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蛊师在专人的带领下进入了蛊山。
蛊山只有三种人:蛊师,蛊女,死士。
当然这里所指的蛊师涵盖了大蛊师与蛊老,只是寻常来测试的大蛊师压根儿见不到,蛊老们统统坐在一个空旷的屋子里,他们面前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琉璃,这琉璃自有玄机,从外头看不进来,从里头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出去。
五位蛊老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琉璃前方的通道,这些通道看似无奇,实则处处都是毒蛊,越往里,毒蛊越多也越强大,进来的大蛊师们需要运用娴熟的蛊术控制住它们才不至于遭到它们的攻击。
引路的蛊女向孟大蛊师介绍了测试的规则,进入通道,每走过一丈为一个等级,目前为止,全部走完为九丈,中途若实在扛不住,那也没办法,生死自负。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大蛊师中的佼佼者,每一个都无比稀罕,折损在测试的路上就有些不大划算了,因此蛊女劝孟大蛊师量力而行。
孟大蛊师对自己的蛊术有信心,数百年前,南诏的蛊术曾盛行一时,出过不少**阶的蛊老,然而随着蛊术的分化与失传,如今已没人能走过六丈了,本朝最厉害的六丈蛊老年事已高,被供奉在蛊殿养老,然而孟大蛊师无比笃定,自己能走过七丈。
事实上,他也的确办到了。
当他毫无压力地进入通道时,坐在琉璃后观测的几位蛊老便露出了兴奋与期待的神色,之后他果真没让他们失望。
值得一提的是,前些日子蛊山遭遇过一场地动,后头的通道被堵上了,至今仍在想法子开凿,因此眼下的通道只有七丈。
当然这也是孟大蛊师的极限,再往里他走不动了,他的蛊术已经不足以操控更为强大的蛊虫了。
但这已足够惊喜了不是吗?
他成了本朝唯一的七丈蛊老!
他才不到四十岁!
他还很年轻!
他的未来,还有许多可能!
这一刻,孟大蛊师什么都忘了,全然沉浸在胜利的惊喜中,他出了通道,他没着急去见几位蛊老,他找了个地方好生平复了一番激动的心情。
终于,他来到了领玉牌的大堂。
“恭喜七丈蛊老!”
他还没进门呢,那群人便恭贺起来了,瞧瞧,这就是天之骄子的待遇!
孟大蛊师骄傲地仰起头,忽然间,他闻到了一股热乎乎的奶香,他眉头一皱,朝香气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就见一个穿着大蛊师斗篷的男人蹲在院子里的角落里,给一头肥嘟嘟的母羊挤羊奶。
他的动作很娴熟,不一会儿便挤了一大碗。
他身旁架了个临时搭建的小锅灶。
他将挤好的羊奶倒入锅子,添了把柴火,耐心地煮了起来。
孟大蛊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屑,堂堂大蛊师不务正业,竟在如此神圣的地方煮起了羊奶,你是奶爹么?这种人,就算侥幸成为大蛊师,日后的修为只怕也止步于此。
孟大蛊师不会浪费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一个不成器的后辈,他大踏步地跨过门槛。
“七丈蛊老请上座——”有人吆喝开了。
上座?孟大蛊师笑弯了眼睛,大步流星地挤开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往摆在众人面前的、牛逼哄哄的椅子走了过去。
哪知就在他即将坐过去的一霎,忽然被一双不知打哪儿伸过来的胳膊拽开了。
是个蛊女。
蛊女凶道:“干什么?这也是你能坐的?”
孟大蛊师正要说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让你们请过来的七丈蛊师,却忽然,三道黑溜溜的小身影雄赳赳气地走过来了!
三人长得黑不溜秋的,穿着迷你版的大蛊师袍子,不过胸前已经挂上了蛊老的徽记。
蛊女瞬间换了一副虔诚不已的笑脸:“恭迎小蛊老大人!”
孟大蛊师的太阳穴突突一跳,小、小蛊老?就这三个黑蛋?!
不仅蛊女如此虔诚,就连几位资历过硬的蛊老也纷纷前来道贺,七丈蛊老他们不是没见过,譬如方才就有个四十多的男人也走过了第七丈,可那男人走得无比艰辛不提,年龄也摆在那里。
三岁的蛊老你见过吗?还是七丈的!他们的前途有多不可限量你能估算吗?
那个男人能走过七丈,是因为他的实力只有七丈,而这几个小黑蛋能走过七丈,是因为尽头就是七丈。
因此同样是七丈,但能一样吗?
孟大蛊师的风头让几个小家伙抢得不要不要的!
所有人都忘了这里还有个七丈蛊老。
蛊老们亲自为南诏最年轻的七丈小蛊老颁发了玉牌,又送上了最精致可口的糕点,小黑蛋们拿上东西,二话不说,哒哒哒哒地跑了出去!
他们跑到院子里,来到那个煮羊奶的年轻人面前,把玉牌与糕点一股脑儿地塞进他怀里,随后小手背在身后,歪过脑袋,萌萌哒地看着他。
阿畏,我们是不是好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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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畏无奈脸:只走了七丈,果然是废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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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最厉害的小肥仔(二)月票加更
孟大蛊师…如今是孟蛊老了。
孟蛊老就看着几个天才小蛊老蹦到那个自己不屑一顾的年轻人面前,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仿佛在等那个年轻人夸夸他们。
真是有**份!
阿畏自然没夸,有什么好夸的,不过是把几个小废柴丢进去玩玩罢了,这也要夸么?
阿畏把煮好又凉了会儿的羊奶装进了三人的小奶瓶。
三人双手抓过各自的小奶瓶,咕唧咕唧喝了起来。
阿畏收拾好东西,一手拎着包袱,一手牵着羊,带着三个废柴小徒弟离开了原地。
“慢着!”
孟蛊老忍不住追了上去。
阿畏转过身来,三个小黑蛋含着瓶嘴,很是敷衍地瞟了他一眼,继续咕唧咕唧地喝奶。
抢了他风头的蛊老竟然是几个没断奶的孩子,这个认知让孟蛊老的心里十分不爽,然而他并不能在此地闹事,这是连女君府都要避讳三分的地方,他作为一个女君府的幕僚,何德何能呢?
孟蛊老深吸一口气,神色如常地问阿畏道:“你是谁?他们又是谁?”
孟蛊老严重怀疑这几人做了弊,然而他没有证据。
若是蛊老为大蛊师作弊轻而易举,可大蛊师实力不济,怎么可能通过额外的手段帮助旁人通过蛊老的测试呢?
“干你什么事?”阿畏毫不客气地说。
孟蛊老倒抽一口凉气,一个大蛊师罢了,也敢在他这个七丈蛊老的面前如此嚣张,若换以往,都不必他出手,自有蛊殿的人给他上一课,却偏偏这个年轻人的身边站着三个七丈蛊老,三比一,他不敢找人家茬儿。
小黑蛋们不耐烦和这个糟老头子说话,拉着阿畏的手离开了。
孟蛊老还想问什么,却被阿畏一个漠视的眼神劝住了。
每一个蛊老都是南诏的瑰宝,不仅有奖金,还有月例银,更有一座宽敞大气的院落,妥妥哒吃皇粮的人。
南诏的蛊老比中原的状元更珍贵,状元好歹三年能出一个,蛊老却是运气不好可能三十年也出不了一个,今儿一出出了仨——
孟蛊老抓狂:你们是把我给忘了么!!!
这仨又是兄弟…没断奶的兄弟,不好分开了居住,于是在征求了他们师父的同意后,将另外两座宅子暂时交由蛊殿打理,他们住进了地段最好的一座。
这个最好是相对而言,事实上三座宅院都在帝都的黄金地段,周围住的都是顶级达官贵人。
于是,在亲爹、亲娘还在“寄人篱下”的状况下,三个小黑蛋已经拥有三处黄金地段的不动产了。
“阿畏大人,这里头是三位小蛊老大人的俸禄,请问放在哪儿比较合适呢?”一名随行的蛊殿管事,指着两个侍者抬过来的大箱子说。
他也是一名大蛊师,年长阿畏十多岁,资历也更深厚,可谁让阿畏一下子教出了三个做蛊老的徒弟呢?甭管是运气还是什么,他都不敢对阿畏有半分不敬。
阿畏随手指了个屋子:“抬到里面吧。”
“是!”蛊殿管事忙指挥侍者将箱子抬进去了。
阿畏与三个小徒弟开开心心地住下了。
开心的是小徒弟,阿畏不开心。
他是恶棍,恶棍不喜欢孩子。
三个小徒弟跐溜跐溜走了过来,抬起头,用小羊羔似的眼睛巴巴儿地望着他。
肚肚饿。
阿畏一秒去厨房做饭了!
蛊老殿为发觉出了几个天才蛊师而轰动,孟蛊老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不为其他,就为今日本该是他一生中最值得纪念与炫耀的日子,谁料竟然没一个人恭贺他,一直到日薄西山,才有个蛊女恍然大悟似的提醒了蛊老们一句:“哎呀,不是还有个七丈蛊老吗?他哪儿去了?”
孟蛊老终于堪堪让人想起了。
孟蛊老郁闷地领到了梦寐以求的玉牌,然而他却恨不得把它扔了。
他总觉得这不是真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年轻的蛊老呢?他严重怀疑他们做了弊,蛊殿的人却一致认为一切都是蛊神的旨意,是蛊神庇佑了他们,所以通道内的毒蛊才没去攻击他们。
他们会不会蛊术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是蛊神庇佑的人,这就够了。
孟蛊老还想在争辩什么,大蛊老开口了:“你别忘了,女君殿下也是蛊神庇佑之人,你说蛊神的庇佑是假的,言外之意是女君降服圣物的事也有蹊跷吗?”
孟蛊老一秒闭了嘴。
孟蛊老坐上马车回了女君府。
女君得知他今日去蛊殿,早早地在府里等他好消息了,蛊殿之所以被称之为南诏禁地,乃是因为那里除了国君,谁也把爪子伸不进去,测试的结果如何,女君还真不知情。
孟蛊老下马车后,让女君的侍女领去了花厅。
“孟某见过殿下。”孟蛊老弯身行了一礼。
女君的目光落在他衣袍的蛊老徽记上,笑容渐渐溢出眼角:“恭喜孟大人,不知孟大人是几丈蛊老?”
孟蛊老道:“孟某不才,七丈。”
女君激动得站起身来:“孟大人不愧是我南诏第一蛊师,便是蛊殿的蛊老们也万万不及你了。”
孟蛊老欠了欠身道:“殿下谬赞了,孟某愧不敢当。”
若在以往,这得是句客套话,眼下却是真心话,他败在四个名不经传的师徒手中了,还谈什么南诏第一蛊师呢?
这件事他不愿多谈,也就没向女君提起,左不过再过个三五日,蛊殿的人进宫面见国君,女君殿下自然一并知晓了。
女君发觉孟蛊老兴致不高,只当他是累坏了,没往深处想,赶紧说了正事以便他能早些回房歇息:“孟大人既然已位极蛊老,想必有资格进入蛊山了,不知孟大人有几成把握得到雪蟾蜍?”
孟蛊老笃定地说道:“殿下放心,我有十成把握,一定助你得到雪蟾蜍!”
女君满意地托起他的手,轻轻地拍了拍:“那我就仰仗孟大人了。”
却说几个小黑蛋吃阿畏做的香喷喷的饭,吃得有些撑了,小肚肚都鼓了起来,阿畏去厨房洗碗,几个小黑蛋在院子里溜达了起来。
他们先给母羊喂了草,把羊也喂得圆滚滚的,随后牵着羊一块儿溜达。
溜达着溜达着就出了院子。
这倒是不怪他们,实在是在莲花村住时他们便时常满村溜达,没人拘着他们,赶路是溜达不了哦,但这可不就给憋坏了吗?
三个小黑蛋牵着母羊来到了马路上,周围都是府邸大宅子,宅子间又隔着小巷子。
三人一羊在巷子里穿来穿去,穿着穿着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阿畏说,要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就在原地等他,他会找来的。
三个小黑蛋找了一户紧闭的宅门,走到台阶上坐下。
一开始他们还强打着精神,可到底白日累坏了,不多时便靠着墙壁睡了过去。
栓母羊的绳子松了,母羊没跑掉,母羊跪下来,团住毛茸茸的身子,为三个小黑蛋保暖。
老夫人打西府探望李氏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原本东西府连着,从里头可以直接走过去,奈何两府太大,路程太远,不如穿胡同便捷。
搀扶着老夫人的丫鬟开口了:“哎呀,谁家的孩子?怎么睡在咱们东府后门了?”
老夫人走上前一瞧,哟,好黑的孩子呀!不过怎么就黑得这么好看呢?瞧那肉嘟嘟的小脸蛋,简直和牛蛋小时候一个样啊!
“老夫人,咱们…呀!”丫鬟话到一半,就见走路都得人搀扶的老夫人忽然把拐杖给扔了,也不知她哪儿来的力气,竟把其中一个胖娃子抱起来了。
丫鬟惊叫:“老夫人您做什么呀?”
“嘘”老夫人让她闭嘴,四下望了望,贼眉鼠眼地说,“赶紧的,都抱起来,偷回家给我做小重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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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一家团聚
丫鬟心惊肉跳啊!
您这么光明正大地偷孩子真的好么?您是不是疯病又犯了?
丫鬟心里的疯病绝无半分轻蔑诋毁之意,老夫人的确有疯病,也的确时常犯病,只不过这一状况随着大少爷上门认亲而有所好转,老夫人比原先正常多了,丫鬟哪里料到探望了一趟二夫人回来,老夫人又给犯病了呢?
一定是让二夫人气的!
二夫人那张嘴,逮谁说谁,还说自己出意外是让大少爷与大少奶奶克的,怎么可能嘛!
丫鬟在心里为老夫人的犯病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心下释然多了,丫鬟伺候老夫人几年了,明白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与老夫人逆着来,于病情无益,只能先哄着老夫人,然后再从长计议。
丫鬟叫来两个守门的婆子,自己一个,守门的婆子一个,把地上的两个小黑蛋也抱起来了,余下那个婆子要去接老夫人怀里的小黑蛋,老夫人愣是没让。
“我抱得动!”老夫人说。
丫鬟:那有本事您的胳膊别抖啊!
老夫人的胳膊的确酸得难以言喻了,可她又舍不得怀里的小家伙,终于在使劲了全身的力气走完能走的那段路后,把小黑蛋给一旁的婆子了。
而距离她抱起小黑蛋,也不过才走了一步而已…
神将府的下人个个都有两下子,饶是如此,当丫鬟与婆子们将三个黑蛋小胖墩抱回老夫人的院子时,也个个都累成狗了。
这都是一群神马小秤砣?不带这么重的!
老夫人先唤来个小丫鬟换了新的褥子与床单,随后让丫鬟等人把孩子放到她的罗汉床上。
丫鬟迟疑:“这不太好吧…”
老夫人瞪她:“我的床又不脏!”
丫鬟嘴角一抽:我是说这几个在地上睡过的娃娃脏啊…
老夫人才不管,让把她的小重孙放在干净的罗汉床上了,是的,他们就是她的小重孙了,没得商量!
老夫人这回病得不轻啊,丫鬟趁老夫人对着三个小黑蛋发花痴,麻溜儿地禀报赫连北冥了。
赫连北冥来得很快,他自己推着轮椅进了屋,一眼就看见坐在床沿上,笑呵呵傻乐的自家娘,他顺着他娘的目光看到了三个四仰八叉摊在罗汉床上的小家伙。
那黑的!
他感觉自己又差点儿站起来了!
他定了定神,对老夫人说:“娘,我来了。”
“嗯。”老夫人应了一声,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赫连北冥:“…”还是不是亲生的了?
老夫人一会儿摸摸三人的小手,一会儿捏捏三人的小脚丫,喜欢得恨不得扑上前亲几口。
赫连北冥推着轮椅来到床前,头疼地说:“娘,他们是谁?”
老夫人冲他比个嘘的手势,压低音量道:“我小重孙呐!”
赫连北冥正要接着大声说话,让他娘一记眼刀子甩过来,登时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他不得不也小声道:“我怎么不记得您有小重孙?您就是打大马路上顺来的吧?”
老夫人眼神一闪:“胡、胡说!谁顺来的?你看他们和牛蛋小时候长得一个样…”
赫连北冥无比淡定地说道:“您十五岁过门,都没见过我爹小时候长什么样。”
“…”老夫人卡壳了。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老夫人若真喜欢,赫连北冥可以在与对方家人的协商下与那家人有所往来,可据说这几个孩子是无缘无故躺在自家后门口的,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是他们与家人走散了,还是谁故意把孩子放在老夫人可能经过的地方引起老夫人注意的?
老夫人上了年纪,又有疯病,难保没人拿她的病情做赌注,赌一把她会不会被几个孩子所吸引。
一番思量后,赫连北冥的心中已隐隐有了决定,这几个孩子不能留,打哪儿发现的,就送回哪儿去。
“我不!”老夫人用身子护住三个小黑蛋,不让人把他们抱走。
赫连北冥就道:“他们这么黑,一点都不好看。”
老夫人不假思索道:“比你小时候好看!”
心口被自家亲娘扎了一万刀的赫连北冥:“…”
我竟然不如几个黑蛋…
动静传到栖霞苑是一刻钟之后的事,那会儿老夫人已经快和赫连北冥吵起来了,丫鬟眼见不对,赶忙去找大少爷与大少奶奶,可下人说二人去了栖霞苑。
“大少爷!大少奶奶!不好了!老夫人出事儿了!”丫鬟慌慌张张地奔进院子。
几人正坐在老者屋里,研究青岩与江海凭记忆画的女君府地图,听到声音,青岩赶忙将地图收了起来,丫鬟进屋时,所有人都不动声色地坐在凳子上喝茶。
丫鬟:“呃…”
你们这是在开茶话会?
“怎么了?”俞婉一本正经地问。
丫鬟这才想起自己来找大少爷与大少奶奶是有正事,赶忙道:“启禀大少爷,大少奶奶,老、老夫人和大将军杠上了,他俩为几个外头来的孩子闹起来了!”
“说清楚点,什么外头来的孩子?”
“就是、就是…”丫鬟挠挠头,越着急,越口齿不清,“在咱们东府的后门口发现的几个小胖娃,老夫人犯病了,把他们给抱回府了,大将军要把人送走,老夫人不让!硬说是她的小重孙!”
呵,可笑,老夫人的小重孙只能是她的三个宝贝蛋,怎么可能是外头随随便便碰到的几个小胖娃?
俞婉放下茶杯,决定去会会那几个与她和燕九朝争宠的小东西:“带路。”
特别拉风的语气!
“是!”丫鬟转身出了屋子。
俞婉胸有成竹道:“相公,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这种小事用不着你出面,我自己就能搞定那几个上门冒充小重孙的小东西!”
开什么玩笑?上门认亲的有他俩就够了,突然多出几个小崽子,是想抢他们饭碗呢?
俞婉杀气腾腾地去了!
一进老夫人的屋,就见老夫人坐在地上撒泼:“…我不管我不管!他们就是我的小重孙!我不给不给就不给!”
糟糕啊,敌军的魅力很强大啊!
俞婉眯了眯眼,捋起袖子,一个箭步窜了过去!
她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绕过老夫人,嗖嗖嗖地来到了床前:“你们几个小——”
床铺上的小黑蛋们被吵醒了,缓缓地睁开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长得如同蝶翼,眼神迷茫又无辜。
“嗯…”
三人嘴里嗯嗯着,打着呵欠,伸了个大大的小懒腰。
俞婉瞬间石化了。
我是不是让人下蛊了?我怎么会看到自己儿子?我儿子明明在万里之外的莲花村…
三个小黑蛋还不知自己来了什么地方,扬起小脑袋,睁大乌溜溜的大眼睛,扭着身子在床顶上看来看去,终于,他们看到了傻呆在床前的俞婉。
三个小黑蛋的眸子一亮,自床上站起来,齐刷刷扑进了俞婉的怀里。
俞婉承受了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险些给活生生地扑出去。
麻蛋,这几个孩子不仅长得像我儿子,吨位也好像!
“你看!我就说是我小重孙!”在地上撒泼的老夫人忽然拿手指向紧紧抱在一起的母子四人。
赫连北冥的眸光冷了冷,很好,这几个小东西果真是训练有素,进屋两刻钟,把屋子里的两个女主人统统迷惑了。
燕九朝迈步走了进来,他之所以来,是因为阿畏找来了,阿畏是找几个小崽子找进府邸的,再结合丫鬟的话,他差不多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果不其然,那几个小崽子很会找啊,一下子就把他们娘给霸占了。
俞婉欲哭无泪地看向燕九朝:“燕、燕九朝,我是不是让人下蛊了啊?我怎么觉得他们好像我儿子…”
燕九朝冷冷地睨了睨几个在俞婉怀里蹭来蹭去蹭胸胸的小崽子,把人拎起来道:“什么像?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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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我小重孙孙是帝都最靓的仔!不接受反驳,哼!
第208章 开心一家人(二更)
所以这是真的?她儿子真的不远万里来到她身边与她团聚了?但、但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不是在莲花村吗?这几个小胖娃是老夫人打门口顺来的…
“阿畏来了。”燕九朝说。
短短四个字,所含的信息量是巨大的,阿畏是三个小家伙的师父,他来了,也就是说是他把三个小家伙带来了?
他为何要带来俞婉暂时没功夫去想,她日思夜想的儿子此刻就在她怀里,她的心都要化了,身子也要飘了,她抱过三个小家伙,在他们的小脸蛋儿上一阵亲亲。
小黑蛋害们害羞害羞地捂住小脸。
一旁的老夫人见了这副场景,得意地几乎将鼻孔翘到天上去!
虽然这么说有点儿大不敬,可疯子的脑回路与常人不大一样,在常人看起来无法理解的逻辑在老夫人这儿完全成立,赫连北冥打包票他娘起先没想过几个小重孙会是她乖孙孙的亲儿子,她是想抱回来给她乖孙孙做儿子的,可如今他们是了,她竟也不惊讶,就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哎呀,就是这样啊,我早知道,我多聪明,你们都是大蠢驴!
赫连北冥也不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形了,她娘更疯、更无法解释的状况都有过,不差这一回了,他纳闷的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真是你儿子?”他看向燕九朝。
燕九朝啥话也没说,只是从俞婉怀里捞过一个小黑蛋,举到自己的脸边。
小黑蛋无辜地睁了睁眼。
赫连北冥定睛一瞧,呃…这可不就是个美黑版的小小燕九朝么?
不是亲生的都不可能了,毕竟世上也没谁真能长得这么像了。
两个哥哥都在娘亲怀里蹭蹭,只有自己被老爹揪了起来,小宝表示很幽怨。
燕九朝在他的屁股墩上拍了一把,他更幽怨了。
这么大了还被打了屁股,你等我长大!
俞婉将小儿子抱了过来,好生与小家伙们亲昵一番,开始向他们介绍老夫人与赫连北冥:“这是你们曾祖母,这是你们大爷爷。”
赫连北冥的容貌真不像是做爷爷的,赫连北冥以为他们不会喊,事实上他们的确没喊出口,却礼貌地点了点头。
“他们在叫大爷爷。”俞婉担心赫连北冥不理解,替他们解释了一番。
赫连北冥不知三个小家伙不会说话,还当他们在害羞,沉沉地嗯了一声,随后他就沉默了,半晌,他才小声问一旁的丫鬟道:“我很老么?”
丫鬟一愣,结结巴巴道:“您、您长得不老。”
赫连北冥黑了脸。
俞婉噗嗤一声笑了,这个大伯,看着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原来很在意别人说他老啊?哪里是他老呢?他还很年轻,只是她爹娘与上官艳、萧振廷也很年轻啊,且都是一等一的好容貌,因此让小家伙接受一个帅爷爷压根儿没什么难度。
小孩子其实还不大懂曾祖母的意思,不过看爹娘的态度,依稀能明白是像莲花村的姥姥们和姥爷们一样的家人。
三个小黑蛋特别上道地去讨好曾祖母了!
不认生的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老夫人抱出了自己私藏的糖果,笑眯眯地拿去给自家小重孙了!都给都给!全都给!
赫连北冥脸却黑成了锅底,娘你居然藏了这么多糖!!!
老夫人又有了新乐子,开心得都不想睡觉了,正好几个孩子睡了一觉这会子不困,一老三小在屋子里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也不知老夫人做了什么,俞婉人都走出院子了,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排自家儿子笑出的猪叫声。
这魔性的笑声,直让俞婉一个趔趄!
俞婉以为自己是最失态的,再看一旁的瘫子大伯,竟然一脸惊悚地站起来了!
赫连北冥:“!!!”
我站一次腿很疼的好么!!!
“哈哈哈哈哈…”
老夫人雄霸天似的笑了,也不知她究竟在笑什么!
赫连北冥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虽说他娘原先便不大正常,可自打这家人来之后,他娘变得越发不正常…
俞婉推着赫连北冥的轮椅来到了栖霞苑。
阿畏和青岩已经打完了,二人的脸上都挂了彩。
这事儿还得从阿畏找孩子说起,他在厨房洗了碗,拿着一个干净的大海碗出来给几个小徒弟挤羊奶——三人有睡前喝点羊奶的习惯。
结果阿畏就发现羊不见了,几个小徒弟也不见了。
阿畏用蛊虫追踪着三人的气息,找着找着就来到了赫连家东府的后门,可怜巴巴的母羊让老夫人忘在门口了,所以说偷走不让人发现压根儿是不能成功的,毕竟,谁家小贼偷东西还把赃物搁门外晃荡的?
阿畏进了府。
他穿着陌生的袍子,又用黑巾子蒙了面,青岩没认出他来,他也没认出伪装了一番打算去女君府刺探情报的青岩,二人打了起来,于是就成了这样。
二人的鼻子里都塞着止血的棉花,额头上擦着老崔头自制的紫色金疮药,模样十分滑稽。
几人问阿畏出了什么事,怎么会和三个小家伙出现在这里,这一路都经历了什么云云。
阿畏在生气,气阿嬷走的时候只带他们两个不带自己,所以这会子什么也不说,当起了锯嘴葫芦。
可他不说几人就不会猜吗?
“一定是孩子们哭着要见我,阿畏一时心软,才不远万里地把他们送来与我团聚。”俞婉心里如是想,阿畏真是个大好人!
“阿畏一定是担心我们会对阿婉与九朝心软,才把几个小家伙拐了出来。”青岩在心里说,阿畏真是个好队友!
被连发了两张好人卡的恶棍阿畏:“…”
阿畏从蛊殿回来后,为方便做饭做家务,褪下了宽大的大蛊师长袍,换上了平日在村子里的短打衣褂,给三个小徒弟也换了最轻便透气的衣裳,因此他不说他们这一路经历了什么,屋子里的一行人是决计猜不出师徒四人已经一个是大蛊师,三个是南诏史上最年轻的小蛊老的。
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因为月钩与江海去给阿畏搬行李了,行李里不仅有蛊师与蛊老的袍子,还有象征着他们身份与等级的玉牌。
既然不是可疑之人,赫连北冥也就放心地回往自己院子了,路过老夫人的院子时本想去给他娘请个安,生生被那雄霸天似的笑声劝退了。
等俞婉与燕九朝离开栖霞苑,回老夫人院子歇息时,雄霸天老夫人已经歪在床头睡着了。
老夫人睡眠不大好,入睡尤为艰难,燕九朝来之后,她每晚看上燕九朝两眼,能比以往更安稳地进入梦乡,小黑蛋们来了之后,直接玩着玩着睡着了,三个小黑蛋还精神抖擞着呢。
“曾祖母睡了,咱们别吵她。”俞婉冲儿子们比了个小声的手势,她抱起一个,燕九朝抱起两个,一并回了二人的厢房。
茯苓与紫苏过来给三个小家伙洗了澡,换了衣裳。
三人光着屁股蛋子在床铺上滚来滚去,紫苏摁不住,茯苓一手一个,麻溜儿地把衣裳给穿上了。
俞婉也洗好进了屋。
原先闹腾的三人瞬间乖顺得像三只小绵羊,又是乖乖地平躺,又是萌萌哒地盖上小被被,紫苏简直怀疑自己眼花了,才几日不见?小公子的道行又见长了啊…
茯苓与紫苏退下了。
俞婉与燕九朝上了床,三个小家伙睡在二人中间,大宝挨着俞婉,小宝挨着燕九朝。
俞婉侧身看着他们,温柔地抚了抚三人的小额头:“要乖乖的,知道吗?”
三人萌萌哒地点点头。
为以示友好,小宝还抱住了自家老爹的胳膊。
父慈子孝,俞婉满意地奖励了小宝一个大亲亲。
熄灯后,屋子黑了。
小宝果断抽回手,给了自家老爹一脚丫子!
不过,能被他踢到那就不是燕九朝了。
燕九朝准确无误地扣住了小崽子的脚,指尖在他脚心一挠。
“唔哈哈哈!”小宝笑出了猪叫。
俞婉严肃地说道:“小宝,睡觉。”
呜呜,坏爹爹挠我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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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我要说话!我要告状!
第209章 幽怨的小宝
小宝让自家爹爹坑得形象幻灭,成了唯一不好好睡觉的调皮宝宝,小宝心里苦,小宝委屈,小宝幽怨!
幽怨的小宝甩了个屁股墩给自家老爹,气呼呼地睡着了。
燕九朝将与自己生闷气的小崽子团进怀里,也闭上眼睡了。
一家五口,一夜好梦。
天不亮,老夫人一下子自睡梦中惊醒了:“我的小重孙呢?!”
“在呢在呢。”丫鬟穿了鞋子走过来,“您睡会儿,我去把人抱来!”
老夫人望了望灰蒙蒙的天色,哦了一声,又倒头呼呼大睡了。
慌得半死的丫鬟:“…”
昨夜,青岩与江海去帮阿畏与三个小家伙将东西拿了过来,阿畏没说宅子是谁的,二人只当是阿畏租赁的,想到他们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二人都认为阿畏与小家伙吃了不少苦头,暗暗发誓不论彼此恩怨如何,都一定要待阿畏好。
阿畏故意将蛊师的袍子收在箱子里了,没人去翻他箱子,还是三个小黑蛋习惯了每日穿着那身拉风又牛逼哄哄的袍子,哒哒哒地跑进阿畏屋,将自己的袍子翻出来穿上,这才让师徒四人掉了马。
“西城,八月十七,大蛊师,蛊师,蛊师,蛊师?”
“禹城,八月三十,大蛊师,大蛊师,大蛊师?”
“蛊殿,九月十五,七丈蛊老,七丈蛊老,七丈蛊老?”
青岩咬牙切齿地念着从箱子里搜刮出来的一堆可以吓死一堆官员的玉牌,多惊讶他暂且不提了,更多的是气呀!他们一路吃了多少苦头,还把两个小年轻弄进了大牢里头,本以为阿畏比他们走得更艰辛,可瞧啊,这小子在西城便考上大蛊师了!大蛊师是个什么待遇他们不清楚吗?这几个家伙压根儿是好吃好喝、让人一路用金轿子抬着进帝都的吧!
他还不说!
让他们愧疚了一整晚!
好气哦!
青岩炸毛:“我不想理你了!”
月钩憨憨地点头:“我也不想理你了。”
老者握紧了匕首:别冲动,别拔刀。
小黑蛋们当然不明白大人们已经气得想杀人啦,这些小牌牌还有身上的小黑袍袍似乎都是很了不起的东西哩,路上的人见到了都会对他们好客气哩。
小黑蛋们萌萌哒地看着一屋子人。
众人也看向了他们。
唯一的欣慰是几个孩子没受苦,不过想想也不像是受了苦的,毕竟比起他们离开之前又肥了一圈…
除了袍子与玉牌,青岩还自箱子里翻出了一沓房契与地契,兼数都数不过来的闪瞎人眼的黄金。
吃好喝好就罢了,连房产和金子都有了,麻蛋,更想打死阿畏了!
因太嫉妒阿畏的缘故,几人的脑子全都短了路,一时半会儿竟没反应过来有了蛊老他们便能进入蛊山了。
看着长辈们又爱又恨的小眼神,小黑蛋们无辜地皱了皱眉。
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哦。
小黑蛋们去隔壁院子找曾祖母了。
俞婉带着燕九朝回了屋,燕九朝体内的毒仅服药物已无法彻底压制,需配上老崔头的针法,万幸俞婉的针灸之术已在莲花村诸位铁血男儿的奉献上练得炉火纯青了,给燕九朝扎针时只扎错了七**十个穴位,就都十分精准了!
看着被自己扎晕过去的燕九朝,俞婉悻悻地收好金针,假装不是自己扎的…
这头,众人终于会过意来桌上摆着的玉佩都意味着什么了,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不是一行人中的智囊青岩,而是傻乎乎的月钩。
青岩正与阿畏大眼瞪小眼,月钩忽然指了指桌上的三个蛊老玉牌道:“七丈蛊老是什么意思?比女君府的蛊老厉害吗?”
众人如同让雷个劈了一下,齐刷刷地虎躯一震!
青岩一把抓过桌上的玉牌,一个、两个、三个…三个蛊老?他们有三个蛊老?
是的了,他方才还念了这些玉牌的,只是他在气头上,没往那方面想。
关于蛊老的测试,几人多多少少都听说了,是在一个充满毒蛊的通道中施展蛊术,能往里,毒蛊越强大,寻常人能走到三四丈就顶天了,七丈还真不是一般人走得了的,他们自然不信那套蛊神庇佑之说,因为他们比谁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俞婉手中握有南诏圣物,几个小家伙八成是与俞婉相处久了,沾染了圣物的气息,这些气息蛊师们察觉不到,蛊虫却不可能感应不了,胆敢靠近他们三个才怪了。
既然有了蛊老的身份,那么计划就可以改一改了,原先是打算等女君府先夺得雪蟾蜍,再自他们手中偷过来,这么做固然也是个法子,却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万一女君府把东西藏严实了,他们找不着了,亦或是在他们赶到前便已经让雪蟾蜍认主了,那他们就功亏一篑了。
老崔头去老夫人的院子守着昏睡的燕九朝,俞婉、江海与阿畏一家人坐在老者房中商议起了接下来的大计。
俞婉看向老者道:“阿嬷,我们有了蛊老玉牌,是不是也能进入蛊山了?”
老者点点头:“没这么简单,蛊山乃南诏禁地,与蛊殿一样非蛊师不得靠近。”
俞婉似有顿悟:“阿嬷的意思是,只有阿畏他们能去?”
这可不成,且不说她舍不得几个小家伙涉险,单是阿畏她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扔进深山里,打雪蟾蜍主意的不止他们,还有女君府,万一遇上女君府的人,阿畏就凶多吉少了。
若是拿阿畏的性命安危去赌,她宁可去女君府偷。
老者想了想:“除非…我们能有法子瞒天过海。”
这是要伪装成蛊师的意思了。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阿畏。
阿畏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老者道:“收拾一下,一会儿去多考几个蛊师的玉牌回来。”
团聚第一日就无情被奴役的阿畏:“…”
谈话结束,青岩领着阿畏去找不同的蛊师行会,俞婉则回了老夫人的院子。
三个小家伙不在,让老夫人带去凉亭学打叶子牌了,老夫人觉得三胞胎真不错,从此打牌不差角儿了!
俞婉去了燕九朝与自己的屋,老崔头趴在桌上睡着了,俞婉来到床前,却发现本该躺在床铺上的燕九朝不知所终了。
俞婉叫醒了老崔头:“燕九朝呢?”
老崔头揉了揉眼,一脸茫然:“不搁那儿躺着么?”
“你自己瞧。”俞婉说。
老崔头定睛一望,登时傻眼:“诶?方才都在呢,我没打多久的盹儿…”
俞婉眯眼地看着他:“你打起盹儿来还记得自己打了多久么?”
老崔头心虚地说道:“咳,这倒也是啊。不过他这么大的人了,总不会走丢就是了,你问问院子里的丫鬟嘛,总该有人看到他的!”
俞婉问了个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的小丫鬟:“你可看见大少爷了?”
小丫鬟行了一礼,道:“回少奶奶话,看见了,大少爷方才出去了,他说一个人走走,不让我们跟着。”
俞婉点点头,又问她道:“往哪个方向去的?”
“那边。”小丫鬟指了指东府后门。
俞婉往后门去了。
燕九朝倒不是故意躲开谁,他就是睡久了想出来走走,哪知溜达着溜达着,就给溜达出府了,所以不愧是父子,连溜达的本事都出奇的一致。
唯一不同的是,燕九朝记得回家的路,但这会儿他并不着急回去,他在巷子里穿梭了起来,起先四周都是深深的大宅,走了一段进入商区,看见了鳞次栉比的商铺、车水马龙的街道。
喧闹声扑面而来,燕九朝的步子顿了顿,忽然听见有人吆喝糖葫芦,他迈步走了过去。
南诏的糖葫芦不是插在草木棒子上,而是摆在托盘上,种类比大周的多,除了冰糖山楂,还有冰糖橘子、冰糖枣子、冰糖葡萄、冰糖山药…
“这位公子,我家的糖葫芦都是最干净最好吃的!您看这串…”小贩笑眯眯地拿起一根冰糖葡萄。
燕九朝嫌弃地说道:“太丑了,我不要!”
小贩:“…”
燕九朝认认真真地挑选了起来,他极少会亲自买东西,可只要买了,都会挑选得无比仔细。
他正挑着,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了街对面,他背对着马车,本没注意什么,却忽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父亲,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给母亲订制的胭脂做好没?”
是女君府的小郡主。
父亲。
她说。
燕九朝捏着一串冰糖枣子的手蓦地顿住了。
小贩问道:“公子,您是要买这串吗?十文钱!”
小郡主跳下马车,往胭脂铺去了。
燕九朝一把扔下手中的冰糖枣子,转身朝那辆马车走去。
小贩目瞪口呆:“哎!公子你不要了?”
燕九朝浑身都充斥在一股巨大的杀气里,不管三七二十一踩着轿凳上了马车。
“你谁呀?”车夫让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一愣,简直没时间阻止,燕九朝便已经将帘子掀开了。
燕九朝看向了马车里的驸马,驸马也看向了他。
第210章 父子相见(二更)
南诏国上上下下都知道,女君府的驸马是个行事低调之人,不同于小郡主出一趟门子恨不得把天子仪仗都摆出来,驸马连个随行的护卫都无,他的衣着打扮也极尽简单,并不像寻常世家老爷的锦衣华服那样,而是仅穿了一件藏青色长衫。
他拿着一本书,坐在铺了软垫的榻上,身姿挺拔,身形清瘦而欣长。
他有种一双修长如玉的手,那是读书人的手,指尖仿佛都能闻到书香。
有日辉浅浅地照进来,落在他那张银质的面具上。
燕九朝早从百晓生口中得知过驸马的形容,因此看见面具并不惊讶,不过是更加确定他的身份而已。
燕九朝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也一瞬不瞬地看着燕九朝。
车厢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诡异。
燕九朝闯进来是有他自己的目的,可驸马被动接受了这一幕,竟也没露出一丝一毫的慌张,驸马静静地坐在那里,气质如水如玉,只是他的眼底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震惊。
燕九朝自然捕捉到了他的异样,那并不是因为来了个胆大包天的陌生人闯入马车而露出的异样,那是一种…一种燕九朝无法形容的眼神,燕九朝感觉自己的血液都仿佛逆流了起来。
“喂!你谁呀?哪儿来的疯子?谁许你擅闯我家老爷的马车了?”让燕九朝一波骚操作震惊到懵圈的车夫总算回过神来了,他赶忙去掀帘子,就要将燕九朝拽出来,却被燕九朝一把推了下去。
“哎哟——”
车夫摔了个四脚朝天。
燕九朝饶是在推他时,目光也紧紧锁定着驸马的脸。
两个大男人,谁也没有说话。
让车夫闹出来的一场僵局似乎让气氛变得更为诡异,甚至有些冻住了。
就在此时,燕九朝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揭掉了他脸上的面具——
却说小郡主去店铺内看为女君定制的胭脂,铺子里的人全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计伺候她,客人也被清场了,偌大的店铺只剩下她一个买主。
小郡主对此浑然不觉不妥。
女君的生辰快到了,小郡主原是打算给女君送灵芝的,可第一株托赫连家两兄弟重金采买的乌山灵芝毁掉了,第二株赤灵芝又让别人给抢走了,她气坏了,无奈之下父亲给她出了个主意,说女君的胭脂快用完了,让她给送一盒新的。
堂堂女君殿下怎么可能会有用得完的胭脂?也就拿来哄哄孩子罢了,左不过只要是孩子送的,不论什么礼物女君都会喜欢就是了。
这是胭脂铺是帝都的百年老字号,传言有着世世代代传嫡不传庶的秘方,做出来的胭脂不仅质地细腻、成色好、气味芬芳,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比宫廷胭脂更受欢迎呢。
其实也就是驸马偶然送过一盒这家的妆粉,女君与驸马鹣鲽情深,爱屋及乌之下,自此桌上便没断过它家的东西了。
小郡主对胭脂的进度十分在意,为聊表对母亲的心意,她没假手下人,而是每日来店铺一催,弄得店铺都人心惶惶,差点没心思做别的生意了。
可小郡主会在意这些吗?她只在意她母亲的生辰礼呀!
其实一盒胭脂,真赶制起来一天一夜便能出货了,可偏偏这个郡主是个难伺候的,出货快了,她当你做得敷衍不尽心,出货慢了,她又怀疑你消极怠工,只是两者相较之下,后者更容易圆上罢了。
东家道:“郡主您瞧,这位陈师傅是咱们铺子的老师傅,他这段日子一直在为您改良新的配方,务求做到最好,这几盒都是他做过但不甚满意的,您瞧瞧。”
小郡主哪里懂这些?装模作样地瞧了瞧,一脸冰冷地说:“一个师傅怎么够?你们铺子是没人了吗?我看你们是不想做本郡主的生意!”
东家忙道:“郡主言重了,我们怎么会不想做您的生意呢?是这样的,咱们店铺的老师傅不在帝都,只陈师傅一人,新手不是怕做的东西不够出色吗?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请那几位老师傅了。”
小郡主哼了哼:“这还差不多,总之我要的胭脂不许有任何差池!颜色、样式、气味,都必须达到我的要求明白吗?”
东家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小郡主请放心,给您做的胭脂,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材料,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