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畏黑着脸闭了嘴。
来的第一天奴役他,来的第六天凶他,伟大的恶棍阿畏全都记下了!
“阿嬷!”俞婉叩响了房门,在门外问道,“是不是青岩他们回来了?”
青岩看了眼阿嬷,见阿嬷没反对,他起身将房门打开了,扯了扯唇角道:“我们刚回,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不早了,太阳都晒屁股了。”俞婉往屋里瞧了瞧,“都在呢?怎么样?雪蟾蜍到手了吗?”
青岩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到手了,进屋说话吧。”
俞婉进了屋。
“阿嬷,月钩,阿畏。”俞婉一一打了招呼。
三人冲她点了点头,唤了声阿婉。
“坐吧。”青岩说。
俞婉在阿嬷身旁坐下了,问几人道:“怎么样?蛊山一行还顺利吗?有没有人受伤?”
“没有。”青岩说,“倒是遇上了女君府的人,不过已经解决了,没让他们怀疑到我们头上。”
“那就好。”倒不是俞婉怕了女君府,而是这个节骨眼儿上,犯不着明目张胆地与女君府对上,他们如今的处境,最适合暗戳戳地搞事情。
“雪蟾蜍在哪里?我能看看吗?”俞婉问。
青岩打开桌上的包袱,取出一个小碗大的翡翠匣:“给。”
俞婉接过匣子,二话不说地打开了。
青岩让她麻溜儿的动作吓得眉心一跳,正要说当心,话到唇边想起来这丫头身怀南诏圣物,该当心的是那小东西才是。
果不其然,匣子打开的一霎,一道白光自俞婉袖中闪了出来,嗖的飞向匣子里的雪蟾蜍。
只听得啪的一声,阿畏眼疾手快地盖上了匣子。
那道白光扑了个空,又飞回了俞婉袖中。
“怎么会这样?”俞婉不解。
阿畏道:“圣物想吃了雪蟾蜍。”
这是蛊虫的天性,弱肉强食,只是到了圣物这样的级别,寻常蛊王已入不得它的眼,若说费罗那只无限接近千蛊王的蛊虫是一粒索然无味的白米饭,那么这只真正的千蛊王就是一块色香味俱全的大肥肉了。
“好险,方才差点让它吃掉。”俞婉捂了捂心口,再不敢去碰匣子,看着自己的那只袖子说,“你好歹是蛊王,人家是蛊后,是女孩子,你就不能有点儿绅士风度,别成天想着吃了人家吗?”
阿畏:“它是雄蛊。”
俞婉:“…”
俞婉将雪蟾蜍交给了阿畏保管,随后她问起了第三味药引的事:“对了,第三味药引在哪里?也在帝都吗?还是在什么别的地方?”
阿畏:“在…”
“在帝都。”老者说。
阿畏小眼神凉飕飕的,剧本不是这样的,你不要框我。
老者道:“最后一任圣女是在帝都寿终正寝的,圣女的传承自此湮灭,但有关圣女殿的手札仍完好无损地保留在万书阁中,只要我们找出来,或许能从中发现一丝线索也说不定。”
俞婉若有所思道:“阿嬷指的线索是…”
老者沉吟片刻道:“江湖上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则传言,巫师与圣女的传承之所以会双双湮灭是因为彼此结仇,大打出手,最终导致两败俱伤,谁也没能活下来,可我曾在我阿嬷的嘴里听到过另外一种说法,圣女与巫师结为了道侣,他们的结合受到神灵诅咒,是神灵让他们灭亡了。如果,我阿嬷说的才是真的,那么他们或许还留有什么后人,只要找到他们的后人,后两味药引便都能到手了。”
月钩憨憨地道:“可万一是第一种…”
“不许乌鸦嘴!”青岩瞪他。
“哦。”月钩乖乖地不说了。
俞婉想了想,问道:“那是不是我们去了万书阁就能找到答案?”
“没这么简单。”老者道,“这些年,许多人都寻找答案,可万书阁一直让国师殿把控着,除了历代国师与他们的心腹,谁也没办法进入。”
“国师殿啊…”俞婉摸了摸下巴。
“我去!”
江海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洗了澡,换了套干爽的衣裳,整个人神清气爽极了。
他看了俞婉与几人一眼,正色道:“我去万书阁,把手札偷出来!”
第216章 小宝争宠记,二宝开口(二更)
青岩呵呵道:“你以为万书阁是什么地方?是你说去就能去的?国师殿比女君府的守卫更森严,万书阁更是其竭力把守之地,就连国君都不能轻易进去。”
“你去过?”江海反问。
青岩轻咳一声。
当初从鬼族去大周,路过南诏帝都时不小心去溜达了一把,溜达的结果有些难以启齿,总之他是不想再靠近国师殿了。
老者道:“国师殿机关重重,有武艺高强的死士把守,也有不少潜藏在机关里的蛊虫。”
几人唰的看向了阿畏!
他们之中不怕蛊虫的除了俞婉就是阿畏了。
阿畏的脸臭臭的。
刚刚凶了我,现在又想压榨我。
伟大的恶棍阿畏是不会妥协的!
“去收拾东西,夜里动身。”阿嬷对阿畏道。
阿畏一秒去收拾了!
俞婉其实也想去,她想见识一下传闻中的万书阁,可她也明白阿嬷不会同意她以身涉险,阿嬷人真好。
阿嬷:你个轻功都不会的三脚猫,我只是担心你去了会扯后腿而已…
国师殿不是那么好闯的,需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可惜俞婉帮不上什么忙,除了掏银子,不过如今连银子都不必她自个儿掏了,老夫人让她花金帖里的银子,不花老夫人还赌气。
“阿嬷,我先去梧桐苑了,有事叫我。”
“嗯。”
老者沉声点头,俞婉起身回了老夫人的院子——梧桐苑。
老者与青岩、月钩面面相看,气氛有些尴尬,毕竟说好了要把人拐回族里,突然不拐了,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也不是不拐。”老者说,“我们才寻了两味药引而已,并未彻底取得他们的信任,乍然说去鬼族必定会引起他们怀疑。”
青岩挺直了腰杆儿道:“阿嬷说的对,我们再多帮他们找些药引,这样他们就能心无旁骛地任由我们操控了!我们没有忘记在王面前立下的誓言!我们誓死忠于鬼族!绝不背叛!”
月钩挠挠头:“可是找到最后两味药引了,他们不就不需要我们了吗?那还怎么把人骗去鬼族呀?”
一阵沉默的老者:“…”
同样沉默的青岩:“…”
一刻钟后,月钩鼻青脸肿地出来了。
却说俞婉回到梧桐苑后,即刻去了自己与燕九朝房中,忽然想起来自打听说燕九朝需要药浴后,赫连北冥便让人连夜挖了个池子,铺上质地上乘的汉白玉,就在梧桐苑中。
俞婉拎上医药箱,前往了浴池。
浴池可不止燕九朝一人。
小宝也来了。
他撇下哥哥们自己来的。
他叉着腰站在池子边,一脸神气地与池子里的爹爹大眼瞪小眼。
“你来,打我呀!”
小家伙还在记仇被燕九朝痛揍一顿的事,发誓要把场子找回来。
燕九朝悠闲地泡在池子里,双臂随意地搁在池面上,云淡风轻道:“你过来呀。”
小宝叉腰道:“你打我,还要我,过去哦?”
小崽子这几日学的话还挺多,燕九朝稍稍侧目了一把,面上却不显,嗯了声道:“不是你要讨打吗?自然得你过来了。”
小宝想了想,好像很有道理哦。
“不对!”小宝跺脚,“你过来!”
燕九朝唇角一勾:“你过来。”
“我不!”
“不想讨打了?”
“想啊!”
谈话的内容不知不觉让燕九朝带偏了,原本小家伙是挑衅燕九朝打不着他,结果成了他自己讨不着打,小宝还给急上了,抓耳挠腮的。
俞婉在屏风后听一会儿,简直是哭笑不得,父子俩上辈子怕不是冤家,成日里斗来斗去的。
小宝最终也没想出个解决办法,气呼呼地走了。
俞婉打屏风后走出来,嗔了自家相公一眼:“儿子你也欺负?”
燕九朝古怪地看着她,那眼神分别在说,儿子不就是用来欺负的?不然生儿子的乐趣在哪儿?
俞婉:“…”
曾经认为这家伙是个绝世好父亲的错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小宝尽管没在燕九朝跟前讨着便宜,到了老夫人屋里却立刻化身小团宠,先是老夫人笑眯眯地把他抱进怀里,亲热地说:“我的小心肝儿,我的小乖重孙,快叫声太奶奶听听!”
“太奶奶!”小宝奶声奶气地叫道。
老夫人心都要化了,抓了一大包糖果给他:“还没叫大爷爷呢。”
小宝又望着轮椅上的赫连北冥,乖乖地唤了一声大爷爷。
一屋子人全都笑了。
丫鬟们也爱逗他,哄着他叫她们姐姐,他也甜甜叫了。
大宝、二宝去拉个臭臭的功夫,小宝已经成功把一屋子人的芳心齐齐俘获了。
梧桐苑有个比紫苏更漂亮的丫鬟,叫小鱼,是专给老太太打理花圃的,小鱼人美心肠好,待三个小肥仔也十分不错。
午饭后,老太太去歇晌了,三个小肥仔睡不着,跐溜跐溜爬下床,去花圃找小鱼。
小鱼正在晒新摘下来的菊花,晒干后给老太太泡菊花茶:“菊花有清肝明目的功效,喝了对身体好。”
清肝明目什么的三人听不明白,可对身体好三人听懂了。
大宝、二宝二话不说捋起袖子,各自辛辛苦苦地捡了一小篮子给俞婉送去。
二人累得满头大汗,结果刚进院子,就见什么也没干的小宝捷足先登了!
“娘,送给你,你真美。”小宝羞答答地将一朵小花花送给了俞婉。
俞婉让这孩子逗得心花怒放,忍不住抱进怀里,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小宝真乖!”
小宝害羞地对了对手指:“小宝,是不是娘,最喜欢的,乖宝宝?”
大宝、二宝黑了脸,好想打死这家伙啊!
小宝个子最小,力气也最小,武力值时常被两个哥哥碾压,可自打说话后,小宝学会作弊了。
“娘!二宝打我!”
小宝告黑状。
“太奶奶!大宝抢我!”
小宝继续告黑状。
“大爷爷!救命!救命!”
小宝在告黑状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大宝、二宝被罚了面壁思过。
小宝趴在门后,探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冲两个哥哥得意地吐舌头:“啰里啰里啰里!”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大宝、二宝终于忍无可忍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二人将还在睡梦中的小宝狠狠地揍了一顿…
小宝捂住痛痛的屁屁,挂着鼻涕泡泡,委屈巴巴地去了老夫人屋。
小宝要告状,告好大好大的状!
可谁也没料到的是,当小宝好不容易进了老夫人的屋子,看到的却是二宝乖乖地坐在老夫人的腿上,娘亲与臭爹爹还有大爷爷分别坐在老夫人的两旁,老夫人笑得看不见眼睛:“二宝方才叫什么,再叫一次!”
“太奶奶。”二宝说。
小宝的毛炸了!
“我呢,我呢?”俞婉期待地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娘。”二宝软软糯糯地说。
比起小宝的娇气,二宝的声音可甜可软,简直是教科书般的乖巧温柔,俞婉奖励了他一个大亲亲。
“还有大爷爷呢?”赫连北冥说。
“大爷爷。”二宝甜甜地唤道。
“叫爹。”燕九朝说。
“爹。”二宝萌萌哒地说。
燕九朝唇角一勾,满意地在儿子脑袋上揉了一把。
小宝会叫的,二宝也会叫,小宝不叫的,二宝也叫了。
二宝瞬间升级成了新一代的小团宠。
“哎哟,太奶奶的小乖宝!太奶奶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老夫人将二宝紧紧地抱在怀里,那架势,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小宝仿佛听到了天塌下来的声音。
他的小脸上闪过绝望与悲痛的表情。
他扑通跪坐在地上,小拳拳捶着自己的小胸口。
呜!
本宝宝失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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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三更(月票加更)
国师殿位于帝都的东面,与蛊殿是截然不同的方向,蛊殿有蛊山这样一道险峻的天然屏障,国师殿却坐落在一块空旷的平地上。
但别以为如此国师殿就好闯了。
比起错落有致的宅院,国师殿更像一座冰冷森严的古堡,古堡墙高百尺,耸入云端,这绝不是靠轻功就能够上去的,他们得借助工具一点点地爬上去,这也是为何阿嬷一定让他们做足准备的缘故。
只可惜,他们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古堡上方一直有侍卫不间断地巡逻,他们蹲守在三天三夜,也没等来一个能避开侍卫耳目的机会。
古堡外的一棵大树上,月钩收回监视着古堡动静的目光,问青岩道:“我们还要等吗?还是再换个地方?”
这几日,也不知换了几个监测点了。
青岩眉心蹙了蹙:“不换了,安心等着吧,我就不信等不到一个时机。”
又等了一日,第四日夜里,阿畏叫醒了青岩:“快醒醒,上头有个人喝醉了。”
青岩迅速睁开眼:“你怎么知道?”
阿畏道:“我听见他吐了。”
青岩若有所思道:“都吐了,这么说需要有人来替岗了?”
他们赶在替岗的侍卫来之前爬上去,兴许是个大好时机,青岩整个人都精神了,叫醒月钩与江海,用黑布蒙上面,朝古堡走了过去。
当几人来到墙角,才发现古堡比远望时的更高。
按他们原先的计划,是凿壁而上,然而这个高度,只怕不等他们凿上去,替岗的人就来了。
就在此时,江海自怀中掏出了一个比拳头略大的匣子。
“这是什么?”青岩问。
江海道:“千机匣,世子让我带上的。”临走前,燕九朝把千机匣给了他。
青岩冷笑一声:“这么宝贝的东西,世子也不怕你带着它潜逃了。”
江海瞥了他一眼:“嫉妒就直说。”
呜,是好嫉妒哦!他这么疼小九,小九却不把东西给他。
江海见他嫉妒就舒坦了,江海是打死也不会告诉青岩,燕九朝原就是要给青岩的,只是他恰巧撞上,燕九朝想想给他也没差,就让他拿着了。
“你们还上不上去了?”伟大的恶棍阿畏,面无表情地说,“不上就给我在原地待着!”
青岩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臭小子,几时轮到你驯话了!”
江海打开了千机匣,一个鹰爪钩射了出去,蹭地挂在了墙顶,四人戴上银丝手套,抓住鹰爪勾的细绳攀上了古堡。
攀爬过程中,青岩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他试探地问阿畏道:“别告诉我那个人是吐在外头了。”
阿畏道:“就是啊,不然我怎么听见的?”
青岩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上古堡时,那名侍卫已经醉倒了。
几人藏在通道外。
须臾,两名替岗的侍卫出了通道,其中一人嫌弃地说道:“真是没用,一碗酒便醉成了这幅德行!行了行了,你把人带下去吧,今晚我替他,回头有人问起,只说是他不舒服,别说是喝醉了。”
“知道。”同伴走过去。
替岗的侍卫帮着将地上的醉汉扶到他背上,江海四人趁着二人分神的空档迅速进了通道,顺着螺旋式的楼梯走到了堡底。
青岩四下张望道:“国师殿这么大,万书阁究竟在哪儿?”
“跟我来。”江海说。
青岩一愣,这家伙究竟是谁?不仅熟悉女君府的机关,也熟知国师殿的地形。
“发什么呆?”江海问。
“没什么。”青岩不动声色地说,话落,双耳一动,“有人!”
几人忙躲在了一个巨大的柱子后,屏住呼吸,不让自己的气息外溢。
那人走得近了,几人才看清他的模样,竟是在南诏有过一面之缘的国师。
“是国师。”青岩无声地说,示意几人更小心地压制自己的气息。
几人会意,连脉搏都掐住了。
国师神色匆忙,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因此倒也没察觉到柱子后有人。
一直到国师走远,青岩等人才松了口气。
但很快,江海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我认识国师是因为夫人救了国师的弟子,国师曾亲自登门拜访,你们又是怎么会认识国师?你们到底什么人?”
“国师也去过莲花村啊。”青岩说。
“他去的时候说自己是南诏国师了?”江海狐疑道。
“…”当然没有,是阿嬷把他认出来的,可这话青岩自然不会说,否则他们鬼族的身份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青岩被江海足足问住了两秒,才下巴一扬道:“不是说了互不干涉吗?我们都没打听你为何对国师殿如此熟悉,你倒是对我们认出国师刨根问底了。”
江海闭了嘴。
江海又开了口:“你们很可疑!”
青岩瞪他道:“没你可疑!”
阿畏:“你们好吵。”
青岩江海异口同声:“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阿畏:“…”
江海对国师殿的熟悉程度没有青岩想象中的高,江海只知万书阁的大致方向,却并不确定它具体在哪个地方,他们在国师殿转悠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寻到了一处看似并不大起眼的阁楼。
阁楼上什么牌匾也没有。
青岩蹙了蹙眉:“你确定这是万书阁?”
“是。”江海凝望着暗夜中的阁楼说。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我看也什么机关与凶险,还不如女君府戒备森严。”青岩淡淡地说着,伸手推开了阁楼的大门,就在此时,异变突生,一排尖锐的箭矢毫无预兆地射了过来,青岩眉心一跳,赶忙拔剑相挡,却已经来不及了。
千军万发之际,细密的银针如大网一般射向那些箭矢,箭矢被生生绞碎,青岩捡回一条小命。
青岩的后背湿透了。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身后的江海。
江海晃了晃手中的千机匣:“别谢我,要谢就谢世子。”
经此事故,青岩再不敢有半分掉以轻心。
“进去吧。”江海道。
几人进了阁楼。
却说另一边,昏迷数日的孟蛊老总算苏醒了,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女君府分配给自己的住处中,他晕乎了一会儿,才渐渐记起自己是晕倒在了回府的马车里。
想来是车夫将他送回来的。
就不知他昏迷多久了,女君殿下可知道雪蟾蜍的事了?
一个侍女走了进来,看见睁大眼神游太虚的孟蛊老,惊喜地说道:“孟大人醒了?我去通知殿下!”
孟蛊老想叫住她,她却已经转身去了。
女君来得很快。
“殿下。”孟蛊老掀开被子,就要下地给她行礼。
女君虚手一扶:“孟大人无需多礼,孟大人昏迷了好几日了,可把我担心坏了,你先别动,我让御医给你诊个脉。”
孟蛊老欠了欠身:“多谢殿下。”
女君冲屋内的侍女比了个手势,侍女将御医领了进来,御医为孟蛊老把了脉,对女君道:“回殿下的话,孟大人受惊过度,脉象虚浮,臣会为孟大人开一道凝神静气的方子,三五日便可药到病除。”
“有劳王御医了。”女君微微颔首。
“是臣分内之事。”王御医行了一礼,拎着医药箱出去了。
女君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下人道:“你们都退下。”
“是。”下人们鱼贯而出。
屋子里只剩他二人,女君这才郑重地看向孟蛊老道:“蛊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人怎么了?”
孟蛊老惭愧地低下头:“我有负殿下的倚重,任务失败了,请殿下责罚。”
女君道:“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且与我说说蛊山的经过。”
孟蛊老道:“雪蟾蜍原已到手,但不知突然从哪里来了一个高手,弹指间便将殿下给我的高手杀死了,雪蟾蜍也让他抢走了。”
听到这里,女君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从孟蛊老被抬回来的一霎她便猜到任务失败了,只是她所以为的失败是没得到雪蟾蜍而已,雪蟾蜍仍在蛊山里,她万万没料到雪蟾蜍已经让人给抢了。
女君眸光冰冷道:“那人什么来历?竟然一下子杀了那么多高手?”
孟蛊老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手段残忍,不仅杀了我们的人,也杀了另外几名进山找毒虫的蛊师。是我没用,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
“不怪你,你的任务是寻到雪蟾蜍,你做到了,把雪蟾蜍平安带回来的任务是他们几个的,是我疏忽了。”女君嘴上说得云淡风轻,手指却紧紧地捏在一起,连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第218章 祖孙相见
连续几场小雨后,帝都的清晨有了些微的凉意。
驸马坐在花团锦簇的凉亭中,静静地看着石桌上的画。
画上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袭月牙白长袍,乌发如缎,五官如玉,眼神倨傲而清冷,眉宇间隐透着一丝不耐,一副随时可能搞死谁的样子。
…有点欠抽。
“父亲!”
小郡主悄悄地走了过来,在驸马耳畔乍然一唤。
驸马早听到她的脚步声了,只是不忍这丫头无趣,抬起头来,配合着露出了错愕的神色:“吓了我一跳啊。”
“嘻嘻。”小郡主开心又得意地笑了,在驸马身旁坐下,挽住驸马的胳膊,小脑袋枕在他肩上,“父亲,您在看什么呀?”
“画。”驸马说。
小郡主直起身子,将画像拿过来一瞧,呀的叫出了声:“怎么是他?”
“你认识?”这一次,驸马眼底的错愕不是装出来的了。
不过小郡主不善察言观色,压根儿没看出父亲的两次眼神有何不同,她气呼呼地说道:“我当然认识了!他化成灰我也认识!就是他伙同赫连家的人把我的灵芝抢走的!”
小郡主那日只在碧落山庄见到燕九朝与俞婉同行,却不知他便是俞婉相公——赫连家的那位打乡下来认亲的大少爷。
“你说那伙抢走你灵芝的人啊…”驸马若有所思地呢喃。
“可不是吗?”小郡主翻了个大白眼。
若在以往,驸马就该逗她女儿家做这副样子会变丑了,可今日驸马什么也没说,只是怔怔地看着画像道:“这么说他也是赫连家的了?”
小郡主依旧没察觉到驸马的反常,只是赌气地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八成是的吧,那个女人是乡下来的农妇,在帝都也就只认识赫连家的人了,不过我看他不像个护卫,倒像…”
像主子。
小郡主打见对方的第一眼便有这样的错觉,但这一定不可能,毕竟赫连家的主子他全都认识,若说他是乡下来认亲的土鳖大少爷,小郡主就更不信了。
一个小镇的商贾能养出天潢贵胄的气质吗?
要不就是赫连家的哪位客人?
小郡主想着想着,把自个儿给绕进去了。
“溪儿,溪儿,醒醒。”
小郡主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叫自己,她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看向来人道:“母亲?”
女君披了件衣裳在她肩上:“你怎么在亭子里睡着了?你父亲呢?”
“父亲不是在…”小郡主话到一半,就发现原本坐在亭子里的父亲不知所终了,她挠挠头,“哎呀,我睡了好久么?父亲都走了?怎的不叫我?”
“是叫不醒你吧?”女君好气又好笑地瞪她,“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头小猪?”
小郡主嘿嘿一笑,依偎进女君怀中,撒娇道:“我这不是起得太早了嘛?”
女君宠溺地说道:“行了,想睡就回屋睡,趴在亭子里,让下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知道了,都怪父亲,不叫我一声。”小郡主幽怨地嘀咕。
女君点了点她脑门:“再敢说你父亲一句不是,仔细我罚你!”
小郡主撇嘴儿,好嘛,在母亲心里,父亲永远是第一位的,她与哥哥都得靠边站。
可话说回来,父亲一声不吭的,究竟是去哪儿了?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辆宽敞的马车缓缓驶过,穿进了一条干净且狭长的胡同,帝都虽是权贵云集之地,可倘若仔细留意,不难发现这种逼仄的胡同往往是有些狼藉的,这里却不然,九拐十八弯,别说每条胡同了,甚至每个墙角都洁净得仿若无尘。
老百姓并不知这些巷子、街道都是何人清理、何时清理的,他们只知每日路过时它们已经变得无比干净了。
这一带受着赫连家的庇佑,治安得良好能夜不闭户。
马车停在了一条清净的马路上,车夫问道:“驸马,往前就是赫连家了。”
驸马挑开车帘,往前望了望,约莫百尺之距的地方坐落着两座紧挨着的、大气磅礴的府邸,一座是东府,一座是西府,这条马路尽头的后门赫然是西府的。
“怎么走到西府来了?”驸马说。
车夫愕然:“您是要去东府吗?”
呃…您也没说啊!
咱们小郡主与东府没什么来往,反倒是和西府的赫连宇、赫连成少爷十分亲近呐!
车夫心里这般嘀咕,嘴上却不敢甩锅,忙拽住缰绳调转方向道:“我会错意了,东府也挺近的,咱们往回走,穿过那条小胡同便到了!咱们…还是去后门?”
他这就搞不懂了嘛,堂堂驸马莅临赫连家,不走正门,倒走什么后门?又不是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
车夫古怪地把马车赶去了赫连东府的后门。
然而就在此时,更让人不解的事发生了。
“等等,就在这里停下。”驸马说。
车夫看了看距离马车数十步的赫连东府后门,疑惑道:“这是不是停得有点儿远了?您就这么走过去么?”
“不去。”驸马说。
不、不去?这是什么操作?大老爷打女君府赶来,就为了在赫连家的后门外杵着?
车夫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将身子微微一侧,挑开车帘的一道缝隙,偷瞄了眼自家主子,就见他扭头望着窗外的赫连府后门,一副沉思不已的样子。
车夫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吱声。
主仆俩就这么在马车上干坐着,万幸是赫连府的后门没什么人经过,否则他俩这么盯着人家,非让人当成恶贼不可。
他就不明白了,驸马好端端的,怎么就来了赫连家呢?还来了不敢进?不过…赫连家与女君府的关系的确不怎么好啊。
赫连家历代家主只效忠国君,而女君虽贵为储君,却是赫连家必须规避的对象,当然这是其一,其二嘛,就得追溯到了三十多年前了。
皇后与芸妃有孕,两位帝姬先后被冠以福祸之命,老赫连家主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曾上书奏请重罚妖言惑众之辈,国君自是没罚,待两位帝姬出生后,国君将祸国灾星大帝姬送出了南诏,这件事也曾遭到老赫连家主的强烈反对。
稚子无辜,何其悲哉?
这些事说白了不外乎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分内事,可落在有心人眼中不免就成了赫连家偏颇芸妃母女,闹到最后,皇后与小帝姬对赫连家的情分都淡了。
所以他家驸马究竟为何躲在赫连家的后门外鬼鬼祟祟的?
他是想逮住赫连家的小辫子么?
梧桐苑。
今天是小宝失宠的第三天。
这三天里,小宝挣扎过、努力过、反抗过,然而就是处处都不如二宝!
二宝比他说话晚,却说得比他好、比他多。
“小乖重孙,这是什么?”老夫人拿起一串糖葫芦问。
“糖葫芦!”小宝挺起小胸脯说。
“亮晶晶的糖葫芦。”二宝萌萌哒地说。
小宝瞬间被ko!
老夫人抱了抱几个小乖重孙,小宝依赖地用小手手圈住老夫人的脖子,撒娇道:“喜欢,太奶奶!”
老夫人心里甜丝丝的:“哎呦,太奶奶的小宝!太奶奶也喜欢你!”
二宝却松开手,自老夫人的腿上爬下来了,乖巧懂事地说:“我们重,太奶奶别抱,累腿。”
老夫人的心都要化了:“哎呦我的二宝,都会心疼太奶奶了!”
小宝再次被…ko!
老夫人放下小宝,将沉默不言的大宝搂进怀里:“弟弟们都说话了,咱们的大宝怎么还不开口呢?”
小宝骄傲地说道:“他笨!我聪明!”
二宝软软糯糯地说:“哥哥不笨,过几天,就会说了。”
二宝一边懂事地说完,一边还摸了摸大宝的脸,可手足情深了!
小宝看得直吐舌头,直翻白眼!
这日,二宝得到了最多的表扬,大宝得到了最多的鼓励,小宝…小宝骂哥哥笨,得了他爹的一个爆栗。
“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你爱和谁过和谁过!我走了!”后罩房的某管事娘子又抓到她男人偷吃酒了,与男人大吵一架,收拾了包袱气冲冲地走掉了。
不小心撞见这一幕的小宝,深深地感觉自己被教育了。
小宝伫立在苍穹下,定定地望着天,半晌,他做了一个沉痛的决定。
他回到自己屋,踩着小凳凳爬上床,抓过娘亲缝给他的小兜兜,又拉开衣柜,找出两套自己小衣裳,除此之外,他还找了一个自己的玩具,以及自己的小奶瓶,一股脑儿地塞进了小兜兜里。
将小兜兜的口一拉,便是一个沉甸甸的小行囊了。
他去院子里找了一根树杈,叉住小行囊,扛在自己的小肩肩上。
你们都不喜欢小宝。
小宝要离家出走。
哼!
小宝扛着自己的小行囊,往后门的方向去了。
“驸马,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一会儿殿下找不到您,该着急了。”外车座上,车夫语重心长地说。
“再等等。”驸马说。
车夫愣愣地问道:“您是在等什么人吗?要不小的上门去问一声?”
驸马顿了顿,垂下眸子:“不必了,回府吧。”
“诶!”车夫活动了一下筋骨,拽紧缰绳,一鞭子打下去,“驾!”
马儿吃痛,扬起马蹄跑了起来。
往回走反倒绕远了,笔直经过赫连家的后门,到尽头右拐便能上街了,是条近路。
只是谁也没料到的是,后门里会突然冲出一个孩子。
车夫想勒紧缰绳都来不及了,那孩子往地上一倒,马车嗖嗖嗖地驶过去了。
“哎呀!”车夫使劲全力将马车停了下来,他跳下车,回去找那孩子,就见一个胖嘟嘟的小黑蛋呈大字型仰倒在地上,他吓坏了,以为自己把人撞死了,“驸驸驸驸驸驸驸——”
驸马过来了。
驸马蹲下身来,眉心一蹙:“闭嘴!”
这话是对车夫说的。
车夫忙捂住嘴,把声音咽了下去。
随后车夫听见了不可思议的动静。
“呼呼呼”
从那小黑蛋的鼻子里发出来的。
呃…这美妙的小呼噜…
所以这孩子没死,只是睡着了么?
这什么神仙孩子…
小宝长这么大,头一回离家出走,他哪里知道外面的天空如此广阔,他走得筋疲力尽,走得都打呵欠了,竟然还没走到世界的尽头。
…最后他倒在地上睡着了。
车夫捏了把冷汗:“可吓死我了!”
驸马将地上的小黑蛋抱了起来,小身子入怀的一霎,他的心也仿佛跟着软了。
他看着怀里的那张脸,尽管黑不溜秋的,可五官太精致了,隐隐还透着一股熟悉。
“驸马,驸马你怎么了?”车夫觉得驸马忽然之间变得不对劲。
“从…从…”驸马的头疼了起来,像有什么东西生生劈开他脑袋。
车夫听了半晌:“虫?有虫么?哪儿啊?”
“琮儿。”驸马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第219章 父子再遇(二更)
小宝是午睡时偷偷溜走的,他们在梧桐苑有自己的屋子,只是一般不怎么去睡,白日里就歇在老夫人这边,夜里歇在燕九朝与俞婉的屋。
所有人都睡着了,丫鬟也打着盹儿,小宝悄咪咪地爬下床,谁也没惊动。
还是俞婉给燕九朝施针完毕去老夫人屋子看看三个小家伙有没有调皮,才发现少了一个小黑蛋。
俞婉起先也没想到是小家伙离家出走了,她还以为是上哪儿偷吃东西去了,在几个小宝可能出现的屋子转了转,又上恭房看了看,依旧没看见人影这才猜测小家伙可能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这若是在大周,俞婉就要担心小家伙是不是让燕王府的仇家给掳去了,可赫连府不会,他们初来乍到,结过梁子的人不多,知晓他们在赫连家的更少,就西府那几个家伙,暂时还把手伸不到东府来。
总不会是女君府的小郡主,那丫头也就是个虚有其表的草包罢了,一边仗势欺人一边又不敢闹得太过恐惹了女君不快…她比西府的嫌疑还要小。
俞婉想了想,小宝应当是自己走出去了。
俞婉叫来茯苓与紫苏,让她俩上几个孩子常去的地方找找,俞婉把小宝不见的事告诉了燕九朝,小家伙一时半会儿不知躲哪儿去了,在少主府也总这样,三个小家伙藏着藏着能把万叔给找哭,可老夫人不明白几个小家伙的恶趣味呀,俞婉担心老夫人胡思乱想,让燕九朝留下来哄住她。
万幸这位小祖宗今日没作妖,很给面子地答应了。
俞婉仍有些不放心:“…万一老夫人问起来,就说我去买胭脂,小宝醒了,缠着我一道出去了。”
燕九朝给了她一个凉飕飕的小眼神:“俞阿婉,你是在怀疑我的智商吗?”
智商这词是俞婉教的,他一次就活学活用了。
俞婉:“…”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俞婉去了几个孩子的屋,发现自己做给小宝的兜兜不见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一个燕九朝亲手给儿子雕刻的小玩具以及小宝的专用小奶瓶。
哟,这架势,像是要搞四情啊。
俞婉越发确定小家伙是自个儿躲起来了。
“和娘斗?你还嫩了点啊。”俞婉去了赫连北冥的院子,把小雪狐抱了出来。
俞婉给小雪狐闻了闻小宝的尿布,小雪狐被熏得晕倒在地上,足足三秒才晕晕乎乎地爬起来,生无可恋地去找人了。
小雪狐迈着四只小短腿儿,跐溜跐溜地在府邸穿梭,俞婉紧紧跟着它,一路来到东府后门,心中不禁纳闷,小家伙挺能跑啊…
这时,俞婉仍没猜出小家伙是跑出府了,直到小雪狐来到后门处,不停用爪爪挠着虚掩的后门。
“这是…又溜出府了?”
鉴于小家伙以往不止一次溜出府的经历,俞婉对这波操作已经不算太震惊了,可以往都是和哥哥们一起,此番却擅自行动起来,小胆胆真是养肥了啊…
然而当俞婉拉开后门走出去时,却只看到空荡荡的马路,哪里又有小宝的影子?
热闹非凡的街市,有家卖了十几年的浮元子,店铺不大,只摆了四张小桌子,桌椅看上去都有了一些年头,它每日的生意都不错,只是这会儿并不是饭点,因此客人不多。
最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戴银质面具的男子,男子一身石青色宽袖长袍,身姿挺拔,如翠如松,雍容清贵,气质儒雅,在他右手边坐着一个不到三岁的小黑娃,那娃娃是真黑呀,被男子牵着手走进来的一霎,把老板都给吓到啦。
不过那娃娃长得好看倒也是真的,浓眉大眼,小鼻子小嘴儿,一笑能有两个小酒窝,萌得人不要不要的。
二人的衣着气质与这间陈旧简陋的小店格格不入,可看他们吃起店子里的东西来,又并没有半分嫌弃。
“够吃吗?”驸马看向小宝面前的一小碗浮元子,语气温和地问。
小宝想了想:“够吃呀!”
这家店的浮元子有许多口味,驸马给小宝要了一碗没有馅料儿的,但让店家打了甜蛋花,放了甜米酒,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样一种吃法,似乎很久以前,他就这么和谁一起吃过。
“呼呼”小宝吹着小勺勺。
“我来。”驸马说。
小宝把勺勺递给他。
驸马拿过勺子与碗,轻轻地搅动了起来。
小宝睁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碗里的浮元子,口水吸溜吸溜的。
驸马被他的小馋样逗乐了。
“想吃吗?”驸马问。
小宝点头如捣蒜!
驸马温柔一笑:“快好了。”
小宝咽了咽口水。
驸马舀了小半勺,喂到他嘴边,小宝轻轻地舔了舔。
唔唔!怎么这么好吃!
小宝张开血盆大口,乖乖地等他来投喂。
驸马喂了他一口,浮元子好吃得小宝直蹬腿儿。
驸马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宝!”小宝说。
“你爹爹是谁?”驸马接着说。
这下可把小宝问住了,小宝悲催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臭爹爹叫什么!
“没关系,吃吧。”驸马又喂了小宝一口,小宝大快朵颐地吃起来了。
一碗浮元子很快见了底,小宝咂咂嘴,意犹未尽,驸马又让店家做了两碗。
小宝一口气吃了三碗,直把驸马看得目瞪口呆,真不知这小肚子是怎么装进去的,那么多浮元子他可一个都没吃,全让这小家伙包干了。
小宝吃得饱饱,揉着圆滚滚的肚子靠在墙壁上,快活似神仙。
驸马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眉眼,越看越移不开视线。
这孩子让他感到很亲近,甚至让他想到了琮儿,可他与琮儿根本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琮儿…”
他一不留神,又这样叫了他。
“我是小宝!”小宝纠正他说。
“啊,抱歉。”驸马笑了笑,“我送你回去吧。”
小宝双手抱怀撇过脸:“我不要!”
驸马轻声问道:“为什么不要?你这样出来,家人会担心的。”
小宝委屈巴巴地说道:“哼!才不会!”
他们不喜欢小宝,他们只喜欢大宝和二宝!
他不再是他们心里的乖宝宝了!
驸马揉了揉小宝的脑袋:“小宝这么乖,你家人一定很喜欢你,他们发现你不见了,会很着急,很难过,你娘亲会哭的。”
提到娘亲,小宝的眼圈红了。
他好想娘亲哦。
却说小雪狐一路追到门口后,小宝的气息就消失了,如此只有一个解释,小宝让人带走了,并且极有可能是坐在马车里走掉的。
俞婉将燕九朝叫了出来,把小宝的情况与他说了。
燕九朝的目光冷了冷:“我知道了,你回府等我消息。”
“我和你一起找。”俞婉道。
“不用。”燕九朝道。
俞婉纳闷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他去哪儿了?”
燕九朝淡道:“我知道怎么找到他。”
俞婉严重怀疑自己错过了什么,不过这个节骨眼儿上找人要紧,任何疑惑都能等小宝回了再说。
俞婉听话地回了梧桐苑。
燕九朝拿出一个小瓷瓶。
一刻钟后,燕九朝出现在了那家卖浮元子的店铺。
这家店铺虽说开了不少年了,往日里也曾有达官贵人光临,可一下子来了三个,老板不仅有些傻眼了,里头的一对“父子”已惊为天人了,这位公子更是清贵出尘,不知道的,还当是皇族贵客呢。
“客客客…”老板惊得都结巴了。
燕九朝却没理他,径自进了铺子,他刚一走进大堂,便听见自家小崽子无比欠抽的一句:“我不回家!”
小宝刚说完,便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逼近了自己,他抬头一瞧,吓得小身子一个哆嗦!
“怎么了,小宝?”驸马顺着他目光回过头,看见了身后的燕九朝。
燕九朝也看见了他。
四目相对,二人不约而同地顿住了。
这是第二次见面,只是他们依然不确定对方究竟是谁。
只凭一张与燕王一模一样的脸,并不能说明他就是燕王。
他没有这样的父王。
他父王不会抛弃他,不会不要他。
“燕小宝。”燕九朝冷漠地移开了视线,看着被抓包的小崽子道,“还不快过来?”
小宝慢吞吞地爬下凳子,朝臭爹爹走了过来。
燕九朝牵起他油乎乎的小手,转身便往外走。
驸马却忽然探出手,抓住了他胳膊。
第220章 再要个孩子吧
你…”
是谁?
这个问题,从驸马看见小宝的那一刻起就想问了,同是赫连家的人,又长得这么像,要说不是父子谁信?
而适才燕九朝与小宝的相处,更加笃定了这一猜测。
可小宝是他的孩子,他呢?他又是谁的孩子?
驸马怔怔地看着燕九朝,却不料他话未说完,一道娇俏的身影乳燕一般扑了过来:“父亲!”
小郡主扑进了驸马的怀里,抱住驸马的胳膊好一阵撒娇:“父亲您真是过分!出来也不带上溪儿。溪儿在府里快要闷死了!”
驸马看着忽然冲出来的小郡主,又看看眼前一脸冷漠的燕九朝,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无措。
燕九朝冷冷地睨了小郡主一眼,拉着小宝转身就走。
“慢着!”小郡主却叫住了他,松开驸马的胳膊,绕到他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干你什么事?”燕九朝冷冷地问。
小郡主气了个倒仰,这家伙谁呀?怎么说起话来和那个乡下来认亲的农妇一模一样?
等等,他还牵了个…小黑孩子?
小郡主的目光落在了小宝的脸上。
小宝却唰的背过身去,小脸蛋埋在臭爹爹的大腿上,甩了她一个大屁股!
小郡主呼吸一滞。
若她没会错意,这小黑孩子…是在嫌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