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一定答不上来,然后他再口若悬河,出口成章,尽显大师风范!
两个口的成语可以说是背得非常熟练了!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望舒啊,你来二叔说说,这几段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教主大人一边背,一边偷看写在手背上的小抄,他不识字,所以在手背上的图案其实是这样的:一只明亮的杯子(谐音北冥),里头装着一条鱼,意思是“北冥有鱼”;杯子上画了个圈圈,圈圈里是一张犯困的脸,意思是“其名为鲲”。
这可是他一下午的劳动成果,怎么样?够文采吧!
“是不是不知道啊?没关系,你还小,二叔像你这么小的时候,也只是比你多知道一点点,不要泄气,二叔这就来教你。”
说着,他笑盈盈地转过身来,定睛一看,人呢?!哪儿去了?!
不远处的一颗枣树下,一大一小手拉手地站着,望着顶上一颗颗嫩青的大枣子,不停地吸着口水。
教主大人嘴角抽了抽,拍打着胳膊上的画道:“白瞎我画这么久!白瞎我画这么久!”
拍完,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看着馋得口水横流的二人道:“想吃枣子啊?等着,我来给你们摘。”
枣树又高又大,教主大人踮起脚尖摘了半天,一颗也没摘到。
他蹦了起来,还是摘不到。
他从一旁找了一根杆子,开始在树上打枣。
打一下,咦?不下来。
打两下,咦?还是不下来。
教主大人毛了,拼命地挥动着杆子,威武霸气地说道:“全都给本座下来!不下来者,格杀勿论!”
望舒松开了傅雪烟的手,慢吞吞地走到树下,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望了望比她家屋顶还高的枣树,挠挠头,嘭的一声撞过去!
枣树下起了枣子雨…
第【348】身世,冥修的手段(二更)
没能成功展现自己的智慧与伟岸的教主大人郁郁地回了青莲居,碧儿与他打招呼都不理。
干不过景云就算了,怎么连个小胖子都比不过?
一定是来姬家太久,被愚蠢的姬家人给传染了!
乔薇去厨房吩咐厨子炖一碗冰糖燕窝给傅雪烟,刚出来便瞧见教主大人脸色臭臭地往里走,她叫住了他:“怎么了这是?谁欠你金子了?”
教主大人无比幽怨地瞪着她,都是你生的!哼!
乔薇眉梢一挑,这是唱的哪一出?
“娘亲娘亲!吃枣子!”小望舒用上衣兜着一大捧枣子,哒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教主大人的脸更黑了!
教主大人有午睡的习惯,但今日忙着画画把午睡的时间都没了,进屋后,教主大人一头栽在柔软的床铺上,呼呼呼呼地睡着了。
乔薇本想叫他吃饭,叫了两声,见他睡得实在香甜便将门给他合上了。
晚饭是在上房吃的,厨房做了两个小家伙最爱的羊肉粉丝汤,烤了一盘外酥里嫩的羊排,炖了一锅新鲜的奶油蘑菇,这道菜是乔薇自己做的,她尝试了许久才打出来奶油来,好在味道不错,另外,厨子炒了几盘爽口的小菜,三个小包子团团坐,小手洗得白白的,特别乖地抓起了羊排,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很快,大白小白与珠儿也跐溜溜地过来了。
珠儿什么都吃乔薇是知道的,可小白一个劲地啃蘑菇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这家伙自从都吃素了?
孜然羊排与奶油的香气飘了大半个院子,把人馋得口水横流,这换以往,教主大人铁定被馋醒了,虽然人睡着了不该有嗅觉,但这货每次都能在乔薇做好吃的东西时迅速从睡梦中醒来,也是相当奇葩了。
这一次,却有些例外。
教主大人做了个美梦,梦见自己去了傅雪烟的院子,傅雪烟温柔地接待了他,二人一块儿带着一会儿是景云会儿是望舒的小包子去了湖边。
傅雪烟含羞带怯地说:“画舫已经修好了吗?”
教主大人凭空变出了个锤子,无比自豪地说道:“那当然了,相公出马,还有修不好的?”
傅雪烟的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了。
教主大人牵着她的手上了画舫,身后在景云与望舒之间来回切换的小包子不知怎的,突然变成了姬冥修,姬冥修目光沉沉地看着教主大人身旁的傅雪烟,教主大人用熊掌一般宽大的手拍了拍自己健硕的胸膛:“再敢瞪我媳妇儿,我就打得你找不着北!”
姬冥修瞬间认怂,小媳妇儿似的低下头,战战兢兢地说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教主大人无比神气地说道:“一边儿去!给我老老实实地站着!”
姬冥修老老实实地站在了画舫的角落,手抓着小辫子,一下一下地捋着。
不多时,乔薇也出现了,乔薇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吓得咬着手指跑掉了。
教主大人厉喝:“给我回来!”
乔薇委屈巴巴儿回来了,都不敢拿正眼瞧他,讨好地说道,“尊敬的小叔,请问你有什么吩咐?”
教主大人不可一世地说道:“给我倒杯水!”
“是。”乔薇恭恭敬敬地给教主大人倒了一杯水,“小叔,请。”
教主大人漫不经心地拿过杯子,喝了一口,道:“本座饿了,去给本座做一碗羊肉粉丝汤、一份烤羊排、一碗那什么奶花花的蘑菇汤,再炒几个小菜!”
乔薇细声细气地应下:“我这就去做,小叔你先休息一会儿,饭菜马上就好。”
教主大人沉沉地嗯了一声。
乔薇迈着小碎步去了。
傅雪烟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相公,你真厉害。”
教主大人搂住她柔软的纤腰:“现在知道相公的厉害了吧,快给相公亲一个!”
傅雪烟害羞地撇过脸:“不要。”
教主大人一把将她壁咚在了墙壁上:“女人,不许拒绝我!”
傅雪烟害羞地捂住脸:“不要啦~人家害羞啦~”
教主大人霸道地拿开她的手,在她柔软的红唇上狠狠地吧唧了一口,随后,像是并不满足似的,一把将她扑倒在了甲板上。
随后就听见咚的一声,教主大人从床上滚了下来,重重地砸在脚踏上,瞬间疼醒了。
乔薇听到了动静,叩了叩门:“我进来了。”
教主大人忙一个翻身爬上了床!
乔薇推门而入,见他已经醒了,便问道:“干什么呢今天睡得这么死,吃晚饭都叫不醒。”
教主大人瞟了她一眼,想起那个梦,眼神一闪,鼻子哼哼道:“给我倒杯水!”
乔薇眯了眯眼:“你说什么?”
教主大人壮胆挺直了小胸脯,凶神恶煞地说道:“我命令你,给我倒水!”

一刻钟后,乔薇从屋子里出来了,面含笑意,云淡风轻。
又一刻钟后,教主大人也从屋子里出来了,一对熊猫眼,脸肿鼻青。

弦月当空,一辆马车驶入岭西,停靠在了寒玉山庄外,姬无双迈步走上前,对着马车拱手行了一礼:“少主。”
车帘被掀开,姬冥修缓缓走了下来,如水的月光落在他素白的衣袍上,衬得他身影缥缈而欣长。
他淡淡地进了山庄。
十七本在寒池守着秦冰宇,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乳燕一般飞了过来,姬冥修宠溺地揉了揉他头顶:“又长高了。”
十七的眼睛亮晶晶的。
一行人去了寒池,燕飞绝困得睡着了,听到动静,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揉揉眼一瞧,惊讶道:“你来了?这么快?”
姬冥修道:“不快了,在碰上杞县发大水,冲断了桥梁,抢修两日方才通行,通行后又连绵大雨,对岭西倒是好事,总算不再是一个旱年。”
燕飞绝伸了个懒腰:“发现你真是越来越像个朝廷命宫了!”
姬无双睨了燕飞绝一眼,这话说的,好像少主不该做朝廷命宫似的,少主不做朝廷命宫,难道成天带着他们一帮弟兄打打杀杀闯江湖?
那些事,背地里干不就得了?
寒池外有个雅致的小茅屋,姬无双将姬冥修迎了进去,奉上早已烹好的茶,与燕飞绝、海十三这种大老粗不一样,他是个对生活十分细致的人,不仅备了上等的龙井,还让人做了宫里才有的点心。
“少主。”示意姬冥修慢用。
姬冥修在路上吃了点干粮,倒是不饿,略喝了一口茶,把点心递到了十七手里,道:“秦冰宇那边怎么样了?”
十七默默地吃起了点心。
姬无双答感慨道:“也是条汉子,在寒池跑了那么久,硬是不肯松口,非见了你才说,我怎么软硬兼施、甚至承诺放了他都没用。”
姬冥修对此毫不意外,淡淡地嗯了一声:“夜罗人当初能一统天下,可不是靠的运气,他们的种族天生好战,意志力强大,很少有能撬开他们嘴巴的。”
燕飞绝蓦地眨了眨眼:“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还记得乔老爷与你掉下山崖那一次吗?你被一伙儿刺客袭击,十七抓了个活口,但不论我们怎么审,都从他嘴里审不出任何消息,那个人…不会就是夜罗人吧?”
姬冥修云淡风轻地说道:“是秦冰宇派来杀我的。”
燕飞绝咬牙:“那个王八蛋!我还当是胤王府的人,我当时就纳闷儿呢,胤王府暗卫的骨头几时变得这么硬了?不过…他杀你做什么呀?他就不怕杀了你,再也拿不到祭师剑了?”
姬冥修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嘲讽地说道:“男人嫉妒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燕飞绝一头雾水。
姬无双却是听懂了,秦冰宇那个混蛋,对荀兰抱有非分之想,可荀兰心心念念的又只有自家少主,秦冰宇嫉妒成魔,这才对少主下了杀手,但事后估计他后悔了,再也没有第二次了。
姬冥修放下杯子:“带我去见他。”
姬无双打开了寒池的大门,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夏季炎炎,站在门口,却感觉背后是火山,前方是冰川。
姬冥修走向了氤氲着寒气的池子,秦冰宇四肢戴着镣铐,大半截身子泡在冰冷的池水中,奄奄一息地用双臂扒住地面,他的头发与睫羽上都凝结了寒霜,唇色发乌,眼眶深陷,牙齿打着颤。
一双干净而精致的白底缎面步履闯入了他的视线,步履的做工好到完美无缺,步履上是一截素白的衣摆,看似简单的款式,却用着一寸一金的料子。
秦冰宇摇摇晃晃地抬起头来,太虚弱的缘故,他眼睛都不大好使了,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一眼认出了他来,他虚弱地笑了笑:“你终于来了。”
姬冥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是来了,就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秦冰宇挑眉,无辜却又认真地点点头:“有…有…”
“有就最好。”姬冥修面无表情道。
秦冰宇看着他,虚弱而古怪地一笑:“可是…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姬冥修神色淡淡地迎上他略含了一分挑衅以及肆无忌惮的目光,强悍的威压,愣是将他强装出来的肆意粉碎在了脸上,他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听得姬冥修问道:“那得看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秦冰宇道:“如果你想问你娘的事,我可能帮不了你,我除了知道她也是夜罗的长风使外,别的什么都不清楚了。”
燕飞绝呵斥道:“你怎么可能不清楚?你们不都是夜罗派来的?你主子是谁?她主子不也就是谁了?”
秦冰宇摇摇头,冰冷使得他的语速与吐词都比平时差了好几倍:“我实话告诉你们,我连我自己的主子是谁我都不清楚,每次都是那边主动联系我,有时会见面,有时不会,而我见的那些人,很多时候并不是同一个人。每个执行任务的人,彼此之间并不认识。”
燕飞绝若有所思道:“这个有点儿意思啊。”
他接着说道:“我当初只接到了命令,要配合上头的行动,对付背叛了夜罗的长风使,至于长风使在夜罗究竟是什么样的背景,我一无所知。”
姬冥修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确定他没有撒谎,又问道:“这次夜罗又来了人与你见面,你也不知对方是谁?”
秦冰宇道:“不知。”
姬冥修道:“是男是女也不知?”
秦冰宇叹了口气:“我原本就要见到了,可惜我去客栈的时候,他又把我打出来了。我猜测是不是碰到了他不方便的情况,于是离开了,那之后,我的事就被你们发现了,再也没机会与他接洽。”
他的话与那日的情况基本对上了,傅雪烟约了他在客栈见面,阴差阳错地被冥烨下了药,傅雪烟忙着找冥烨解药,自然不能让他看见自己那副样子了。
姬冥修从宽袖中拿出一幅画,打开了问向他道:“你可见过这个他们?”
秦冰宇虚着眼,费力地看了半天,道:“这个女人我没有见过,但男的我认识。”
姬冥修不动声色地问道:“他是谁?”
“他是慕王府的世子。”秦冰宇道。
姬冥修把画卷往他面前贴近了一点:“你再仔细看看,确定没有认错?”
秦冰宇说道:“我确定,我在夜罗的时候见过他几次,印象十分深刻,绝不会认错。”
姬冥修一脸不信:“你都二十多年没回夜罗了。”
秦冰宇点头道:“是,但我不会认错。”
姬冥修顿了顿,似在考虑他话中的真假,片刻后,话锋一转道:“他可有子女?”
秦冰宇想了想:“据说是有个儿子,他现在应该承袭王位,是王爷了。”
“他儿子叫什么?”姬冥修问。
“慕秋阳。”秦冰宇道。
姬冥修看了一眼傅师兄的画像,基本能确定傅秋阳就是慕秋阳了:“他们家没有女儿?”
秦冰宇若有所思道:“亲生的没有,倒是有个养女。”
“养女是个来历?”姬冥修问。
秦冰宇道:“她是古家的遗孤。”
姬冥修又道:“关于古家,有什么特别的说法没有?”
秦冰宇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你好像突然对夜罗知道了很多。”
姬冥修没答他的话,比了个继续说的手势。
秦冰宇叹道:“是有那么一个传说,说古家乃凤血之后,它的千金,注定要做夜罗的王后,但古家已经许多年没生过女儿了,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却又不知得罪了谁,被人一夜之间灭了门,是慕王收养了那个孩子。”
秦冰宇到底不傻,很快意识到画像上的人不是自己曾经见过的慕王了,“这个女人就是古家的遗孤?那这个男人…是慕王的儿子?你是从哪里弄来他们的画像的?”
姬冥修收起了画像,淡淡地说道:“以你目前的处境,我奉劝你还是别打听不该打听的事了。夜罗一共有几个殿下?”
秦冰宇认命地说道:“四个,嫡出的是三殿下,大殿下与二殿下都是王后的侍妾所生,地位不高。”
“你还没说四殿下。”姬冥修道。
“四殿下…”秦冰宇的面上浮现起一丝困惑,“他是主君在外头生下的孩子,没人知道他母亲是谁,但主君十分疼爱他。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履行你的承诺…给我个痛快了?”
姬冥修慢悠悠地道:“不急,再泡上两天。”
“你…”秦冰宇气得呼吸一滞,“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姬冥修淡淡地看着他,眼底掠过一丝冷酷的戏谑:“你确定是我出尔反尔吗?”
秦冰宇冻得浑身哆嗦:“不是你…难道还是我?我今天所言…句句都是实话!”
姬冥修漫不经心地掸了掸宽袖:“我没怀疑你撒谎,只是,你也没讲出全部的真相,你说了那么多大实话来迷惑我,只是为了放松我警惕,然后守住你那个秘密。”
秦冰宇的睫羽颤了颤,低下头,目光落尽池水中:“我没有秘密。”
姬冥修冷冷地看着他:“是吗?希望两天之后,你依旧能这么说。”
------题外话------
这个月没用双倍活动了,大家不用等到月底,现在就可以投票了
第【349】姑爷之死(一更)
寒玉山庄是姬无双的地盘,早年也曾经是个辉煌鼎盛的江湖大派,后姬无双归顺了姬冥修,渐渐淡去了江湖野心,门派中人也悉数解散,至如今,只剩一些打点庶务的下人,寒玉山庄的人口相对简单,不过这并不代表它就是个警惕松懈之地,恰恰相反,山庄内布满了机关,不熟路的人极容易死在机关之下,这也是为何姬无双没有过多聘请护卫的缘故。
今夜是十七看守寒池。
燕飞绝回了屋。
房内,姬无双为姬冥修检查了脉象,发现上次配出的丹药对掌毒的疗效弱了些:“怎么回事?你运功了吗?”
“嗯。”姬冥修淡淡地应了一声,“与慕秋阳交了一次手。”
姬无双就道:“以后别再动手了,你每次动手,都会让你的内息更加紊乱,药物更难以压制。”见姬冥修一脸的浑不在意,分明是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罢了,和你说了也白说,你几时听过我的?慕家兄妹都会九阳掌,公主的死,八成与慕王府有关。”
姬冥修不可置否。
姬无双又道:“你的九阳掌练到第几重了?”
姬冥修道:“第四重。”
姬无双点点头:“秘笈上的快练完了,眼下找到了慕家兄妹,剩下的四重应该也就不远了。如果你运气好,他们的九阳掌都已经练到了九重,那么现在就能解你的掌毒。”
姬冥修淡道:“解毒的事,以后再说。”
姬无双无奈地说道:“你就是天塌下都不着急。”
姬冥修看了他一眼道:“着急也没用,你们急了这么多年,可急出个办法了?”
这话倒是没错,自打与姬冥修盟了血誓,姬无双等人便想尽办法解他身上的掌毒,但任他们头发都快愁白了,事情的进展却依旧是不温不火,但结果是一回事,心态又是另一回事,少主是怎么做到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他着实有些好奇。
姬冥修很小便知道自己与别的孩子不一样,自己母亲也并非是个寻常妇人,那种不寻常不是来自她的公主身份,而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眉宇间不经意地流露出那种惆怅,会让姬冥修感觉母亲突然离自己很远。
他总是很努力地去抓住她,可十岁那年,他还是失去了她。
他看着她躺在冰冷的灵柩中,安安静静的样子,仿佛只是睡了过去,可他一日日地等着,她却再也没有办法醒来。
经历过那样的等待与失望后,就会发现世上,再没什么事…是自己等不了了的。
嘭!
思量间,房门忽然被推开,狠狠地拍打在了墙上,姬无双被惊得吓了一跳,扭头望向一溜烟儿旋进来的十七,蹙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十七拉上姬冥修的手往外走。
姬无双跟了上去。
隔壁屋的燕飞绝听到了动静,从睡梦中惊醒,执着暗器奔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十七将几人带去了寒池。
幽光闪闪的寒池中已经没了人影,秦冰宇仰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面色青紫,唇角发乌,一看便是中毒的征兆。
姬无双赶忙蹲下身,探了他鼻息,又摸了他脖子,摇头道:“死了。”
燕飞绝惊讶:“怎么会死了?有谁来过吗?”
十七一脸茫然。
显然是没有人来过,却又在他眼底下杀死了秦冰宇。
十七的武功本来就够高了,服用两生果提升功力后更是登峰造极,燕飞绝不信有什么人能在十七的眼皮子动手。
姬冥修问十七道:“刚才可有什么异常?”
十七指了指池子里一只死鸟。
姬无双忙拿了网兜将死鸟舀上来,这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麻雀,外表上看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它浑身僵硬,鸟爪青乌,显然也是中了毒,姬无双看看网兜里的鸟,又看看气绝身亡的秦冰宇,古怪地皱起了眉头:“鸟杀人?”
姬冥修饶有兴致地说道:“让鸟衔来毒药,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招。”
毕竟这儿依山傍水,终年群鸟欢飞,谁会去防备一只麻雀?
燕飞绝惋惜道:“哎呀,怎么就死了呢?他虽死不足惜,但至少把话说完了再死啊!”
姬无双沉思道:“看来有人不希望他把话说完。”
燕飞绝挠头:“那个人知道他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这…”姬无双语塞了,没防备一只鸟绝对是意外中的意外,但人是不可能潜入寒池的,如果潜入了,定早被十七发现了。
姬冥修不疾不徐地说道:“未必是知道他说了什么,只不过我都来这边了,对方应该猜到是他要招供了,如果他还没招,最好,如果他已经招了,就恰巧当个叛徒处置了。”
“那现在怎么办?”燕飞绝问,“他死了,我们永远都不知道他要说的秘密是什么了。”
姬冥修语气清冽地说道:“有人不希望我们知道,不希望我们知道的人不也正是知晓秘密的人?”
姬无双赞同地点了点头,不论如何,对方下手都晚了一步,秦冰宇尽管没讲出那个最大的秘密,却也已经透露了寻找秘密的线索,幕后凶手,一定就在他昨天说的那几个人中:“我会通知海十三,尽快查找凶手。少主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回京。”

闷热的马车内,慕秋阳闭目养神。
忽然临川掀了帘子进来:“世子。”
慕秋阳闭着眼,慵懒地问道:“什么事?”
临川道:“我们查到消息,姬冥修离开寒玉山庄了。”
慕秋阳的神色没有多大变化:“往哪个方向去的?”
“似乎是京城。”临川答道。
“他要回京了?”慕秋阳睁开了眼,“这么快。”
临川道:“是啊,世子,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可小姐还在姬家,我们该怎么办?”
慕秋阳若有所思道:“不能等到他回来,一个隐族的小卓玛已经够难对付了,再加上一个祭师,恐怕我们这辈子都把她带不回去了,你去吩咐那边,即刻动手。”
“是。”

今年的夏天,似乎比以往更炎热一些,其间倒是下了几场雨,但都不怎么解暑,院子里的花骨朵儿被晒得耷拉下了脑袋,阳光直射的地面,连景物都好似扭曲了,还微微地颤动着。
“哎哟,热死我了!”凤倾歌趴在乔薇的地板上,抱着一盆冰块,一个劲儿地消暑。
乔薇也热得够呛,古代的衣裳一层又一层的,不露胳膊不露腿,连脚丫子都得裹着,可是热坏她了。
碧儿拎了两桶井水进来。
凤倾歌二话不说,将脸蛋埋进了水中。
她这时,自然是没戴面具的。
这可不能怪她,实在是天儿太热,她戴面具戴不住,所以才来乔薇这边避暑。
乔薇睨了她一眼道:“你老我往这边跑,不怕我公爹发现?”
凤倾歌抬起了脸,舒适地吁了口气道:“我喜欢你啊,他能发现什么?”
乔薇问碧儿:“我公爹人呢?”
碧儿道:“去梨花院了。”
这个公爹,最近往荀兰那儿跑得有些勤啊…
梨花院,荀兰与姬尚青坐在屋里乘凉,顾忌到她身子,姬尚青没许她用冰块,结果中午便中暑了,恰巧昭明不在,姬尚青便赶来瞧她了。
周妈妈病重,在后罩房疗养,眼下是红梅贴身伺候。
姬尚青让红梅搬了两盆冰块进来,屋子里稍稍有了一丝凉意,但也只有一丝而已,二人汗流浃背。
荀兰推开窗子,吹进来的却是一股热浪,她脸色当即一白,无力地扶住了桌子。
姬尚青赶忙走过去:“怎么了?又中暑了?”
“有点难受。”荀兰有气无力地说道。
姬尚青将荀兰扶回铺了凉席的床上,解开她衣扣,让她能够清凉一些,荀兰的睫羽颤了颤,按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姬尚青居然有些尴尬,虽是做过夫妻的人,可自打昭明回来之后,他再面对荀兰总感觉与从前不大一样了。
荀兰略略解开了两颗扣子。
姬尚青不经意地看见了她胸前的半片春色,忙撇过脸,望向他处,恰巧此时,红梅拿了两个新鲜的莲蓬进来:“老爷,夫人。”
“哪儿来的?”姬尚青问。
红梅笑道:“张妈妈摘的,她说湖里的莲蓬都全熟了,湖上还挺凉快!”
湖上有一片树荫,树荫下凉风习习,待到傍晚时分,倒的确比院子里凉快。
荀兰坐了起来,拿过一个莲蓬,亲自剥了一颗莲子递到他嘴边。
姬尚青清了清嗓子。
荀兰道:“不吃?”
“吃,吃。”姬尚青吃下了那颗莲子,心道这一幕可千万不能被昭明看到,否则昭明会气坏的,太心虚的缘故,连莲子是个什么味儿都没吃出来。
荀兰放下了莲蓬道:“你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公主会生气的。”
姬尚青站起身来,余光一扫,看见了不该看的,他轻咳一声,转过脸:“我是该回去了…你…你自己保重,有什么事让人来叫我。”
“嗯。”荀兰淡淡地应着,又拿起莲蓬,低头把玩了起来。
姬尚青看着她一脸落寞的样子,又心有不忍,叹了口气道:“我陪你去湖边走走吧,那里凉快。”

却说凤倾歌在青莲居热得快要脱层皮了,拉上乔薇与教主大人两口子去了画舫。
日头正毒着,画舫安安静静地停靠在岸边的树荫下,凤倾歌让人摆了一副叶子牌,下棋她不是好手,打牌却无人能出其左右。
乔薇与她是对家,傅雪烟与教主大人是对家,乔薇与傅雪烟都是过目不忘之人,谁打了什么牌,手中还剩什么牌,全都心中有数,凤倾歌也不赖,一圈儿下来,三家赢,教主大人一家输,把姬冥修临走前留给他的私房钱哗啦啦地输没了!
教主大人脸色臭臭的,但很快,他脸色更臭了。
姬尚青陪荀兰来湖边纳凉,哪里料到会碰上昭明他们?他差点就想跑了,但这时,儿子的目光看过来了。
教主大人臭着一张脸:“你怎么来了?”
完全忽略了他身边的荀兰。
姬尚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来这边转转。”
教主大人这才看向了他身边的荀兰,阴阳怪气道:“和她一起转?你把我娘当什么了?我就说我娘回来这么久,你又是瞒着家里,又是瞒着外面,原来不是怕我娘被人抓走啊,是想和你这个狗尾巴草双宿双飞呀!”
他自然知道凤倾歌是假的,但怼怼这个愚蠢的姬家人也是极好的!
凤倾歌配合地抽出了怀里的帕子,抽抽搭搭地说道:“尚青你变了,你背着我去找狗尾巴草,你太让我难过了…”
姬尚青几步走上画舫来,握住凤倾歌的手道:“对不起昭明,我不是故意的,她晕倒了我才去看看她,我和她什么都没做,你相信我。”
凤倾歌哽咽道:“那你以后不能再去看她!也不要和她说话!更不要陪她散步!我不喜欢!”
姬尚青哑然。
“呜呜呜…你有狗尾巴草了,你不要我了…我还不如不回来呢…我走了…我回天庭去了…我再也不理你了…”凤倾歌哭着就要往下走。
姬尚青心里一阵慌乱,扶住了她胳膊道:“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哭了。”
第【350】被虐的姬爹(二更)
荀兰如今的处境在姬家是相当尴尬的,长辈不喜,妯娌不爱,下人也对她指指点点,也就是一个姬尚青罩着她,但姬尚青又被“昭明”给牵制着,毫不夸张地说,荀兰是待在一个完全不受待见的地方,乔薇不知道她是怎么忍下来的,换做自己,或许都不一定能够做到。
荀兰的心性,可见一斑了。
荀兰一句话没说,默默地离开了湖边。
乔薇收回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姬尚青,她分明看见姬尚青的脸上又生出了一丝愧疚。
啧,这个公爹一定以为荀兰伤心透了,但又不敢得罪公主,所以才黯然神伤地走掉了,他怕是不知道荀兰根本就不想与他一起,巴不得他被昭明缠住吧。
凤倾歌演了一场哭戏,用她自己的话说,元气大伤,得好生地补充一下养料,于是厨房忙碌了起来。
这件事当然没这么容易揭过,凤倾歌一整日都没有理睬姬尚青,到了夜里,姬尚青要与她同寝,她一脚将他踹了下去:“你去找你的狗尾巴草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这个理由,俨然比“我们牡丹都是很脆弱的你不能摸我”、“我要修炼了你不要打搅我”要强得多了。
姬尚青自知理亏,悻悻地抱着被子睡到了地上。
凤倾歌使坏,故意捋起了袖子,露出一截光滑的手臂。
姬尚青看着那白花花的手臂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只觉一阵口干舌燥。
凤倾歌唇角一勾,翻过身,背对着他,仿佛不经意地拉起了一片衣角,露出一小截没有丝毫赘肉的小蛮腰,姬尚青看得血气上涌,坐起身,大有朝凤倾歌扑来的架势,凤倾歌扭过头,一脸生气地说道:“不许过来!你身上还有狗尾巴草的妖气,她的妖气会灼伤我的叶子,我会受伤的!”
姬尚青又无比痛苦地坐回去了。
凤倾歌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当然不是真的懒腰,而是微微地挪动着身子,像一条风情万种的美人蛇,勾得姬尚青邪火直冒,人都要炸了。
“昭明…”他鼓起勇气走了过来,决定不管昭明说什么,都先履行了夫妻之事再说,哪知他一扳过昭明的身子,就见昭明满脸泪水,他登时就慌了,“昭明你怎么了?”
凤倾歌哭得险些岔气了,捂住心口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一想到你和狗尾巴草在一起…我这里…这里就好难受…呜呜呜…”
姬尚青听得心都碎了,既安慰,因为昭明心里有他,又愧疚,因为自己令昭明难过,他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得笨拙地说道:“别难过了…我不是答应了你吗?以后都不和她在一起了…”
凤倾歌哭哭啼啼道:“可是你们男人最喜欢说假话了。”
“谁和你这么说的?”姬尚青古怪地看着她,以昭明如今的智商,怕是自己讲不出这样的话。
凤倾歌眼神一闪:“太…太上老君说的!”
八成又是哪个下人嚼舌根子,被昭明听了去了。姬尚青安慰道:“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才怪了,男人说话算数,母猪都能数数!
凤倾歌邪恶地勾了勾唇角,将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柔软而馨香的身躯一下子充斥了姬尚青的怀抱,他胸口的烈焰腾的燃烧了起来,凤倾歌好似没察觉到自己点了火,扭动着柔软的身子道:“尚青你真是太好了,你是世上最好的男人,我们生朵小牡丹吧!”
姬尚青难以置信地看向凤倾歌:“你…你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凤倾歌委屈地问道:“你不想和我生朵小牡丹吗?”
姬尚青狂喜道:“想!当然想!”
等了这么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兴奋的事了!
凤倾歌含羞带怯地说道:“我授粉的时候会害羞的,你让院子里的人都出去。”
授粉,我的昭明真是太可爱了!
姬尚青红光满面地出了屋子,屏退下人,让他们今晚都不要回来了。
“昭明!”他激动得走路都像是踩在了云里。
凤倾歌嗲声嗲气道:“我不想在房里,我想去院子授粉可以吗?”
这、这、这是要野合的节奏?
刺激太大,姬尚青的呼吸都不顺了。
凤倾歌柔声道:“你先去准备,我换身衣裳就来。”
姬尚青二话不说去了院子,找了一处绝佳的野合之地,三面环着花,顶上稀疏斑驳的枝叶有月光松松散散地流泻而下,除了蚊子有点多,几乎没什么可以挑剔的了。
姬尚青三下五除二扒了衣裳,只剩一条裤衩。
半刻钟后,凤倾歌出来了,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往他的下风处席地一坐:“好了,你也坐下吧,今夜有风,可以把你的花粉吹到我的身上,等我授粉后,就可以给你生小牡丹了。”
姬尚青傻眼,所以你的授粉,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授粉么…
心都要凉了…
不穿衣裳在院子里授粉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不仅要喂蚊子,还要喂虫子。
姬尚青被咬得浑身是包。
“昭明我们进去吧…”
“你不想和我生小牡丹了,我好难过!”
姬尚青是崩溃的。

青莲居,乔薇洗了澡,去隔壁屋看看三个小家伙,天气比往年热,蚊虫也比往年多,但有小白这个天然蚊香,屋子里愣是一只蚊子都没有。
但没蚊子,却有别的。
嘎吱——
门被推开了。
小白唰的一下将东西塞在了床底下。
乔薇危险地眯了眯眼:“你又藏了什么?”
小白摇尾巴。
没藏没藏,什么都没藏!
乔薇一看它这副心虚的样子,没藏才怪了:“大白!”
大白跐溜溜地跑到了床底下,将一条鲜嫩可口的毒蛇宝宝抓出来了。
乔薇瞬间炸毛:“你又在屋里养蛇!”
小白貂毛一炸,惊恐地钻进了床底下。
乔薇咬牙:“你给我出来!”
不出来,死也不出来。
“我再问一遍,出不出来?”
就是不出来!有本事你进来!
小崽子,你这是要完。
乔薇眯了眯眼,一把将床举了起来。
小白:…
小白被揍得无比凄惨,一瘸一拐地去了教主大人的屋子,躺在同样被揍得无比凄惨的教主大人身旁,委屈巴巴地比了比二人身上的伤,发现自己受伤的面积比较小,心里平衡了。
小薇果真还是爱我的。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热,乔薇把中衣拿走了,只让孩子们穿了一件单袍,这个穿法有些不合规矩,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不知道的是,三个小包子开了先河,之后整个书院都开始了只穿单衣的日子。
炎热的暑气让几人的胃口都小了些,景云吃了半碗绿豆粥便再也吃不下,望舒吃了一碗面、一个鸡蛋、两个包子、一根鸡腿、一盘青菜,也再也吃不下了。
鎏哥儿倒是把一碗粥吃完了,可还没走出院子,便哇的一声吐了。
中暑了。
这样子是没法儿上课了,乔薇让碧儿将鎏哥儿送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自己则带着景云望舒前往大门,准备去上课。
马车早早地候着了,两个小家伙爬上了马车,乔薇也正要上去,却忽然余光一扫,看见另一辆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马车里走下两个男人,一个是荀兰的专属大夫卢大夫,另一个是生面孔,乔薇从未见过,生面孔的男人看上去二十出头,背着一个大大的药篓,规规矩矩地跟在卢大夫身后。
守门的小厮认识卢大夫,却不认识那个男人,与卢大夫交涉了几句,让开了路。
“你们先坐着,娘亲马上就来。”乔薇安抚好两个孩子,迈步走了过去,“等等。”
二人被叫住了,卢大夫转过身来,见是乔薇,拱手行了一礼:“少夫人。”
乔薇看着他身后的男人道:“他是谁?”
卢大夫客客气气地说道:“他是我的药童。”
大夫有药童并不奇怪,乔峥也有,只是他的药童是珠儿这只小黑猴,但乔薇从前未曾见他带过药童,今日突然带来,不免有些疑惑。
似是察觉到了乔薇面上的疑惑,卢大夫解释道:“荀氏她自滑胎后,身子一直未能复原,近日天气炎热,她越发不适,便召我前来给她瞧瞧,我想着药房府里两头跑怪麻烦,便索性将常用的药材带来了。”
“我能看看是什么药吗?”乔薇问道。
卢大夫就道:“当然,正儿,给少夫人瞧瞧。”
被唤作正儿的药童把药篓子卸了下来,大大方方地打开,放在乔薇面前。
这若是换别人,大概不好意思查看了,谁让乔薇脸皮厚呢,里里外外,连一片叶子都检查清楚了。
卢大夫讪笑道:“都是常用的药材,没带别的。”
乔薇淡淡地嗯了一声。
卢大夫让药童背上篓子,对乔薇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进去给荀氏诊病了。”
“慢着。”乔薇再次叫住了他。
他不解地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吗,少夫人?”
乔薇看了药童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可以进去,他留下。”
卢大夫:“这…”
“你不就是缺个人给你背篓子吗?”乔薇看向守门的小厮,“你去叫给人来,帮卢大夫把药背进去。”
“是!”
小厮去附近的园子叫了个机灵的同伴,同伴从药童手中拿过篓子,跟着卢大夫进了府。
药童低垂着眉眼,静静地站在大门口,丝毫看不出被拒绝了的屈辱与尴尬。
乔薇对小厮道:“姬家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别动不动就把一些不认识的人放进来,出了事,你可担不起。”
小厮捏了把冷汗,他其实知道姬家规矩大,不容许外人自由出入,但卢大夫在姬家看病多年,算是老相识了,他带的药童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自己便给二人放行了,没想到惹来少夫人的不快。
听说少夫人与荀氏不合,看来都是真的。
“少夫人放心,小的再也不会放人进来了!”他保证道。
乔薇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一旁的药童,转身上了马车。

卢大夫去了梨花院,给荀兰诊了脉,叹息着说道:“夫人这是心病,忧思过重,气血亏损,药物治标不治本,夫人保持心情畅通,别再胡思乱想,才能慢慢痊愈啊。”
荀兰拿着帕子,掩面咳嗽了两声,虚弱地说道:“红梅,送卢大夫出去。”
“是。”红梅比了个手势,“卢大夫。”
卢大夫道:“我给两副药。”
荀兰道:“不用了,反正也吃不好。”
卢大夫哀叹一声,与红梅一块儿出了院子,一路上,红梅忍不住好奇,问了不少有关荀兰的病,卢大夫都一一地答了。
红梅担忧道:“夫人的身子真的这么差了吗?”
卢大夫无奈地说道:“再这么下去,恐命不久矣啊。”
红梅心软地说道:“夫人真是太可怜了。”
“什么可怜?谁可怜?”姬尚青从侧面的小道上走了过来,被蚊虫咬得太厉害,脸都有些肿肿的。
二人转身,对他行了一礼,卢大夫惊讶了一把道:“老爷你怎么了?”
姬尚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没怎么,被蚊子咬了。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卢大夫道:“方才我在与红梅姑娘说夫人的病情。”
姬尚青眉头一皱:“她又病了?”
红梅点点头:“昨天与老爷一块儿出去,回来便不大好了,我问夫人发生了什么事,夫人又不肯说,只是一个人闷在房里,不吃也不喝,老爷你可能不知道,只有你在的时候,夫人才会吃上几口饭,你一旦不在了,我们便是怎么劝,夫人也都是不肯进食的。”
姬尚青面色一沉:“她这是不要命了!”
红梅道:“昨儿夜里,夫人开始咳嗽,早上起来身子又有些发烫,我说请少夫人给夫人瞧瞧,夫人不让,我没办法,便自作主张请了了卢大夫过来。”
姬尚青沉声道:“她这次又是什么病?”
卢大夫叹道:“心病。”
“她多久没吃东西了?”姬尚青问红梅。
红梅如实道:“从昨天回来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
怕不是被气到了…姬尚青的眸子里浮现起一丝纠结来。
红梅小声道:“老爷,你要不去看看夫人吧,我怕她再饿下去,身子会饿垮了。”
可他答应了昭明,不再去见荀兰的。
红梅哀求地说道:“老爷,卢大夫说,再这么下去,夫人会没命的。”
姬尚青捏了捏手指,转身去了梨花院。
荀兰面色苍白地坐在窗边,呆呆地望着庭院,她来时便很瘦了,眼下又瘦了许多,衣裳空荡荡的,仿佛只剩一副骨架子了。
姬尚青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荀…”
刚说了一个字,被荀兰打断,荀兰没有看他,却知是他来了:“我听说鎏哥儿病了。”
姬尚青一听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心头便是一阵发紧,走上前道:“是中暑,小薇已经给他吃了药,没事了。”
“我想见他。”荀兰道。
鎏哥儿在落梅院,可不容易弄出来。
荀兰望向迎风招展的花蕾,说道:“卢大夫说我没多少日子了。”
姬尚青道:“不会的,你悉心调理,一定能痊愈的。”
荀兰垂下眸子:“我想见我儿子。”
姬尚青顿了顿:“你先吃饭、吃药,吃完了,我再让你见他。”
荀兰犹豫,半晌后,点头。
姬尚青望向门口道:“卢大夫,进来吧。”
卢大夫拎着药篓走了进来,开始为荀兰配药,配着配着,眉头皱了起来:“少了一味药,红梅姑娘,麻烦你去外头,告诉我的药童,让他把我泡的药酒拿来。你让他自己拿进来,不要麻烦府里的小哥儿了。能进来吗,老爷?”
姬尚青道:“没什么不能的,让他进来吧。”
得了姬尚青的首肯,药童抱着一罐药酒进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