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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忙道:“出门往东,一直走就能看见,挺大一间铺子!罢罢罢,我带你去吧!”
“有劳掌柜。”俞邵青合上门,与掌柜一道下了楼。
孪生弟弟握紧手中的匕首,冷冷地合上了门。
俞邵青与掌柜刚走不久,姜氏悄咪咪地把门打开了,她其实不想吃糖果子,她想溜去厨房吃肉,肥肥的五花肉,加大葱夹大蒜!
吸溜!
姜氏刚出了屋子,天字间便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
她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耳朵贴在门上。
里头的谈话声清晰地传了出来。
“弟弟你小点声,我怀疑她在偷听。”
呀!
这就被发现了?
“听见又如何?就她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样子,能把我们怎么样?哥哥你也太小心。”
小黑姜看了看自己的手,秀了秀自己的肱二头肌。
“小心驶得万年船,何况我怀疑她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她应当伪装了自己的身份。”
小黑姜杏眼一瞪。
“这么说,她很可疑了?”
“不止她,她同伴也一样可疑。”
“那我去弄死他们!”
哐啷!
门被踹开了。
“你要弄死谁?!”
孪生兄弟虎躯一震,齐齐朝门口望来,然而他们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看清,便被一双有力的素手掐住了喉咙。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孪生哥哥更是内力深厚的金面死士,一拳下去能震碎一座石山,他们像棕熊一般沉重强壮,然而那素手轻轻松松地将他们掐了起来,像是掐着两只毫无重量的小呆鸡。
小呆鸡们被狠狠地怼到了墙壁上。
“再问一遍,你们要弄死谁?”
二人都懵了。
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二人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啪啪!
几个大耳刮子轮番轰炸!
“还不说!”
二人正要开口,又一个耳刮子下来了。
再度尝试开口,又又一个大耳刮子下来了。
“说不说?!”
麻蛋…你倒是别打了,让老子说啊…
堂堂女君府的金面死士、无上斥候被打得死去活来,晕过去了疼醒过来,醒过来了又给扇晕过去,到最后二人都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孪生哥哥也终于逮住说话的机会了:“我…我们…说的是…弄死掌柜啊…”
说完这句话,他咽气了。
发现自己又揍错的小黑姜:“…”
“咳咳咳。”暴躁小金刚一秒变回病歪歪的弱美人,一手拿着帕子,一手西子捧心,对还剩半口气的孪生弟弟说,“我扶你上床歇息吧。”
不扶还好,一扶,被打出心理阴影的孪生弟弟直接吓破胆,脑袋一歪,嗝屁了!
小黑姜:嘤~
远在帝都的女君还不知自己派出去的探子已经双双折损了,还折损得莫名其妙,她派出去的是女君府的顶级高手,他们一定能给她带回燕城世子的消息,还能抓回几个心腹,如此就能万无一失地去赫连府当面对质了。
因为要赶路,俞邵青天不亮便起了,姜氏也醒了,俞邵青对她道:“你再睡会儿,我收拾好了叫你。”
一路上,姜氏主要负责买买买、吃吃吃,外加美美美、睡睡睡,大活儿小活儿全是俞邵青的。
俞邵青收拾包袱,发现盘缠用光了:“我听说清河镇有镖局,可以走镖去西城,我去碰碰运气,你在这里等我。”
姜氏温顺乖巧地点点头。
俞邵青去了镖局。
掌柜趴在柜台上打呼噜。
忽然间,他感觉一阵阴森森的凉风刮来,冰得他一个哆嗦,自睡梦中惊醒过来。
他睁开眼,就见一个戴着面纱的夫人,阴测测地站在他面前。
他尚晕乎着,一时半会儿没认出对方是谁,他揉了揉眼,懵圈道:“大半夜的,干嘛呀?”
小黑姜亮出匕首:“打劫!”
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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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仰天咆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225章 赫连家的继承人(二更)
俞邵青去得早,龙门镖局尚未开张,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把门给等开了,然而运气不怎么好的是,今日没人走镖去西城,倒是有个去附近榴县的任务,是接一名新晋的蛊师,酬金是五两银子。
榴县不远,快马加鞭过去一日即可返回,这桩生意不错,但俞邵青得先和妻子打声招呼,让妻子与他随行,虽说有些辛苦,可把柔弱的妻子独自留在客栈一整日,他不放心。
俞邵青回客栈的路上特地买了两个玫瑰馒头,阿淑就爱吃这么漂亮又讲究的东西。
当俞邵青带着馒头回到客栈时,就见姜氏竟然已经起了,正坐在大堂的中央与掌柜说话,四周站着店内的伙计,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像守着黑道老大。
俞邵青眉头一皱,这么多凶神恶煞的人,就不怕吓到他的阿淑了吗?
他就知道,不该把阿淑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阿淑。”俞邵青快步走过去,将妻子挡在自己的身后,警惕地看着似乎有些鼻青脸肿的众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掌柜顶着一只巨大的熊猫眼,讪讪地说道:“我们在伺候夫人用早膳。”
俞邵青看着一大桌香喷喷的饭菜,神色稍霁,随后他目光落在一旁的大葱与蒜瓣上,眉心就是一蹙:“不是和你说过,我夫人不吃这些吗?”
掌柜:那方才干掉了大半盆的女人是谁啊?!
“还有这个,阿淑不吃太油腻的东西。”俞邵青将一大碗油光发亮的五花肉端了出来,“也不吃猪下水。”
俞邵青将爆炒肥肠、夫妻肺片摘了出来。
“还有凤爪。”
啃凤爪有损形象,阿淑是名门淑女,她从不啃这些。
掌柜的嘴角抽到飞起,严重怀疑方才那个翘着二郎腿、吃得像个女土匪的女人不是她。
“就是,我都说了我不吃这些。”姜氏细声细气地说。
掌柜简直要跪了,那河东狮吼的大嗓么儿呢?让您给吃了么?!
俞邵青轻声道:“阿淑,我来是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我在镖局找到活儿干了,是去榴县接个镖师。”
“你不用去外头找活儿干,他们也要拖镖。”姜氏看了看掌柜等人说。
“哦?是吗?”俞邵青纳闷地看向掌柜。
是你个锤子啊是!
掌柜一瘸一拐地回到柜台前,拿出一个两块青砖大小的锦盒:“这就是我们要拖镖的东西,劳烦送到帝都,这是报酬。”
说着,他肉痛交出了全部的家当。
俞邵青看着一大桌白花花的银子,怀疑他们弄错了:“这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不多,东西很贵重的。”掌柜心里苦,掌柜不敢说。
能付这么多酬金,里头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俞邵青郑重地收下了装着一块石头的大盒子:“你放心,我一定给你送到!话说回来,你是要送去哪儿?”
“帝都。”掌柜哭丧着脸说。
“啊,顺路!真好!”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女儿与几个孩子,俞邵青开心地笑了。
姜氏见他笑,也温柔地勾起了唇角。
在掌柜以及一众小弟…呃不,小二的庄严欢送下,夫妇坐上了前往帝都的马车。
赫连府,几个小家伙坐在院子里泡澡澡。
天气好,不担心着凉,老夫人乐得看小重孙孙,让人搬了把椅子在一旁躺下。
老夫人喜欢几个小家伙,就这么看上一整天也不会觉着无趣,不过,几个小家伙今日却没多大精神气。
原因无他,大宝过敏严重,长了满头包,俞婉要给他剪头发…剪成光头的那种。
大宝这么小,却也知道丑了,抱住头,不让娘亲剪。
可不剪不行啊,他头上不仅过敏,还长了痱子,要怪只能怪他小小年纪,却长了一头如此浓密的秀发。
不知怎的,俞婉想到了大周皇帝的头发,不由感慨了一句:燕家的基因就是好啊。
俞婉轻哄道:“乖,娘亲很轻的,不会弄疼大宝。”
“嗯!嗯!”大宝抱住脑袋,摇头抗议。
小宝、二宝坐在各自的小浴盆中,冲大宝吐舌头:“啰里啰里啰里!”
还挺幸灾乐祸!
二宝原先不吐舌头,让小宝带歪了。
俞婉眯了眯眼,做了个重大的决定——把三人的头发一块儿剪了!这样大宝就不担心自己一个人丑了!要丑一起丑,这才是亲兄弟嘛!
“不要!”小宝抱住头。
“二宝也不要!”二宝抗议道。
俞婉点了点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瓜子:“抗议无效!谁让你们欺负哥哥的?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把哥哥坑进草垛子?”
原本只想坑坑哥哥,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两个小家伙委屈极了。
一刻钟后,三个小黑蛋全都变成了圆溜溜的小光头。
西府,海棠院。
却说李氏在府里受了气无处发泄,跑去庵堂找谭氏做文章,结果在回府的路上摔闪了腰,至今仍下不了床。
可下不了,她也还是下了。
王妈妈劝道:“二夫人,您可别这样啊,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回头您一动,又给闪了。”
李氏疼得倒抽凉气道:“疼在我身上,我能不比你清楚吗?可如今府里什么情况?你当我还坐得住?”
王妈妈迟疑了一下:“二夫人说的是…东府的那位大少爷?”
李氏啐了一口:“呸!哪儿来的大少爷!我儿子才是大少爷!”
燕九朝来赫连府之前,赫连家一共有四个嫡出的少爷,东府谭氏所出的赫连笙以及李氏所出的三个儿子,赫连笙与李氏的长子同岁,只是一个年头,一个年尾。
赫连笙被逐出家门后,李氏的长子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赫连家的大少爷,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儿子是整个赫连家的继承人。
得知赫连齐死讯的时候,李氏都没这么头疼过,左不过只要家主之位是儿子的,赫连齐死不死的她都不在乎了。
可如今,长房杀出了一个失散多年的赫连朝!
真论起身份,赫连朝可比她儿子正统多了,老夫人的亲孙子,赫连北冥的亲侄儿,又一口气给老夫人添了三个小重孙,就冲这多子多福的运势,都比她的儿子做继承人更为合适。
若一开始便没做过继承人的梦倒还罢了,可自打谭氏母子被逐出家门后,李氏便以赫连家主母的身份自居了,眼下让她把到手的东西拱手相让,不易于在她身上割肉。
李氏坐着滑竿去了公公的书房。
二老太爷正在检查两个孙子的功课,听人禀报李氏求见,他让二人继续念书,自己则去大堂见了李氏。
二老太爷不喜欢这个儿媳,对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你不好好地在床上养伤,跑出来作什么?”
李氏委屈道:“父亲,您可听说女君殿下造访东府的事了?”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吗?”二老太爷冷声道。
李氏碰了个钉子,心里堵了堵,道:“我听说,殿下是来见赫连朝的。”
“那又怎样?”二老太爷问道。
李氏让公公的语气气坏了,不是为了儿子他当她乐意来似的!
李氏压下火气,缓缓地说道:“父亲!我知道您不想见到我,不是事关重大,我也不会上您跟前讨您的嫌,您有没有想过,殿下上门见赫连朝,就说明殿下已经知道赫连朝的事了,很快全天下都会知道东府有个能继承神将府的大少爷了,那枫儿怎么办?您可是一直拿他当继承人培养的呀!”
赫连枫,李氏与赫连齐的长子,长年驻守西城封地,比起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二老太爷的确更中意这个年轻有为的孙子。
赫连宇、赫连成,二老太爷也疼爱,却是寻常孙子的疼爱,赫连枫不同,二老太爷将他送去最遥远的地方,给他最艰苦的历练,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更众望所归地继承赫连家。
可有些人,天生自带运气,赫连枫再努力,也比不上一个会投胎的哥哥。
赫连朝投生在了东府二夫人的肚子里,他就是赫连家的继承人。
然而,二老太爷从来都不是一个认命的人。
第226章 深夜,父子相见
距离江海与青岩三人潜入国师殿已过去十日,其间一直未曾收到过他们消息,阿嬷与燕九朝依旧泰然自若,俞婉却有些坐不住了,她寻思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混进国师殿瞧瞧,结果就被院子里踢里哐啷的声音将思绪打断了。
她走出屋子一瞧,看见老夫人的心腹丫鬟红菱正在指使几个小厮抬东西,都是密封的大木箱子,像谁要搬进来似的,俞婉叫住红菱:“这些是什么?”
俞婉第一反应是,不会大伯又给她和燕九朝还有三个孩子买衣裳了吧?绣娘的衣裳成天往府里送,他们几个月都穿不完了。
红菱笑嘻嘻地道:“是姑奶奶和姑爷从抚城送来的贺礼。”
姑奶奶?是的了,老夫人有个女儿,嫁去抚城了,抚城也是老夫人的家乡,姑爷是老夫人的娘家表侄儿,这门亲事算是亲上加亲,但因路途遥远,并不常回娘家。
“姑姑送什么贺礼?”俞婉问。
红菱道:“大将军的生辰要到了,姑奶奶和姑爷每年这个时候都会送贺礼来。”
原来是大伯的生辰啊,都没听大伯提起。
这倒是怪不得俞婉,实在是赫连北冥自己都忘了,老夫人近日沉浸在与小乖孙与小重孙孙重逢的喜悦中,也早把这个儿子抛诸脑后了,他俩不吭声,俞婉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不过眼下知道了,俞婉决定给大伯好生地庆贺一番。
在莲花村是非整岁不过的,男过实,女过虚,三十、四十、五十这样的生辰才得以摆个席面,大户人家讲究多,每年生辰都过,却也分大小,整岁叫大生辰,这时宴请四方,姑奶奶与姑爷会归宁,今年是小生辰,姑奶奶与姑爷便只让人送来了贺礼。
当然不止贺礼,也有给老夫人的东西。
红菱让人搬进院子的便是后者。
贺礼还搁门外杵着,俞婉道:“我给大伯送去。”
红菱道:“劳烦少奶奶了。”
俞婉带着下人将抚城运来的贺礼送去赫连北冥的院子时,西府也提前把贺礼送到了。
“二老太爷说,就在府里摆上几桌席,自家人热闹热闹。”是西府管家的声音。
“知道了,都听二叔安排吧。”是赫连北冥的声音。
很快,西府的管家出来了,与俞婉不期而遇,他冲俞婉拱了拱手:“大少奶奶。”
俞婉颔首:“许管家。”
“…小的姓钱。”西府管家说。
俞婉:“…”忘了,许管家是东府的。
俞婉不好意思说自己偷听了他与赫连北冥的对话,于是问道:“我大伯生辰快到了,我正想着是不是该摆几桌席…”
西府管家笑了笑,说道:“不用大少奶奶操劳,我家老太爷已经打理妥当了,戏班子也请好了,届时老夫人与大将军还有大少爷、大少奶奶以及几位小公子一块儿过西府热闹热闹。”
见俞婉有些惊讶,西府管家补充道:“往年也是这么过的,大老太爷去得早,大将军的生辰都是二老太爷操持的。”
俞婉微笑:“二爷爷真疼我大伯。”
西府管家道:“那可不?二老太爷对大将军,比对亲儿子还好呢!”
呵呵哒,比对亲儿子还好,会这么不待见她和燕九朝?总感觉二老太爷那双眼睛十分阴翳,不像个好东西!
转眼到了赫连北冥生辰这日,一家人老老小小去了西府的九州阁,除了李氏卧病在床没能入席,二老太爷与赫连宇、赫连成兄弟都到了。
俩兄弟对燕九朝、俞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燕九朝与俞婉也懒得搭理他们。
席面摆在花园,三个小光头坐不住,一直在园子里乱跑,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老夫人看得挺着迷。
二老太爷举起酒杯:“冥儿辛苦了,来,二叔敬你一杯。”
赫连北冥忙拿起杯子:“多谢二叔。”
二老太爷扫了眼一旁和一只大闸蟹过不去的燕九朝,微微一笑:“有生之年能把朝儿找回来,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了,他日我去了地底也好向大哥交代了。”
“二叔是要长命百岁的。”赫连北冥说。
二老太爷叹道:“我老了,不中用了,就盼着几个孩子能撑起赫连家来,其实几个孩子里呀,我最看重的还是…”
言及此处,二老太爷忽然打住,话锋一转,“我喝多了,冥儿莫要见怪。”
“怎么会?”赫连北冥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戏班子太吵,俞婉没听见二人说了什么,直至散席时才发觉大伯的神色不对劲。
俞婉拉了拉燕九朝的手,低声道:“大伯怎么了?”
燕九朝一针见血道:“想儿子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想起赫连笙来?”不是说赫连笙是谭氏与别的男人珠胎暗结的孩子吗?又不是赫连北冥亲生的,他想什么?他不该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对这个孩子感到厌恶吗?还是说…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养出感情了?
俞婉想到几次进书房,都发现赫连北冥对着赫连笙的画像发呆,越发笃定赫连北冥是当真宠爱那个孩子。
只可惜,孩子已经被逐出家门了,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了。
若说是别人把他逐出家门的,或许赫连北冥还有法子,偏偏是老夫人…他在这世上唯二不能忤逆的人。
这一晚,赫连北冥早早地歇下了。
几个小光头睡不着,打打闹闹地跑去他院子,又了无生趣地出来了。
翌日,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吃早饭,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大爷爷情绪不大高,几个小家伙凑到他身边,齐齐把碗碗递给他。
“大爷爷,喂!”小宝说。
赫连北冥强颜欢笑地拿起勺子,悉心地喂了小宝一口。
小宝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二宝也要!”二宝张开了血盆大(小)口。
赫连北冥也喂了他一口。
让几个孩子这么一打岔,赫连北冥眉间的阴影总算化开了。
吃过饭,赫连北冥回了院子,忽然一只鸽子落在了他的窗台上。
赫连北冥自鸽子的腿上拿下一张字条,打开了一看,神色激动了。
“余刚,备车!”
“嗯?”
正在外头洗毛笔的余刚一愣。
“我让你备车!”赫连北冥说。
“…哦。”余刚不解地放下洗了一半的毛笔,擦擦手,去马棚备车了。
“换辆小的。”赫连北冥嫌弃那辆马车太过奢华了。
余刚古怪地蹙了蹙眉,您出行不是一贯不大低调的么?您自个儿说的,您就算瘫了也还是南诏神将,走哪儿都得摆神将的排场。
余刚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问,换了一辆下人的马车:“这下总可以了吧?”
赫连北冥点点头。
余刚将轮椅推上马车,问赫连北冥道:“大将军,咱们去哪儿啊?”
“九尾山。”
“那么远?”
九尾山是帝都之外的一处山坡,真论距离,还算不得太远,只是道路崎岖不平,又需要绕行,到哪儿只怕都天黑了。
可自家主子要去,余刚也没辙,带上两名死士随行,马不停蹄地赶往了九尾山。
九尾山脚坐落着一个凉亭,亭子四周落了卷帘,帘中隐有灯光,看样子是早有人在等着了。
“你们都别过来。”赫连北冥说。
“是。”几人恭恭敬敬地守在了一丈开外。
赫连北冥推着轮椅走过去,他挑开卷帘,进了凉亭。
亭中,一个戴斗笠的青衣和尚负手而立。
赫连北冥的身子轻轻地颤抖了起来:“笙儿…”
青衣和尚没回头,也没理他,背影孤绝。
赫连北冥推着轮椅走到他身侧。
就在这时,青衣和尚总算朝他看来了,是那张记忆中的脸,赫连北冥胸口一紧,颤颤巍巍地探出手来。
下一秒,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青衣和尚忽然拔出袖中匕首,一刀捅进了赫连北冥的心口!
第227章 二更
东府是半夜乱起来的,起先是赫连北冥院子里的烛灯亮了,紧接着一道小白影嗖嗖嗖地窜进了梧桐苑,来到燕九朝与俞婉的房门前,小爪子不停地挠啊挠。
小俩口被吵醒了,燕九朝掀开被子,俞婉按住他:“我去看看,你躺着。”
俞婉下了床,拉开房门,小雪狐嗖的窜了进来,咬住俞婉的裤脚,一个劲儿地把俞婉往外拽。
小雪狐从没有过这样的反应,它自打被赫连北冥“收养”后就成了赫连北冥的小宠,俞婉见大伯喜爱它,没点破小雪狐是燕九朝的,就那么让大伯养着了,小家伙无数次尝试逃跑,却无数零一次让赫连北冥逮了回去,可真当赫连北冥出了事,小雪狐坐不住了。
俞婉麻溜儿地换了身能见外人的衣裳,对燕九朝道:“可能是大伯有什么事,我去看看。”
燕九朝望了望窗外的夜色,唤来紫苏与茯苓照看孩子,自己也披上衣衫去了赫连北冥的院子。
赫连北冥是让一名死士背回来的,此刻正浑身是血地躺在床铺上,余刚知道老崔头与俞婉是大夫,正要去请他们,却不料俞婉自己来了。
俞婉还当是赫连北冥找自己有事,绝没想到是他自己出了事。
看到胸口插着一把刀的赫连北冥,俞婉的脑子都木了一下。
燕九朝一旁吓得脸都白貂的丫鬟,冷静地说道:“你去烧水,你去梧桐苑把少奶奶的医药箱拿过来,把崔大夫也叫来。”
“是!”两个丫鬟即刻领命去了。
燕九朝轻轻地拍了拍俞婉的肩膀,俞婉会意,定定神,在屋子里找了剪刀,剪开赫连北冥的上衣。
赫连北冥的伤势不容乐观,他失血过多,整个人已经晕了过去,这是十分危险的境况,稍有不慎可能再也无法苏醒。
“先封锁消息,别告诉老夫人。”燕九朝对余刚说。
余刚先是一怔,随即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这就去办!”
俞婉一边给赫连北冥检查伤势,一边听见燕九朝沉着冷静地指挥着各项措施,俞婉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他是那个总能把人气个半死的小蛇精病没错,可危急关头,他就成了能撑起这一片天的男人。
余刚将东府的管事以及院子里的侍卫丫鬟挨个下了封口令,让他们不得将赫连北冥重伤不治的消息捅到老夫人跟前去。
待到他回屋时,老崔头也拎着医药箱到了。
这会子老崔头也顾不上什么誓言不誓言了,毕竟人都不在大周了,大周的神灵也管不着他了不是?
蛊神大神在上,我是要救你们的护国战神,你们可不能让我遭了雷劈。
老崔头在心中碎碎念完,拎着医药箱走上前:“如何了?”
俞婉起身给他让了个位子,如实道:“不太好,我没敢拔刀。”
老崔头先给赫连北冥把了脉,沉吟片刻点点头:“没拔是对的,你这刀一拔出来,他血止不住,立马就得咽气了,这刀插得太毒了,直往他心窝子去的,他估摸着是躲了下,偏了毫厘,否则就算是大罗神仙降世也救不了了。”
二人是大夫,第一反应是救死扶伤,至于赫连北冥为何伤成这样,二人暂时没功夫去想。
“能救吗?”俞婉问。
“还不好说。”老崔头神色凝重地说道,“他前些年伤了筋脉,一身武艺尽废,原就较常人虚弱些,再让往心窝子捅了一刀…”
后面的话,老崔头没说了,话锋一转道:“我先去调止血散,你用金针封住他穴道。”
“好。”俞婉拿出金针用烛火消了毒,万幸她今晚的针法没出岔子。
二人谈论赫连北冥的伤势时,燕九朝并未出声打扰,一直到二人开始全力救治起赫连北冥来,燕九朝才将余刚叫到一旁,问起了事发的经过。
余刚回忆起在凉亭发生的一幕,腿肚子一阵发软:“…大将军不让我们跟着,他自己进了凉亭,我们也没料到大将军会让人行刺,死士听到动静赶去凉亭时,大将军已经中刀了…”
赫连北冥贵为南诏神将,在战场杀敌无数,要说没几个仇家是不可能的,可真正能得手的没几个,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对方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强,而是赫连北冥压根儿没对对方设防。
这就很奇怪了不是吗?
赫连北冥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怎么会如此不走心?
余刚气愤地说道:“我们也是抓住了刺客才发现,他竟然易容成了大少爷的样子…”
“我的样子?”燕九朝蹙眉。
“啊,不不不!”余刚忙摆手,纠正道,“原大少爷。”
“赫连笙?”燕九朝问。
“嗯。”余刚低下头,似是在为自己犯了个不该犯的口误尴尬和懊恼。
燕九朝并不在意这个,大少爷不大少爷的于他而言没什么,他不会去嫉妒赫连北冥的儿子,也不会想要去抢走谁的一切,他让余刚接着往下说。
余刚见他是真的没恼,暗暗松了口气:“我们虽然抓住了他,可还没审问他就咬毒自尽了。”
看来也是个死士了。
燕九朝的眸光顿了顿:“大将军从前也这么悄悄地见过赫连笙吗?”
余刚摇头:“偶尔能碰见,都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大少爷…不是,我是说…那个人约大将军出来,大将军才义无反顾地去了。”
因为太思念了。
燕九朝问道:“你知道大将军是去见赫连笙的吗?”
余刚道:“我不知道。”
余刚是赫连北冥的心腹长随,连他都不知,那应当是赫连笙在约赫连北冥时刻意强调了勿要他人知晓,这倒并不让人起疑,毕竟赫连笙已被逐出赫连家,他的存在就是一个忌讳,想避开众人的视线也是情理之中。
燕九朝纳闷的是,赫连家守卫如此森严,那人是怎么与赫连北冥接上头的?
燕九朝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地点了几下:“有什么人往府里送过信吗?”
“没有。”余刚可以确定。
燕九朝去了一趟赫连北冥的书房。
这时,小雪狐叼着一只鸟毛跐溜跐溜地过来了,它蹦进燕九朝怀里,把鸟毛放进燕九朝的手心。
燕九朝拿着羽毛瞧了瞧,是鸽子。
飞鸽传书吗?
可对方说自己赫连笙就一定是赫连笙吗?赫连北冥如此轻易地信了,只怕对方不止伪装了赫连笙的容貌,还模仿了赫连笙的字迹。
燕九朝又向余刚打听了一些赫连笙与赫连北冥的事,一直到余刚没什么可说的了,燕九朝才转身回了赫连北冥的屋子。
一切准备就绪,但赫连北冥还没有拔刀。
燕九朝本能地感觉老崔头的脸色不大对:“怎么了?”
老崔头捋了捋胡子,哀叹一声道:“他这刀不能随便拔。”
燕九朝没问为什么,老崔头说的不是不能拔,而是不能随便拔,这说明刀可以拔,只是有条件而已。
“说吧,还需要什么?”燕九朝淡道。
老崔头挠挠头,慧极必伤不是没道理的啊,这小世子坎坎坷坷地长大大概就是因为头脑太聪明,遭了老天爷的嫉恨吧。
老崔头轻咳一声道:“他这情况光止血已经不够了,更急需补血,为了让补血丸发挥最大的功效,他…他需要一株赤灵芝。”
“哦。”燕九朝的表情很平静,仿佛赫连北冥需要的不是他的药引,而是随便什么可以割舍的东西,“不是有赤灵芝吗?”
“可那是你的药引啊!”老崔头目瞪口呆,他们大老远地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替燕九朝找药引吗?如今好不容易得手了,就这么给别人用掉吗?
燕九朝浑不在意道:“赤灵芝可以再找,反正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老崔头为难地看向俞婉。
俞婉则看向了燕九朝。
只一个眼神,俞婉就懂他了。
这一刻,俞婉真的感觉到,他有个大伯了。
第228章 一石二鸟
灵芝与蛊后都由阿嬷保管着,得知要拿好不容易到手的赤灵芝去救赫连北冥,阿嬷没说什么,把赤灵芝给俞婉了。
屋内,老崔头给赫连北冥拔刀、止血、缝针,一气呵成;屋外,俞婉按照老崔头的方子熬了补血丸与灵芝汤,除了味道难吃点没毛病。
俞婉给赫连北冥喂了药,赫连北冥其实是有一丝残存的意识的,只是不大能彻底清醒过来,药物中含有少量安神剂,他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你先回屋歇息吧,我和老崔头会守着大伯的。”俞婉对身后的燕九朝说。
燕九朝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嗯了一声,回老夫人的院子了。
俞婉长松一口气,她还担心燕九朝不肯走呢,看来是低估燕九朝的逆商了,这人平时有多拎不清,关键时刻就有多冷静,这会子他若留下除了干瞪眼别的都做不了,倒不如回院子好生睡一觉,这样白日里他俩之中至少还有一个有精力照顾老夫人与孩子。
俞婉与老崔头一直忙活着赫连北冥的伤势,天亮时分,赫连北冥的伤情总算控制住了,接下来是预防术后感染,用老崔头的话来说,他医术高明,问题不大,可架不住赫连北冥的身体早已残破,因此渡不渡得过危险期还得两说。
二人不敢离开赫连北冥的屋子,老崔头随意合了两条凳子躺下了,俞婉守在床边,小雪狐蹦到枕边,团着身子趴下。
赫连北冥虚弱地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一颗趴在床沿上的小脑袋,他缓缓抬手,摸了摸它。
俞婉一下子惊醒了,抬起头来望向赫连北冥,怔怔地说道:“大伯,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
赫连北冥胸口痛得慌,呼吸一下都仿佛要裂开,但他只是缓缓地扯出一抹笑:“很好。”
“好什么呀?一定疼死了。”俞婉赶忙抓住他手腕给他把了脉,脉象与先前区别不大,算不上有好转,但也没恶化,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大伯您别担心,伤口已经处理妥当了,很快就能痊愈的。”
不能说危险期之类的话,毕竟对抗病魔需要强大的意志力与求生欲,这会子可不能把人打击了。
赫连北冥又不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小子,他上阵杀敌早不知受过多少伤,如何能不明白自己的情况?可小丫头不让他担心,他便不去担心好了。
“对不起。”他忽然说。
这声音极小,不像是对俞婉说的,倒像是喃喃自语。
可俞婉的耳力异于常人,还是给听见了。
俞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在对不起什么,他知道他们用掉赤灵芝的事了,他感觉自己对不起燕九朝,他那时应当是有一丝意识,想要阻止却又醒不过来。
俞婉握住他的手,像个被长辈疼着的小丫头,眼神孺慕地说:“快别这么说,如果不是大伯,我们早在南诏待不下去了,也压根儿不会有机会得到赤灵芝。”
赫连北冥干涩的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赫连北冥受伤一事一直瞒着老夫人不可能,毕竟这段日子赫连北冥都在老夫人的院子用膳,忽然不去了,老夫人定然会问,一次两次唬得过去,久了还是得露馅。
不过,既然赫连北冥的伤势已经处理完毕,那么只管往轻了说就是了。
“大伯昨日出行,遇上刺客,受了点轻伤。”燕九朝说。
“严不严重?”老夫人担忧地问。
燕九朝说道:“不严重,就是得卧床静养。”
老夫人花白的眉头一皱:“那刺客是什么人?”
燕九朝叹道:“不清楚,让他跑了。”
到底是亲儿子,老夫人哪儿有不疼的?忙杵着拐杖在燕九朝的陪同下去了赫连北冥的院子。
赫连北冥喝了药刚睡下,早知老夫人要过来,俞婉让紫苏与茯苓将屋子里的血迹收拾得一干二净,还用了药香与熏香遮住残留在空气里的血腥气。
赫连北冥躺在干净的床铺上,上身缠着一圈纱布,他脸色太差了,不过老人都有点儿老花眼,隔近了反倒是看不大仔细的。
俞婉与老崔头都在,见老夫人过来,二人起身给她让了道。
老夫人在床沿坐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着急道:“哎呀,崔大夫,我儿子没事吧?”
老崔头一本正经地胡说道:“就那点小伤,照我说,都不用包扎的!非得大半夜把我捞起来,又缠这个又缠那个的!当老头子我很闲吗!”
听他这么说,老夫人就放心了,但很快,又提了起来,小声问俞婉道:“你大伯真没事啊?”
俞婉微微一笑道:“当然了,祖母,大伯若真出了大事,相公和我还不得急成什么样子?”
“这倒也是。”老夫人顿悟地点点头,想了想又觉着不对,“那他怎么还不醒呢?”
俞婉笑了笑,说道:“是崔大夫开的方子里有味安神药,正常喝了都会犯困的。”
这句倒不是假的,汤药里的确有安神的成分,只不过赫连北冥的主因是失血过多导致的虚弱,赤灵芝与补血丸功效再佳也不是直接往体内输血,所以疗效还要几日才看得到。
万幸是老夫人被哄住了,她潜意识里不希望儿子出事,自然就愿意相信燕九朝与俞婉说的都是事实,然而就在燕九朝打算将老夫人送回梧桐苑时,西府的人不期而至了。
小俩口的眼神同时凉了凉,西府的消息可真快,他们还捅破天了往外说呢,西府的人就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二老太爷与赫连宇两兄弟。
“我大伯出事了,真的假的?”赫连成咋咋呼呼地走了进来,他一脸的惊讶,不像是装出来的,赫连宇与他的反应差不多,兄弟俩都是听说了赫连北冥受伤一事,立刻放下手头念了一半的书赶过来的。
好歹是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大伯,要说半点儿不在意对方也不可能,只不过这种在意是有限的,堂大伯嘛,怎么比得上亲爷爷亲哥哥呢?
老崔头揉了揉眼,不耐烦地说道:“干什么干什么?病人刚歇下,你们不要把他吵醒了!”
赫连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鼻子哼哼道:“轮得到你说话?”
俞婉就道:“崔大夫是大房请来的名医,还请堂弟与崔大夫说话时注意些自己的言辞。”
“哼!”赫连成翻了个白眼,还想说什么,让赫连宇给拉住了。
赫连宇冲他使眼色,长辈都在呢,吵什么吵?
“还不给老夫人请安?”二老太爷沉声说。
兄弟俩乖乖地叫了声大祖母。
“还有你们大哥大嫂呢?”二老太爷说。
二人不情不愿地唤了大声、大嫂。
燕九朝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们。
二老太爷担忧地走到床边,与老夫人打了招呼:“大嫂,冥儿他没事吧?”
老夫人就道:“没事,就擦破了点皮,过几天就痊愈了,你们怎么都来了?”
二老太爷温声道:“这不是听说冥儿受伤了吗?我特地请了大夫过来给冥儿瞧瞧。”
老夫人道:“不必了,崔大夫与阿婉已经给冥儿看过了。”
二老太爷道:“这…多个人瞧瞧总是好的,刘大夫是京城名医,专治外伤。而且,他对筋脉的损伤治疗也颇有造诣,不如让他给冥儿看看,兴许能让冥儿的旧伤康复也说不定。”
若只说他是来给赫连北冥看皮外伤的,老夫人定然不会动心,毕竟孙媳与崔大夫已经给治过了,再让别的大夫插手就显得不信任他俩似的,可若搬出能治疗赫连北冥的旧伤就不同了,这与他俩的诊疗半点不冲突。
当然,这是站在老夫人的角度,若是换成燕九朝、俞婉以及老崔头的角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且不说赫连北冥的旧伤压根儿无法治愈,便是能治愈,为何早不让这大夫来,晚不让这大夫来,偏偏赫连北冥快死了才把人领进府来,究竟是时间上赶巧,还是故意寻个借口,拆穿赫连北冥的伤势情况?
老夫人年纪大了,若得知唯一的儿子伤成这样哪里还受得住?而一旦老夫人出了事,赫连北冥这头也势必无法安心养伤了。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啊,二老太爷。
------题外话------
二老太爷:我就是这么无敌聪明!
九哥:呵呵。
第229章 九哥虐渣(二更)
这回,都不等小俩口出面,老崔头吊儿郎当地站起来了,挡在那位姓刘的大夫面前,目中无人地说道:“你算哪根葱?也敢跑来抢我的生意?”
这话说得漂亮,老崔头是燕九朝的大夫没错,自打进了萧府,赫连北冥便把他的诊金记在公中的账上了。
…原本只不过是被人掳来,半文钱诊金都木有的老崔头简直是乐坏了有木有!
这人也来东府治病,等同抢他的生意,他拦着太说得过去。
姓刘的大夫从未见过如此直白之人,怎么能把心里话给说出来呢?
刘大夫让他噎得够呛,涨红了脸道:“你、你怎么说话的?”
老崔头哼道:“难道不是吗?你不是来抢我生意的?”
刘大夫挺直了腰杆儿道:“我是来给大将军治病的!你自己治不好,难道还不许别人治了?”
“这么说你治得好了?”老崔头拔高了音量。
刘大夫故作镇定道:“这个自然要先诊断,哪儿有没看病人就下结论的?”
老崔头呵呵道:“你也知道没看病人呢,那二老太爷一口一个能治好是怎么一回事?我看你们不是来治病的,是来捣乱的!”
刘大夫原就不是来治病,是来拆穿赫连北冥的伤势的,乍一被揭破,当即心虚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二老太爷倒是沉得住气,对老夫人谦逊有礼地说:“大嫂,我绝没有不信任崔大夫医术的道理,我是希望多个人给冥儿治伤,也多一分希望不是?大嫂若不信任我,就当我今日没来过。”
赫连成赶忙说道:“是啊,大祖母,我们也是为了大伯的病着想,这个姓崔的,鬼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竟不让刘大夫给大伯治病!”
俞婉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我大伯乃千金之躯,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近身的?我们这不是担心二爷爷爱侄心切,让人给骗了吗?万一引狼入室——”
赫连成打断俞婉的话:“你胡说什么呢?谁引狼入室了?刘大夫是我二爷爷请来——”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哐啷一声,他回头一望,只见燕九朝扣住刘大夫的手腕,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自刘大夫的袖子里掉了出来。
所有人皆是一愣。
“哎呀!”老夫人变了脸色!
刘大夫目瞪口呆呀,这匕首是怎么回事?他没带这玩意儿进府呀!
自然不是他带的,而是燕九朝眼疾手快地塞进他袖子,又把它抖出来的。
不过那会儿大家都在看俞婉与赫连成争吵,没有注意到燕九朝的动作。
老崔头跳脚:“啊!还说不是居心叵测!你看匕首都出来了!你们分明是来行刺大将军的!”
一句你们,把西府也给骂进去了。
“不是我们干的!”赫连宇兄弟异口同声地驳斥。
俞婉正色道:“不是你们干的,难道是我们?别忘了人是你们请来的!也是你们口口声声他要给我大伯治病的!我大伯昏睡不醒,真让他近身了,还躲得过吗?”
老夫人一想是这个理,当即后怕了起来,对屋子里的下人:“来人呐!把他给我拖下去!”
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一拥而上,将鬼哭狼嚎的刘大夫架出去了。
这个屎盆子扣得太狠,二老太爷惹了一身骚,二老太爷猜到刘大夫是让人算计了,可算计他的人是老夫人最疼爱的小乖孙,老夫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怀疑赫连朝的。
二老太爷忙赔罪道:“都怪我不好!一听这个大夫与我说能治冥儿的伤势,我就关心则乱,连戒备都忘了,是我的疏忽!还望大嫂不要怪罪我!”
老夫人心善,一时怀疑不到他的居心,不过老夫人一想到他的疏忽险些害了自己儿子,也断不愿再看见他,臭着脸把他轰走了!
短期之内,他是别想再来东府作妖了。
不过,若以为事情到这里便结束那也太天真了。
二老太爷带着一对孙子出了赫连北冥的院子。
没走几步,二老太爷双耳一动,顿住了脚步。
“爷爷,怎么了?”赫连宇问。
二老太爷眼神闪了闪,对他道:“和你弟弟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是。”赫连宇没弟弟那么叛逆,既然爷爷下了命令,他便乖乖地拉着赫连成回府了。
一直到兄弟二人走远,二老太爷才徐徐转过身来:“出来吧。”
燕九朝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手里把玩着一把方才诬陷过刘大夫的匕首。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二老太爷也就没装出一副祖孙情深的样子,只是他不知燕九朝为何会跟上来,他心里,隐隐涌上了一层难以掌控的情绪。
燕九朝淡淡地晃了晃手中的匕首:“二老太爷认得这把匕首吗?是在我大伯身上取下来的。”
二老太爷不动声色地看了燕九朝一眼:“朝儿在说什么,二爷爷听不大明白,你大伯不是只受了轻伤吗?怎么还拔出一把匕首了?”
燕九朝讥讽一笑:“我只说是取下来的,可我有说是用拔的吗?”
二老太爷的脸色当即一变。
燕九朝并不意外地说道:“幕后真凶果然是你啊。”
其实并不难猜,首先从动机上来看,二老太爷的嫌疑就很大,虽说是亲叔侄,可在庞大的家产与权势面前,这点血缘又算得了什么?更别说他来了之后,嫡长孙易主了,东府再次拥有继承赫连家的资格了,二老太爷如何肯将到手的家主之位让出去?他不得不干掉赫连北冥这块绊脚石,再借赫连北冥的死击垮老夫人,如此他便失去了头顶的两座保护伞,再来干掉他似乎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