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尚青搬了个凳子坐在床前,唤她名字,她并不搭理。
周妈妈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今儿这一天,算是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光了:“夫人真是命苦啊…那么小就没爹…亲娘改嫁不要她…她寄人篱下…打小就过得小心翼翼的…好不容易长大的…又遭了贼人几番算计…她被贼人恐吓纠缠的时候…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说理…谁又知道她的心里的苦?谁知道?!
嫁了老爷…原以为这辈子都能得享享清福了…哪知一个又一个屎盆子往她头上扣…骂她陷害未婚夫…骂她嫁入姬家心怀不轨…还污蔑她给老爷下毒…好生生的一个孩子没了…被贬去那种苦寒之地…年纪轻轻地守了活寡…她招谁惹谁了要被这么对待啊…”
姬尚青被她哭得心烦意乱。
周妈妈却不是个能看人眼色的,没瞧出姬尚青面上的不耐,还当自己哭得很有理,接着哭道:“才小产就被赶出…哪家都不是这个理啊…这是不想夫人活了啊…”
把荀兰逐出家门的命令是老夫人下达的,周妈妈这么说,岂不是在说老夫人想杀了荀兰?
做儿子的听了这话心里能舒坦?
姬尚青一记冰冷的眸光打了过来:“她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害的?!”
周妈妈的喉咙死死地卡住了,老爷一贯疼宠夫人,连带着对她也格外开恩,弄得她都差点忘了老爷发起火来究竟有多可怕。
姬尚青半点不想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奴才,他早提醒过荀兰,这种人留着迟早是祸害,荀兰不信,刚一句她不会害我说完,便被这刁奴扑下了台阶。
姬尚青每每想起此事,都恨不得将这刁奴打出去!
周妈妈悻悻地缩了缩脖子,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嗫嚅道:“我…我去看看…药好了没…”
药早就熬好了,在厨房凉着,周妈妈刚触怒了姬尚青,不敢再去自讨没趣,便使唤了一个丫鬟送来。
丫鬟将药递到姬尚青手中便退下了。
姬尚青端着药碗,对荀兰道:“喝药了。”
荀兰不理他。
姬尚青舀了一勺去喂她,她将脸轻轻地撇开。
姬尚青的手一顿,叹道:“听话,把药喝了。”
荀兰面无表情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姬冥修看着她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衰败的身子,心头涌上一层愧疚:“来人。”
一个唤红梅的丫鬟走了进来,荀兰这次来了姬家,贴身事物全都是周妈妈一人打理,红梅虽是拨给她的大丫鬟,却也只干着一些闲杂琐事,不是周妈妈这会子躲进了自己屋,根本轮不到她上前回话。
“老爷。”红梅行了一礼。
姬尚青道:“你去一趟桐院,告诉夫人我今晚有事,让她先睡,不必等我。”
桐院的夫人自然就是那位新来的李姑娘了,红梅虽对这个只有妻子才配拥有的称呼感到疑惑,却不敢质疑什么,乖乖地去了。
凤倾歌在姬家“关”了几天,人都闲得发霉了,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荔枝吃一颗、丢一颗,特别豪!
“夫人,奴婢是红梅,老爷让奴婢给您请安,顺便捎句话。”红梅在屋外禀报道。
凤倾歌闻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有气无力地说道:“进来。”
红梅推门而入,她早听说桐院来了个特别受宠的姑娘,不仅与老爷同吃同住,去哪儿老爷还都跟着,比当年的荀氏更受宠三分,红梅对她好奇极了,一进屋便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对方身上,然而她看到的景象却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能被老爷如此厚待的人,定是个仪态万方、优雅风情的女子,怎么会…像个小痞子似的趴在桌上?这也太没坐相了!
不过当红梅的目光上移到她脸上时,又瞬间明白为何老爷如此疼惜她了。
这张脸,分明比荀氏的还美上一些!
凤倾歌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呵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要睡觉了。”
红梅险些惊掉下巴,这、这也太粗鲁了吧…
凤倾歌不耐地睨了她一眼:“说不说啊?”
“说,说!”红梅点头如捣蒜,“老爷说他今晚有事,让夫人先睡,不必等他。”
凤倾歌的眼珠子一动:“不必等他的意思是…他不回来了?”
“这…”红梅哑巴了,这位夫人大概还不知道荀氏悬梁自尽的事,老爷今晚要照顾荀氏,怕是不会过来了,但老爷没交代她明说,她该怎么圆场呀?
“是不是不回了?”凤倾歌的瞌睡虫跑了一半,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红梅忽然觉得李姑娘可怜极了,那么得老爷喜欢,却一夜之间被荀氏截了胡,她该有多难过、多寒心呐!
“夫人你别担心,老爷处理完手头的事,还是会回到您身边的,您今晚就先一个人歇息吧。”
“他果真不回了?”凤倾歌最后一条瞌睡虫也被拍死了,浑身都来了精神,眼睛贼亮贼亮地看着红梅,“你去告诉你家老爷,专心处理手头的事,千万不要急着回来!”
“啊?”红梅就是一怔。
“啊什么啊?快去呀!”凤倾歌将她推出了屋子。
红梅从没见过这种反应的女人,男人不回来,不是很失望吗?怎么反倒好像挺兴奋的一样?
红梅没忍住心头的疑惑,问凤倾歌道:“夫人你知道老爷去哪儿了吗?”
凤倾歌不假思索道:“知道啊,梨花院嘛!”
那株狗尾巴草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肯定把肚子摔没了,姬尚青这会儿指不定心疼着呢。
红梅的眸子瞪得更大了,她知道老爷去了别的女人那里,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吗?她现在生生气,老爷没准儿就回来陪她了。
凤倾歌才不想姬尚青回来呢,这些日子住在姬家,姬尚青一天到晚缠着她,她都快烦死了,他被狗尾巴草拖住了正好,她也终于可以出去逍遥快活了!
却说姬尚青让红梅去桐院传话后,心中又有些后悔,昭明脑子不好使了,跟个孩子似的,自己把她一个人留在桐院是不是太残忍了?还是该回去陪陪她的…
就在姬尚青准备去桐院看看凤倾歌时,红梅过来了。
姬尚青沉痛地问道:“她怎么说?是不是很难过?”
红梅想着凤倾歌那副打了鸡血的样子,缓缓摇了摇头。
姬尚青愣了愣,道:“那她…很生气?”
红梅想着凤倾歌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再次摇了摇头。
姬尚青又道:“她是不是让我现在就回去?”
红梅睁大眸子道:“夫人说,您千万别回去。”
姬尚青:“…”

凤倾歌的性子,在一个地方是绝对闲不住的,当初要不是被小壮士“追杀”得太厉害,她说什么也不会上了乔薇的贼船,现在好了,姓姬的走了,没人看着她了,她又能放飞自我了!
凤倾歌施展轻功飞出了姬家,找了一辆马车,打开折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眨眼的功夫,车夫便像丢了魂似的,愣愣地驱车,将她送往了丽湖。
到丽湖后,凤倾歌打了个响指,车夫陡然回神,四下一看,腿都吓软了,他不是在街上?怎么跑到湖边来了…
丽湖不愧是京城最大的湖泊,停靠着不计其数的画舫,每一艘都精致得让人叹为观止。
凤倾歌施展轻功,在各大画舫间穿梭了起来。
才子佳人,吟诗作赋,声乐起鼓,好不热闹。
凤倾歌转悠了一阵,忽然被一个两层高的画舫上的男子背影所吸引,男子凭栏而立,身材高大,湖风迎面打来,鼓动他宽大的淡青色衣袍,一眼看去,他就像夜幕临垂前的最后一抹天光,湛蓝又幽亮。
凤倾歌看着看着,竟然有些移不开眼睛。
要知道她混迹江湖这么久,什么好男人没见过,但这一个,绝对是不输给少主的极品。
这个极品,她要定了!
凤倾歌轻轻地落在了他身后,打开折扇,遮住半张脸,微微一笑,天籁之音之唇齿间流泻而出:“这位公子好生眼熟,可是在哪儿见过么?”
男人不知是没听见她的话,还是以为她不是在和自己说话,竟然没有理她。
凤倾歌并不气馁,这种公子哥儿就是清高,得多哄哄,凤倾歌柔媚地说道:“公子,我在与你说话呢,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别说我认错,公子这般玉树临风的人,仙儿是绝不会认错的。”
男人冷笑了一声,缓缓地转过身来。
凤倾歌眨巴着眸子,笑盈盈地朝他看去,可在看清他容貌的一霎,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唰的转过身去!
男人笑道:“不是说在哪儿见过吗?怎么就要走了?”
凤倾歌憋了个娃娃鱼道:“我认错人了,公子再见!”
男人一把扣住她肩膀,冷冷地说道:“还想跑?”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追杀”了她已久的小壮士。
冤家路窄啊,憋了那么久,快憋成尼姑了,好容易出来撩个汉,却撩到了前任的身上,她要不要这么倒霉…
凤倾歌身子一扭,滑出了他的禁锢。
男人再次探出手去抓她,她却飞身一跳,跃入了水中。
他不会水…
男人一巴掌拍在了栏杆上!
随后他眼神一瞟,瞟见了一个乌光闪闪的东西,拾起来一瞧,竟是一块令牌,赫然雕刻着一个字——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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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文《权宠医妃》by凝望的沧桑眼眸
睡个觉莫名其妙穿越也就罢了,居然狗血的被下了药?浴火中烧的师心鸾随手抓过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吃干抹净以后,某人却笑意盈盈的让她负责?
于是一纸赐婚圣旨下,众闺秀悲愤,“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鲜花是楚央,牛粪是师心鸾
第【345】撞破真相(一更)
荀兰在姬家住了下来,据说老夫人对此十分不满,连姬尚青前来请安都闭门不见了,倒是乔薇提着人参提着燕窝,跑去梨花院好生慰问了一番荀兰,并叮嘱梨花院的仆妇丫鬟,不许怠慢了夫人,不论夫人想吃什么、想用什么,都得恭恭敬敬地办了,公中没有的只管去青莲居问她要,她要是也没有,便是使银子也得从外头买来。
一时间,少夫人良善大度的名声在府里传了开来。
周妈妈每每听到此话,都会不屑地翻翻白眼,什么良善大度,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那些人参燕窝都是他们挑剩了不要的,一群愚不可及的家伙竟还真的当个宝贝了!
当然,不论周妈妈心里如何吃味儿,都挡不住乔薇拿荀兰当垫脚石在府中博得一片美誉的事实。
姬尚青一连两日待在梨花院,荀兰喝过安神汤沉沉地睡过去之后,他方长松一口气,一脸憔悴地出了院子,这么久没陪昭明,心中愧疚,还不知昭明若是问起来,自己该如何解释才好,既不能刺激到她,又不能太过瞒着她,可真是头疼死他了。
就在姬尚青焦头烂额地返回桐院之际,外院的小厮跑过来了:“老爷,外头来了个人,说要找您。”
姬尚青顿住了脚步,面色威严地看向他:“找我?谁?”
小厮恭敬地说道:“不认识,他说他姓白,有要事找当家的。”
京城白姓人不多,姬尚青搜肠刮肚也不记得自己认识姓哪家姓白的,这种情况,放以往他便打发管家去接待了,今日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朝花厅走了过去。
在花厅中,他看见了一个身着淡青色宽袍的年轻人,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气质有些冷厉,但让姬尚青侧目的不是他独特的气质,也不是他得天独厚的容貌,而是他头顶…那似乎才长出不多的寸头。
怎么会有人把头发剃得这么短?
还是说…他就是个刚还俗的和尚?
压下心头疑惑,姬尚青迈步进了花厅,这时,他看清了对方的正脸,是一张棱角分明、充满朝气的俊脸,长着一双看似沉静却深邃得让人望不见底的眼睛,真抡起长相来,他不及自己的两个儿子,可若把他往人群中一放,第一个看到的一定会是他,且看过一眼之后,会让人再也没有办法忘记他。
短暂的打量后,姬尚青还算客气地开了口:“听说白公子有事找我?”
男人拱了拱手,道:“在下白澈,想向姬老爷打听个人。”
“什么人?”姬尚青问。
“在打听之前有个东西要物归原主。”白澈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那枚凤倾歌掉在船上的令牌。
这块令牌是姬家通用的出行牌,不少人手中都有,姬尚青接过之后,随口问了句:“这确实是我府上的令牌,不知公子是哪里捡到的?”
白澈不动声色地笑道:“在门口,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的。”
姬尚青就道:“许是哪个下人掉的,多谢白公子了。”
白澈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他,俨然自己高估了这块令牌的价值,但这并不妨碍他打听接下来的事,他又从宽袖中拿出了一个画轴,缓缓铺在桌上:“姬老爷可认识这个人?”
姬尚青看着画像上的女子,目光沉沉地摇了摇头:“不认识。”就是觉得眼神有点儿眼熟,仿佛在哪儿见过。
白澈失望地收起了画卷。
姬尚青并不是个管不住好奇心的人,但回想着画像上的那双眼睛,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她是你什么人?”
白澈想也不想道:“女人。”
他女人,这意思够明显了。
姬尚青又道:“你认为她在姬家?”
白澈将画像收回了袖中:“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又是个痴心人,姬尚青同情了一把,说道:“她叫什么名字?”
白澈道:“凤倾歌。”
姬家的主子没有叫凤倾歌的,而凤倾歌又不可能是个丫鬟的名字,姬尚青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要找的姑娘不在姬家。”
白澈起身道:“打搅了,我先告辞了。”
姬尚青点点头,让下人将他送了出去。
出了姬府,白澈回头,冷冷地望了一眼头上的牌匾,凤倾歌,你给我藏,继续藏!
花厅外的杏花树后,周妈妈收回了视线,她原本是要上街采买一些彩线给荀兰做鞋,哪里碰上一个外人来找老爷,她一时好奇躲在外头听了听,倒是没听出什么异常,但她就是觉得古怪,她没去买线了,迈步回了梨花院。
荀兰坐在窗边,淡淡地看着满院姹紫嫣红的花,夏风阵阵,夹杂着一丝绿树与花蕾的气息拂面而来,她鬓角的发丝被幽幽地吹起,眸光也好似变得迷离。
周妈妈进屋,一把合上了窗子,语重心长道:“坐小月子呢,可不能吹风,会落下病根的!”
“热。”荀兰淡道。
“热也得忍着,不能吹!”周妈妈说着,一下看见了桌底的冰块,脸色沉了下来,望着院子呵斥道,“谁把冰块搬进来的?想害死夫人啊?”
荀兰道:“是我要放的。”
周妈妈将冰块搬了出去,恰巧红梅端了一碗冰镇绿豆汤过来,她听见周妈妈的话时已经察觉到不妙,正要转身往回走的,却被周妈妈眼尖儿地叫住了:“红梅!”
红梅讪讪一笑:“周妈妈。”
红梅是为数不多的老实丫鬟,在老夫人对荀兰下达了驱逐令后,她没像那些小丫鬟一样对荀兰拜高踩低,正因为如此,才会在荀兰再度受宠后得到了近身伺候荀兰的机会。
周妈妈一瞧她碗里的汤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在她肩膀上狠狠地掐了一把道:“你个小蹄子,你不知道夫人坐小月子呢,还敢拿冰的东西给她,你想害死她!你到底收了谁的好处,这么作践夫人?!”
红梅被掐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没有…”
周妈妈厉喝:“还敢狡辩,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周妈妈要撕了谁的嘴啊?”
乔薇的声音自门口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
红梅眼睛一亮,端着早已洒得所剩无几的汤,躲到了乔薇的身后。
周妈妈气急败坏地追上去:“你个小蹄子!你往哪儿躲呢?!”
碧儿一步拦住她,怒目瞪着她道:“干什么干什么?在少夫人面前也敢放肆,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周妈妈是明着不敢得罪碧儿的,她怕姓乔的一个不高兴,借机收拾她,她看了红梅一眼,恶狠狠地道:“小蹄子,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红梅的身子抖了抖。
乔薇淡淡地看着周妈妈道:“红梅是老夫人指过来的丫鬟,怎么处置她还轮不到周妈妈说了算。”
周妈妈不甘地闭上了嘴。
乔薇迈步走上回廊,进了屋,窗子不知何时又被打开了,荀兰静静地望着窗外,仿佛不知有人进了屋来。
乔薇看着她的背影道:“冥修让人给我从南方送了些龙眼过来,味道还不错,我挑了几斤大的给你,你慢慢吃,若是吃完了,我那儿还有。”
荀兰没说话。
乔薇淡淡地笑了笑,放下龙眼离开了。
周妈妈走到荀兰的身边,定睛一看,才发现她的手死死地拽着帕子,几乎将帕子戳出几个洞来,夫人这么冷静沉着的人,却只要一听到那个名字,便整个人都变得不受控制。
“夫人…”周妈妈心疼地掰开她的手,只见指尖都在帕子上磨破了。
荀兰的身子开始轻轻地颤抖。
周妈妈抱住她,心疼又无奈地说道:“你这是何苦呢?她就是故意来刺激你的,你不要上她的当。”
周妈妈说的没错,乔薇就是故意来刺激荀兰的,冥修还在赶去山庄的路上,山庄又不在南方,哪儿来的龙眼?但乔薇就是喜欢看她自讨苦吃的样子。
荀兰的身下又流出了一滩血来。
周妈妈忙把她扶回床上:“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还是赶紧想办法解决掉那个假公主吧!那个假公主一日不除,我们答应那伙人的事就一日做不到,再拖下去,大少爷回来了,就更没办法下手了!”
荀兰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不论她装出多么云淡风轻的样子,都改变不了她的身体确实元气大损的事实。
周妈妈从抽屉里拿了药给她服下,为转移她注意力,与她说起了花厅的事:“方才有个姓白的,上门找一个叫凤倾歌的姑娘。”
“你说什么?”荀兰朝她看了过来。
周妈妈重复了一遍:“一个姓白的公子。”
荀兰凝眸道:“那个姑娘,你说她,叫什么名字?”
“凤倾歌。”周妈妈见荀兰脸色不太对,纳闷地问道,“这个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吗?”
荀兰若有所思道:“凤倾歌,是他的人。”
“他?大少爷?”周妈妈惊讶地瞪大了眼,“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个假公主…搞不好就是凤倾歌扮的!现在凤倾歌的男人找上门了,她要露馅儿了!我去把这个消息告诉老爷!”
“不对。”荀兰蹙眉。
“怎么了,夫人?”周妈妈迈出去的步子又给收了回来。
荀兰道:“你说有男人找她?”
周妈妈点头:“对啊!那个男人说凤倾歌是他的女人!”
荀兰淡道:“那应该不是凤倾歌了。”
“为什么?”周妈妈不解。
荀兰淡淡地望着帐顶道:“凤倾歌精通媚术,与她有过瓜葛的男人,最后都不会记得她。”

却说凤倾歌从小壮士手中成功逃离后,再没了寻花问柳的兴致,一脸阴沉地回了姬家,姬尚青给她的令牌没了,她权当是掉进水里了,没怎么放在心上,戴上面具后便拉过被子睡了。
一大早醒来,旁边坐着个男人,深情地凝视着她,她吓得差点一拳挥过去,幸而及时想起来自己如今的身份,拳头变成手,轻轻地摸了摸姬尚青的脸,笑吟吟地道:“尚青你来啦?”
姬尚青被她的笑容暖到了,心头暖烘烘一片,握住她的手,愧疚又温柔地说道:“抱歉,这两天都没怎么陪你。”
凤倾歌脸一沉,该不会下一句就是“我忙完了,接下来都可以好好陪你了”吧?
天啦噜,求不要!
“怎么了?你生气了?”姬尚青看着她陡然变黑的脸色,担忧地握紧了她的手,“昭明,你听我解释…”
凤倾歌嗲声嗲气道:“不用解释,我理解的,狗尾巴草生病了,你要去给她浇水施肥,让她长得壮壮的!”
姬尚青觉得自己太禽兽了,昭明这么单纯、这么好,自己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瞒着她:“昭明,我有件事想向你坦白,其实…荀兰她…”
“荀兰是谁呀?”凤倾歌特别入戏地说。
“是…你上次见到的那个…”
“嗯?”凤倾歌无辜地眨巴着眸子。
姬尚青无奈地清了清嗓子:“狗尾巴草。”
凤倾歌差点噗嗤一声笑了,憋住笑,一本正经道:“狗尾巴草怎么了呢?”
姬尚青艰难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过世了,然后我就…”
“就怎么了呢?”凤倾歌卖萌地看着他。
这无辜而又期盼的小眼神,让姬尚青没办法讲出任何可能会刺激到她的话来,喉头滑动一下,道:“没什么。”
“尚青啊。”凤倾歌冲他抛了个媚眼,“我想要一艘船可不可以呀?”
姬尚青宠溺地说道:“当然可以,你想要什么样的?”
凤倾歌比划了一番:“我想要很大、很漂亮、上面还要房子的!”
姬尚青笑道:“你说的是画舫,姬家倒是有一艘画舫,但许久没用了,得找人修葺一番,你想要的话,我让人把它修好了放到湖上。”
凤倾歌哪里料到姬家真的有画舫,她原本等着姬尚青说没有,然后寻个借口去外头游玩的,万恶的姬家,真是太有钱!太奢侈了!
姬家的画舫原是昭明在世时,给姬冥修打造的,那时姬冥修还小,总想坐船,昭明便索性请工匠给他做了一艘,起先只是小小的一艘,小冥修的小手抓住船桨,在荷叶中划来划去,后面小船满足不了他的需要,昭明又让人做了一艘大的,做的时候他便站在岸上,三头身的小人儿,无比威严地看着那些工匠,一会儿指挥着添个这个,一会儿指挥着添个那个,最后做出来,竟然成了一艘画舫。
凤倾歌让人在岸边摆了一副桌椅,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啃龙眼,一边等工匠前来修葺画舫。
铭安负责府里的工事,接到命令后即刻去找了工匠来,其中有个新面孔,是昨日才应聘到姬家的。
铭安过来向凤倾歌请了安,作为内部人员,他当然知道凤倾歌是谁了,但还是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夫人,修船挺吵的,您要不换个地方乘凉吧?”
一个个都是年轻健壮的小美男,赤着胳膊,挥汗如雨的样子,简直不要太勾人。
凤倾歌舔了舔唇瓣,色眯眯地说道:“我不怕吵,你们干你们的。”
铭安哦了一声,转身去做事。
身后凤倾歌又道:“这么热,就别穿衣裳了。”
铭安一个趔趄差点栽了!
凤姐姐你这么不要脸真的好么?!
工匠们开始叮叮当当地做事了,起先大家还顾忌着有个女人看着,不好太放肆,奈何天儿实在太热,一个个全都忍不住地扒了上衣,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健硕的肌理。
凤倾歌狠狠地吸了吸口水。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凤倾歌的视线,凤倾歌不耐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让开,同时,歪着身子,伸长脖子,继续观看她的小壮汉们。
那身影侧移一步,将她挡了个正着。
她又往右挪,那人也再挪。
她不耐地抬起了头来:“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你挡道了知…”
话到一半,看清了对方的脸,声音卡住了。
白澈咬牙:“果真是你?”
凤倾歌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戴着昭明的面具,扇子一打开,压出个沙哑的声音道:“什么是我?你认错人了!”
白澈冷笑:“我认错人你心虚什么?”
凤倾歌无比严肃道:“谁说我心虚了?”
白澈冷声道:“没心虚那你刚才那副见了鬼的样子是我眼花了?”
凤倾歌却没回答他的话,而是调皮地笑了笑,站起身,笑容一收,拔腿就跑!
凤倾歌吃奶的今儿都用出来了,跑得一双腿都快断了,回头看了看,确定自己甩开对方了,才扶着大树,大口大口地喘气气来。
一只修长的手递来一方帕子。
凤倾歌接过,擦了擦脸,气喘吁吁道:“多谢啊。”
“不客气。”
是白澈的声音!
凤倾歌的眸子陡然一瞪,丢了帕子,撒腿就跑!
她穿过了花园,她奔过了树林,她爬上了小山,她躲进了石洞!
“呼…呼…”她一边喘气一边顺着心口,这次总该把那讨厌的家伙甩掉了吧?
凤倾歌不敢大意,将脑袋探出石洞,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人追来,才总算将一颗心落回了实处,踉跄着步子走进洞里,一屁股跌坐下来。
咦?
还挺软的。
她捏了捏。
“满意你所捏到的吗?”
恶魔一般的声音陡然响在耳畔,凤倾歌回头一看,妈呀,自己怎么坐他身上了?!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凤倾歌又想逃,但这一次,白澈不给她机会了。
白澈将她按在了石壁上,点了她的穴,目光幽冷地看着她:“跑啊,再给我跑。”
凤倾歌想死的心都有了,跑了这么久,忽然落在对方手里,想想也知道自己会被收拾得很惨了,她当下也不负隅顽抗了,惨兮兮地挤出两滴眼泪来,异常委屈地说道:“小撤撤,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跑了,真的真的再也不跑了。”
白澈冷笑:“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上上次,上上上次,上上上上次都是这么说的,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凤倾歌嗫嚅道:“我…我有跑那么多次吗?”
答案是肯定的。
白澈为了追这个妖精,洪荒之力都用上了,每次追到了,被她一哄,又给溜掉了。
凤倾歌有特殊的哄人技巧!
白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瓷瓶,拔掉瓶塞,倒出两颗药来。
凤倾歌的太阳穴突突一跳:“你干什么?”
白澈邪恶地说道:“这是白家的秘药,名字不方便告诉你,但功效可以不对你隐瞒,服下此药后,你敢离开我一丈以外,就会毒气攻心而死。”
凤倾歌呵呵道:“白家?你不就是个和尚吗?你还有家呢?你以为我会信?”
白澈自己先服下了一粒药丸,随后掐住了她的下巴,要将另一粒给她服下。
凤倾歌炸毛了:“你不要太过分了!”
白澈抚着她唇瓣道:“凤倾歌,是你逼我的。”
“啊——”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凤倾歌眸光一变:“有人!”
白澈冷冷地望向了洞口。
周妈妈死也没料到自己会撞破这种事,她一天之内连听了两次白澈的墙角,算起来也是运气逆天了,只是她没料到假公主真的与这个白公子有一腿,而且她真的凤倾歌!
太过惊讶,她才叫了一声。
现在八成已经露馅了,她得赶紧逃!
周妈妈扔掉手中的篮子,朝人多的地方跑了过去,哪知没跑上两步,便被目光幽冷的白澈挡住了去路。
------题外话------
【有奖问答】:小澈澈会怎么做呢?
A:杀了周妈妈
B:威胁周妈妈
第【346】周妈妈的下场(二更)
小喜鹊来姬家三个月了,她表叔的姐姐的姨婆的内侄女的相公的堂嫂是姬家的管事妈妈,姓张,张妈妈在姬家做事多年,最远,伺候过老太爷,最近,伺候过景云少爷,可以说是元老级管事了。
小喜鹊家中清贫,父亲病了没钱医治,她表叔便找到他姐姐的姨婆的内侄女的相公,求他帮小喜鹊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之后好减轻家中的负担,巧的是,张妈妈就在自个儿小堂叔那儿,见小喜鹊长得漂亮,人也机灵,便说要带去姬家做事。
姬家可是京城最有名的世家,去那儿做事不仅能挣银子,将来也更能说一门更好的亲事,小喜鹊的父亲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张妈妈将小喜鹊带入姬家后安排在了厨房,主要负责洒洗盘子,活儿有些重,但比起十三岁就嫁人,小喜鹊还是更喜欢起早贪黑地干活儿。
这一日,小喜鹊像往常那般天不亮便起了,这时候,厨房还没正式开工,她先劈了一捆柴,又从园子里摘了一兜菜,随后提着篮子去湖边洗菜。
老爷让人把画舫弄出来了,就停靠在岸边,说是需要修葺,其实也只是上上漆、检查检查零件而已,湛蓝的天光中,它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小喜鹊看得出神,没注意到自己蹲下身的地方,飘过来一捧乌黑的头发,她一边看着画舫,一边将白菜放入了水中,她洗着洗着,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是有水草缠住她的手指了。
她低下头来,朝湖面一看,却是一头乌黑的头发,她吓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然而头发还缠在她的手上,随着她跌下去的动作,连着头皮一块儿,被哗啦啦地带出了水中。
“啊——啊——啊啊啊——”
她拼命地叫着,想要甩掉手中的头发或者脑袋,结果却甩到了自己的裙子上,这下她更想叫了,但她明明都怕得要死了,还忍不住往裙子上瞟了一眼,这一眼,又让人镇定了下来。
是假发。
小喜鹊长长地松了口气,谁这么无聊啊,把这种东西丢在湖里,吓死个人了好吗?
小喜鹊把东西丢去了一旁的垃圾坑,随后带上洗好的菜回往厨房,不知是不是方才被吓了一跳,这会子走在路上,都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为尽快赶回厨房,小喜鹊抄了一条近路,这条近路要穿过几个废弃的库房,平时鲜少有人走动,路面上长满杂草,略显荒凉,但一眼便能瞧见厨房的后门,所以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
小喜鹊脚步匆匆地走着,忽然双脚被什么东西一绊,她踉跄了几下,篮子里的白菜掉了出来,她躬身去捡,却捡起了一只手来,她一声尖叫——
张妈妈听到了动静,抄着锅铲冲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小喜鹊指了指草丛中的人。
张妈妈心里也毛得很,但还是壮着胆子扒开了草丛,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个人的脸上时,她浑身都僵住了:“周妈妈?”

青莲居,三个小家伙全都吃完了早饭,背上了乔薇亲手做的小书包,正乖巧又可爱地站在门口,等乔薇送他们去上学,哪知梨花院的红梅突然走了进来,神色十分着急的样子,三个小家伙愣愣地看着她进了院子,都没发现他们三个威风凛凛的小包子。
红梅进了乔薇的屋,不多时便出来了。
三个小家伙又愣愣地看着她打自己面前出了院子,这一次,还是没发现他们三个威风凛凛的小包子。
乔薇走上前,揉了揉望舒的脑袋:“娘亲今天有点事,太师公送你们去上学。”
“好吧。”望舒无辜地摊摊手。
景云看着娘亲揉着妹妹脑袋的手,把自己的小脑袋也伸了过去。
这个姿势,特别像是在地上找东西。
乔薇眨了眨眼:“你东西掉了吗?”
景云:“…”
教主大人也知道乔薇不能送三个小包子去上学了,搭着梯子爬上墙头,望着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的傅雪烟,特别正经地说道:“我大嫂有事,拜托我们两个送景云他们去上课。”
傅雪烟看了他一眼。
教主大人眉心一跳,差点以为自己被识破了,定了定神,把眼睛瞪得直直的:“绝对没骗你!不信你自己过来看!我大嫂去梨花院了!”
话音刚落,乔薇便带着碧儿打小雨轩的门口经过了。
傅雪烟放下剪刀,回屋戴了面纱。
教主大人偷笑,笑得肠子都要断了!
趁傅雪烟上车的空档,教主大人偷偷地瞄了一眼凤倾歌亲手撰写的《风月宝典》,。
《风月宝典》第一条:带孩子的男人最有魅力!
三个孩子中,最乖的是景云,教主大人毫不犹豫地将景云抱上了自己的马车,把小胖子与小哭包“丢”上了霍师公的马车。
教主大人嘚瑟地勾了勾唇角,一脸迷之自信地上了马车,自己、景云、母夜叉,妥妥的一家三口,一定会让她感觉特别温馨!然后融化她那颗万年冰封的小心心。
我真的是特别聪明!
马车内嵌了夜明珠,光线温润柔和,因此就算放下了帘子,也仍是亮若白昼。
景云的小嘴翕动着,似乎在喃喃自语什么,教主大人为彰显自己对孩子的喜爱,无比温柔地摸了摸景云的小脑袋:“自言自语的在说什么呢?”
景云古怪地看了看突然变得温柔的二叔,虽不明白二叔是怎么了,但还是如实地回答了:“夫子昨天留了一道算术题,我不知道自己做对了没有,正在检查。”
心算检查,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教主大人扬了扬下巴,问道:“什么题啊?说出来二叔帮你检查。”
景云道:“公鸡每只五文钱,母鸡每只三文钱,小鸡每三只一文钱,现在我有一百文钱,买了一百只鸡,请问这一百只鸡里分别有多少公鸡、母鸡和小鸡?”
教主大人的脑袋当场当机了…
傅雪烟轻声道:“你算出来的是多少?”
景云道:“母鸡四只,公鸡十八只,小鸡七十八只。”
教主大人一巴掌拍上桌子:“没错,我算的就是这个结果!”
景云忙道:“不是不是,我刚刚说反了,是公鸡四只,母鸡十八只,小鸡七十八只。”
教主大人:“…”
你特么逗我呢…
“是对的。”傅雪烟对景云道。
之后,教主大人全程开启了被学霸的碾压。
景云:“傅姐姐,为什么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傅雪烟:“因为它们的寿命很短,短到无法走完一月,或者一年。”
之前只有一个小学霸,现在来了个大学霸,两个学霸你来我往,他完全插不上话。
他真是后悔极了,早知道就把望舒小胖子抱来了!
那个小胖子那么逊,一定能将他衬托得无比智慧与伟岸的!
好容易到了书院,教主大人迫不及待要把这碍事的小东西丢下去,景云与傅姐姐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深情地凝视着傅姐姐,十分礼貌地行了个礼:“傅姐姐,你明天还能来送我上学吗?”
教主大人:当然不能了!
你在这儿叽叽喳喳的,还有我什么事儿?
知不知道你只是来道具的?!
可你抢戏抢得很过瘾啊!
傅雪烟的眸子里少有的掠过一丝柔和:“好。”
教主大人要哭了。
“傅姐姐再见。”景云说着,害羞地在傅雪烟的脸上香了一个。
教主大人:啊啊啊!要崩溃了!

小东西这么小,撩妹都比他撩得好,作为叔叔也是蛮心塞的。
教主大人心塞地回了青莲居。
乔薇还在梨花院没有回来。
张妈妈与小喜鹊发现周妈妈时,一度以为她死了,毕竟身子都僵了嘛,哪知摸了摸她鼻子,又发现还有气儿,便赶紧将人抬回了梨花院,姬尚青恰巧也在,便让红梅将乔薇叫了过来。
这次荀兰倒是没再挑剔大夫了。
周妈妈伤得很重,其实说她受伤,都有些乐观了,她的脑袋遭到重击,导致颅内出血,以当下的医疗水平,她怕是这辈子都没有痊愈的可能了,就算是醒了,也会是个彻头彻尾的植物人,无法说话,无法行动。
这样的下场,与死也没有什么两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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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答案是A,大家都猜对了吗?
第【347】一更
乔薇给开了些补身子的药方,人参燕窝鹿茸等也十分慷慨地拿了过来,在外人眼里,少夫人可真是个比荀氏当初更良善大度的活菩萨。
周妈妈昨儿还活蹦乱跳,今日便落得个再也醒不来的下场,说不奇怪是假的,乔薇只道她老人家先在凉亭摔了一跤,摔伤了腿,这次八成是腿脚无力,又摔了一跤,脑袋磕在了石头上,这才导致不省人事了。
对于乔薇的说法,众人没有异议,毕竟张妈妈亲眼见证过周妈妈摔成猪头,会再摔一次也不足为奇了。
处理完梨花院的事情,乔薇回了青莲居,就见上房中,凤倾歌已经等候多时了,连人皮面具都摘了,看见乔薇进屋,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小薇薇~”
乔薇被她那酥酥麻麻的声音刺激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果断选了个离她十万八千里的位子,一屁股坐下了。
凤倾歌端着一盘剥好的龙眼走了过来,挨着乔薇坐下,问:“那个老东西怎么样了?”
乔薇斜斜地睨了她一眼,没动她的龙眼:“人是你们杀的,怎么样你不清楚吗?”
凤倾歌唉了一声:“谁让她没事到处听人墙角的?白澈说她都听了两回了,花厅那次就没为难她,这次实在太过分了!”
乔薇淡道:“你还有理了?知不知道险些捅出篓子来?”
凤倾歌吃了一颗龙眼道:“我都想过了,不会捅出篓子的,那个老东西干了那么多蠢事,还把你公爹的孩子弄没了,你公爹正瞧她不顺眼呢,她怎么死你公爹都不会管的!”
乔薇朝她看了过来:“你倒是了解我公爹的心思,嗯?”
凤倾歌语气轻快地说道:“这天底下所有男人的心思,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除了少主的,凤倾歌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不过现在可能还要加上一个白澈的,那家伙究竟为什么总是死缠着她不放,她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要命的是,她的媚术对他完全无用,不论几次,他都还是能够清楚地记得她。
啧,苦恼,真苦恼!
乔薇瞧她一筹莫展的神色,权当她是在担心自己会恼她杀了周妈妈,拿起了一颗龙眼,不紧不慢地说道:“罢了,杀了就杀了吧,已经弄掉了荀兰的免死金牌,也算我们赚到了。”
表面看来,荀兰滑胎,因祸得福,获得了姬尚青垂怜,在姬家住了下来,但用不了多久她便会发现,男人的心软有时候也是一柄双刃剑。

在上房吃饱喝足后,凤倾歌哼着小曲儿出了青莲居,周妈妈的事似乎并没有在府里引起太大的风浪,众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切都井井有条,一日既往。
白澈暂时离开了,他乔装打扮进府本就是为了寻找凤倾歌,如今找到了,便再没有假扮工匠的必要了。
至于说那颗药丸,因突发事故,没能顺利地喂凤倾歌吃下去。
凤倾歌给出的理由是:“我现在有任务在身,不能离开姬家,你呢,又不方便陪在我身边,你要真给我喂了这种药,我很容易死掉的,你真的舍得眼睁睁看我死吗?不如你先等等。你看啊,我人在姬家,跑不了,等我把任务完成了,你让我吃多少颗,我就吃多少颗!”
一席振振有词的话,配上她楚楚动人的表(媚)情(术),白澈被迷惑了一瞬,凤倾歌溜之大吉。
待到白澈从短暂的迷惑中清醒过来时,凤倾歌已经溜进青莲居了。
青莲居的门口,趴着一只凶残的云貂。
白澈不会在青莲居对凤倾歌动手,但也不会就此放手。
这会子还不到饭点,但凤倾歌饿了,吩咐桐院的丫鬟去厨房拿点新作的点心,丫鬟去了,回来的途中,白澈一直尾随着丫鬟,待到她进屋,将点心放在了桌上,他施展轻功潜入房中,将药丸碾碎,洒在了点心上。
凤倾歌换了衣裳出来,看着盘子里精致可口的点心,慢悠悠地勾起了唇角。
廊下,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凤倾歌端着盘子走到一排威武霸气的鸟笼下,拉开一只虎皮鹦鹉的鸟笼,缓缓地放了一块点心,笑道:“相公。”
一刻钟后,白澈满身鸟毛地站在树荫下,一只虎皮鹦鹉乖乖地窝在他的怀中,张开鸟嘴儿,特别小鸟依人地喊着:“相公!相公!相公…”

下午,乔薇将孩子们从书院接了回来。
鉴于在景云身上吃了瘪,教主大人决定从望舒的身上把自己高大英勇、智慧无双的形象好好地挽救回来,三个小家伙一到家,他便牵着望舒去了小雨轩。
傅雪烟怀孕的缘故,口味多变,乔薇每日都会吩咐厨子变着法儿地给她做美食,因此望舒还是挺喜欢去小雨轩的。
“傅姐姐!秀琴姐姐!”
望舒进屋后,笑眯眯地打了招呼。
秀琴可喜欢这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了,立马将所有零嘴儿都拿了出来。
傅雪烟以柚子汁与蜂蜜泡了一杯清甜可口的茶,递给小望舒。
望舒哇了一声,喜滋滋地喝了一口,餍足地眯了眯眸子:“真好喝!”
教主大人哼道:“我也要。”
傅雪烟就道:“没了。”
教主大人不服气地说道:“怎么她要就有?我要就没有?”
傅雪烟的唇角不经意地动了一下。
秀琴偷笑。
教主大人郁闷地黑了俊脸。
好不容易等小胖子吃饱喝足了,教主大人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这会儿太阳下山了,正是凉爽的时候,出去散会儿吧。”
望舒捧着圆滚滚的肚子,点头如捣蒜,拉了傅雪烟的冰凉而柔软的手,脆生生地说道:“傅姐姐,我们去花园散步呀!”
教主大人暗暗竖了个大拇指,还是小胖子懂他!回头一定会小胖子棒棒哒!
傅雪烟牵着望舒的小手去了花园,教主大人潇洒俊逸地伴在二人身侧,一眼望去,一家三口,别样的温馨。
来之前,教主大人可是做了功课的,此时见小家伙没心没肺地牵着傅雪烟,扬起下巴,倨傲地咳嗽了一声,拿腔拿调道:“望舒啊,你上学的时日不短了,学了些什么东西,二叔考考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