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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师朝萧振廷看了过来,眸子里掠过一丝错愕,俨然没料到萧振廷会是如此魁梧又气场强大的男人,可毕竟是见多识广的蛊师,只一瞬便将错愕敛去了,哼了声道:“你就是萧振廷?就是你请我来给你儿子治病的?”
“是。”萧振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也坐。”
这话是对俞婉说的。
俞婉在他身侧坐下了。
蛊师古怪地打量了俞婉一番,却并没问俞婉是谁,约莫在他看来,俞婉是谁都不重要,萧振廷才是与自己做交易的人,反倒是他身后的两个徒弟,忍不住多看了俞婉两眼。
“你儿子的病,我听萧五爷说了。”蛊师道。
“你可能治?”萧振廷问。
蛊师冷笑一声,不可一世地说道:“不能治我来干嘛?骗吃骗喝吗?你府里的饭菜这么难吃!”
还在记饭菜的仇呢。
俞婉这段日子翻看了不少医书,始终没找到解除毒咒之法,这位蛊师究竟有几分本事,她倒真想见识一下。
蛊师喝了一口茶,道:“先说好了,我可不能白给你儿子治病。”
萧振廷点点头:“这是自然,酬金随你开。”
蛊师呵了一声,掸掸袖子,道:“兵马大元帅好大的口气,你就不怕我让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萧振廷眉心一蹙。
蛊师摆摆手道:“放心吧,吓唬你的,不过,你儿子中的不是寻常毒咒,解咒的代价有些大,酬金我不能少收你的,十万两,一个字儿都不能少。”
俞婉倒抽一口凉气!
十万两银子,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黄金。”蛊师说。
俞婉的眸子都瞪圆了,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十万两黄金?他是要搬空国库吗?
蛊师淡淡地笑了笑,说道:“燕城少主的命,不会连这个价都不值吧?”
第088章 父爱如山,她是蛊女
萧五爷不可能主动告诉蛊师,萧振廷的儿子不是他亲儿子,这位蛊师能如此轻易地道出燕九朝的身份,可见是有备而来,燕九朝是京城最硬的一块石头,却也是最肥的一只羔羊,在他身上能榨出来的油水堪比泼天富贵。
十万两黄金啊,俞婉狠狠地肉痛了一把,明明这钱也不是自己的,为什么花出去会这么心疼…
蛊师一脸志在必得的神色,俨然是笃定了萧振廷会买账。
这倒也不难猜,不论明面上这对父子关系如何冷淡,可萧振廷为了燕九朝不惜让部下潜入南疆,不惜一切代价地将蛊师带回京城,单单这份心思,就绝不是假得了的。
“我不着急,萧大元帅慢慢考虑。”蛊师半句不提燕九朝的病情可能等不及之类的话。
俞婉暗暗感慨,这个蛊师的医术如何尚且两说,可在谈判上绝对是一个高手,他很懂得揣测对方的心理以及充分运用的优势,必要时适可而止,他明白对于燕九朝的病,萧振廷远比他来得着急,他越是不开口,萧振廷越是心里没谱,若开口说了,或许反倒适得其反了。
俞婉看向萧振廷,十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萧府又不是奸臣之后,哪儿来那么钱财挥霍?这是要倾家荡产的节奏。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治好我儿子?”萧振廷说。
蛊师仿佛早料到他会有此怀疑,嗤的笑了一声,道:“今日夜深了,不折腾了,明日一早,我就证明给你看!”
这一夜,俞婉歇在了萧府,她被安排进了梧桐院。
这是为燕九朝修建的庭院,只是燕九朝一直都没住进来。
翌日天不亮,俞婉便起了,她并不择床,却有些思念三个小家伙。
蛊师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考虑到他舟车劳顿,如此也算正常。
早饭依旧是在蛊师的骂骂咧咧中度过的,之后,一行人坐上萧府的马车,晃悠晃悠地去了莲花村。
三个小家伙一见俞婉便齐刷刷地扑进了俞婉怀里,一夜不见,他们也很思念俞婉。
“三胎?”蛊师挑了挑眉,面上露出一抹新奇。
蛊师的两名弟子也盯着三个小家伙,说不出的好奇与惊讶。
三胎实在太罕见了,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孩子,少年男弟子忍不住拿眼睛在孩子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还是一旁的女弟子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又瞪了他一眼,他才悻悻地把目光移开了。
俞婉把孩子带了出去。
蛊师开始为燕九朝诊治。
他诊治的过程不许旁人围观,除了他两个弟子,连上官艳这个生母都被请了出去,约莫一刻钟后,屋门打开了。
“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上官艳急切地问。
“萧夫人自己去看吧。”蛊师自信满满地说。
上官艳迈步进了屋。
“啊——”
里头传来她的尖叫。
萧振廷一个闪身来到窗前:“琮儿怎么了?”
上官艳难以置信地说道:“他、他醒了!”
虽还不能言语,但眸子确实睁开了,且并不满眼呆滞,他的眼神虚弱而隐忍,看得出在经受难以忍受的痛苦,上官艳心疼地落下泪来。
燕九朝没醒多久,又闭上眼昏睡过去了。
这或许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醒来,却让上官艳看到了一丝痊愈的希望,只是,十万两黄金,并不是那么容易拿出来的,便是她出身世家,嫁妆丰厚,也远凑不齐这十万两。
上官艳正寻思着要不要变卖名下的产业之际,萧振廷抚了抚她的肩膀:“你照顾琮儿,酬金的事交给我。”
“可是…”
“琮儿也是我儿子。”
从娶你的第一天起,他就是。
上官艳含泪点点头,矫情的话她没说,她也没去管对错,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她儿子!
“先支付你一半酬金,若是我儿子痊愈,再给你另一半。”萧振廷对蛊师说。
蛊师对此没有意见。
萧振廷正色道:“你最好是真能治愈,否则我萧振廷的酬金不是那么容易骗到手的!”
蛊师扬起下巴道:“我知道萧大元帅的本事,我若骗了你,天涯海角你都一定会杀了我,我不会自讨苦吃,我的确有办法解除他的毒咒,不然我不会向你夸下这个海口。我也知道十万两黄金数目太大,这样,我给你三日时间筹齐酬金,这三日我保证他体内的毒咒不会恶化。”
萧振廷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坐上马车回府了。
三日…做爹娘的可等不了这么久。
萧振廷回府,把管家叫去自己屋,问管家道:“咱们手里一共有多少现银?”
管家去账房取了账本与算盘,算了一会儿,说道:“六万两,这是府里的,算上铺子里的,应当有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白银,也就是两万两黄金,太少了。
“先支出来。”萧振廷说。
管家一愣:“全、全部吗?”
萧振廷正色道:“全部,我即刻就要。”
管家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抱上算盘去了账房。
“二郎!”
萧振廷正在清点自己的库房,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有丫鬟战战兢兢地追着她,来到门前,对萧振廷行了一礼:“大夫人一定要进来,我们没拦住…”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萧振廷对丫鬟说。
丫鬟闷头退下了。
萧大夫人跨过门槛,冷冷地进了屋。
萧振廷问道:“听说大嫂头风发作了,可好些了?”
萧大夫人讥讽道:“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大嫂呢,我当二郎你已经目中无人,全然没将我这个嫂嫂放在眼里了!”
“大嫂说的哪里话?”萧振廷道。
萧大夫人没好气地道:“别和我绕弯子!方才我听人说你要府里的现银全部拿走,你打算做什么?”
“不会少了几房的月钱。”萧振廷说。
萧大夫人噎了噎,须臾又道:“我是在担心自己的月钱吗?我是想问你,你做什么要把府里的银子拿光?”
“我有急用。”萧振廷说。
萧大夫人嘲讽道:“什么急用?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又打算给那个病秧子治病了?这次你又打算砸进多少银子?亲生的萧家骨血你不疼,非去偏疼一个外人!怎么?合着他才是你自己人?我们都不是?!”
萧振廷叹了口气:“大嫂,我没这么说过。”
萧大夫人怒道:“可你就是这么做的!你说的好听,亲自抚育衍儿,将来好让衍儿继承萧家,结果呢?衍儿他死了!我儿子死了!他是让你害死的!不是你把他送去边关,他现在还好好儿的!我听不见他叫我一声娘了!都是你害的!萧振廷,是你害的!”
萧衍的去世对整个萧家都是打击,萧大夫人嘴上不敢怨,是因为萧衍是为国捐躯,用萧衍自己的话说,他死得其所,可对萧大夫人而言,她不仅失去了一个儿子,还失去了萧家的庞大家产,今日这番话,多少有些借题发挥的意思。
萧振廷对萧衍的死也很痛心,可若让他重来一次,他还是这么做,萧衍属于战场,他是天生的将才,他拿到了细作的名单,他挑选了最合适的人,他结束了匈奴的战役。
他是西北大营的骄傲,也是他萧振廷的骄傲。
人都难逃一死,若让他来选,他也希望自己能死在战场上。
萧振廷冷冷地看着萧大夫人的方向:“来人,大夫人累了,扶大夫人回房歇息。”
立时有两名丫鬟走上前,对萧大夫人道:“大夫人,请。”
萧大夫人气坏了,严格说来,她的丈夫萧大郎才是萧老太爷的嫡长子,奈何萧大郎没出息,文不成武不就,撑不起萧家,还总给萧家惹祸,好几次都险些让老太爷逐出家门,还是萧振廷为大哥求情,才让老太爷消了气。
萧大夫人原先与萧振廷相处得还凑活,毕竟萧振廷无子,将来他的一切都是她儿子的,那么也就是她的,可自打萧衍去世后,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萧大夫人还想说什么,让丫鬟拽出去了。
萧振廷神色凝重地回了屋。
管家带上府里的账房先生,花了一整日功夫把京城所有萧家名下的铺子清点了一遍,傍晚时分回禀萧振廷道:“老爷,算上可以典当的,一共两万两黄金。”
不够,远远不够。
萧振廷沉默了。
管家道:“那位蛊师酬金要得太多了,哪儿有人一开口十万金的?不如老爷再与他…谈谈?”
管家咬重了“谈谈”二字。
萧振廷明白他的意思,摇头否认了他的提议。
管家长叹一口气,老爷什么都好,就是一根筋,这事儿换个小人来做,就简单多了,不给治?呵呵哒,十大酷刑了解下?
当然,管家也只是赌气,这么想想,真到了那一步,还是不敢拿燕九朝的性命做赌注的,蛊师药可医人,也可杀人,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那…我去看看府里还有什么可以典当的?”
萧振廷顿了顿,点头:“好。”
管家叹息着出去了。
萧振廷来到自己的兵器库,他是粗人,不懂吟诗作赋,为迎合上官艳的品位,装模作样建了个书房,可真正用得多的却是这个冷冰冰的兵器库。
推开屋门,冷铁的气息扑面而来,这让萧振廷感觉很安心。
萧振廷来到一副银色的盔甲前,这是用玄铁打造的盔甲,比寻常盔甲重一倍,他每次出征都会穿上它,萧衍很喜欢,没事就来摸摸它。
这是战神的银甲。
萧衍嘴上不说,可心里一直都想要。
本打算等萧衍归来,便把这副银甲传给他。
萧振廷抬起手来,摸了摸陪自己戎马半生的银甲,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
第二日午后,萧振廷带上五万两金票,出发去了莲花村。
原本,蛊师是想将燕九朝带回萧府医治,奈何萧府的饭菜太难吃,远没大伯厨艺好,蛊师吃了一顿卤肉与臭豆腐,便住下不想走了。
他的两名弟子也在丁家新宅住下了,对外只说是给万公子请来的江湖名医。
蛊师的日常就是吃吃吃,吃完臭豆腐吃卤肉,吃完卤肉吃螺蛳粉,什么辣吃什么,大伯一日没别的事干,竟给他做菜了。
他不出门,两个徒弟却有些关不住,尤其那名女徒弟,听说是一个厉害的蛊女,她最爱去后山,俞婉几次挖野菜都碰到过她,她在挖一些虫子与野生的药草。
这日下午,她却没去后山挖虫,而是拎着水桶去了村口的古井。
蛊女的长相十分貌美,只是表情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村民很少上前与她搭话,她到古井那儿时,张婶儿正在打水,见她提了个桶子,好心地说道:“我来吧我来吧!”
张婶说着,去抓她的木桶,她却冷冷地将张婶的手拍开了。
张婶就是一愣。
一旁洗衣裳的白大婶儿不乐意了:“哎,姑娘,人家好心帮你打水,你不领情,也别打人啊!”
可不是?张婶的手背都红了。
张婶笑了笑,打了个圆场道:“没事没事,可能我吓到姑娘了。”
“她像是被吓到的样子吗?”白大婶儿嘀咕。
张婶给她使了个眼色,小声道:“这是给万公子瞧病的大夫,别把人得罪了。”
白大婶儿哼了哼,帮张婶提起一桶水,与张婶一道,送回张婶屋。
在二人与蛊女擦肩而过后,蛊女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冷光,她手掌一动,指尖已多了一条蛊虫。
“你要干什么?”一只素手隔着衣袖扣住了蛊女的手腕。
蛊女转过头来,看到是俞婉,眸光凉了凉。
俞婉瞅了一眼她食指与中指夹着的小东西,眉梢挑道:“这就是蛊虫啊?你每天挖那么多虫子,就是用来炼这个了?”
蛊女冷冷地看向俞婉,示意俞婉放手。
俞婉淡淡一笑道:“她们都是无辜的村民,就算不小心唐突了你,你也用不着给她们下蛊吧?”
蛊女张嘴说了什么,俞婉猜她是让自己放手的意思,俞婉道:“要我放手也可以,但你不许再随便给人下蛊。”
一言不合就下蛊,这心眼儿也太小了,她若是拿蛊虫去对付敌人,俞婉绝不说什么,但张婶儿与白大婶儿都是再朴实不错的村民,这手段,阴毒得有些过分了。
俞婉正色道:“我知道你能听懂中原话,我最后再说一次,不许给村子里的人下蛊!”
蛊女恶狠狠地瞪着俞婉,试图抽出手来,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这个村姑的手,简直像是铁钳一样!
俞婉定定地看着她:“听懂了吗?听懂了就点头!”
蛊女愤愤不平地点了点头。
俞婉放了手,把桶子里的水打满,用扁担挑回自己家了。
傍晚时分,萧振廷抵达了村子。
蛊师已经在吃不知第多少盘臭豆腐,油光满面地抬起头来:“这么快就来了?金子都凑齐了么?”
萧振廷将锦盒放到他桌上。
蛊师放下筷子,打开锦盒,仔细地数了数,五万两金票,一张不多,一张不少。
“嗯。”他挑眉,满意地收下了锦盒。
萧振廷问道:“现在可以给我儿子治病了?”
“不急,不急。”蛊师摸了摸下巴,慢悠悠地说。
萧振廷与上官艳的眉头齐齐一皱,异口同声道:“又怎么了?”
蛊师叹道:“我徒儿的蛊虫原是用来给你们儿子治病的,可它现在快死了。”
言外之意,你儿子恐怕也没救了。
“怎么会这样?”上官艳问。
恰恰此时,俞婉端着一碗煮好的辣白菜饺子走了进来。
她一入内,便感觉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抬眸望去,就见蛊女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
这表情,是要搞四情啊…
“可能水土不服吧。”蛊师道。
“不过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蛊师指了指蛊女,“我徒儿的蛊虫,以极阴之血喂养,或可起死回生。”
极阴之血?这么说是女人的血了?上官艳捋起袖子:“我的可以吗?”
蛊师摇摇头,望向二人身后的俞婉:“她的,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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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病歪歪的小黑姜(二更)
自己刚把他徒弟威胁了,转头他徒弟的蛊虫就病了,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严重怀疑是这个阴毒的女人在蛊师面前告了黑状,所以蛊师才要取她的血,替他的宝贝徒弟出一口恶气。
俞婉怀疑地看向蛊师,顺便也看了看蛊师身后的蛊女,问道:“需要多少血?”
“不多,一碗。”蛊师拿出了一个大海碗。
俞婉:“…”
屋内,上官艳心乱如麻,蛊师丢下那句话便去灶屋找吃的了,让他们自己考虑,要不要放俞婉的血来救燕九朝。
她是燕九朝的亲娘,她当然希望不惜一起代价挽回她儿子的命,如果是要自己的血,别说一碗了,便是放干了她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可她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去对待她儿子。
萧振廷走了过来。
上官艳低声问道:“俞姑娘不乐意吗?”
萧振廷道:“她没这么说。”
上官艳眸子一亮:“那…”
“我们不能这么做。”萧振廷打断她的话。
萧振廷是粗人,没读书人的弯弯肠子,说话不懂拐弯抹角,但要说打断上官艳的话,还是头一遭。
上官艳愣愣地看向他:“为什么?”
萧振廷将她这几日因劳作而略变粗糙的手握在掌心,语重心长道:“因为琮儿不会想要。”
没有哪个男人希望自己心爱的女人为自己流血,这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何况,琮儿是他们的孩子,俞姑娘也是别人的孩子,换做让琮儿拿这么多血去换俞姑娘的命,他们做爹娘的,又当真乐意吗?
“难道就看着琮儿去死吗?”上官艳哽咽了起来,“我知道我自私!让我遭报应也好,我只是想救我儿子…”
萧振廷道:“你没有错,别这么说自己。”
没经历过上官艳的绝望,怎么会体会她此时的心情?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燕九朝这些年有多苦,她的心就有多疼,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但她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了她的儿子。
她是为了燕九朝的解药才嫁入萧家的,拥有过燕王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又怎么可能当真看得上自己这个大老粗?
这些年她背了多少骂名,然而却一句也不愿替自己澄清,她说,宁愿儿子恨她,也不希望儿子愧疚她,这样即便有一天她死了,儿子也不会因为再失去一个至亲而难过。
萧振廷道:“我再去与他谈谈,看能不能用别的法子。”
“没有别的法子!要么放血,要么让你儿子等死!”灶屋内,蛊师咬着鸡腿说。
萧振廷眉头紧皱地出去了。
“切!”蛊师不屑地嗤了一声,啃完手里最后一个鸡腿,将骨头一扔,拉开碗柜,找出一碗玉米窝窝头,与一碟臭气熏天的腐乳酱,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忽然,一双绣花鞋跨过灶屋的后门槛,缓缓走了进来。
蛊师埋头狂吃,头也不抬地说道:“再问我也还是那句话!必须放那丫头的血!”
“你要,放谁的血?”
一道温柔的声音蓦地响在蛊师耳畔,蛊师当场打了个激灵,这声音好听极了,可怎么听起来那么让人心生胆寒呢?
不待蛊师回过头,一只纤细的素手掐住了蛊师的喉咙。
蛊师的呼吸一下子被扼住了,他的面色一涨,手里的窝窝头掉了下来。
“你再说一遍,你放谁的血?”
蛊师拼命去拍那只扼住自己喉咙的手,却被轻轻松松地举了起来,随后,咚的一声砸在了冷冰冰的地板上!
蛊师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被砸散了。
绣花鞋的主人却没就此作罢,而是再一次掐住他的脖子,像掐着一只小肥猫,duang、duang、duang地往地上砸,蛊师快被砸死了!
蛊师想喊救命,被掐死的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他试图去拿身上的蛊,可刚一抬手,那些瓶瓶罐罐便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蛊师简直要绝望了,这人是谁呀?为什么要打他?!
“放谁的血?”绣花鞋的主人问。
蛊师的眼珠子都要瞪掉了,指了指对方的手。
你这么掐着我,我没法儿说话啊…
绣花鞋的主人松了手,他一屁股跌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呛咳了起来。
“快说,放谁的血?”
“放…放那个丫头的啊…啊——”
话音未落,蛊师又被暴揍了。
“再说,放谁的血?”
“那…那…那姑娘…啊——”
“啊——”
“啊——”
“啊——”
蛊师被揍到怀疑人生。
“最后问你一遍,还放不放她的血?”
“不…不放了…呜呜…”蛊师往地上一歪,哭得像个孩子,“我他妈的不放了还不行吗…呜呜…你们中原人太欺负人了…要救人的是你们…不救人的也是你们…”
蛊师嚎啕大哭,在地上胡乱蹬腿,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绣花鞋的主人轻轻地拍了拍手,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再敢胡乱给你徒弟出气…”
“给徒弟出气?”蛊师的哭声戛然而止,一脸懵逼地问道,“我什么时候给我徒弟出气了?”
“不是因为得罪了你徒弟,你才要放她的血吗?”
“啥?”
绣花鞋的主人,病歪歪的小黑姜:“…?”
呃…好像错揍了…
小黑姜灰溜溜地走了…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揍的蛊师:“…!”
蛊师没有撒谎,在村口发生的事,以及蛊女与俞婉的龃龉,蛊师并不知情,之所以需要俞婉的血,是因为确实要温养蛊虫,蛊虫活度不高也是事实,至于为何如此,蛊师自己也不明白,他养了这么多年的蛊,从没见过如此古怪的现象。
要说蛊师是如何看出俞婉乃极阴之血的,这就是他的看家本事,不能向外人透露了。
可寻常姑娘要放那么多血,与要她的命没有差别,蛊女会得意,就是因为她笃定了萧家人不会放弃燕九朝,俞婉死定了。
堂屋内,萧振廷与上官艳、俞婉齐刷刷地看向蛊师,蛊师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狼狈,鼻青脸肿不说,后槽牙还掉了一颗,一窝浓密的毛发生生在地上磨掉了一半,真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谁、谁干的呀?”上官艳怔怔地问。
蛊师:我他妈也想知道呢!
黑灯瞎火的!
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看清!
就看见一双漂亮的绣花鞋,鞋面上有圆润的珍珠。
不是对方没提五万两金子的事,他几乎都要是怀疑萧振廷“黑吃黑”了。
“不说这个了!”蛊师气呼呼地道,“你们究竟还救不救他了?”
“救。”俞婉伸出手来,捋起袖子,“动手吧。”
萧振廷迟疑:“俞姑娘…”
俞婉道:“不用说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萧振廷:“可是…”
蛊师不耐地说道:“你们别婆婆妈妈了!救人要紧!放她那么多血,她未必会死,可不放她的血,床上那个人就真的死定了!”
蛊女递过一把刀。
俞婉淡淡地说道:“慢着,我要用我自己的。”
这女人睚眦必报,鬼知道她会不会在刀具上做手脚?
蛊女看向蛊师,见蛊师点了点头,她冷冷地收回了小刀,还不忘瞪了俞婉一眼。
俞婉没理她,自怀里取出一把消过毒的匕首。
上官艳不忍地撇过了脸。
“动手吧。”俞婉说。
蛊师戴上一双银丝手套,拿起匕首,示意蛊女拿出蛊虫。
蛊女没戴手套,她拿来一个翡翠玉瓶,拔掉瓶塞,将一条黑色的小蛊虫倒在了碗里。
“我先取一滴你的指尖血。”蛊师说着,捏住俞婉的指尖,轻轻割破,往碗里放了一滴血。
蛊虫好血,闻到血腥气会迫不及待地扑过去,极阴之血尤是如此,然而令蛊师惊诧不已的是,那条蛊虫非但没有扑过去,反而往后退了一小步。
“咦?”蛊师不解,又捏着俞婉的指尖往里头滴了一滴。
这下蛊虫可炸毛了,嗖的一声蹦了出来,立起小虫身,用两只小虫足,啾啾啾地跑掉了!
目瞪口呆的蛊师:“…”
俞婉:“…”
众人:“…”
第090章 威武小蛊王
那可是他们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培育而出的蛊虫,居然就这么跑了?!
蛊师简直怀疑自己眼花了,可看看屋子里的人全都一脸雷劈似的表情,蛊师便知自己没有看错。
但这也太奇怪了不是吗?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发生过这种事,莫非自己判错了,那丫头不是极阴之血?
不对,就算是寻常的血,对蛊虫也是一种极致的诱惑啊。
除非他滴进碗里的不是血。
蛊师仔细看了看,是血没错啊!
蛊师的第一反应是,莫非这丫头也是个蛊女?还是个比他男弟子更厉害的?否则蛊虫怎么不吸她的血呢?
但很快,蛊师便否认了这种猜测。
蛊女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在蛊术横行的南疆都少有蛊女,中原怎么可能呢?
在南疆,有男蛊师与女蛊师,但女蛊师并不能称之为蛊女,蛊师是以手段驯蛊养蛊,蛊女却是以身伺蛊,同样的蛊虫在蛊女的手中能发挥更大的功用,但并不是谁都能成为蛊女,这也是需要天分与机缘的,最重要的是,得遇到一个足够强大的蛊师,否则谁也不能保证,蛊女会不会死在蛊虫的毒性下。
中原有蛊师吗?不可能,因此也绝不会有蛊女。
他是发现自打进了村子后,蛊虫们便有些不对劲了,或许当真是水土不服?要不就是自己吃太多臭豆腐,把蛊虫给熏到了?
蛊师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他的男弟子神色古怪地进屋了,在他耳旁小声嘀咕了什么,他对众人道:“我有事,先去处理一下。”
他与男弟子去了后院。
他蹙眉看向男弟子道:“你确定没弄错?”
男弟子郑重地点头:“是的,师父,我真的看到另一个蛊师了!”
就像高手能察觉到彼此的武功与内息一样,蛊师们也能轻而易举地认出自己的同行,男弟子拜在蛊师门下长达三年之久,这点眼力总该是有的。
事实上,不仅男弟子发现了阿畏,阿畏也发现了他们。
“阿嬷,有蛊师。”赵家的宅子里,阿畏对老者说。
老者淡淡地应了一声,道:“只是请来给那个年轻人治病的,不必理会,不要再节外生枝。”
蛊师眯了眯眼:“原来是有另外一个蛊师,那蛊虫的反应就勉强说得过去了。”
在南疆,一个地方通常只会存在一个蛊师,这是为了防止竞争,也为了防止彼此的蛊虫相互影响。
男弟子古怪地问道:“师父,这里怎么会有另外一个蛊师啊?看样子,萧家人并不知情。”否则不会千里迢迢潜入南疆寻找蛊师了。
蛊师淡淡地笑了笑:“我们只是来挣钱的,不要多管闲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只要不抢我们生意,便是去杀人放火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既然百蛊王不顶用,蛊师决定试试蛊女的金蚕蛊。
“什么?用我的金蚕蛊?”蛊女不乐意了,金蚕蛊是她目前拥有过的最厉害的一只蛊王,方才跑掉的也是一只蛊王,却远不如她的厉害,不然,她也不有胆子徒手去抓它了,她见过师父用蛊虫救人,那是要牺牲掉这只蛊虫的。
蛊师拍拍她肩膀道:“等师父挣了这笔金子,给你找一只更厉害的蛊王。”
蛊女不悦地说道:“没有比金蚕蛊更厉害的蛊王了,除非师父给我找一只千蛊王!”
千、千蛊王?
蛊师咽了咽口水,那种邪门儿的毒物早已经没人能炼出来了好么?他上哪儿去找?
蛊师讪讪地笑了笑,耐心地哄道:“有的有的,大不了为师再给你找一只金蚕蛊,把它炼得比你手里的这只更为强大!”
蛊女仍是有些不乐意,她早先养的是一只蝴蝶蛊,蝴蝶蛊也是十分厉害的蛊王,但最终让金蚕蛊打败了,她当初险些死在金蚕蛊的毒性下,如此艰难才得来的金蚕蛊,她怎么可能拱手交出去?
蛊师见软的不行,索性沉下脸来,不容置喙地说道:“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总之你的金蚕蛊,我要定了!”
蛊女气得摔门回了屋。
“师父,师妹她…”男弟子担忧地看了眼屋门的方向。
蛊师摆手道:“别理她,让她自己想清楚,是一只金蚕蛊重要,还是十万两黄金重要。”
金蚕蛊难得,却并非得不到,相信只要他价钱开得够高,一定会有人愿意卖给他们。
“我臭豆腐呢?”蛊师又去灶屋找吃的了。
男弟子无奈叹了口气,在师父离开后,去了蛊女的屋。
“小师妹。”
屋内没掌灯,他轻唤了一声,取出火折子,点上了桌上的油灯。
灯光昏黄,蛊女背对着他,侧躺在冷冰冰的床铺上。
“师妹你别生气了。”男弟子说,“师父会给你再找一只金蚕蛊的。”
“我才不要!”蛊女赌气说。
男弟子语重心长道:“师父的脾气你也了解,他下定决心的事,不会轻易改变的。”
“那我就走!”蛊女气呼呼地说。
男弟子道:“你能走去哪儿?师父动动手指头,你就毒发身亡了。”
蛊师没点儿本事,哪儿会随意收弟子?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捏在蛊师手里,叛逃这种事是万万不可取的,当然他也明白师妹只是在说气话,毕竟除了今晚这一茬,往日师父都待她极好,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性子,全是师父惯出来的。
男弟子又道:“你就当报答师父不行吗?反正这只金蚕蛊,也是师父给你找来的。”
蛊女一把坐起身来:“他给我了,就是我的!”
蛊女拥有一只强大的蛊虫,就好比高手有了一件趁手的兵器,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失去它的。
男弟子叹道:“可这不是没辙吗?咱们定金都收了,总不能不把人治好呀。”
“哼!”蛊女气得躺回床上,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
男弟子叹息着离开了,他是领着徒弟的月钱,操着老父亲的心啊…
夜深了,蛊女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比起蛊术,她不如师父,但有些事,师父就不如她了。
师父或许不知道,早在村口,自己就给那个村姑下过蛊了,村姑以为扣住了她的手,她就没办法施展蛊虫,却不知她是蛊女,她动动真气,就能让瓶子里的蛊虫为她所用。
然而那些蛊虫全都没有动。
她起先并没往心里去,只当是自己发挥失常了,可之后,又出了百蛊王落跑一事,她觉得,或许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巧合。
夜深人静,所有人都入睡了。
蛊女拿出藏在床底的碗。
这只碗里有两滴干涸的血迹,是俞婉的,蛊师让蛊女把碗洗了,蛊女留了个心眼,悄悄地藏下了。
她去灶屋打来热水,倒入碗中,鲜血化开,她端起碗来,轻轻地喝了一小口,只这么一小口,便叫她疼得满地打滚。
“果然…你果然也是蛊女…”
还是一个比她更厉害的蛊女!
她体内,有一只比金蚕蛊更强大的蛊王!
“真是天助我也,只要我得到你的蛊王,我就不稀罕什么金蚕蛊了!”
蛊女一双眸子都亮了,比最初见到金蚕蛊时还要兴奋三分,她擦掉嘴角的血迹,唇角一勾,站起身来。
当初收服金蚕蛊时,有师父的帮助,都仍险些要了她的命,这一次她独自面对更强大的蛊王,就更不能掉以轻心了,好在这几年的蛊术不是白学的,她有信心,能把对方的蛊王弄到手!
蛊虫不喜铁、酒与艾叶,这些东西可以用来克制它,当然首先得引出它,那个村姑是极阴之血,蛊虫最爱的血,自己的血怕是将蛊虫引不出来,但别忘了,她体内有一只金蚕蛊,这对蛊王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诱惑。
她会先用金蚕蛊将蛊王引出来,之后赶在蛊王蚕食掉她的金蚕蛊前,一举将蛊王擒获!
蛊女这么计划,也真的这么去做了。
她带上所需的东西,潜入了隔壁。
三个小奶包这几日都被俞婉留在了燕九朝的屋子,俞婉独自睡在简陋的床铺上。
蛊女先拿出帕子,捂住俞婉的口鼻,给俞婉下了分量不轻的蒙汗药,确定俞婉不会因为任何动静而苏醒,方收好了帕子,逼出了体内的蛊虫。
她让金蚕蛊释放自己的气息,这样的距离,足够将对方的蛊王感应到了。
蛊女戴上了银丝手套,取出了银丝网兜,随时准备擒获蛊王。
蛊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她紧张了半日,对方的蛊王却丝毫没有反应!
怎么会这样?
是自己弄错了吗?这村姑的体内其实并没有什么蛊王?
不可能,她是蛊女,她的感知不会有错。
只是为什么它不出来蚕食她的金蚕蛊呢?蛊虫生性凶残,越是强大的对手,便越是想要蚕食它,她的金蚕蛊是蛊王中的蛊王,对那只蛊应当有致命的诱惑才是,怎么会毫无反应呢?难道说它其实并没有比金蚕蛊厉害,所以才不敢出来的吗?又或者,它是睡着了,没感应到金蚕蛊的气息?
蛊女又试了几次,在她几乎要放弃时,终于等来反应了。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快到不可思议,蛊女还没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感觉手上一轻。
下一秒,她看见自己的金蚕蛊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一只小虫足威武霸气地踩在金蚕蛊的脑袋上,吧唧一声踩爆了!
蛊女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闪过一句话——妈个鸡!这破玩意儿也给老子吃!
一切发生得太快,蛊女回过神来时,那道白光已经闪回俞婉体内了,而她的金蚕蛊被爆了头,彻底成为一滩肉泥了。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就是了。
蛊女是哭着回屋的。
那可是她养了一整年的金蚕蛊,居然就这么没了,她难过死了!
翌日,蛊师起了个大早,先去灶屋找了一圈吃的,吃得肚肥溜圆,才咂咂嘴,去把蛊女叫醒了。
事实上,蛊女一直都醒着,她只要一想到那只白白折损的金蚕蛊,便疼得肠子都打结了。
可她不敢告诉蛊师自己擅自行动的事,自己发现了更厉害的蛊虫,不是先献给师父,而是想要据为己有,这严重违背了他们的门规,蛊师知道了,一定不会轻易饶恕她。
“死了。”她低声说。
蛊师当即一怔:“死了?怎么死的?”
蛊女撒谎道:“不知道,我半夜突觉难受,早上醒来,金蚕蛊就死了。”
“竟然有这么奇怪的事…”蛊师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并未去怀疑蛊女的话,毕竟自打来了村子,他们的蛊虫便状况连发,已经跑了一个蛊王,再死个金蚕蛊似乎也没那么不可能了。
只是…这可是金蚕蛊啊,谁能轻而易举地把它给杀了?
“莫非是另外一个蛊师出手了?”
除了这个,蛊师想不到别的可能了,总不会是这里出现了一个更厉害的蛊王,把金蚕蛊活活踩死了,那得是多厉害的蛊王啊?千蛊王吗?
嗤
蛊师摇头。
绝无可能。
所以,是那个蛊师。
对方应当是在警告他们尽快离开他的地盘。
“能杀死金蚕蛊,实力想必不在我之下,没必要斗个两败俱伤的。”更没必要让萧家人知道,他们身边还有另外一个蛊师,若是萧振廷转头与他做交易,而他又喊价很便宜,那自己这十万两金子就未必保得住了。
蛊师摸了摸一头浓密…呃,稀疏的头发,眯眼说:“得速战速决,目前看来,只剩最后一个法子了!”
…
“什么?你要我儿子和你徒弟…”燕九朝的床前,上官艳难以置信地看向蛊师,她饶是脸皮再厚,对那件事也难以启齿。
蛊师清了清嗓子,看看她,又看看一旁守着她的萧振廷,一本正经地道:“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你儿子的毒咒太难解了,单靠蛊虫不够,需以蛊女以身作鼎,将他体内的毒引出来。你当我乐意这么做吗?我徒儿的牺牲很大的!那种毒咒到了我徒儿体内,不知要死多少蛊虫才能让她痊愈!”
蛊师的话,倒也并非全然是忽悠上官艳的,阴阳调和的确是个好法子,一开始没这么用,是因为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牺牲蛊女的清白。
眼下不是没辙了吗?
总不好实话告诉他们,蛊王死光光了,没法子给燕九朝慢慢儿引毒了吧!
上官艳倒是并不介意儿子多宠幸一个女人,只是儿子如今昏迷不醒,还能行房吗?
“这事儿交给我!”蛊师的眸光扫过燕九朝的下腹,“我有法子让他能行的!”
上官艳明白儿子必定不乐意这种事,可她作为母亲,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救治他的机会,哪怕他醒来后会怪罪她、埋怨她,甚至从此都不再搭理她。
只要他活着,她便是死都无憾了。
“那…就拜托您了。”上官艳欠了欠身。
蛊师去准备药材,上官艳也出了屋子,刚到门口,与端着饺子的俞婉碰了个正着。
俞婉神色如常地站在那里,可饺子的汤撒了一地。
上官艳深吸一口气:“你都听到了?”
“是,听到了。”俞婉轻声说。
上官艳叹道:“那你心里一定不好受。”
俞婉没说话。
上官艳又道:“我明白你心里不好受,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因此疏远了琮儿。”
俞婉顿了顿:“只有…这一个法子了吗?”
上官艳点头:“是,只有这个法子了。”
“我知道了。”俞婉把饺子放在桌上,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第091章 献身给他(二更)
门外,俞婉遇到了蛊女。
蛊女原本对这件事不大乐意,可在看见俞婉后,忽然生出了一股报复的快感。
这个村姑不是弄死了她的蛊虫吗?那么她就睡了她的男人!看她心里难不难受!
蛊女双臂交握,靠在门框上,得意地看了俞婉一眼。
俞婉懒得理她,径自朝前走。
与蛊女擦肩而过时,蛊女破天荒地开口了:“你求我,或许我能在你体内种一只蛊,把你变成蛊女,让你去给你的男人解毒。”
俞婉淡道:“这种事要是这么简单,还用得着你亲自上阵吗?”
当然没这么简单,可你的体内本就有一只强大的蛊王啊,比我更适合给燕九朝解蛊呢,但我偏偏不告诉你!
蛊女邪恶一笑:“燕城少主这么好,我就是想献身给他怎么了!”
俞婉说道:“那你可得把握机会了。”
“我会的!”蛊女笑得阴冷。
笑得太欠抽了,俞婉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蛊女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得意地凑近俞婉:“你打呀,打死我,你心上人就没救了。”
俞婉知道她是存心气自己,深一口气,压下翻滚的怒火,径自回屋了。
…
“阿姐,阿姐我背完了!”屋内,小铁蛋拉着俞婉的袖子说。
俞婉点点头:“我知道你背完了,你背错了两个地方,是‘龙师火帝,鸟官人皇’,不是‘鸟宫人皇’,‘周发殷汤’,不是‘周发殷商’,都记住了吗?”
小铁蛋咋舌,阿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还以为阿姐压根儿没呢,竟然连这么细微的错处都指出来了。
阿姐真可怕!
“阿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呀?”小铁蛋眨巴着眸子看向俞婉,有些话俞婉不说,可姐弟连心,他多少能感知一些阿姐的情绪。
阿姐不大高兴,比发现他与狗娃干架还不高兴。
俞婉将他扣歪的扣子解开了扣好:“心事算不上,就是好不容易看上的肥肉,自己还没下嘴,先让别人咬了一口。”
小铁蛋想了想:“唔,那我以后都让阿姐先吃肉。”
俞婉淡淡地牵了牵唇角:“不是咱们家的肉。”
孩子真单纯,真好。
俞婉道:“没事了,你去玩吧,记得把书收下。”
“嗯!”一想到有玩的,小铁蛋便什么都顾不上了,匆忙地收好桌子,“弟弟!弟弟!”
一边嚷着,一边去隔壁找三个小奶包了。
俞婉听见了隔壁放水的声音,隐约也闻到了皂角的香气,是蛊女在沐浴,她故意把动静闹得这样大,分明是做给她看的。她在告诉他,她很快就要去给燕九朝解毒了。
以自己的耳力,应当不难听到他俩的动静,俞婉觉得她最好暂时不要待在村子里,否则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冲过去将蛊女从燕九朝的床上拽下来。
“阿婉!”门外响起了俞峰的声音。
“大哥,怎么了?”俞婉出了屋子。
俞峰在门口顿住,对俞婉道:“我送我爹去京城治腿,你有没有什么要带去给醉仙居的?”
“没有,货款结了,货也发了。”俞婉说罢,顿了顿,忽然再度开口,“我和你们一起上京吧。”
“呃…”俞峰愣了愣,“你走得开吗?”
不用照顾燕九朝吗?
那家伙如今有人照顾,还照顾得好好儿的,艳福不浅呢,俞婉垂眸笑了笑,说道:“走得开的,我正好上京买点东西。”
“是医书吗?”俞峰问。
蛊女很快就会解了燕九朝的毒咒,医书什么的,怕是再也用不上了,俞婉唏嘘了一声,点头道:“是,是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