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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薇疑惑地问:“文旦?不是元旦?”不对,古人不过元旦,压根没有元旦的概念。
“你说上元?”姬冥修也微微地困惑。
乔薇摇头:“上元是正月十五,我们那儿叫元宵节。”
姬冥修看向了乔薇:“你们那儿?滇都?”娘亲的身份都是假的,滇都之说怕也是无稽之谈。
乔薇笑笑,也不解释,只问道:“文旦节又是个什么节?”
姬冥修见她岔开了话题,倒也没继续追问,说道:“从南楚那边流传过来的节日,大致是庆祝文旦成熟丰收。”
乔薇惊讶:“文旦是南楚过来的呀,这么说还是进口的水果?”
“进口?”姬冥修古怪地看向她。
乔薇就道:“别的国家的东西到我们这儿来,叫进口;我们这儿的东西卖去别的国家,叫出口。”
姬冥修顿了顿:“你是指进关、出关?”
乔薇一拍他肩膀:“差不多这个意思!”
姬冥修拉过她的手:“文旦确实是关外来的。”
“那我们怎么出去?老夫人会同意吗?”乔薇不放心地问,如今虽是荀兰掌家,但青莲居的事荀兰管的不多,多半是老夫人在看着。老夫人尽管十分疼她,可规矩是规矩,总不会因而为这点疼惜,就连规矩都忘了。
“祖母当然不会同意。”姬冥修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崭新的男装,正是姬家统一的小厮行头,“换上。”
开溜啊,这个她喜欢!
乔薇抱着衣裳去了浴房,麻溜儿地换上,只是衣裳好换,头发却不好弄,她在乡下只梳个最普通的发髻,到了这边,每日都得顶着一头的珠宝首饰,脖子都压要弯了。
她拆了半天,也没把发髻拆开,姬冥修轻轻地走过来:“我来。”
乔薇放下了手。
姬冥修将她满头珠钗一根根地摘下来,再将发髻散开,如墨的青丝如一匹黑色的锦缎,光洁而柔亮。
“我自己来。”乔薇从他手中接过了长发,挽了个小髻,以一支铜簪固定在头顶,乍一看,活脱脱一个姬家的小厮,可若细瞧她脸蛋,却也不太像男子的,果然电视上的女扮男装都是骗人的,她保证她这么走出去,十个里有八个能认出她是女人,“会不会被认出来啊?”
“不会。”
竟是非常笃定的语气!
乔薇看向他:“为何不会?”
丞相大人道:“没哪个女人会这么穿。”
乔薇:“…”
…
乔薇将碧儿叫入房中,吩咐碧儿守住门,不管谁来拜访,只道昨儿夜里没睡够,已经歇下了。
碧儿点头,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口。
姬冥修换下朝服,穿上外出的锦袍,与乔薇一道出了青莲居。
为了更好地扮演一个小厮的角色,乔薇还十分敬业地为主子打了一把遮阳伞。
看着头顶上那把女里女气的粉色桃花伞,丞相大大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路过小花园时,碰到了从东府过来的二夫人李氏。
李氏走得好好的,冷不丁看见一把粉嫩嫩的桃花伞,简直要被晃花眼睛,哎哟了一声,才发现伞下站着的正是她的好侄儿姬冥修,她眼珠子都差点瞪掉了!
她侄儿看上去那么爷们儿,原来品位这么独特啊!
这粉嫩粉嫩的桃花伞,她都不敢撑呢!
姬冥修余光剜了始作俑者一眼,始作俑者低下头,当起了小鸵鸟,姬冥修看向李氏,皮笑肉不笑地打了招呼:“二婶。”
李氏压下心头震惊,笑着说道:“你这是要出门啊。”
“出去办点事。”姬冥修道。
“哦。”李氏了然,后宅女人是不方便过问男人的正事的,何况又只是个侄儿,并不是她亲生儿子,她看都没看姬冥修身旁的小厮,说道:“我正要去青莲居找侄媳,侄媳在吗?”
姬冥修说道:“昨晚我父亲身体不适,她在桐院那边,守了一宿,刚刚睡下了。”
“这样啊。”李氏为难地叹了口气。
“二婶找小薇何事?”姬冥修问。
李氏干笑了两声,道:“是这样的,我最近身体不适,听说侄媳医术高明,便找她瞧了瞧,侄媳给开了方子,但石榴不小心落了水,把方子弄丢了,我这不是想来找侄媳重开一份吗?”
姬冥修淡淡点头:“原来如此,不如二婶先回,我明日让人把药抓好了送到二婶的府上。”
李氏忙道:“这怎么使得?你让人把药方送来就是了。”
姬冥修道:“都是一家人,二婶不必与我客气。”
李氏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送走了二婶,乔薇长长地松了口气。
好在也就碰到了二婶一人,一直到出府上了马车,都没再出现任何状况。
姬家所在的地方位于京城以南,算是最为富庶的一带,姬家的几府占据了一整条大街,从东头到西头,走了足足一刻钟,一路上还能看见商贩与民户的住宅,细问才知商贩是姬家的下人,平时不出门,彼此内部就能形成一个小小的商圈,至于那些住宅,是一些有身份的下人的住所。
真是泼天的富贵啊。
灯会在长流街,长流街有些类似于现代的小商品市场,没多少奢侈品,全是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价格公道,货源充足,平时姬冥修走不到这边来,但长流街有全京城最热闹的灯会,每每此时,都会吸引不少大户人家的公子与千金。
长流街上人山人海,马车行至街口便再也驶不进去,姬冥修与乔薇下了马车。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暮光斜斜地投射在地上,大地都添了一片暖意。
“肚子饿不饿?”姬冥修问。
乔薇点点头:“饿了。”
姬冥修牵着她的手,走向了街角的一个小摊子。
二人的衣着与相貌已经是十分惹眼了,还手拉手,亲密得宛若璧人。
路人纷纷摇头,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姬冥修与乔薇找了一张小桌坐下,四周都是布衣百姓,很难想象他这般贵重的身份,竟也甘愿坐在路边摊吃东西,可转念一想,容记当初的大排档,好像也不是什么上得了档次的地方,丞相大人可没少去呢。
老板娘笑盈盈地走了过来,俨然是认出了姬冥修,道了句公子又来了,随后问:“公子想吃点什么?”
姬冥修道:“每种口味的麻球都来一份。”
原来是麻球啊,麻球是糯米做的团子,裹上白芝麻,油炸而成,有些是有馅儿的,有些没有,麻球皮薄香脆,内里甜糯,口感十分不错,只不过她对油炸食品不感冒,所以吃的不多。
麻球很快被呈了上来,一共六个盘子,每个里头都有三个麻球。
乔薇眨了眨眼:“这么多?”
姬冥修笑道:“有红豆沙的、绿豆沙的、麻茸的、蛋黄的、素菜的,还有牛肉豆干的。”
乔薇只吃过甜麻球,却不知还有放菜的,她小时候吃过一种大的蒸元宵,里头包的就是菜,咸咸的,糯糯的,很是好吃,只是可惜长大后似乎没有那种大元宵卖了,都是小小的甜汤圆。
姬冥修知道她爱吃蛋黄,夹了个蛋黄的给她:“这是咸蛋黄的。”
乔薇尝了一口,糯米与芝麻有一股很淡很淡、不易察觉的甜味,配上咸蛋黄的味道,该死的好吃!
姬冥修又夹了个牛肉豆干的给她:“我和姬婉小时候最爱吃这个口味。”
乔薇不咸不淡地哼了哼:“真的只是你和姬婉?没有什么兰?”
姬冥修想了想:“倒是有一次,公主不放心我们,让她跟来了。”
啧,是公主不放心,还是你自己舍不得?
小后妈是我老公的青梅竹马,人生是多么的狗血与无奈呀!
牛肉豆干的味道有些辣,但特别的鲜嫩,配上糯米的口感,有种甜辣的甜辣的味道,好吃极了。
麻球的个头不大,每个差不多乒乓球大小,乔薇一口气吃了十一个,肚子都圆滚滚的了,还想再吃,那边,老板娘端上了一碗面汤。
别说,吃了这么多油炸,还真有些口渴。
面汤的味道就很一般了,但并不影响乔薇喝了一大碗。
乔薇吃饱喝足,用帕子擦了嘴:“下次带景云和望舒过来吃,他们肯定喜欢。”
姬冥修轻轻一笑:“好。”
二人结了账离开,此时天色已经暗了,街上的花灯全都摆了出来,五颜六色,新颖别致,街上的行人全都戴上了稀奇古怪的面具,有小贩站在街口吆喝:“五文钱一个!十文钱三个!公子!买一个吧!”
姬冥修对乔薇道:“挑一个?”
乔薇挑了个美艳的白狐狸的面具。
小贩:一个大男人,长得女里女气就算了,挑个面具也这么娘!果真是个小男狐狸精!
乔薇把面具戴在脸上,问姬冥修道:“好看吗?”
姬冥修眼底噙着笑意:“好看。”
乔薇一笑:“那就这个。”
姬冥修本身戴着面具,倒是省得再买,他付了钱,牵着乔薇的手没入了人群。
一路上,乔薇看到了不少花灯,鲤鱼花灯、牡丹花灯、莲花灯、财神灯、王母灯、嫦娥灯、桃灯、八角玲珑灯…美轮美奂,目不暇接。
小的,才巴掌大;大的,可比人高。
乔薇看得过瘾,眸光一扫,指向前方一个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台子道:“那边怎么这么热闹?”
姬冥修就道:“那是猜灯谜的,猜中了,花灯就是你的,猜不中,再花钱买。”
猜灯谜啊,她喜欢!
乔薇拉着姬冥修从人群里挤了进去,那是一个酒楼搭建的台子,上头吊了顶,顶上用细绳系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花灯下垂着一张红字条,上头便是题目了。
乔薇选了个小仙童的花灯,拿起上头的红纸条,念叨:“文君当垆,子牙临溪,打一成语。”
理科生的脑子瞬间当机了。
周围不少人朝她看来,想来也是在这题吃了瘪,有些垂头丧气。
姬冥修道:“沽名钓誉。”
乔薇问一旁的伙计:“是沽名钓誉吗?”
伙计惊道:“是,是的!”
乔薇挑眉一笑:“这花灯我要了!”随即,又走向了另一个小仙童的花灯,两个孩子,总得买一对的,“秋分之后,黄梁频现,打一成语。”
理科生的脑子继续当机!
姬冥修道:“夜长梦多。”
“你怎么想出来的?”乔薇不解地问。
姬冥修点了点她脑门儿:“秋夜长,黄粱一梦。”
乔薇恍然大悟,秋分后,夜会变长,黄粱是指黄粱梦,可不就是夜长梦多么?
乔薇又挑了个船灯:“话说七九,打一成语。”
这已经不是当机,是要报废了。
姬冥修轻松地说道:“信口开河。”
乔薇:这又是怎么想出来的?!
姬冥修提醒道:“数九歌。”
数九歌乔薇曾听景云背过: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八十一,家里做饭地里吃。
七九是河开,话说七九,话说河开,可不就是信口开河吗?
所以做学问这个东西啊,还真不是肚子里有墨就一定能做得出来的,也得思维敏捷、融会贯通。
乔薇别有深意地看向姬冥修,姬冥修道:“怎么了?”
乔薇道:“突然觉得你很厉害。”
姬冥修揉揉她脑袋:“几个灯谜罢了。”一国丞相要是连街头的灯谜都猜不出,大概可以收拾包袱回家了。
不过,难得听到她一句夸赞,倒是十分受用,丞相大人心情大好地说道:“还想要什么灯,相公都给你猜回来。”
乔薇把台子上一百多个灯谜全都看了,姬冥修一个不错地猜完,摊主的脸都黑成炭了,他开门做生意的,这怪胎把他花灯全都猜中了,他还要不要赚钱了,要不要了?!
好在乔薇只是猜着好玩儿,并非真的想搬空他生意,只拿了那一对小仙童的花灯便离开了。
小仙童,一男一女,一个给望舒,一个给景云。
夫妻二人各执一灯,继续逛灯会。
乔薇打了个呵欠。
姬冥修关切地问:“白天没睡好吗?”
乔薇又打了个呵欠:“睡得好啊,就是不知怎的,特别犯困。”
姬冥修微微蹙眉:“是不是最近太操劳了?”
她最近最操劳的也就是给人看病了,但开门问诊多轻松啊,她在乡下的时候,又种地又做生意,那才是真的操劳呢,可也没这么疲倦过。
莫非是进了姬家,也得了富贵人家才有的富贵病?
“不逛了,回吧。”姬冥修拉着她,就要转身回往马车上。
乔薇赖着不走:“我还没逛完呢!我好容易才出来一趟,下次出来指不定什么时候了,你让我多逛一下!”
姬冥修道:“南楚的使臣来了,会再有一波灯会的,比这个更好看。”
乔薇不依:“那我也要把这条街逛完!”
二人拉拉扯扯间,前方忽然一阵骚动,似乎是喷火的江湖艺人不幸把一个路人烧着了,那个着了火的人疯狂地冲进人群,人群一下子乱了,一大波行人朝二人这边涌了过来,那不是几个人,几十人,而是数百人,几乎是如同海上的狂潮,瞬间将二人冲散了。
不少花灯的摊子也遭了殃,场面越发混乱。
乔薇被挤到一间酒楼的角落,一步迈上台阶,从潮汐一般的人群里脱离了出来。
乔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已经被挤得只剩一根杆子的花灯,无奈地叹了口气。
人群还在推挤,忽然,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倒在了地上,眼看着就要被疯狂涌动的人群踩成肉饼,乔薇一步跃过去,将他抓了起来!
他手里的小木偶掉在原先的地上,瞬间被蜂拥而至的人群踩成木渣。
乔薇啧啧摇头,小子,幸亏姐姐救了你吧,不然被踩成渣的就是你了!
孩子哇哇大哭。
乔薇从怀里拿出一颗糖,递给他,他塞进嘴里,不哭了。
“你爹娘呢?”乔薇问。
孩子指了指对面的小巷。
“你爹娘在巷子里?”
孩子点头。
“那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孩子一脸茫然。
“罢了,我送你过去。”乔薇抱着孩子,待到人群没那么混乱了,小心翼翼地穿了过去。
巷子有些冷清,黑黝黝的,不像有人的样子。
乔薇捏了捏他脸蛋:“是这条巷子吗?你确定?”
孩子吧唧嘴点头。
“你家住里面?”
孩子仍是点头。
乔薇抱着他,进了巷子。
巷子阴森森的,不见灯火。
乔薇越走,越心里发毛:“你是不是记错路了?不是这条巷子吧?这里面哪里有住户?宅子都是空的。”
孩子没说话。
吧嗒,前方传来一声异响,乔薇柳眉一蹙,将孩子放在了地上,单臂一抖,一把匕首滑入了手中。
“别乱跑知道…”
话未说完,乔薇隐隐觉得不对,一转头,那个孩子不见了!
有诈!
乔薇眸光一冷,转身就要冲出巷子,却见刷刷刷几道人影从天而降,拦住了她的去路。
来着六人,穿着夜行衣,蒙着脸,落地无声,轻功惊人,一看便知道是武林高手。
乔薇可不记得自己几时惹到过这样的人物,她惹过的最厉害的就是素心宗了,但素心宗的人已经全部回了门派,不可能是他们;要说是煞血盟的杀手也不可能,姬无双的命还握在她手里,不会蠢到派人来刺杀她。
乔薇定了定神,波澜不惊地说道:“阁下是谁?为什么把我引来这种地方?可是我有什么得罪了诸位的地方?”
为首的男子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见姑娘长得美,想请姑娘伺候伺候我们爷,姑娘伺候得舒服了,我们自会放了姑娘。相信姑娘是个识趣之人,不会让我们几个为难。”
爷?乔薇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与她有过龃龉的男人,能被称之为爷的,也就是六爷了,但六爷不会派人掳她。
莫非是那个早已消失了八百年的吴大金?
他若有这等本事,当初也不至于把青龙帮输给她了。
素心宗的五师兄?
胤王?
都有嫌疑,但都不像。
乔薇道:“那我可以冒昧地问一句,你们爷是谁吗?”
男子不屑道:“恕在下无可奉告。”
乔薇淡淡一笑:“那可真是抱歉了,我这人挑剔得很,想要我伺候谁,必须得我先看上眼,若是看不上,派了天兵天将来,我也不会从的!”
男子冷声道:“姑娘看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乔薇眸光一厉:“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男子打了个手势,几人拔出佩剑,一哄而上。
乔薇暗道了一句不要脸,一大群男人,欺负她一个女人,居然带刀带剑!
一个黑衣人挑起剑花,朝她的面门招呼了过来,乔薇一匕首挡住他的剑刃,随后另一条手缠上他胳膊,往下一折,断了他手骨,将他的剑夺在手里。
乔薇不懂什么武林绝学,全是凭着惊人的反应以及力拔山河的力气,挡住众人的攻击。
但今日状态不是很好,力气也小了一大半。
好几次想把人踹飞,都只踹到了地上。
乔薇暗暗咬牙,这是逼姑奶奶大开杀戒!
又一个男子抡剑冲了过来,乔薇一剑刺中他胸口,鲜血飞溅了乔薇一脸。
还剩两个。
乔薇抡剑,与为首的黑衣男人对踹了一脚,彼此都被踹到了地上。
男子一个鲤鱼打滚站了起来,与同伴一起,朝着乔薇砍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枚银针,闪电一般,自二人的背后,穿透了二人的心脏!
乔薇扭头一看:“燕叔叔!”
燕飞绝跑了过来,扶起乔薇:“你没事吧?”
“我没事。”乔薇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垢,一双手满是鲜血,拍的裙子上也一片血污。
燕飞绝道:“别管这个了,少主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乔薇拿出帕子擦了手上的血:“我们被冲散了!”
燕飞绝叹气:“我和老鸡也是,我们原本跟着你们的,突然不知怎的,前面的人像是疯了,我们被冲出了长流街,现在才找过来。”
乔薇顺着他目光,看到了巷口的姬无双。
姬无双的脸色很臭。
燕飞绝就道:“别理他,他不是生你的气。”说着,凑近乔薇,小声道:“他那个便宜娘子怀孕了,他气坏了。”
啊,从山谷娶回来的香儿姑娘。
乔薇笑笑:“回头替我恭喜他啊。”
燕飞绝给了个我懂的小眼神,带着乔薇出了巷子,对姬无双道:“你给瞧瞧呗,看少主夫人有没有什么大碍。”
“哼!”姬无双冷冷地撇过脸。
乔薇道:“我没受伤。”
姬无双却抓住了乔薇的手腕,不一会儿,眉头一皱,凑近乔薇,在乔薇身上使劲儿地闻了闻。
乔薇古怪地挑了挑眉:“你这是…干嘛?”
姬无双:“你中毒了。”
乔薇:“哈?”
姬无双:“五日欢。”
乔薇:“?!”
“这个我知道。”燕飞绝对乔薇解释道:“五日欢是一种常见的化功散,五天内有解,五天后,神仙也回天乏术了,但它也不算是毒药吧,服用了性命是无碍的,只不过一身的武学可能就废掉了。”
乔薇纳闷:“我不会武功啊!”
燕飞绝看向姬无双:“对啊,她不会武功,你是不是弄错了?谁给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下五日欢?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姬无双冷冷地扫了燕飞绝一眼:“我又不是下毒的人,我怎么知道?”
“那除非是有人认为她会武功。”燕飞绝觉得自己真相了!
乔薇蹙了蹙眉:“我总犯困,就是因为中了这个什么五日欢吗?”
“你只犯困?”姬无双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那眼神,俨然是在看一个小怪物。
乔薇懒洋洋地说道:“嗯,犯困,力气都使不出来。”
姬无双看着地上被打得东倒西歪的武林高手:“…”
姬无双面无表情道:“普通人中了五日欢,就跟吃下足够药到一头大象的剂量的蒙汗药一样。”
所以这个还能打死那么多武林高手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怪胎?!
姬无双脚底都冒寒气了,往燕飞绝的身侧移了一步,决定以后都离这个女人远远的!
“哦。”乔薇耸肩。
“哦?”姬无双瞪眼。
燕飞绝若有所思道:“老鸡啊,五日欢这种药常见吗?”
姬无双答道:“药房是没得卖,但它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药,有些大夫能够配出来。”
燕飞绝啧了一声:“丫头,你心怎么这么大呢?被人下了毒你不知道吗?”
乔薇心里苦啊,她除了有点困,没别的异样,她怎么知道自己是被人下了毒?
姬无双看着燕飞绝:“呵,你还是担心那个下毒的人吧。”
原本能药倒一头大象的,结果这丫头活蹦乱跳的,这毒要是他下的,他都活活气死了!
燕飞绝拍了拍乔薇的脑门儿:“你可长点心吧!”
妈的,老子的手好像拍肿了…
乔薇疑惑道:“这种药,是怎么下到我身上的?我是吃了还是喝了还是怎么了?”
姬无双解释道:“五日欢是一种熏香,无色无味。”
“多久发作?”乔薇又问。
“一般人当场就会发作。”姬无双说这话时,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你估计得几个时辰。”
------题外话------
下午还有一更
第【188】真相了(二更)
乔薇沉吟片刻,对燕飞绝与姬无双道:“这件事先别告诉冥修。”
姬无双完全没有意见,他巴不得这个女人不去麻烦少主。
燕飞绝倒是有些担忧:“不告诉他你想咋滴?”
乔薇就道:“我至少先查出点线索了,再和他说,免得弄得他左右为难。”
她最近一直在姬家,中毒也只能是在姬家中的,她不确定她跑去和他说,嗳,你家里有人要害我,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燕飞绝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执意如此,那你自己查吧,有解决不了记得和少主说,不好意思和他说,就和燕叔叔说,燕叔叔帮你,嗯?”
乔薇微微一笑:“多谢燕叔叔。”
…
告别二人后,乔薇先去附近的布庄买了套干净的衣裳换上,她进屋时,满脸的血,把布庄的客人全都吓跑了,好在她出手阔绰,才不至于让老板娘报了官。
银子是从那几个黑衣人的身上搜刮来的,花起来倒是并不心疼。
收拾干净后,乔薇去了与姬冥修失散的地方,姬冥修果真在焦急地寻找,看到她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去哪儿了?”
乔薇笑了笑,说道:“刚刚灯笼被冲掉了,我跑去捡,结果没捡到,只剩一根杆子了。”说着,她晃了晃手中孤零零的木杆,又看向他的手,竟是连杆子都没了。
见她没事,姬冥修稍稍放下心来:“灯没了可以再买,下个月南楚的使臣就要来了,届时很多地方都会有灯会,我带你和孩子们一起过来。”
“嗯。”乔薇点头。
姬冥修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你的衣裳换了。”
“刚刚摔在地上,弄脏了,就买了套新的换上了。”乔薇眉梢一挑,“你总不会认为是我是背着你偷汉子,才换了套衣裳的吧?”
姬冥修危险地看着她。
她心里一个咯噔,撇嘴儿道:“开个玩笑嘛。”
姬冥修带着她上了马车,她虽极力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姬冥修是何等眼力,几乎是瞬间便瞧出了她的不对劲:“刚刚碰到谁了?”
“嗯?”乔薇一怔,扭头,撞进了他深邃如渊的眼睛,心底的秘密,好似一瞬间暴露在了太阳底下,她险些慌了神,定了定神,语气如常地说道:“我不想说可不可以?”
姬冥修眯了眯眼。
她绕着手指道:“我不想编谎话骗你。”
“胤王?”姬冥修问。
乔薇嘀咕道:“你再瞎猜我就说谎了。”
姬冥修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好,我不猜了,也不问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告诉我。”
乔薇点头。
姬冥修揽过她柔嫩的肩膀,让她靠近了他怀里,她听着他苍劲有力的心跳,轻轻地闭上了眼。
却说碧儿得了乔薇的命令后,便一直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婵儿随着小包子去国公府了,莲儿被发配了,如今就剩她与烟儿两个丫鬟。
因她帮烟儿请假一事,烟儿心存感激,与她便走得近了,见她在门口纳了一下午的鞋底,好奇地问:“是给少爷做的吗?”
碧儿眼神一闪:“不是,给我爹做的。”
烟儿笑笑,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夫人还没醒呢?这都大晚上了,她不吃晚饭了吗?”
“不吃了。”碧儿说道。
烟儿道:“我替你守着吧,你去歇会儿。”
碧儿笑着摆手:“不用不用,夫人让我守着,要是发现我跑了,会责罚我的!”
烟儿迟疑着问:“夫人…对你也这么凶吗?”
碧儿回想了一下当初三人在山上闹出的乌龙,心有余悸道:“是啊,她很凶的,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毛她。”
烟儿受教,还要说什么,姬冥修回来了。
烟儿与碧儿起身,给他行了一礼:“少爷。”
姬冥修淡淡地嗯了一声,道:“都下去吧,不必伺候了。”
“是。”烟儿退下。
碧儿蹑手蹑脚地走到后院的墙下,悄声道:“夫人?”
“在呢!”乔薇翻过了墙头,跳下地,拍了拍手,“没什么异样吧?”
碧儿道:“没。”
乔薇低声道:“你明天回山上一趟,找我爹,让他配置一瓶五日欢给我。”
“五日欢是什么?”碧儿问。
乔薇说道:“算是一种蒙汗药吧,你先别问那么多,明天一大早就去,要是有人问起,只说是我这儿的药材不够用了,你去采买药材的。”
碧儿应下:“好!”
翌日天不亮,碧儿便拿着对牌出府了,新妇不得出门,新妇的丫鬟却是没这方面的顾忌,听说她是要给青莲居采买药材,门房的婆子不知多热情,还问需不需要备车,被碧儿谢绝了。
碧儿去车行,租了一辆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山上。
得知女儿需要五日欢,乔峥没说什么,上山采了药,半个时辰的功夫便给配了出来,顺便,把一些乔薇日常所需的药材也装进了篓子,让碧儿带给乔薇。
碧儿暗道,亲爹就是不一样啊,那个公爹可是丝毫不管夫人过得好不好,缺不缺啥呢。
碧儿带着五日欢回了京城,她赶路赶得快,此时也不过是傍晚。
乔薇拿过药瓶,吩咐碧儿关上门,随后打开,用签子挑了一小坨放在纸上,黄黄的,乍一看像是玉米面粉,闻起来,确如姬无双所言,没什么气味,至于说尝起来嘛…
要是姬无双在这儿,一准被她吓死,人家熏一熏就倒地不醒,你特么真敢吃啊!
“这不就是面粉的味道吗?我爹是不是弄错了?”乔薇咂咂嘴,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到碧儿面前,“你闻一闻,是不是面粉?”
碧儿附身,闻了一下,当即两眼一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乔薇挑眉:“看来是没拿错。”
既然知道了五日欢长什么样,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那个给她下毒的人,总不会恰巧只买了一指甲盖儿的量,总得还剩了一些,找出那剩下的五日欢,就等于找出了物证。
可惜那几个黑衣人已经死掉了,否则也能抓去做个人证,人赃并获,想不揪出凶手都难。
凶手到底是谁呢?
老夫人与姬尚青可以排除,这俩人没有任何暗算她的动机。
至于说别人,李氏与她有过口角,荀兰是冥修的小后妈,这二人嫌疑最大,姬霜姑姑待她和善又温柔,却也不能排除暗算她的可能。
毕竟,姬霜是嫡出,她在姬家,是当个爷们儿养的,她招的是女婿,她生的孩子姓姬,也拥有姬家的继承权。
可问题是,干掉她了,就能夺走景云的继承权了吗?
这完全是两码事。
所以,与继承权没有关系,是出于别的动机。
会是什么动机呢?
…
姬霜正在房中看书,据说怀孕时多念书,将来生的孩子也够聪明,看到一半,下人禀报少夫人来了。
姬霜忙让人将乔薇请了进来,笑着拉过乔薇的手,让乔薇坐在炕上:“终于舍得来看姑姑了?”
乔薇笑道:“上次回门,带了些菌菇,我拿过来给姑姑尝尝。”
姬霜嗔道:“来就来,还带礼啊!太见外了!”
乔薇把盒子放到了桌上,姬霜打开一看,惊道:“哟,是羊肚菌啊!”
羊肚菌可不便宜,又是限量供应,便是姬家这样的门第,也是很少能吃到的。
“你有心了。”姬霜的笑意又深了一分。
乔薇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爹自己做的药粉,吃了能安胎呢。”
“真的吗?给我尝尝。”姬霜说着去拿瓶子,倒出来,尝了一小口,蹙眉,“这不就是玉米面?”
确实是玉米面,与五日欢长得一模一样,如果姬霜是凶手,她不可能如此爽快地吃下肚子。
乔薇一脸尴尬道:“玉米面?哎哟,我拿错了,明日再给姑姑送来。”
姬霜笑道:“我倒是想你常来,但就为了送给东西劳烦你跑三跑四的,冥修知道,该怪我不疼你了!待会儿我让画眉随你去一趟青莲居。”
乔薇一脸难为情道:“哪有让画眉姐姐跑断腿的道理?我回去让碧儿送来便是。”
二人推辞了一番,最终还是姬霜妥协了。
乔薇出了北府。
之后,又以送药方的名义去了一趟东府,也是差不多的法子,试探了李氏,李氏一听乔薇的熏香能治疗她的寒痛症,二话不说撒进了炉子。
也不是李氏。
其实在来之前,乔薇就猜到不大可能是她们,只是凡事讲究证据,不能因为嫌疑小就不查证,也不能因为嫌疑大就一口断定。
现在李氏与姬霜的嫌疑排除,接下来,就只剩桐院没有查证了。
她可是一百个不愿与桐院对上,毕竟里头住着冥修的亲爹,万一真的是桐院所为——
“少夫人?”
一个仆妇的声音蓦地响在身后,乔薇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桐院,乔薇转过身来,不记得自己见过她。
那仆妇笑着道:“奴婢孙氏。”
乔薇会意:“我想起来了,大婚那日,你进过我的屋子。”
“是的,正是奴婢!”孙妈妈和颜悦色道:“少夫人是来给老爷与夫人请安的吧?奴婢去通传一下。”
这个孙妈妈应该是牛哥儿的贴身仆妇,平时照料牛哥儿的起居,心思单纯,不似周妈妈老奸巨猾。
孙妈妈很快便出来了,笑着道:“少夫人,里头请。”
乔薇微微颔首,进了桐院。
姬尚青已恢复如常,唯气色仍有些差,他坐在屋里,鎏哥儿坐在他腿上,小声念着他翻开的书,荀兰坐在二人身侧,眼神温柔地看着他们。
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不知怎的,有些刺痛乔薇的眼。
如果公主没有去世,如果荀兰没有过门,这一切,都该是冥修与姬婉的。
“父亲,夫人。”乔薇躬身行了一礼。
姬尚青不苟言笑,语气也不自觉带着一分严肃:“坐吧,喝茶。”
有丫鬟上前,看了座。
乔薇道:“我是来还东西的,我今天开医药箱,发现里头多出了一个东西,不是我的,我昨天来过桐院,我就想,可能是我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给收拾进去了。”
“什么东西?”荀兰温柔地问。
乔薇就道:“原先的器皿被我打破了,我就随便找了个瓶子装了。”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早已焐热的小瓷瓶。
荀兰要伸手去拿,乔薇却拔掉瓶塞,倒在了自己手上,“父亲,您看。”
姬尚青与他怀中的鎏哥儿同时朝乔薇的手看了过去,鎏哥儿不认得这东西,只觉得黄黄的,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姬尚青蹙眉:“面粉?”
“可以吃吗?”鎏哥儿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
乔薇把粉末递到了鎏哥儿面前。
鎏哥儿去抓。
荀兰一把扣住了他手腕。
第【189】调查,过往
鎏哥儿无辜地看向自家娘亲,乔薇也朝荀兰看了过去,值得一提的是,荀兰戴了面纱,旁人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睫羽轻轻地垂下来,也遮了眸中情绪。
只听得她语气平静地说:“小孩子别乱吃东西。”
不让孩子乱吃,似乎并无任何不妥,但那一瞬她反应太快,甚至有了一点激烈的味道,连姬尚青都微微皱起了眉头,姬尚青当然不会怀疑自己的小娇妻,只是这东西是乔薇拿给鎏哥儿的,她这么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怪罪乔薇做错了事情似的,有点落乔薇的脸了。
乔薇可没说让他吃,只是让他瞧瞧罢了,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是给他吃的,乔薇是鎏哥儿的亲大嫂,还不能给鎏哥儿喂点东西了?
乔薇恰如其分地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来之前我尝了一点,好像就是玉米面粉,还放了饴糖,味道挺好的。”
这话是有潜台词的,这东西我尝过,确定无毒无公害,才敢拿给你儿子,千万不要怀疑我的居心!
姬尚青蹙了蹙眉:“是你的东西吗?”
这话俨然是问荀兰的。
荀兰轻声道:“不是我的,也不是鎏哥儿的。”
姬尚青就道:“我屋里也没这种东西。”
乔薇嘀咕:“那就奇怪了,这东西是怎么跑到我箱子里的?罢了,回头我问问冥修,看是不是他动过我的箱子。”
鎏哥儿盯着乔薇手上的瓶子,一个劲儿地吸口水。
乔薇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却没说把好吃的东西给他。
她现在是一个被小后妈落了脸的小媳妇儿,老害怕婆婆的怒火了,才不敢再给小叔子塞东西吃。
姬尚青看着怀里的儿子道:“想吃?”
鎏哥儿看看娘亲,不敢说话。
姬尚青严肃地说道:“想吃就说,别婆婆妈妈的,你是个爷们儿,又不是个娘们儿。”
鎏哥儿犹豫着点了点头。
乔薇把瓶子递过去:“给。”
鎏哥儿还是有些害怕,看了姬尚青一眼,姬尚青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他接过了乔薇递来的瓶子:“多谢大嫂。”
乔薇微微一笑:“真乖。”
事情已解决,乔薇请安告退,她一出院子,姬尚青便对荀兰道:“我知道冥修与婉婉不待见你,你心里难免有气,但你是做长辈的,不要与他们计较。”
周妈妈插嘴道:“老爷,少夫人来的第一天就给三少爷吃牛肉干,把三少爷的肚子吃坏了,夫人这不是怕吗?”
姬尚青脸色一沉,周妈妈吓得缩了缩脖子,捂住嘴,悻悻地退到了一旁。
荀兰轻声说道:“老爷说的是,我以后会注意的。”
…
乔薇出了桐院,现在她已经能确定给自己下毒的人是小后妈了,很奇怪,她又没得罪小后妈,小后妈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争夺继承人之位?
但这很牵强不是吗?
就算她死了,也还有景云,就算景云也被小后妈KO了,也还有冥修,冥修这么年轻,想要多少孩子要不到,除非她把冥修也杀了,否则继承人的位子永远都轮不到鎏哥儿。
不像是这个缘故。
“小姐!”碧儿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
乔薇看着她这副见不得光的模样,古怪地问:“你这么鬼鬼祟祟做什么?”
碧儿道:“我刚刚去膳房转悠了一圈,你猜我打听到什么了?”
膳房是最容易探到消息的地方,跟现代的食堂有的一比,人多,消息多,嘴巴够甜,如碧儿这般,那就能挖出好几段秘史来。
“什么?”乔薇问。
碧儿皱眉道:“夫人你好像得罪荀氏了。”
“怎么说?”
“看病的事。”
“给谁看病?”
“给所有人看病。”
乔薇淡道:“说人话。”
碧儿斟酌了一下说辞,言简意赅道:“就是在你之前,府里的人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都会去找荀氏,荀氏会免费地给他们请大夫,夫人你没请过外面的大夫,不知道大夫出诊其实是很贵的,一包药才几十个铜板,大夫的诊金最低却是一两银子。”
乔薇愕然,古代的大夫出诊费这么高的?!
一两银子,这可是六百块人民币啊!
不怪乔薇不知情,她当真没请过外头大夫,景云望舒生病的那次,她是背着孩子去镇上的,到药房瞧病,诊金自是便宜许多,而她出痘疹那次,又是罗大娘给付的钱,连同药费一共还给罗大娘的,她没细算其中诊金到底占了多少钱。
碧儿点头:“荀氏的大夫可能没这么贵,那位大夫姓卢,是她同乡,给姬家看了不少年的病。”
乔薇啧啧摇头,自己掏腰包给下人请大夫,小后妈真是善良的标兵,道德的楷模,相比之下,每次给人瞧了病,还要记账找冥修报销的我是多么的小气与自私啊!
乔薇摊手:“她既然这么善良,又怎么会在意我抢了荀大夫的生意?”
碧儿的小眼睛凉飕飕的:“您真的只是抢了一个大夫的生意吗?”
乔薇挑眉:“好吧,我抢了她的风头,但就为了这点小事,她就对我有意见?”
碧儿道:“小姐,这可不算小事了。至少,对荀氏来说不是。”
是啊,荀氏什么都没有,孩子又还小,她所能倚仗的除了姬尚青,便是一副人人称颂的好名声。
这一切,从自己进门的第一起,便渐渐开始有了变化。
先是新妇的进门礼,自己压了荀氏一头,当然这一头压得实在冤枉,她无心与荀氏分庭抗礼,偏那没心没肺的姑姑,看不惯荀氏,便拿她做了筏子,生生借着她的几颗松花蛋,狠踩了荀氏的姑苏才情。
这个恨,可以说是这个没脑子的姑姑给她招下的。
之后便是瞧病。
她是真不知世上会有人如此无私,这一点,就连乔峥都赶不上。乔峥看见病人便走不动路,那并非出于他的一片怜悯之心,而是他本身是个医痴,与强迫症见到凌乱的桌子就想收拾整齐是一个道理。路上遇到乞丐乞讨什么的,乔峥可是从来不掏一个字儿的。
当然荀兰也不是真正的无私,否则也不会因此而生气。
错就错在,她虽不认为荀兰会有多无私,却也没想过荀兰会有多自私。
自私到为了一点名声,就不惜向她伸出毒手。
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
她是女人她都搞不懂女人。
碧儿又道:“而且夫人,我还听说她从不拿姬家的钱贴补娘家的,她名声好,可不全是因为免费请大夫给人治病,她每年都把自己的钱贴进姬家,她孝敬起老太太、老爷还有东府北府的人可是毫不含糊的。她说,她能有今日,都是姬家给的,回报姬家也是应该的。”
一心为姬家,姬家人人都爱她。
这段数,啧啧,哪个深闺妇人比得上?
甩了她的好婶婶徐氏十八条大长街。
徐氏但凡有荀兰一半的觉悟,不把她逐出乔家,不贪图大房的产业,等乔峥回来了,以乔峥淡漠名利的性子,灵芝堂会是徐氏的,家主之位也很有可能是徐氏儿子的。
徐氏不是败在自己做了多少坏事,而是败在自己做了多少蠢事。
相比之下,荀兰就聪明多了。
不仅聪明在眼光上,也聪明在细节上,包括揣度人心,荀氏都是一把好手。
那晚荀氏故意当着她的面换衫,就是算准了她不好意思一直盯着荀氏瞧,她望向别处的功夫,荀氏利用身形的遮挡,往炉子里洒上一把五日欢,多么天衣无缝。
现在,她开始怀疑石榴与翠屏的事也非偶然了。
乔薇迈步朝东边走去。
碧儿瞪眼道:“夫人,你去哪儿啊?青莲居不在那边啊!”
乔薇淡道:“去东府。”
李氏刚送走乔薇,还没一会儿乔薇又回了,不由地诧异:“是有什么东西落我这儿了?”
二老爷是庶出,与大房走得真的不算近,好么?就算李氏十分喜欢乔薇给自己瞧病,但乔薇一个时辰跑两趟,还是多少让她有点儿心里发毛啊。
乔薇不动声色地笑道:“没什么大事,我是突然想起来石榴那日去过垂柳园,恰巧我一方帕子掉那儿,想问问石榴有没有捡到。”
李氏暗暗松了口气,说道:“我把她叫来,你问。”
石榴落水,受惊一场,但身体没有大碍,她进屋,给乔薇行了一礼。
乔薇先是认真地问了自己的“帕子”,石榴当然没看见,乔薇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她是怎么落水的,落水前可碰到了谁,那人可有一道来了垂柳园,兴许拾到了她的帕子云云。
她问的巧妙,没叫石榴生出疑心。
“我就是走着走着,好像踩到了一颗小石头,脚底一滑,就摔下去了!我之前见过周妈妈,周妈妈还让我家夫人别吃你的药,让找卢大夫呢!我说我信你!”
石榴不忘拍拍乔薇的马屁。
乔薇在二房坐了小半个时辰,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不少消息,李氏约莫是瞧出她有点调查的意味了,却假装不知道,乔薇问什么,她就在明哲保身的范围之内,提供点不痛不痒的消息。
之后,乔薇回到青莲居,将烟儿叫到跟前,问了翠屏的情况:“她出事之前,可有见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