。
“皮蛋拌豆腐。”
“啥蛋?”
乔薇轻声一笑道:“皮蛋,也叫松花蛋,我自己腌的,尝尝吧。”
“看着怪恶心。”陈大刀拿起勺子,吃了一坨,眼睛一亮!
虎子凑过来问:“大哥,好吃吗?”
“好…”陈大刀眼神一闪,一脸痛苦道:“难吃!看着就恶心,你觉得能好吃到哪儿去?”
“我想也是。”虎子撇撇嘴儿,表示自己不吃了。
陈大刀心里乐开了花,终于可以吃独食啦!
------题外话------
大刀你这样是不对的o(╯□╰)o
第【第五十五章】夜袭(二更)
一顿饭吃到夜幕降临,连绵起伏的山脉在田野尽头,渐渐地湮入夜色里。
篝火熊熊燃烧着,火光映在众人脸上,令笑容也多了几分暖意。
陈大刀最终没能吃成独食。
“既然难吃,你就别吃了。”乔薇拿走了盘子。
陈大刀欲哭无泪,我容易么我?为吃个东西连谎都撒上了,结果却被没收了?!
更可悲的是,当众人尝到了皮蛋的美味后,陈大刀的小心机再也藏不住了。
吃独食的帮主,太不可爱了!
吃过饭,乔薇给众人结工钱,陈大刀当即表示不要,开什么玩笑?他带弟兄们来给夫人排忧解难,还收钱?太不仗义了吧!
“你不收,下次再有农活儿我就不通知你了。”她坑人也是看对象的,活该被坑的,她绝不心慈手软,但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再坑下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陈大刀怕乔薇真的再不叫他们,那样他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他最终把钱收下了,不过没要那么多,乔薇给的是一人三百文,他只收了两百文。
有钱赚,又有这么可口的美食,众人已经忘记他们是带着一种怎样的不得已的心情来到这边的,只盼望施肥播种的那天,能到得早些,再早些。
众人开开心心地上了路,罗大娘与老秀才帮着乔薇把满地残垣收拾干净。
若说先前,乔薇还不大想原谅罗大娘,那么今日,在罗大娘冲出来砍人的那一瞬,所有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乔薇把刷干净的簸箕递给她:“今天,多谢您了。”
罗大娘颤抖着手接过:“小薇,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指望你一下子就原谅我,不过你放心,我以后…”
乔薇打断她的话:“工具就先放干娘那儿吧,我就不带回山上了。”
罗大娘微微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乔薇。
乔薇弯了弯唇角:“干娘不同意吗?”
罗大娘点头如捣蒜:“同意,同意!当然同意!”
小薇叫她干娘了,小薇原谅她了!
老秀才暗暗点头,这才对嘛,一家人,磕磕碰碰难免的,说开就没事了,小姐在外不容易,多家人照顾她也是好的!
乔薇带孩子们回了山上。
干了一天农活,乔薇简直累得不想动了。
景云望舒虽然没干农活,但与一大帮叔叔斗智斗勇抢肉吃也是很累的,等乔薇从厨房烧了水回来,俩孩子与小白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一夜,母子三人都睡得很沉,丝毫没意识到死神的脚步正一点一点朝他们逼近。
漆黑的山林内,伸手不见五指,两名黑衣人鬼鬼祟祟地前行着,俩人的身形都十分魁梧,但其中一人的眼神格外冰冷,浑身都冒着杀气。
走了一会儿,眼神冰冷的黑衣人开了口:“吴大金,你确定没走错?”
吴大金小声道:“我打听了好久才确定下来,不会有错的。”
黑衣人不屑道:“对付一个女人,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吗?我冲上去,一刀杀了她就完了!”
吴大金皱眉:“她可不是普通女人!青龙帮的弟兄与她打了好几回交道,每次都输在她手上了!”
黑衣人冷笑:“吴大金,你该不会是不想承认自己逊色,所以故意夸大了她的能耐吧。”
吴大金一噎,诚然,他夸大对方有抬高自己的意思,毕竟输给一个强者比输给一个弱者有面子多了,但对方不好对付也不是假的,否则,他何至于在在对方手中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每每回想起那日的事,他都郁结在胸,那小娘们儿赢她,靠的根本不是赌术,是骗术!有本事真刀实枪和他干啊!她敢吗?
失去青龙帮的他,就如一只丧家之犬,王爷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这一切,都是拜那小娘们儿所赐!
今天不把这小娘们儿剁成肉酱,他就不是吴大金!
二人悄然爬进了院子。
吴大金悄声道:“她种了一整天的地,应该没那么容易醒,但她有只貂,老机灵了,你要当心。”
黑衣人嗤了一声,他是胤王手下的一等暗卫,会对付不了一只貂?
小白在二人跃进院子的时候便醒了,警惕地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拿爪子去拍乔薇。
乔薇实在睡得太沉,它拍了半天拍不醒。
突然,窗纸上被人戳了一个洞,一支竹管伸了进来。
小白的貂眼一凛,身子弓起,唰的一下跳了过去,一巴掌打飞了竹管!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有力的手破纸而入,掐住了小白的喉咙,小白呜咽一声,被对方从窗户里扯了出去。
------题外话------
二更啦,乖不乖?
第【第五十六章】缠斗
黑衣人看着手里拼命挣扎却因被卡主喉咙而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小东西,唇瓣浮现起一丝冷笑:“中了大爷的计吧?让你嘚瑟!”
吴大金惊喜得竖起了大拇指:“高啊,真是高啊!之前听说这小东西伤了青龙帮不少弟兄,我还捉摸着,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制住它呢!没想到您一招就搞定了!”
黑衣人恣意地哼了一声,若是连只貂都搞不定,那也不必在胤王身边混了。
这貂瞧着不像寻常貂种,许是什么稀罕货,回头献给王爷,保不准能记上一功!
黑衣人三两下将小白捆绑了丢进布袋。
小白被绑得死死的,嘴巴也堵住了,瞪着一双眼,气得直抽抽。
吴大金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就要撬开窗子,进去把那小娘们儿一刀宰了,黑衣人拦住了他。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
黑衣人若有所思道:“凶杀案衙门会查的,查到你我二人头上是小,连累到王爷就不妙了。”
吴大金只顾着报仇,倒是没想到这一点,犀牛村隶属香樟县县衙,那儿的县太爷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真闹大了捅到京城去,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怎么办?”他握紧了匕首。
黑衣人四下看了看,眸光在厨房门口顿了顿:“你给我来。”
二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厨房。
厨房干净得不像话,连灶台上都纤尘不染,锅碗瓢盆摆列整齐,没有一丝油污的痕迹,若非这里够破,黑衣人几乎以为自己是走进王府的小厨房了。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粗鄙村姑,怎么可能把厨房收拾得这么整洁?
刀也磨得锃亮!
黑衣人在心中迟疑了一瞬。
吴大金打开碗柜,抓了一块冷肉放进嘴里,眼睛一亮:“林护卫,这这、这小娘们儿做的东西真好吃!”
林护卫鄙夷地看了吴大金一眼,从米缸旁的罐子里找到了食用的芝麻油,足足两大罐,他自己拧起一罐,把另一罐扔给吴大金。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她是自己房中失火致死的,与旁人没有任何干系。
这计划原本天衣无缝,但就怕碰上猪一样的队友。
吴大金在尝到了冷肉的美味后,又把另外几盘菜也刷刷刷地端了出来!
这也怪不得他,蹲点这么久,从中午饿到半夜,确实有些扛不住了。
加上这娘们儿做的菜,比他婆娘做的好吃多了,他终于理解为何她在镇上的点心卖得那么火爆了,真不是盖的。
他狼吞虎咽地吃着,一不小心碰掉一个碗,碗磕在米缸上,又落下来砸在罐子上,砰砰两声,成了碎片。
巨大的动静将乔薇从睡梦中惊醒。
乔薇睁开眼,眸光凛冽,先摸了摸床上的孩子,都在;又摸了摸枕头上的小白,没了…
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就看见窗纸上破了一个洞,月光稀稀疏疏地照进来,芝麻油的香气也飘了过来。
这么香,不对劲!
她定睛一看,看到了自窗纸上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身影是吴大金的,他自知闯了祸,马上拧着油罐子跑了出来。
黑衣人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还嫌暴露的不够是不是?”
居然从窗口经过,若是那个女人醒了,此时怕是已经发行院子里有人了。
真是不中用的东西,难怪会输在一个女人手上!
吴大金理亏,不敢与他狡辩:“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硬来了。”黑衣人把罐子递给吴大金,拔出佩剑,轻轻地走向了大门。
乔薇屏住呼吸,贴在门边的墙壁上。
忽然,一柄剑自门缝里伸了进来,她瞳仁一缩,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那剑削铁如泥,往上一晃便割断了门闩。
黑衣人是王府的暗卫,还没将一个小女子放在眼里,大摇大摆地走进屋,一剑斩向了躲在门口的乔薇!
乔薇身子往下一滑,他的剑砍进了墙里。
随后,乔薇敏捷地自他臂下穿过,逃进了院子。
黑衣人没料到她能躲过自己的剑,微微怔了一下,恼怒地追了出去。
乔薇一进院子,就闻到了浓郁的芝麻油香气,再看拿着油罐子的吴大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狗日的东西!知不知道芝麻油多贵?她平时都舍不得吃,他们却给倒在地上了!
想干什么?纵火吗?
真够下三滥的!
乔薇拔出匕首,二话不说朝吴大金刺了过去!
吴大金赶忙抡起罐子,罐子很快被匕首刺破了,芝麻油撒了吴大金满身,趁着他闪神的功夫,匕首直直取道他命门!
黑衣人赶忙踢起一块小石子,击中了乔薇的肩膀。
乔薇手一抖,匕首偏了半寸,削掉了吴大金一只耳朵!
吴大金疼得满地打滚。
黑衣人再一次被惊到了,不是她的身手,而是那股杀气腾腾的狠劲儿,实在不像一个村姑所能有的。
其实乔薇的想法很简单,黑衣人武功太高,她也不知打不打得过,若是自己被黑衣人缠住了,吴大金这个败类,一定会趁机溜入房中对她孩子不轨,她必须先把吴大金拿下!
黑衣人警惕地看着她:“你年纪不大,出手却这般狠毒,到底是什么人?”
乔薇冷笑:“你连我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敢上门找我麻烦?”
黑衣人眯了眯眼,他总觉得这村姑的脸有点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配知道。”乔薇看着他挂在腰间的布袋,“你抓了我的貂?”
黑衣人笑了:“是又怎样?有本事自己过来拿!”
拿就拿!
乔薇抬脚朝他左肋踢了下去!
黑衣人惊到,这丫头,竟然是在攻击他的章门穴!
百会!
尾闾!
招招死穴!
明明不懂武功,却又对穴位了如指掌,她到底是谁?!
黑衣人被缠得无法脱身。
吴大金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向屋里。
乔薇一把割掉了黑衣人腰间的袋子,小白在袋子里便已经挣脱了绳索,袋子一落地,它便风驰电掣般地冲了出来!
乔薇扬手一指:“小白,拦住他!”
小白挥舞着利爪,毫不留情地朝吴大金咬了过去!
吴大金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乔薇的匕首也刺进了黑衣人的胸口。
“娘亲,你在干什么呀?怎么那么吵?”
景云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到了门口。
乔薇拔出匕首,面色一变:“景云!快进去!”
可惜晚了一步,黑衣人忍住疼痛,施展轻功,一把抓起景云,没入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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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云:为什么要抓我?我爸呢?爸!有人欺负我妈!还把我抓走啦!/(ㄒoㄒ)/~
第【第五十七章】获救
竟敢抓她儿子?不要脸!
看来自己真是高估了黑衣人的德行,原以为只有吴大金才做得出这种混账事,没想到一个武林高手,也这么没德没品!
她不会轻功,想凭一己之力追上去是不可能了。
也不能这样去追,女儿还在屋里,她就这么一走了之,女儿发生危险怎么办?
乔薇眸光一动,看向了一旁将吴大金挠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小雪貂:“小白,追上景云!”
小白当即放开吴大金,往二人消失的方向,闪电一般地追了上去!
乔薇则是赶忙进屋,以最快的速度给望舒穿好衣裳,将望舒绑在了背上。
那人受了伤,又带个孩子,想必跑不远,跟紧小白,应该能追上他。
望舒半梦半醒的,发现自己好像没在床上了,四下看了看,迷迷糊糊地问:“娘,我们要去哪儿?”
乔薇不想让女儿担惊受怕,就道:“去奶奶家,你睡吧。”
“哥哥呢?”望舒打了个呵欠。
乔薇道:“在前面。”
乔薇总是一前一后兜着他们,望舒以为娘亲说的是这个前面,又问:“小白呢?”
“也在。”
“哦。”
望舒放心闭上眼,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乔薇考虑过把望舒放在家中,但她怕对方是调虎离山,那样的话,儿子没找回,女儿反倒先不见了,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她只能铤而走险,带着女儿上路。
只是那黑衣人轻功太高,远远超出了她想象,起先,她尚且能听到一些动静,追入山林大约一刻钟后,别说黑衣人,她连小白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黑衣人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一点刀伤并不足以令他倒下,他知道那只雪貂在追赶他,为迷惑对方,他撕掉染血的上衣,丢下了山坡。
怀中的孩子一动也不动,若非眼睛大大地睁着,他几乎以为他睡着了。
是吓傻了,哭都不会哭了吧?
他冷笑一声,带着孩子坐在了一棵参天大树的枝丫上。
景云双腿骑着树干,背靠着树身,面向着他,双手稳稳地扶住树干,不让自己掉下去。
借着稀薄的月光,黑衣人看清了孩子的眼神,绝不是想象中的吓傻了,而是冷静得有些可怕,仿佛他只要一不留神,这孩子就会吃了他。
他笑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了金疮药,洒在自己伤口上:“你叫什么名字?”
“景云。”景云面无表情地说。
寻常孩子被抓了,搁在一丈高的树枝上,早吓得哭爹喊娘了,他却还能如此镇定地与他说话。
黑衣人看了他一眼,想到什么,又问:“刚刚那人是你娘?”
景云没说话。
看来是了。
吴大金可没说那女人有孩子,他虽不是什么善类,却也不会无端对个孩子痛下杀手,早知有孩子在房中,他是不会想要烧房子的。
“等我把伤养好了,就带你去见你娘,你娘够聪明的话,应该能赎回你。”
交出青龙帮,再自刎谢罪,他就放了这孩子!
景云冷着脸,不理他。
半晌,才说道:“你会后悔的。”
黑衣人不屑地笑了,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居然扬言让他后悔,虽然勇气可嘉,但这根本不可能。
他盖上了金疮药,取出火折子,吹亮了往孩子脸上一照,本只想随便瞧瞧的他在看清对方容貌后,表情瞬间凝滞了。
怎么会…这么像…
他使劲儿地揉了揉眼,确定不是自己错觉,才怔怔地问:“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景云。”
“你姓景?”黑衣人掐住了景云喉咙,“别在我面前耍花招,我随便动动手指,你的脑袋就搬家了,知道吗?”
景云迎上他凶悍的眼神,倔强地说道:“就姓景。”
黑衣人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你是不是没有爹?”
景云怒怼:“你才没有爹!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娘姓什么?”
直觉告诉景云,不能说出娘亲的真姓,但又不能谎称娘亲姓景,否则母子同姓,他就该猜出自己没有爹了。
虽然,自己没有爹不是什么大秘密,但总觉得这个人有些不怀好意。
景云眼珠子转了转,一本正经道:“冥,我娘姓冥。”
冥?难道是他弄错了?这孩子只是长得有些像而已,却并不是——
趁他愣神的功夫,景云一把夺了他火折子,朝他伤口杵去!
黑衣人完全没料到一个小屁孩儿会给他来上这么一招,简直比那个女人还要彪悍!
为避免伤口被烫,他朝后一仰,景云似是料到他会如此,抬脚一踹,将他从树上踹了下去!
随后,景云抓住藤蔓,用力一跳,落到了十米开外,巨大的惯性令景云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撞到一根树桩才堪堪停了下来。
肩膀好痛,但景云顾不上歇息,回头看了黑衣人一眼,拔腿就跑!
黑衣人摔得头晕眼花,该死的臭小子,竟敢偷袭他?他要撕了他、撕了他、撕了他!
景云拼了命地往林前跑,但不论他跑多快,黑衣人都越来越近。
杀气在夜色中蔓延开来,逐渐将他笼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座茅屋!
茅屋的院门大敞着,景云想也没想,冲了进去!哪知跨过门槛时,太着急绊了一跤,直直地扑在地上!
几乎是同一时刻,黑衣人施展轻功,跃入了院子,一把点了景云哑穴。
这下,连呼救都不能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茅屋,景云的心头掠过一丝绝望。
只是万万没料到的是,就在黑衣人徒手去抓景云时,茅屋内忽然飞出一道玄色身影,一脚踢中他胸口,将他踹出了院子!
景云心有余悸地抬起头,定睛一看,讶异地睁大了眼:“十七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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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云:我逃个难都能逃到我爸这儿啊!
乔薇:谁告诉你他是你爸了?
景云:←_←
第【第五十八章】他是我儿子
十七拧着景云进了屋。
景云的心里立马不平衡了,为什么妹妹就用抱的,他却是用拧的?
他又不是小鸡崽儿!
啊啊啊,十七哥哥太偏心了!
更偏心的还在后头,十七进入堂屋后,没给景云一个爱的抱抱,也没将景云轻轻放好,而是隔着帘子一扔,将景云扔进了内室。
景云:“…”
不过,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跌到了一个人腿上,那人盘腿坐着,右手拿着一本书,好似不知道他会摔过来,正低下头,古怪地看着他。
姬冥修看着怀里突然多出来的小东西,挑挑眉,说道:“原来是熟人啊。”
“诶?”景云闻言一怔,很快也认出了他来,眼睛一亮,“冥叔叔?”
姬冥修一眼看到他摔破的裤子,一手搂着他在自己腿上坐好,另一手将他右边的裤脚慢慢卷起:“受伤了,疼不疼?”
景云觉得自己应该摇头,这点小伤算什么?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他可是很坚强的,可不知为何,在冥叔叔怀里,他不想这么做,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姬冥修把他放在炕上,动作轻柔,又转身从柜子里取了药来,一瓶是水剂,一瓶是药膏。
冥叔叔真好呀,比十七哥哥温柔多了,娘亲都没这么温柔呢,娘亲给他和妹妹洗澡,总把他们搓得哇哇大叫。
姬冥修用纱布沾了药水,给景云细细地清洗膝盖上的伤口,十七常受伤,这些事在姬冥修做来已是轻车熟路,景云没感觉到多少疼痛,伤口便清洗完毕,药也擦好了。
景云跳下地:“谢谢冥叔叔!”
到底是吃苦长大的孩子,不像大户人家的娇生惯养,还疼着,就已能满地打滚了。
姬冥修看了他一眼,道:“那人为什么追你?”
景云皱着小脸儿道:“不知道,我醒来,他就在我家的院子了,他打不过我娘亲,就把我给抓了。”
姬冥修眸光一顿:“可还有其他人?”
景云摇头:“没了。”
被小白放倒的吴大金直接被无视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绑我?趁我没发火,把我放下来!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屋外,传来了黑衣人叫嚣的声音。
景云眨巴着眸子望向姬冥修,姬冥修站起身,走了出去。
黑衣人已被十七擒获,用绳子倒挂在树上,逃跑途中,他脱去了夜行衣,此时正穿着自己的侍卫服。
姬冥修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青衣卫?”
这声音,好生耳熟!
黑衣人蓦地看向了对方,尽管只有一个倒影,但他还是认出了那张独一无二的冰玉面具,大梁朝,第一权相——姬冥修!
怎么会这样?
这个深山老林,一座毫不起眼的茅草屋,怎么会住着当朝丞相?!
不,应该问,丞相深更半夜地出现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而如果这个人是姬冥修,刚刚一脚把自己踹飞的年轻人莫非就是——
那个死士营里唯一幸存下来的孩子,十七?
难怪自己打不过了,全天下,就根本没有人是十七的对手。
黑衣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铁板了,忙抱歉地说道:“不知大人在此,扰了大人清净,请大人恕罪。”
“你觉得我能恕你?”姬冥修问。
黑衣人明白对方这么说绝不是因为自己在追击一个无辜的孩子,而是自己很有可能撞破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早知如此,他就不追那孩子了,他果真后悔了。
他硬着头皮道:“小的,只是在追个孩子罢了,大人在此做什么,小的一无所知,还望大人看在与我家王爷的交情上,放了小的一马。”
姬冥修漫不经心道:“本相与你家王爷有交情?何时?”
黑衣人噎住了。
胤王与丞相自幼一块儿长大,算是一个泥堆儿里的兄弟,可自从出了恩伯府那件事,二人便再不来往了。
他真是蠢呐,哪壶不开提哪壶!
姬冥修转身进了屋。
景云原本趴在窗台上偷看,可看了半天,啥也没看着,就那么睡过去了。
小小身子半挂在窗台上,一侧的脸蛋被压出一坨肉来,小嘴儿微微张开,流出晶莹的口水,比平时一本正经的小老头模样,多了几分天真的傻气。
姬冥修上前,将他轻轻地抱进怀里,用斗篷裹住。
这时,地板嘎吱一动,打开一个洞口,有人从“洞”里爬了上来,是个五十多岁的长者。
他给姬冥修行了一礼:“主公。”
姬冥修微微点了点头:“忠伯。”
赵忠皱眉:“胤王的人为何会找到这里来,是我们走漏风声了吗?”
姬冥修摇头:“他是误打误撞,追个孩子追过来的。”
赵忠探过身子,仔细看了看那睡梦中的孩子,他的衣着与寻常乡下人无异,但那张脸,漂亮得有些过分了,而且似乎…很像某个人。
面色就是一变:“这孩子,怎么这么像…”
“你也觉得像?”姬冥修打断他的话。
赵忠惶然点头:“他是胤王的骨肉吗?”
姬冥修抱着景云,沉吟片刻:“不知道。”
赵忠抱拳道:“主公,这孩子不能留!”
“为何?”
赵忠看向睡梦中的景云:“早闻胤王风流成性,他又与胤王长得这么像,十有八九是胤王遗留在民间的骨肉,若是他将来与胤王相认,将茅屋的地点告诉给胤王,咱们可就暴露了!趁一切还来得及,赶紧除掉他!以备后患!”
“长得像谁,就是谁的骨肉吗?”姬冥修玩味一笑,“那他也有可能是我的。”
言罢,拿下面具,“像不像?”
“主公!”赵忠急了,夺了他面具给他戴上,“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情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