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上个香?这么简单?”俞邵青狐疑地看向赫连北冥,总感觉有诈。
“不简单,要磕头祭拜,还要跪在那里让人念经,一日下来,头昏脑涨,人都能脱一层皮。”赫连北冥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往年我最怕的就是祭祖了。”
俞邵青还当有多难办呢,不就是做一日苦力嘛?他乡下长大的,还能怕了这个?
俞邵青撇嘴儿道:“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老爷,就是中看不中用!”
“这么说你答应了?”赫连北冥的眼睛亮得逼人,尽管这么做有些委屈赫连枫,可比起委屈赫连枫,他更不愿委屈俞邵青,就算要做恶人,他也认。
“嗯啊。”俞邵青倨傲地应了一声。
上了头香,你就算是在祖宗跟前过了明路的家主了,傻弟弟,那样你可就再也跑不了了。
一行人散完步后,转身回了院子。
确定一行人走远了,一道蛰伏在假山后的暗影方身形一闪,去了西府。
“太爷!”黑衣人进了二老太爷的屋子,单膝跪地床前,将偷听到的谈话一字不漏地与二老太爷说了:“…大将军要让赫连北煜代他祭祖上香!”
二老太爷气得心口疼。
好你个赫连北冥,嘴上已经答应了让我孙儿去,转头就成全了赫连北煜!言而无信的家伙!你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太爷,怎么办?”黑衣人斗胆站起身,看向无法动弹的二老太爷。
到底是二老太爷的心腹,二老太爷一个眼神他便懂了。
黑衣人问道:“太爷是让我解决掉赫连北煜?东府加强了戒备,兼之赫连北煜有武功,我在府里只怕难以得手。”
二老太爷眨了眨眼皮子。
“太爷的意思是…让我把人引出府?这、这要怎么引啊?”黑衣人武功不错,脑子却不大行。
二老太爷眼皮子都要眨抽筋了。
你绑个他身边的人不就成了!!!
黑衣人看懂了。
身边的?
黑衣人拍拍脑袋:“我想起来了,赫连北煜的妻子是个病秧子。”
二老太爷:那就抓她!把她抓来了,还愁威胁不到赫连北煜吗?!
“可是…”黑衣人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犹豫什么?一个病秧子罢了,你当她是什么变态高手吗?还不去给我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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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姜:哎呀,有人要抓我,好怕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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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万更结束,明天继续
第239章 病歪歪的小黑姜
黑衣人领命后,即刻去了东府。
东府的戒备分为两个等级,外围是一级防御,这使得赫连家几乎成了无法攻破的铜墙铁壁,相较之下,内围的防御等级便稍稍弱了些,毕竟里头住着的是主子,不是犯人,真到了一级防御的状态,上个茅房、行个房全在死士的监视之下,没哪个人会乐意如此。
但这并不是说内部的防御就很弱。
黑衣人因同属赫连府的死士,曾光明正大地跟着二老太爷来过东府无数次,才渐渐摸出了一些门道,饶是如此,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在袭击一个有武功的人后全身而退。
万幸那赫连北煜的妻子是个小病秧子。
黑衣人已经打听到那赫连北煜与妻子搬进梧桐苑了,原本二人是要住栖霞苑的,可老夫人不让,当初栖霞苑是为赫连北煜修建的没错,可如今住了阿畏的家人,不好让儿子、儿媳与他们同挤,老夫人又让人选了一处雅致的院落,这几日便着手修葺,而在那之前,俞邵青与姜氏都住梧桐苑。
黑衣人对梧桐苑不熟。
毕竟那是老太太的院子,哪个死士闲得蛋疼去盯梢一老太太?
黑衣人掠进了梧桐苑,来到一处走廊下。
“你们都当心点,新出炉的点心,别给弄撒了。”
转角处,走出来一个体面的丫鬟与几个端着托盘的小丫鬟。
黑衣人忙跃上房梁,整个人攀附在梁上,待到一行人走过去了,他才猫儿似的无声落回地上。
他望着那群人的背影,想了想,悄然跟了上去。
然而令他失望了,要了点心的不是那位新来的二夫人,而是东府上了年纪的老夫人。
大半夜了还吃东西,一个老太太胃口这么好真的没关系么?!
很快,黑衣人发现不是老夫人想吃,而是三个光溜溜的小黑蛋。
小黑蛋们洗完了澡澡,坐在铺了巾子的软塌上,一手抓着桂花糕往嘴里塞,一边还不忘配合老夫人给他们擦小身身。
…一屋子萌萌哒的小黑蛋。
黑衣人:想偷蛋。
想什么呢!
黑衣人拍了自己一脑瓜子。
自己是来抓人的,不是来偷蛋的!
黑衣人果断施展轻功离开了。
人都走远了——
唔,还是好想偷蛋!
“夫人要的热水呢?”一间厢房外,紫苏轻声问茯苓。
茯苓道:“我去瞧瞧。”
紫苏对着房门道:“夫人,热水还没好,一会儿再给您送来。”
“知道了。”里头传来一声女子的应答。
黑衣人心道,这总该是赫连北煜的妻子了吧?
黑衣人飞上屋檐,轻轻地拿开一块瓦片,往下一瞅,瞅不见人,只看见一片淡蓝色的承尘。
他不得不将耳朵贴在了空隙上,试图听听里头的动静,依次来判定承尘下的女子是不是他要找的小病秧子。
俞婉坐在精致的拔步床上,床顶上新换了承尘,蓝色的,她挑的。
燕九朝在里侧,正闲适地靠在床头,手里翻着一本不知打哪儿弄来的书。
这小纨绔竟然会看书?真是活久见。
俞婉将小身子探了过去,很快他发现他看的是什么书了,根本就是大伯买给三个小黑蛋的连环画嘛,主讲一个小兵蛋子如何用兵器雄霸天下的。
为毛你看小孩子的书能看得这么专注啊!!!
他本就生得美,专注起来更是别添了一分成熟而内敛的气质,俞婉让他迷得不要不要的,幸好这人是她的,她能看能碰能占有,若他是别人相公…
俞婉脑补了一下燕九朝与别的女人郎情妾意的画面,气得一把将他手里的书给夺了!
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燕九朝:“…”
“咳!”回过神来的俞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灵机一动道,“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燕九朝问。
俞婉拿着书往他身旁靠了靠,说起正事,方才那股子胡闹的尴尬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她正色道:“你有没有怀疑过当年陷害我爹的凶手不是什么赫连府的仇家?虽然大伯这么猜测,可我总觉得…”
“总觉得什么?”燕九朝看着她问。
这人忒坏,明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却非得让她自己说出来。
罢了罢了,又不是外人,她还能和自家相公争这么一口气了?
俞婉就道:“西府的二老太爷!”
屋顶上的黑衣人险些一个趔趄栽了!
你们要不要这么聪明?都怀疑到二老太爷头上了?!
“哦?”燕九朝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指尖把碗起俞婉的一缕秀发,那模样,似有些漫不经心,也似是注意到了什么别的事情。
俞婉早习惯他这副不谙世事的样子了,没往心里去,接着与他道:“难道你不觉得吗?赫连家的防卫如此严密,不是熟人很难得逞的,当年祖母的行踪也并未对外公布,如果是仇家寻仇,不该这么顺利的,而且,从动机上看,二老太爷也有着最大的嫌疑。
他不是亲口承认刺杀大伯的罪名了吗?他为何刺杀大伯,为的不就是能让西府夺得祭祖上头香的机会吗?他觊觎赫连家的继承权不是一日两日了,祖母与阿爹的事故,赫连笙与谭氏的事故,只怕都是那老东西弄出来的!”
黑衣人的心口砰砰直跳!
燕九朝不着痕迹地往承尘上瞥了一眼,道:“你想怎么做?”
俞婉气呼呼地道:“我当然想揭穿他呀!我要大伯看看,他一直敬重的二叔究竟是个什么嘴脸,可惜没证据。”
“总会有的。”燕九朝摸了摸她脑袋。
俞婉抵挡不住摸头杀的威力,火气瞬间消没了,她抱住燕九朝的胳膊,蹭了蹭说道:“另外,我爹来了,上头香的人轮不到西府了,你说,那个老东西会不会又玩什么花样?”
黑衣人心虚得冷汗直冒,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暴露了。
“让他玩。”燕九朝道,“反正也玩不过。”
黑衣人要吐血——
见过气人的,没见过这么气人的,两句话就恨不得把几辈子的仇恨拉完了。
好在黑衣人还记得自己的任务。
唤老夫人祖母,唤大将军大伯,这可不就是大少爷与大少奶奶么?
他的目标不是他们,是他们的病秧子娘!
黑衣人来到了第三间厢房,这次总算找对了地方。
屋内,小黑姜刚把自家相公pu倒,翻来覆去这样那样了一番,然后她肚子就饿了,俞邵青亲自去厨房给妻子做吃的,小黑姜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回味方才的滋味,美滋滋哒!
黑衣人施展轻功跃进窗子,身形一闪来到床头。
翘着二郎腿、散发着王霸之气的小黑姜一秒变回优雅淑女的睡美人。
黑衣人本想去点对方的穴道,却冷不丁撞进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黑衣人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但很快,他回过了神来,一把抽出匕首抵住对方的脖子:“不许出声!否则我杀了你!”
小黑姜无辜地看着他。
黑衣人威胁道:“这把匕首削铁如泥,随便碰你一下你就没命了,我劝你识相点,乖乖地跟我走,不要想着会有什么人来救你,也别妄图拖延时间。”
“你要带我去哪里?”黑暗中,小黑姜伸出了恶魔之手。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自然是带你回死士营了。”
“啊,那里人多吗?可怕吗?”小黑姜害(激)怕(动)地问。
黑衣人鼻孔朝天地说道:“七八十号死士,个个都是高手,你说呢?”
那可是他们的老巢,二老太爷所有的高手都来自那里,只要把人抓进去,便是插翅也难飞了,谁敢送上门救她,那就是找死!
小黑姜收回了恶魔之手,病歪歪地扶上自己额头:“哎呀,头好晕。”
快把我抓回去,快点!快点!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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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大杀四方小黑姜
俞邵青去厨房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等他端着饺子回屋时却发现姜氏不在屋里,他起先以为姜氏去了恭房,等了会儿不见人影,寻思着姜氏是不是去了女儿、女婿屋。
“没啊,阿娘没来过。”俞婉杏眼圆瞪地说。
“我去老夫人那儿瞧瞧。”俞邵青又去了老夫人的屋。
三个小黑蛋在罗汉床上蹦得欢,老夫人在一旁瞅着他们,面上笑呵呵的,听说小儿子来了,老夫人眸子一亮,拐杖也不要了,迫不及待去给小儿子开了门。
小儿子却是来找媳妇儿的。
老夫人失望地撇了撇嘴儿:“你媳妇儿不在我这里。”
三个小黑蛋跐溜跐溜地走过来,睁大乌溜溜的眸子看着俞邵青。
当着孩子的面,俞邵青没好再多问,道了声“您、您早点休息”便逃一般地走了。
为何要逃,他也说不清,可能是、是突然有了个娘,有点害羞难为情。
俞邵青在院子里找了一整圈也不见姜氏的踪影,这下他坐不住了。
与姜氏成亲多年,俞邵青自问对妻子十分了解,妻子绝不是个会乱跑的性子,虽不愿相信,但妻子似乎真的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阿爹?还没找到阿娘吗?”俞婉披着衣裳走了出来,见俞邵青独自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心绪不宁,不由地问出了声。
俞邵青难掩焦急道:“你阿娘肚子饿了,我去给她做吃的,等我从厨房回来就没见她人影了,我以为她去你们谁的屋子了,结果哪儿哪儿都没有。”
俞婉唤来紫苏与茯苓:“你们看见我阿娘了吗?”
二人摇头。
紫苏道:“我和茯苓去问问她们。”
“问问吧。”俞婉点头。
二人去问了院子里的丫鬟与婆子,可自打姜氏回屋歇息后,谁也没再见过姜氏。
这就更能说明问题了,如果姜氏只是自己出来随意走走,那么院子里下人这么多,怎么也会让谁碰到,更别说门房的婆子从未玩忽职守,她不见有人出入,只能是没人打正后门出入。
姜氏被高手掳走了,俞婉与俞邵青心里不约而同地涌上了这层猜测,只有高手才能巧妙地避开下人的视线,并在不走正后门的情况下把人带出梧桐苑。
梧桐苑里住了那么多主子,高手不掳别人,却偏掳了姜氏——
真论人质的综合分量,老夫人身份最高,也最没抵抗力,掳走她最容易得逞,也最能挟持整座东府,可俞邵青还没正式接受这个母亲,她在俞邵青心目中的地位反倒不如自己的发妻。
这么一想,父女俩几乎笃定对方是冲着俞邵青来的了。
俞邵青初入南诏,尚未来得及没与谁结仇,唯一的可能是他的身份与身世,挡了某些人的道。
俞婉危险地眯了眯眼,老东西,最好不要是你动了我阿娘…
“阿爹,你先去找大伯,把这事儿和他说一下,让他出动赫连家的侍卫帮忙找阿娘。”
事关妻子,俞邵青没有犹豫地去了。
俞婉回了自个儿屋,对燕九朝道:“有人掳了阿娘,你先睡。”
“你不睡?”燕九朝反问。
俞婉杏眼一瞪:“我要去找阿娘啊!她被人掳走了,生死未卜,我很担心她。”
燕九朝默默垂下眸子,该担心的难道不是那个掳走她的蠢货么?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小祸害?
月黑风高。
一辆马车行驶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黑衣人坐在车座上赶车,在他身后,车厢里的女人安静得仿佛睡着了一样。
呵,真是一只容易被吓坏的小可怜,一定很后悔自己卷入了这样的是非吧,谁让你是赫连北煜的妻子呢?你不倒霉谁倒霉?
车内,被“吓坏的小可怜”睁大贼亮贼亮的眼睛,努力压下心头的激动,乖乖地坐好,特别乖。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长途跋涉,马车绕进了一处山林,在里头七弯八拐地行进了一阵,抵达一处山脚,这处山脚从表面上看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只有死士营里的人才知道它的障眼法设在何处。
“下车。”黑衣人冷冰冰地说。
小黑姜乖乖地下了车。
黑衣人见她如此配合,满意地哼了一声,拨开做障眼法的树丛,将人领了进去。
里头就是二老太爷一手建造的死士营了,死士营在大周或许并不常见,在南诏却比比皆是,稍稍有些来头的家族都会培养忠于自己的死士,只不过,寻常大家族的死士都有定额,最高不得超过二十之数,否则一经发现,将会受到律法的严厉制裁。
赫连北冥官阶特殊,拥有三十名多死士,这是国君特许的,他分了十个名额给西府,可谁能料到,西府暗地里竟弄了一个如此庞大的死士营。
死士营营如其名,主要居住着数量庞大的死士,有最初级的死士,也有银面死士甚至在江湖民间都难得一见的是金面死士,他们大多都是两年以上的死士,两年以下的大多都经受不住死亡一般的训练,死掉或逃掉被抓回来再弄死掉了。
除死士外,这里也居住着几名控制死士的毒师。
当然营地还有许多其它很宝贵的东西,要不怎么会是二老太爷的老巢呢?
黑衣人是二老太爷的近身死士,常年为二老太爷鞍前马后,在死士营的地位也算高的,他走过的地方,有不少死士会向他行礼。
他们都看到了他身后的娇弱人质,不知为何,心里打了个突。
黑衣人来到一间库房:“今晚你就住在这里,外头全是杀人如麻的死士,我劝你没事不要乱走,否则死在谁手里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言罢,他将小黑姜留在库房里,自己则好心地替她把门锁上。
像她这样的猎物,不好好地隔离开来,是很容易让狂暴的死士撕成碎片的。
黑衣人离开去向二老太爷复命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库房的门锁便吧嗒一声开了…
却说东府一行人确定姜氏被人掳走后,一边瞒下老夫人,一边带上侍卫出发去寻姜氏了。
小雪狐能追踪人的气息,然而一旦人上了马车,就意味着她的气息被隔绝了。
一行人站在岔道口,不知对方究竟把姜氏掳去了哪个方向。
除了燕九朝,赫连北冥、俞邵青与俞婉全都着急上火得不行,唯恐姜氏那样的弱女子落在对方手里会吃了什么苦头。
“我们分头行动。”赫连北冥说。
俞婉赞同道:“大伯与阿爹往南走,我和燕九朝往北走。”
“我把死士留给你们。”赫连北冥与俞邵青只带上府中的护卫。
俞邵青对这样的安排没有意见,妻子重要,女儿也同样重要,他自然希望最厉害的死士能陪在女儿身边,至于妻子,他会找到,也会自己去救她。
俞婉却是有些不放心大伯与阿爹,燕九朝拉了拉她的手:“走吧,不会有事的。”
有事的也不是他俩。
“去吧。”俞邵青冲女儿挥手。
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找人要紧,一想到弱不禁风的娘亲竟然落在一群凶悍的恶贼手里,俞婉便一会儿也耽搁不下去了。
俞婉上了马车,一回头,见燕九朝优哉游哉,闲庭信步地慢慢踱来,不由地说道:“燕九朝你怎么不着急啊?”
燕九朝顿了顿:“哦,我好着急啊。”
俞婉:“…”
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我只是相信阿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燕九朝拍拍她小肩膀说。
俞婉:“…”
是错觉么?总感觉这家伙不是去找她娘,是去看热闹的…
二人坐上马车后一路往北而去,越往北越接近帝都的中心,这里与他们居住的那片区域是截然不同的天地,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马车走到一半,走不动了。
如果那个刺客也是走的这条路,那么他的马车也很难走过去。
他会怎么办?
是弃车步行,还是改穿小巷?
俞婉让死士带着马车穿巷而行,留意她娘的动静,她则与燕九朝在繁华的街市上打听她娘的消息。
“大娘,您方才有见过一位这么高,和我长相差不多的夫人吗?”俞婉问一位摆摊的大娘。
大娘笑着摇摇头:“我没见过。”
“您再想想。”俞婉道。
大娘笑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夫人,我若是见了,一定不会不记得的。”
俞婉道了谢,拉着燕九朝的手继续朝前走。
俞婉自己也没料到的是,今夜在大街上寻人的并不止她一个。
驸马也走丢了。
确切地说,是不辞而别。
驸马是女君府的主子,他爱去哪儿去哪儿,没人拘着他,但他从不会夜不归宿,若当真需要远行,他一定会留下信件告知女君自己的动向。
这是头一次驸马一声不吭地走掉,过了两夜仍杳无音信。
女君心乱如麻,偏又不敢声张,只得派出探子暗暗寻找,找了两日后,她坐不住了,自己也出来寻他。
可不料驸马没寻到,倒是在灯火阑珊处,看见了一张让她心口猛地一跳的脸。
…大帝姬的脸!
女君见过大帝姬的次数并不多,一次是在儿时,不过那时她还小,已经不大记得自己与她见面时的状况了,第二次是大帝姬及笄之后,她去了一趟鬼族,与鬼族的王商议大婚的事项。
她看到了那个自幼被南诏抛弃的姐姐,比她美貌百倍,也难怪鬼王愿意用鬼族的圣物交换她。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那个人了。
可谁曾想,她又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不过,那张脸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女君站了眨眼,是自己眼花吗?
女君拨开人群走上前。
燕九朝眉心微微一动,目不斜视地探出手,扣住俞婉的脑袋,将她摁进了自己怀里。
女君自燕九朝的身后走了过去,继续在人群里搜寻那张脸。
“哎哎哎,你干嘛呀?”俞婉正在向个小贩打听她娘的下落,猝不及防让人摁住了,她抬手试图把那只胳膊拿开,可哪知明明是个中毒至深之人,力气却丝毫不小。
女君走远了。
燕九朝放下胳膊。
俞婉气鼓鼓地看着他:“你方才在做什么?我头发都乱了。”
燕九朝弹了她脑门儿一个爆栗:“傻样!”
俞婉倒抽一口凉气。
她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带这家伙出来找她娘?
一会儿别娘没找到,自己倒被气死半路上。
俞婉望着他潇洒远去的背影,眸子一瞪道:“哎,你等等我,不是那个方向!你走反了!”

一夜搜寻,俞邵青与赫连北冥来到了死士营外的山脚,小雪狐自赫连北冥的腿上蹦了下来,空气里再度有了姜氏的气息。
小雪狐站在一个树丛前,吱吱吱地叫。
“余刚。”赫连北冥道。
“是。”余刚走上前,拔出宝剑,在树丛里拨了拨,惊讶道,“这里头有路!”
赫连北冥冲随行的侍卫比了个手势,一行人走上前清除了障眼法,露出一条宽阔平坦的小道来。
“吱!”小雪狐嗖的窜了出去。
余刚与侍卫紧跟而上。
赫连北冥与俞邵青坐在各自的马上,也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没走几步,赫连北冥便感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他是武功尽失了不假,可他对武学的直觉尚在,他眉心一蹙,说道:“死士营?”
“什么营?”俞邵青没听清。
“死士营。”赫连北冥重复了一遍,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是培育死士的地方。”
赫连家也有类似的场所,但没这么大的规模,也没…这么可怖的煞气。
赫连北冥闭上眼,凝神静气感知了一瞬,再睁眼时心倏然沉到了谷底:“这里有四十名初级死士,二十三名银面死士,八…八个金面死士。”
话音一落,连他自己都震惊了。
便是他自己手中也只得四名金面死士而已…如此庞大的规模,早已超出了南诏的规定。
若非亲眼所见,他简直不敢相信天子脚下竟然会有一股如此可怕的势力?
他难过地说道:“弟妹被抓来这里…只怕凶多吉少了。”
“你别乌鸦嘴!”俞邵青刚骂完赫连北冥,营地深处便传来一道惨绝人寰的叫声,俞邵青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阿淑——”
兄弟俩策马奔了过去。
“啊——”
是余刚的尖叫。
“啊——”
“啊——”
“啊——”
是开路的侍卫们的尖叫。
“吱——”
“吱——”
“吱——”
是小雪狐愤怒的咆哮。
火光冲天…
营地着火了!
王八羔子!
抓了阿淑不够,还想放火烧死阿淑吗?
“阿淑!”俞邵青急红了眼,拔出宝剑冲上前,他发誓自己上阵杀敌都没这么拼过,前方站着十七八名死士,他挥剑一斩。
咚!
死士倒下了。
俞邵青看看自己的剑,又看看地上的死士。
没错啊,他斩空了,自己压根儿没碰到他,他怎么就倒了?
很快,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那些位列两旁的死士,全都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
俞邵青翻身下马,探了他们的鼻息,全、全灭了。
身上没有伤口,像是让人一拳打的。
呃,这什么变态高手…
起先俞邵青在地上看到的都是最初级的死士,很快就有了银面死士。
俞邵青没看见一个,都会感觉更腿软一分。
阿淑…
他的阿淑…
前方的打斗台上传来异常凶猛的动静,俞邵青循声赶去,结果就看见余刚等人都如同石化一般愣在那里,巴巴儿地看着望着前方的打斗台。
台上一个穿着盔甲的…人?死士?
对方个子不大,甚至可谓娇小,最小号的盔甲穿在身上都如同大了几个尺寸一样,松松垮垮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连盔甲都不合身的小家伙,一拳头将一个金面死士揍飞了。
余刚、小雪狐、众侍卫目不转睛地看着被揍飞的第七个金面死士,脑袋从左转到右,直到咚的一声,死士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来,几人一狐才将目光移开,望向了死士营里最后一名金面死士。
那名金面死士在发抖!
传闻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永不畏惧、从不退缩的金面死士…抖成了筛子!!!
他拔腿就跑!
小家伙却一把将他抓了起来。
“阿淑!”
俞邵青大叫!
小黑姜:嘤~都武装成这样还能认出来!!!
小黑姜一秒松了手,金面死士吧嗒一声跌在地上,小黑姜则软绵绵地倒在了他身旁。
金面死士原本想逃,被她这么一倒,瞬间抖若筛糠!
呜呜,他好怕…
“阿淑!”俞邵青飞一般地扑过去,将穿着盔甲的小黑姜抱进怀里,摘掉她的头盔。
小黑姜病歪歪地咳嗽了几声,缓缓地睁开眼,满是迷离与无辜:“啊,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俞邵青先是一愣,随即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心痛地说道:“阿淑被人控制了,失了心智,现在没事了。”
姜氏将头埋进他怀里,小声地说道:“哎呀,我好怕~”
金面死士抖了三抖!
小雪狐用爪爪捂住眼。
余刚与众侍卫撇过脸。
好不要脸啊,没眼看了…
------题外话------
唔,晚点有个三更
第241章 一锅端到底(三更)
俞邵青将姜氏身上的盔甲脱了下来,这么沉甸甸的东西他拿着都手疼,可想而知阿淑穿在身上遭了多少罪,俞邵青心疼坏了,越发觉着日后要将阿淑得保护得好好的,再不让牛鬼蛇神近阿淑的身。
赫连北冥走得慢,他到现场时一切已经结束了,不过弟妹看上去完好无损、只是略微受了点惊吓的样子,让他暗暗松了一口。
“…”余刚瞥了眼地上砸出的十几二十号大坑,暗戳戳地道,我觉得您这口气可能松得有点儿早…
赫连北冥想问问弟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掳走她的人是谁,姜氏已经歪在俞邵青怀里闭眼装死去了。
俞邵青根据有限的线索、无限的想象,自动脑补出了阿淑遇害的经过,阿淑是无辜的,阿淑身不由己,阿淑让人下了药,一切都是这群混蛋咎由自取。
余刚:“…”
呃…咎由自取是真的,可前面两项你确定不是假的?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能让一个弱女子干掉那么多死士,那、那得是多厉害的药啊?弟妹不会爆体而亡吧?
赫连北冥赶忙让侍卫护送俞邵青与弟妹回赫连府,他与余刚只留下几个侍卫搜查这片死士营。
如此庞大的营地,若非皇室所有,那便是一桩重罪了。
真不知谁这么大胆,敢在国君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等抄家灭族地事来,这是想造反吗?
“去搜!”赫连北冥吩咐。
“是!”余刚领命,带着侍卫去搜查了。
不搜不知道,一搜,着着实实让余刚吓了一大跳,这个死士营有诸多死士倒还罢了,竟然还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
“大大大大…大将军!”余刚将自己的发现与赫连北冥说了。
赫连北煜忽然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一座普通的死士营,而是某股势力的巢穴,一边培育着大量的死士,一边又利用这些死士保护自己见不得光的财富。
余刚一连查出了三座金库,这几乎是小半个国库了,饶是家财万贯的赫连北冥也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将军!”一名搜营的侍卫走了过来,那边有了新的发现。
营地的搜查工作进行了足足一整日,待到所有的证据都一一摆在赫连北冥的面前时,赫连北冥整张脸都冷下来了。
暮色四合时分,赫连北冥回了府邸。
老夫人并不知府里出了“事故”,她自睡梦中醒来时俞邵青小俩口与燕九朝小俩口已相继回府了,几人都在补觉,年轻人嘛,夜里胡闹是有的,多给她添几个小孙孙与小重孙孙才最好,老夫人没让人吵醒他们,乐呵呵地去逗三个小黑蛋了。
赫连北冥回府时四人倒是都醒了,不仅醒了,还背着他开了个小小的家庭会议,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商议此次掳走姜氏的真凶。
“八成是西府那老东西,前几日他还派人行刺了大伯,大伯身受重伤,需要赤灵芝疗伤,好不容易到手的药引就这么让那老东西祸祸没了。”
这是俞婉的原话。
小黑姜眯了眯眼,敢祸祸她女婿的东西呀…
“弟妹,你身子如何了?”赫连北冥去探望了“受惊”一场的姜氏。
姜氏坐在床头,捏着帕子,西子捧心地说道:“崔大夫给我看过了,也开了方子,我正吃着,应当不会有事。”
一旁的老崔头清了清嗓子,清火药,当然没事?
赫连北冥点点头:“没事就好,劳烦崔大夫了。”
老崔头皮笑肉不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我有件事想问问弟妹,弟妹让刺客掳走时可看清了刺客的样子?”
“看清了!”姜氏说,“就是府里的!”
赫连北冥一愣:“是院子里的?”弟妹刚来府邸不久,除了他们与院子的下人没见过旁人。
俞婉:娘,您做假证悠着点儿。
姜氏眨了眨乌溜溜的眼睛:“他说的!他说他们老太爷要抓我,让我识相点儿,不然就把我先歼后杀!”
俞婉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您、您这假证做得有点儿大。
老太爷?
赫连北冥蹙了蹙眉,他爹早已辞世,整个赫连家能被称作太爷的只剩下西府那一位了。
赫连北冥再一次看向姜氏,姜氏毫不闪躲地迎上了他的审视,小黑姜的眼底闪过无助、茫然、彷徨、惊魂未定的情绪,每一种都真挚到了极致。
赫连北冥被这样的眼神打动了,他难过地闭了闭眼。
二叔,真的是你吗?
西府二老太爷还不知一贯陷害别人的自己,有一天也会让别人给陷害了,天亮时分,黑衣人回府复命,说把人抓住了,已经关押在了死士营。
二老太爷大喜过望,赫连北煜的妻子到手了,接下来就该给赫连北煜递消息,让他去孤身前往死士营自投罗网了。
黑衣人写了信,立马给赫连北煜送过去,哪知对方却出府了。
好不容易等到赫连北煜回府,他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怀里就抱着被他亲手掳走、亲自关进死士营的小病秧子!!!
黑衣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黑衣人赶忙回了西府,禀报道:“二老太爷不好了,那个女人回来了!”
二老太爷一脸疑惑,哪个女人?
黑衣人如遭雷劈道:“赫连北煜的妻子!我抓去死士营的那个!她、她让赫连北煜带回来了!”
二老太爷比黑衣人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死士营是他的老巢,里面聚集了他的全部精锐,排除在外执行任务的死士,总共还有七十多名死士,其中八人都是金面死士,且不说死士营如此隐蔽,他们压根儿没可能找到,便是侥幸找到了,也不可能从那么多高手的眼皮底下把人给带出来。
东府有多少死士,二老太爷再清楚不过,便是倾巢出动,也干不过他的死士营。
二老太爷眼神示意黑衣人去一趟死士营。
黑衣人去了,结果就傻眼了。
他们的死士营…没了…
二老太爷半辈子的心血…付诸流水了…
二老太爷气得几度昏死过去,他数十年的经营与谋划,竟然就这么让人一锅端了,连个铜板都没给他留下!
究竟谁干的?!
谁?!
“二老太爷,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出去避避风头?”黑衣人的脑子灵光了一回,毕竟人是他掳走的,一会儿对方过来指认凶手,西府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赫连北冥并不会怀疑到西府头上,可燕九朝与那小丫头会,他俩在丈母娘跟前煽风点火,保不齐那个女人真来指认凶手。
二老太爷用眼神示意黑衣人离开,只要找不到凶手,他就能抵死不认!
黑衣人前脚刚走,后脚东府的人便到了。
来的是赫连北冥、姜氏与俞邵青。
二老太爷心头冷笑,就知道你们会来这么一招,可惜啊,人都走了,我看你们能奈我何?
赫连北冥言简意赅地道明了来意,在一切水落石出前,他没着急给二老太爷定罪,而是委婉地说道:“…昨夜掳走弟妹的凶手似乎有栽赃二叔的嫌疑,为二叔的清白着想,还请二叔将西府的死士与护卫全都叫出来,让弟妹仔细看看。二叔若同意,就眨一下吧。”
二老太爷毫不畏惧地眨了下眼。
你找呀,找得到人算我输!
赫连北冥将西府的死士与侍卫全都叫了进来,让姜氏一一辨认。
姜氏随手一指:“就是他!”
“…”二老太爷简直气得吐血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睁眼就说瞎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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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万更结束,这样的小黑姜,大家可还喜欢?
第242章 真相大白
姜氏说得像真的一样,被点名的死士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绑架过她了。
死士挠头苦想。
二老太爷气坏了,你想个毛啊想?!
这头姜氏一口咬定是二老太爷的死士绑架了自己,另一头,李氏母子与燕九朝、俞婉也得了西府的消息。
“我阿娘真的认出刺客了?”俞婉问。
紫苏点头:“奴婢听西府的下人说的,这会子西府都炸开锅了!”
俞婉摸了摸下巴:“既然我阿娘认出凶手了,咱们也不能继续做壁上观了,总得上西府讨个说法。走!”
俞婉拉上自家相公的手腕,嘚嘚瑟瑟地去了西府。
李氏母子先他二人一步抵达二老太爷的院子,俞婉刚跨过院门便听见李氏那道歇斯底里的声音:“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们这么污蔑自家亲二叔,到底居心何在?”
俞婉让这声音刺激得耳膜发麻,呼啦啦地摇了摇脑袋。
燕九朝倒是一脸的从容淡定,小俩口迈步进了屋,屋子里不仅二老太爷与李氏俱在,西府三兄弟也在,赫连宇、赫连成是早有过几次交道的,赫连枫只粗略见了一面,算不上熟识。
俞婉忽然想起赫连府去东府那次自家相公似乎并不在场,她用眼神示意燕九朝道:“那个穿石青色锦服的年轻人就是二老太爷的长孙赫连枫。”
赫连枫的容貌上随了赫连齐,只是也综合了李氏的美貌,比赫连齐看上去英俊不少。
燕九朝听了俞婉的话,淡淡瞥了赫连枫一眼。
好奇不巧,二人进屋的一霎,赫连枫也在朝这边张望,猝不及防地他对上了燕九朝的视线,那是一种淡漠到空无一物的目光,仿佛若不是俞婉的介绍,这个人连看也不愿看自己一眼似的。
这样的认知让赫连枫的心里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怪异。
作为西府长孙,在赫连笙被逐出家门后更是成为了整个神将府的长孙,赫连枫不论才学兵法都十分优秀,他接收的从来都是众人的羡慕与仰视,却头一次遭到了如此冷漠的无视。
不过,赫连枫眼下并没有太多心思去在意这个,李氏在屋子里闹开了。
李氏义愤填膺道:“你们说话呀!别当了哑巴!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真当我不明白吗?不就是见不得西府回乡祭祖,所以才百般阻挠吗?”
“不是这样。”赫连北冥说。
然而他话音未落,让李氏冷冷地打断了:“什么不是这样?往常不是好好儿的吗?人不是死了吗?一会儿蹦出个孙子?一会儿又来了个儿子?你们听听你们早先是怎么说的!二哥、二嫂在清河镇病逝了,留下一根独苗苗,转头二哥、二嫂又活过来了!说从前是躲债才掰扯自己去世了!这种鬼话你们想骗谁呢!”
赫连北冥悻悻。
当初的确没料到弟弟还活着…
李氏若只说到这里,那她便算是占了上风,偏偏她没给打住:“还有老爷子遇刺的事!他是在你们东府出的事,我现在想想,觉得这里头也不简单!指不定从一开始你们就打定了主意要陷害老爷子!”
俞婉淡淡地走了过去:“婶婶呐,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们了,老爷子为何遇刺不如你让他自己张嘴告诉你呀,只怕他没脸说吧。”
“你胡说什么?”李氏喝道。
俞婉没让她的怒火逼得自乱阵脚,只不疾不徐地说道:“婶婶可知行刺我大伯的刺客究竟是谁派去的?就是二老太爷,他伪装了赫连笙的字迹,把我大伯骗出府去,随后让刺客假扮成赫连笙的样子,趁我大伯不备给了我大伯一刀,不是我大伯命大,这会子只怕已经去阴曹地府见赫连家的列祖列宗了。”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啊!”李氏绝不相信这是真的,“含血喷人也要有个度的!”
比李氏更惊讶的是赫连北冥。
俞婉知道他很惊讶,也知道他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可事已至此,没了隐瞒的必要:“二老太爷当着燕九朝的面亲口承认的。”
赫连北冥怔怔地望向了燕九朝。
燕九朝面无表情道:“他是这么说过。”
赫连北冥哑然了。
李氏负隅顽抗道:“你们、你们都在撒谎!你们联起手来污蔑老爷子!你们好歹毒的心!”
俞婉淡淡地说道:“我们为什么要污蔑他?污蔑他有什么好处吗?东府二爷已经回来了,他是赫连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们什么也不做,躺着就能赢,又何必大费心思陷害二老太爷,给自己惹上一身骚?”
这是大实话,若说只有一个赫连朝,为了继承人的位置不惜干掉西府倒还有几分说得过去,可赫连北煜出生便上了族谱,他又是赫连北冥的嫡亲弟弟,毫不夸张地说,他只用安安稳稳地活着,继承权就一定会是他的,东府完全犯不着对西府动手。
俞婉缓步走到李氏面前:“婶婶若还不死心,我只好再提醒婶婶一句,诬蔑他?他也配?”
这下,轮到李氏哑巴了。
理智上李氏已经接受了俞婉的说法,可情绪上她不想做出退让,她做了那么多年的主母梦,怎么能一瞬间说破灭就破灭?
俞婉不给她喘气的功夫,字字见血道:“还有,二老太爷做过的恶事只怕不止刺杀大将军、掳走二夫人这么简单,当年二爷摔下山崖的事、大将军练功走火入魔一事,以及大夫人与赫连笙的事也都与二老太爷也脱不了什么干系!”
“你…你…”李氏气了个倒仰!
赫连枫三兄弟则是彻底让这阵仗弄懵了,这个女人说什么?那么多混账事都是他们爷爷干的?这不可能!他们不信爷爷会是这种人!
赫连北冥看向床铺上不停抽搐的二老太爷,面色沉静如水道:“二叔,我要你一句准话,那些事,是不是你干的?”
二老太爷当然无法回答他,可二老太爷被逼急的眼神足够让赫连北冥心下一沉了。
赫连北冥握紧了轮椅的扶手:“二叔,得罪了。”
当夜,赫连北冥便开始着手彻查西府,首当其冲的是二老太爷,他的书房、他的仓库、他的死士甚至他与哪些人有过来往,统统让赫连北冥的侍卫与探子翻了出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从前没暴露不过是因为没怀疑到他头上来,一旦动起真格,他也就不那么经得住查了。
第一个扛不住毒打招供的是西府管家。
管家追随二老太爷多年,一家老小全捏在二老太爷手里,因此二老太爷并不担心他背叛自己,可当赫连北冥将管家的一家老小全都关进东府的地牢时,管家慌神了。
这一刻,他才明白赫连北冥不是没法子对付他们,是没想过去对付他们。
“我招…我都招…求你们放过我家里人…”管家在地牢中拼命磕头。
余刚威胁道:“你没资格谈条件,放不放要看小爷的心情,你说了,小爷我不一定放,可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把他们宰了!”
“别别别!我说!我全都说!”管家将自己助纣为虐的事一股脑儿地招了,“三十五年前,老夫人与二爷的马车的确是二老太爷暗中动了手脚,原是希望母子二人都摔死山崖,哪知老夫人捡回一条命,二老太爷又担心那孩子摔不死,派了死士去善后…这大概是二老太爷自己都没料到的事,那个死士约莫是没杀掉二爷,找了个死婴替代二爷…”
赫连北冥坐在另一间屋子,管家看不见他,他却能看见管家,听完管家的话,他浑身的气息都冷下来了。
“还有二老太爷暗地里收受了不少贿赂,都藏在一座山头里了,那座山头我没去过,可贿赂的明细我有记账!”
余刚找来了管家的账册,一对上头的明细,可不就是那个死士营的金银珠宝吗?死士营是二老太爷的老巢的事也算是彻底有实锤了。
赫连北冥的神色更冷了,二叔,你可知养那么多死士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你为了对付我,不惜拉整个赫连家下水吗?
“接着说!”余刚踹了管家一脚。
“是是是!”管家紧接着又交代了一些与二老太爷有来往的势力,每一个都让人大吃一惊,再随后是二老太爷刺杀赫连北冥以及掳走姜氏一事,这个管家知道的并不详细,但可以肯定二老太爷的确做过,因为赫连笙的笔迹就是他找人临摹的。
“那大将军走火入魔的事,是不是也是他动的手脚?”余刚早怀疑自家将军是不是误服了什么东西才导致筋脉逆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