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俞婉蹙了蹙眉。
燕九朝点点头:“只有青楼的陌生女子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何况,谁会料到高高在上的颜府千金,为了一条小命甘愿沦落风尘?”
所以,许邵是在青楼遇到颜如玉的了。
那之后的事,俞婉大抵猜到了,颜如玉成了许邵的女人,为许邵生下两个孩子,只可惜,两个都夭折了。
再之后,他俩缘分尽了,索性不做情人,该做盟友了。
还真是让人无语的一对啊。
俞婉没问燕九朝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她这会子的心思不在这俩人身上,她用酸软的胳膊掀开被子。
“你要做什么?”燕九朝问道。
“我拿个东西。”俞婉平静地说。
“要什么,我拿给你。”
“不必,这个我得自己拿。”俞婉穿好了鞋子,燕九朝拉过一件披风给她罩上,三月底的天,并不算太冷了,只是她染了风寒,依旧不可惊风罢了。
“多谢。”俞婉披好披风,缓缓地走向梳妆台。
燕九朝看着她平静的背影,心道,他表现还不错吧,巧妙地抛出新矛盾,把她的注意力给转移了,这不,她都忘记去生气了,当初还说什么要阉了他,这会子只记得去高兴了吧。
毕竟,她可是觊觎他很久了。
哎呀,要不要告诉她,他俩生米煮成熟饭后,她就让许邵接出窑子了,她自始至终只有过他一个男人?
唔,还是别说了,她已经够得意了。
燕少主眉梢一挑,如沐春风地走到俞婉身后。
很好,这个女人转过身来了。
确切地说,她朝自己扑来了。
也是,久别重逢,是该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的。
燕九朝敛起眉间得意,大大方方地站在那里,等着某人投怀送抱,却不料,俞婉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剪刀。
燕九朝:“???”
俞婉的剪刀擦咔一声,目光扫过他裆部:“好了,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接下来该算算你我之间的那笔账了。”
燕九朝:“!!!”
燕九朝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冷静的女人最可怕,前边儿还和和气气地与他说着话,半点预兆都没有,甚至下床接过他披风时,还温柔地与他道了谢…
谁能料到她竟是去拿剪子剪他的!
“俞阿婉!”
燕九朝暴跳如雷!
俞婉生着病,力气不大却十分有决心,燕九朝被追得上蹿下跳,终于忍不住,将她压在床铺上,按住了她的手。
俞婉气喘吁吁地说道:“放手…再不放…我不理你了…”
燕九朝放了。
俞婉一剪子剪过来了。
燕九朝:他就知道!
就在燕九朝被追得焦头烂额之际,三个小奶包跐溜跐溜地进屋了。
俞婉一眼看到他们,赶忙停下脚步,一把将手里的剪刀塞在了枕头下!
三人挂着鼻涕泡泡,一脸呆萌地站在那里。
俞婉走过去,拿帕子给他们擦了鼻涕。
燕九朝轻咳一声,理好有些凌乱的鬓角与衣襟。
三个小奶包定定地看着俞婉,朝俞婉伸出小手。
俞婉的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述的激动,她蹲下身来,将他们搂进了怀里。
感受着怀里瘦弱的小身板,俞婉的心被填得满满的,可一想到他们这两年在颜如玉手下的遭遇,她又疼得有如刀子在割。
俞婉的喉头一阵胀痛,搂紧了三人,哽咽地说:“娘亲回来了,娘亲不会再把你们弄丢了…娘亲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们…娘亲会一直一直地守着你们…”
第077章 母子回村
俞婉犹豫过,要不要对他们说,“颜如玉不是你们娘亲,我才是。”
他们会露出什么表情?
是惊讶、惊喜还是惊吓?
换做一个任何成人,或许都会感到庆幸,然而在这么小的孩子的眼里,不论多凶恶的娘亲,都始终是他们娘亲。
他们可以害怕她,却做不到去恨她。
何况,他们也未必会明白,为什么娘亲突然不是娘亲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当真明白了,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对曾经的经历感到释然。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被虐待了,这样的因果关系是成人才有的逻辑,孩子哪里又会懂呢?
不过俞婉对此倒是并不大担心,毕竟还小,他们长大后压根儿不会记得两岁前的事,或许都不用等到长大,来年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想不起颜如玉是谁了。
“娘亲会陪着你们,等到那一天的。”俞婉亲了亲三个小家伙的额头。
三人对俞婉使用娘亲这个称呼感到陌生,睁大眼看向俞婉,一脸茫然。
俞婉也不解释,温柔地笑了笑,说:“喝药了没有?”
三人的小脑袋迅速耷拉了下来。
俞婉失笑:“不会是不想喝药才躲到这边来的吧?”
三人的小脑袋耷拉得更低了。
俞婉原本还想心疼一下,怎么他们也染了风寒,可他们这副心虚的小样子,愣是把她逗她了,其实别说他们不愿喝药,她也不想呢,谁让中药的味道实在太苦,只不过,她大了,喝不喝没关系,他们这么小,却是不能有丝毫马虎的。
奶嬷嬷早端着药候在门外了,没燕九朝的吩咐,她们不敢入内。
“给我吧。”燕九朝走到门口,把她们手里的药接了过来。
燕九朝把药碗放在桌上。
俞婉牵着孩子们的手来到桌边。
三人小脑袋垂得低低的,俨然十分抗拒。
但当俞婉把他们抱到凳子上坐好,拿了小勺,一勺一勺喂他们时,他们又都乖乖地把小嘴巴张开了。
三碗药喝完,几个小家伙苦得东倒西歪。
俞婉赶忙给他们喂了点蜜饯,三个小家伙挂着鼻涕泡泡爬进俞婉怀里,一脸的委屈。
俞婉的嘴唇轻轻碰了碰他们鬓角,能这样抱着他们,真好。
燕九朝坐在一旁,看着依偎在一起的母子四人,再看看院子里忙碌的下人,府邸还是那座府邸,院子也还是那个院子,不过是多了这么一个人,就好似哪哪儿都不一样了。
俞婉既然已经醒了,就不需要白棠从旁“照顾”了,白棠回了白府。
俞婉到底是没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在少主府安安心心地养了两日的病,直到高热彻底退了,嗓音也恢复了,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村。
不过她并不是只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也收拾了三个孩子的。
燕九朝的眸光落在桌上一大三小四个包袱上时,脸色登时沉下来了:“本少主的呢?”
俞婉古怪地看着他:“谁说要带你回村了?”
一盆冷水浇下来的燕九朝:“…”
三个小奶包跐溜跐溜地走了进来,萌萌哒地看着自家爹爹,这两日有俞婉悉心照料,他们已经没有鼻涕泡泡啦。
还是儿子好,燕九朝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对俞婉呵呵道:“你就不问问他们想不想跟你走?”
话音未落,三个小奶包踮起脚尖,把桌上的包袱抓在手里,跐溜跐溜地出去了!
燕九朝咬牙,小没良心的!
罢了,自己也不是真想跟着她回村,只是他回不回是他的事,她请不请他一起回跟则是另外一回事,燕少主的神色有些复杂。
“少主,俞姑娘走了。”影六提醒。
燕九朝站在廊下,望着院门的方向:“我知道。”
“把小公子也带走了。”影六继续提醒。
“你家少主不瞎。”
“哦,那要去追吗?”
追什么?她还是孩子?
燕九朝对她使不出当初对待颜如玉的手段,这若换颜如玉一声不吭地把孩子带走,他早把她处置了,可对象是她——
燕九朝深吸一口气:“由着她吧,分开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相认。”
“您可真疼俞姑娘。”影六说。
燕九朝睨了他一眼:“不疼她,难道疼你?”
影六一个趔趄!
燕九朝在廊下站了一会儿,见影六仍杵着不动,淡淡地问道:“还不走?有事?”
影六捏了捏日渐消瘦的钱袋,又看了看神色冰冷的燕九朝,终究没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触霉头:“没事,我先走了。”

俞婉坐的是万叔准备的马车,宽敞又舒坦,三个小家伙乖乖地坐在她身旁,小手放在腿腿上,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呀转,一看就是装正经,实则心里已经飞了。
俞婉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容来。
庄稼是别人地里的好,孩子是自家的好,俞婉深以为然,越看越喜欢,只觉着她儿子怎么能这么可爱呢?除了还不会说话——
怎么就是不说话呢?
俞婉捏捏他们的小脸。
三人齐刷刷地朝俞婉看过来,睁大眸子,仿佛在问俞婉怎么了。
俞婉心道,没怎么,就是想听你们叫我一声娘亲。
俞婉笑了笑,摸摸他们的小肚子:“赶了半天路了,饿了吗?”
三人点头点头。
俞婉挑开车帘,望向鳞次栉比的商铺,他们离南城门很近了,这附近没什么好吃的,只一家面馆还凑活,但那家面馆今日歇业了,一旁有家新开的包子铺。
俞婉犹豫着要不要去买三个包子给小家伙们垫垫肚子,就听见车夫“吁”了一声,马车紧急停下了。
车上有孩子,走得并不快,但这般急停还是让三个小家伙的身子扑了出去。
俞婉眼疾手快地将三人捞回了怀里,问车夫道:“出了什么事?”
车夫道:“回俞姑娘的话,有个妇人把咱们的马车拦下了。”
俞婉把三个小家伙放好,挑开前面的车帘,往外望了一眼,那是一个身着素衣、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的妇人,衣料华贵,气质高贵,并不像个贫苦老百姓,俞婉并不觉得自己认识她,可她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像是知道自己的身份。
俞婉对儿子道:“你们在车上等我,我去买几个包子。”
三人乖乖地点头。
俞婉下了马车,吩咐车夫将孩子看好,那位妇人神色急切地迎上来,待走得近了,俞婉才发现她比看上去的更憔悴衰老。
“是…是俞姑娘吗?”妇人小心翼翼地问。
俞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是我,这位夫人是…”
妇人拍着胸口道:“我是颜如玉的娘,闵氏!”
颜夫人?俞婉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惊讶,对方的衣着打扮不像寻常百姓,但要说是侯府夫人,又有些匹配不上,俞婉注意到她不仅穿得素净,鬓角还簪了一朵白花,这是家中有亲人故去了吗?
“俞姑娘…”
颜夫人再度开口,俞婉打断她的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那边的包子铺吧。”
既是颜如玉的娘,那么小奶包一定认得她,俞婉不想再让他们见到与颜如玉有关的任何人。
俞婉将颜夫人带去了街对面的包子铺,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从她的角度恰好地能看见马车,颜夫人却是看不见的,不过她也不在意,她此番来是找俞婉,旁人与她无干。
“颜夫人来找我,是为了颜如玉的事吗?”俞婉开门见山地道,这并不难猜,颜府一共犯了两件事,一件是颜如玉假冒少主府小公子娘亲的事,一件是颜丛铭抢了她爹的军功的事,朝廷的事她插不上手,那么只剩颜如玉了。
颜夫人低下头道:“没错,我是为玉儿来的,我知道我女儿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我不求你们赦免她,只求你们能从轻发落。”
老实说,俞婉这几日一直在陪三个儿子,倒真没去打听颜如玉的下场如何了,看颜夫人的样子,似乎不大乐观啊,可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颜如玉既不是她的姊妹,也不是她的朋友,恰恰相反,她是抢走她儿子的人,就算这件事不是她一个人的主意,可虐待她儿子,总不是许邵授意的,就凭这一点,俞婉就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没什么值得宽恕的。
俞婉道:“颜夫人能找到我,想必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那么颜夫人就该明白,世上最恨你女儿的人,除了燕少主,就是我,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颜如玉的!”
颜夫人哀求道:“我…我没求你原谅她…我只求你放她一条生路…孩子已经还给你了…”
俞婉的眸光冷了下来:“已经还给我就没事了吗?她曾经造下的罪孽,就这么算了吗?她这两年是怎么祸害我儿子的,你是真不清楚,还是装糊涂!”
颜夫人怎么可能会不清楚?颜如玉发起疯来,把她这个亲娘都险些掐死了,三个孩子待在她身边,不知遭了多少罪…可她是她女儿,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折磨死。
“俞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这个做娘的,没把女儿教好,你要罚,就罚我吧,求你放我女儿一条生路,我…我给你跪下了!”颜夫人说着,果真扶着桌子跪了下来。
包子铺里的客人纷纷朝这边望了过来。
这一幕实在诡异,一个穿着丝绸的贵夫人,竟然跪了一个身着布衣的小姑娘。
俞婉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颜夫人没料到自己都给她跪下了,她还一丝动容都没有:“俞姑娘,你的心肠就这么硬吗?你也是做娘的…”
俞婉冷声道:“这话你怎么不去和你女儿说?她也是做娘的,你问问她的心肠可比我软吗?”
颜夫人被怼得哑口无言。
俞婉接着道:“抢走我儿子是许邵的主意,那个‘母亲’不是颜如玉,也会是别人,这件事我不怨她,但余下的,都是她自己造的孽!”
颜如玉但凡对三个小奶包有一丝真心,都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念在她好好生生将孩子抚育两年的份儿上,燕九朝也好,她也罢,都不会为难她这颗棋子,说到底,她不是身不由己,她只是选了一条作死自己的路而已。
俞婉站起身来,淡淡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颜夫人:“都是做娘的,你疼你女儿,我也疼我儿子。”
颜夫人听懂了,俞婉分明是在告诉她——你有多不希望你女儿死,我就有多希望她去死。
俞婉没再理会颜夫人,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要了两笼包子带走了,一笼包子是她与孩子的,另一笼是给车夫的。
车夫姓徐,来少主府五年了,深得万叔器重。
俞婉沉吟片刻,还是向他打听了颜如玉的状况。
徐车夫将自己从万叔那儿听来的情况毫无保留地说了,原来,颜夫人之所以找上俞婉不是没理由的,颜如玉犯了这么大的事,颜家是待不下去了,颜夫人给了她盘缠让她潜逃,可城门都没出,就让小毛贼给打劫了,她孩子的骨灰也让小毛贼给毁了,她情绪崩溃,在大街上疯哭了一整夜,之后便让官府的人抓走了。
颜如玉被抓走之后却并没关进京兆府的大牢,而是送去了京城东郊的一处特殊牢房,里头关押的都是疯掉的犯人。
犯人已经很可怕了,疯掉的犯人、、、
颜夫人去探望了一次,据说当场就晕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俞婉掸了掸宽袖,云淡风轻地上车了。
本以为这次能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村子,哪知刚出城门,又让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约好似的堵她的路,她几时变得这么炙手可热了?
“俞姑娘,要下车吗?还是我去把人打发了?”徐车夫问。
俞婉挑开帘子看了一眼,对他道:“你打发不掉。”
来人,是许邵!
许邵的马车似是在此停留已久,地上的草都让马儿吃出几个坑了。
几个小家伙刚吃饱喝足,这会子有点犯困,歪在俞婉怀里眯着了。
俞婉把孩子交给徐车夫,朝许邵的马车走了过去。
许邵的车夫不在,也不见任何随从与侍卫,只他一人,光明磊落地站在马车外。
见俞婉朝自己走来,他的脸上没表露出任何异样,仿佛早已料到这个小丫头会如此大胆异样。
俞婉与许邵在天香楼的大比上见过,却并未说过话,那时,许邵恭恭敬敬地将颜如玉迎上楼,装的像是二人萍水相逢似的,谁料到二人早就暗通款曲了。
“许东家。”俞婉在距他不近不远的地方顿住,神色从容地打了招呼。
“俞姑娘。”许邵不失礼数地颔了颔首。
俞婉道:“许东家在城门外等我,是算准了我今日要回村吗?”
许邵淡淡一笑:“实不相瞒,我等了你好几日了。”
“也是为了颜如玉?”俞婉问。
许邵微微地愣了一下,俨然没料到俞婉如此不兜圈子,他很快回过神来,自嘲一笑:“看来你也知道了。”
他说的是也,不是都,可见,他知道有别人知道,而这个别人,八成就是燕九朝。
“我不是为了她。”许邵说。
这个回答出乎俞婉的意料,可转念一想,燕九朝收拾完颜如玉,接下来就该收拾他了,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确实没功夫去救颜如玉了。
似是猜到俞婉的心思,许邵淡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颜如玉不是你们猜的那种关系,她的男人,不是我。”
但是?
俞婉心道,此处必然有个转折。
果不其然,许邵淡笑着开口了:“但是,她确实是我赎出青楼的,是为了用她去讨好一个人,我只是负责照顾她,从未染指过她。”
俞婉没问那人是谁,而是道:“你不想吗?还是你不敢?”
颜如玉那样的美人,少有男人会不心动。
许邵说道:“俞姑娘,我发现和你说话很有意思。”
“所以是不敢咯。”俞婉挑眉道。
许邵无奈地笑了:“是,是不敢,那是一个棘手的男人,不过,他已经放弃颜如玉了,所以你们怎么处置颜如玉都没关系。”
俞婉笑了笑:“听你这话,似乎那个男人只要还愿意再看颜如玉一眼,我们就必须把颜如玉给放了似的。”
许邵点头:“没错,他要保的人,没人动得了,燕九朝也不能。但我已经说过了,他不会再碰颜如玉,颜如玉是你们的了。”
俞婉这时候,倒是真有那么一丝同情颜如玉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许邵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我把你接出许州的窑子后,你逃走了的,直到你快生时,才在贡城又遇到你,你就不好奇那几个月你究竟去了哪里?又见过什么人?”
俞婉定定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许邵笑容一收,正色道:“让燕九朝放弃追究这件事,我就告诉你,你当年究竟是和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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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戏精小奶包(二更)
俞婉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邵一愣。
他确定自己没看错,她是真的走了,在自己抛出一个如此重磅的消息后?
“俞姑娘!”他叫住俞婉。
俞婉顿住脚步,回头望向他,表情甚是无辜:“何事?”
“你…”许邵想说,你是没听清吗?顿了顿,改口问道,“是我没讲明白吗?”
虽是一个意思,可后者比前者让人容易接受多了,这就是说话的艺术,在商场跌打滚爬这么多年的许邵还不至于连这点本事都无。
俞婉弯了弯唇角:“你说的很明白,我也听得很清楚。”
许邵被看穿了心思,面上一囧,下意识地问道:“那你…”
“我不感兴趣。”俞婉直截了当地说。
许邵几乎是抽了一口凉气,怎么会有人对自己的过往毫无兴趣?她一个姑娘家,流落许州的街头,让谁捡了回去,她不好奇?
又或者那人是谁?对她做过什么,她统统不想知道?
“对,我不想知道。”俞婉点点头。
心思再一次被猜中,许邵不得不拿正眼瞧这个小村姑了,便是在天香楼的大比中,二皇子亲自将她从冰窖救出来,还不惜把她带去自己的厢房,许邵也不过是觉得她是凭着自己的几分姿色,男人嘛,对容貌倾城的女子总是格外优待的,就算事后又听说她入了燕九朝的眼,许邵也仍是没把她看作什么威胁。
许邵始终记得当年她躺在满是血污的床铺上,刚生产完的身子还很虚弱,他是来送她上路的,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无助地按照他,眼泪似落非落。
就是那样一双无辜的眼睛,让许邵心软了。
许邵把穿肠毒药换成了令人痴傻的药。
可许邵再一次看向俞婉,他发现自己无法把这个波澜不惊的女子与当年那个无助的小可怜联系在一起,她们是同一人,却又仿佛换了个芯子。
她不再是她了。
所以曾经的一切,与她没有关系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许邵,震惊得无以复加:“我还是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俞婉打断他的话,“不论是我的变化,还是我的决定,如果你非要在这件事上问出个所以然,那么姑且这么说吧,许东家也是逛过青楼的人,难不成你嫖个娼,还非得记住那姑娘吗?”
嫖…嫖娼?!
许邵险些一个跟头栽倒了!
这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是在告诉自己,就算她被别的男人捡了回去,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关系,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她去嫖了个娼而已?!
俞婉就是这个意思。
俞婉才不在意自己曾经睡过谁,她只在乎她将来会睡谁。
脑子里闪过某人那副完美到极致的身躯,俞婉舔了舔唇角。
太无耻了…许邵深吸一口气,他严重怀疑再这么说下去,他没威胁到这丫头,反倒被这丫头怼得吐血了。
自己千辛万苦才搜集到的消息,原以为能把这丫头死死地拿捏在手里,哪知这丫头压根儿不在乎,自己白忙活一场了!
不,或许也不算白忙活。
“你就不怕…”
俞婉笑了:“你想告诉燕九朝,尽管去吧,一百个男人中,九十九个都在意女子的贞洁,但我赌燕九朝就是那例外的一个。”
许邵无话可说了。
燕九朝那不按常理出牌的小疯子,搞不好还真不在意女人清白不清白的…
许邵胸闷气短。
他、他这都是招惹的一群什么人啊!
许邵快被气死了!
俞婉朝自己的马车走去,走了几步,又忽然转过身来。
许邵以为她终于还是知道怕了,却不料她只是笑了笑:“对了,你说的那个连燕九朝都招惹不起的男人,他若果真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求他?”
许邵就是一噎。
俞婉莞尔:“看吧,露馅儿了,真尴尬。”
许邵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俞婉再不理他,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了,尽管才分开一小会儿,可她已经开始思念几个小家伙了。
她把三个小家伙团进怀里,他们太瘦了,三个竟然都能团住,她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就把谁的小胳膊、小腿儿折断了。
“这么瘦,得养胖些才好。”
俞婉决定把三个小家伙养得白白胖胖的,把小瘦猴,养成三个小猪崽崽。
“俞姑娘。”马车与许邵擦肩而过时,许邵最后一次开了口,“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人…”
“驾!”徐车夫一鞭子打在骏马上,将许邵的声音吞没了。
正午时分,马车抵达了莲花村。
俞婉让颜如玉掳走一整夜,俞家人急坏了,俞邵青险些不顾圣旨冲出莲花镇,索性少主府的侍卫及时赶到,说他家少主已经出发了,一定将俞姑娘平安无事地带回来。
果不其然,第二日他们便接到了俞婉回京的消息。
但俞婉病得很重,高热不退,少主府给请了太医,为俞婉精心诊治,他们总不好不顾俞婉的病情强行把人拖回村来,只得拜托白小姐去少主府代为照看。
两天前,白棠来了村子一趟,道是俞婉已经苏醒了,再静养三五日就该回村了。
明日才是第三日,俞家人没料到俞婉这么快回来,今日作坊与工地歇息,一家人坐在老宅的堂屋吃饭,马车停在院门外,他们还当是有人上门做生意了,小铁蛋跑出去一瞧:“哎呀!是阿姐回来了!”
他嗓门儿贼溜溜地大,瞬间把三个熟睡的小家伙惊醒了。
三人自俞婉怀里抬起头来,一脸懵圈地看向车外。
“小弟弟也来了!”小铁蛋看见了他们,兴奋地跑了过来,“小弟弟,快下来吧!”
俞婉满面黑线,我儿子是你弟弟,那我成你什么了?
俞松是第二个冲出来的,他迫不及待地来到马车前,伸手去扶俞婉,却在看见那几个孩子时,本能地怔了一下。
俞峰也出来了:“阿婉…啊!”
他也被俞婉怀里的孩子吓了一跳。
三个小奶包来过俞家,除了俞邵青没见他们,余下人全都不仅见过,还抱过,知道他们是少主府的小公子。
穷乡僻壤,消息闭塞,还没听说颜如玉的事,白棠也没说。
“你…你怎么把人家的孩子拐来了?”俞峰一脸惊吓地问。
不怪他这么问,实在是妹妹太喜欢这几个孩子了,每次见了他们都一副恨不得把他们偷回家藏起来的样子,他严重怀疑妹妹是趁燕九朝不备把他儿子顺出府了。
这让燕九朝发现了还得了?!
俞峰冷汗都吓出来了!
“不是人家的孩子。”俞婉说。
俞峰古怪地看着她,就发现她眸子亮晶晶的。
“我自己的。”她说。
“你开什么玩笑?”俞峰道。
俞婉定定地说道:“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孩子是我的,我生的。”
刚走到门口的俞邵青,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听见这要命的一句,险些没喷出一口老血来。
才几日不见,他闺女就连孩子都生了?他做爹还没做够呢,就要做外公了?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啊?!
俞邵青如遭雷劈地望着俞婉怀中的孩子,俞婉怀中的孩子也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抱。
三个小家伙朝他伸出了小手。
居然不是一个,是、是三个…
俞邵青风中凌乱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呀?”大伯母将俞婉拉进屋里,把姜氏也叫上,把几个大男人轰了出去。
小奶包也让大伯母“丢”给了俞邵青,俞邵青抱着三个瘦巴巴的小猴子,浑身僵硬…
俞婉既然敢把孩子带回来,就想过会被家人盘问,瞒是瞒不住的,何况也没必要,他们是她儿子,她要光明正大地认回他们,不希望把他们藏起来不能见人。
“是我生的,在许州生的。”
大伯母知道她当年没去表姑婆家,事实上,他们家哪儿有个表姑婆的亲戚?可大伯母也万没料到是去了那么远的许州。
三人在屋子里待了许久。
俞松在门外徘徊着,神情凝重。
“怎么了?”俞峰走过来问。
“大哥,咱们村那个万公子…就是燕少主吧?”他见过阿婉与万公子亲密地走在一起,再想想燕少主对俞家的诸多照顾,他其实早有怀疑,只是一直不敢去求证。
俞峰与俞婉出入京城最多,若说俞婉有什么秘密,当是瞒不了俞峰,因此俞松才会选择问他。
俞峰挠挠头:“是啊,是他。”
俞松的心里泛过一丝难言的酸涩:“真卑鄙!”
俞峰:“…”
俞松气呼呼地说道:“他就是个混蛋!他欺负阿婉!”
俞峰可不认为妹妹是个会让人欺负的性子,或许从前是,但如今除非她自己乐意,否则没人能在她身上占到便宜。
俞峰无奈地拍了拍他肩膀。
他和弟弟一起长大,弟弟心里想什么,他这个做大哥的怎么可能不明白?只可惜,他的对手太强了,阿婉与那人连孩子都有了,有戏也没戏了。
大伯母出屋子时,眼睛都是肿的。
她的阿婉太惨了,为了赵恒那个王八羔子,竟然被拐去许州了,不用说也知道阿婉那一年吃了多少苦,亏她这个大伯母还怪罪阿婉没把银子借给他们治病,她可真是没良心啊…
大伯母愧疚死了。
“都过去了。”姜氏拍了拍大嫂的手,“阿婉平安回来了,孩子也回来了。”
“对,都回来了…都回来了…”大伯母哽咽地点点头,擦了泪,四下一看,“诶?孩子呢?老三!你把孩子弄哪儿去了?!”
俞邵青一日之间做了外公,他内心都是崩溃的,再有两日便是他生辰,突然收到这么个大礼,惊喜(吓)真是够够的,俞邵青与三个小家伙坐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听说是那个万公子的孩子?
那家伙不是好东西!
他生出来的儿子能是小好东西?
俞邵青凶巴巴地看着他们。
他们也凶巴巴地看着俞邵青。
俞邵青:“?!”
小崽子,还敢瞪他!
俞邵青眯了眯眼,双手叉住腰。
三个小家伙也有学有样地叉住小腰。
一大三小,虎视眈眈,空气里爆发出了一阵凛然的杀气!
就在此时,大伯母与姜氏找过来了。
凶巴巴的小奶包一秒变脸:“呜哇——”
扯着嗓子哭起来了!
“老三!”大伯母一声河东狮吼,吓得俞邵青的心肝儿都抖了三抖。
“大嫂…”他忙要解释。
三个小家伙却已经扑进大伯母怀里,哭得是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看你把孩子给吓的!”大伯母劈头盖脸地数落了起来,“怎么你心里还不乐意了是不是?不待见他们是不是?”
俞邵青一秒变怂:“我没有我没有,大嫂你误会了…”
长嫂如母,不论俞邵青在沙场如何铁血手腕,在大伯母跟前,都始终拿不起架子。
大伯母却不信,指着俞邵青道:“是不是外公欺负你们了?”
俞邵青眼神威胁:敢撒谎,当心挨揍!
三个小奶包看看俞邵青,又看看大伯母,满脸委屈地点了点头。
欺负了,欺负得不要不要的!
俞邵青:“…!”
第079章 三个大魔王
俞邵青生平第一次被长嫂给训了,惨兮兮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大伯母可宝贝坏这几个小家伙了,从前不知是自家孩子时已经很喜欢了,如今知道了,更是恨不得拴在裤腰带上。
三个小家伙也把大伯母哄得可开心了,大伯母洗菜,他们帮着舀水;大伯母打扫院子,他们给大伯母递扫帚;大伯母去院子后的小菜园子里种菜,他们就帮着拔草,老大老大的草了。
大伯母:“…”
孩子,那是菜苗。
晚饭时,大伯亲自下厨烧了一桌好菜,他的腿伤好多了,偶尔能扔掉拐杖走几步,虽不太远,可比起从前已是好上太多,他杀了一只打罗大娘家买来的鸡,炖了一大锅金黄鲜美的鸡汤,又烧了四条儿子自小溪里钓来的野生鲤鱼,鲤鱼个头肥大,肉质鲜嫩,肚皮上的部分分给了几个孩子,他还蒸了孩子们最爱的蛋羹,瑶柱与虾仁没了,他改为放了肉沫,起锅后洒上几粒葱花,淋上一勺香油,直把几个孩子馋得口水横流。
小铁蛋如今的饭量可大了,吃得呼哧呼哧的,俞婉捏了捏他的小肥腰:“你少吃点儿,裤子又穿不上了。”
小铁蛋:哼!
三个小奶包的饭量加起来都不到小铁蛋的一半,俞婉试着给他们多添了两勺蛋羹,三人乖乖地吃下了,一口也没浪费。
大伯看他们,怎么看怎么喜欢,大伯见过的最漂亮的孩子是三房的,老三小时候就漂亮,村儿找不出比他好看的,之后他娶妻生子有了阿婉,阿婉也水灵灵的自不必说,不过阿婉小时候胖,肉唧唧的,眼缝儿都没了,再之后是铁蛋,铁蛋五官虽是精致,却有些面黄肌瘦,是最近几月才慢慢养好了,这么算起来,两岁的娃里,最漂亮的还真是这三个小家伙。
就是太瘦小了些。
大伯忍不住又给三人舀了小半碗鸡汤。
“小肚子还装得下吗?”俞婉摸摸他们的小肚皮问。
三人点头点头,埋头把鸡汤喝了。
这回是真不能再喂了,俞婉与大伯母去收碗,三个小奶包在堂屋里玩,俞邵青黑着脸走过来,他想修理这几个小家伙很久了,居然当着长嫂的面告他的黑状,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俞邵青捋起袖子,目光落在三个小家伙的身上,三人长得一模一样,呃…谁是老大、谁是老二、谁是老三啊…
俞邵青随手抓了个。
真轻!
和没抓似的!
被俞邵青高高拎起的是小宝。
小宝吐着口水泡泡,看向俞邵青。
俞邵青冷冷地眯了眯眼:“小子你给我听好了,再敢告黑状,我就——”
话音未落,俞邵青感觉胸口一热。
小、小宝尿了。
“呜哇——”小宝扯着嗓子哭起来了。
你尿了我,你还有理哭?!
“大嫂你看!”俞邵青指着自己的衣裳,也果断告了一状!
俞邵青又让大伯母训了,理由是他把孩子吓尿了。
“你说你咋就要和这几个孩子过不去呢!早一吓,晚一吓,迟早让你吓坏了!”
怎么都整不赢的俞邵青:“…”

入夜后,俞婉带着小家伙回了自个儿的宅子,三人在俞婉这边睡下,小铁蛋就只能去爹娘屋里了。
小铁蛋抱着枕头,依依不舍地说:“我想和弟弟睡。”
俞婉纠正他道:“不是弟弟,是外甥。”
我儿子是你弟弟,那我成你什么了?
“哦。”小铁蛋摸了摸三人的小脑袋,“弟弟晚安。”
满面黑线的俞婉:“…”
俞婉给三个小家伙洗了澡,换上干爽寝衣,三人白日里睡了一路,这会子不困,躺在床上,睁大乌溜溜的眼睛,俞婉也不催他们,安静地坐在一旁看鲍爷爷留下的医书。
乡亲们渐次歇下了,村庄陷入了一片宁静,三个小家伙又不会说话,屋子里只剩下俞婉翻动书页的声音。
终于,大宝忍不住了,悄咪咪地在床上翻了个跟头。
咚!
竟然是好响好响一个跟头!
大宝吓得脖子一缩,小心翼翼地看向俞婉,见俞婉居然没有骂他,眼珠子一转,又骨溜溜地翻了两个。
这样真的不会挨骂,二宝与小宝也按耐不住了,也在床上翻起了跟头,翻过来、翻过去,翻得满头大汗。
俞婉的唇角弯了弯。
虽没拿眼去看他们,却每一次栽下床时都能准确地接住他们。
三人玩累了,翻着翻着睡着了。
俞婉这才放下医书,把横七竖八的小家伙捞过来,拿棉布给他们擦了汗,换了身干爽的寝衣,这才熄了油灯,与他们一道睡下了。

月黑风高。
许邵与俞婉南城门一别后,去了长安街的天香楼,在那里处理了一下午公务,晚饭过后才乘坐马车离开,他心里搁着事儿,让马车在京城绕了一圈,夜深了才回到许家大宅。
宅子的大门口,停放着一辆两匹马的马车,车身的皇族徽记他并不陌生,而能有哪位皇族下榻到他的家里,非他的外甥二皇子莫属了。
许邵下了自己的马车,走到那辆马车前,神色恭敬地拱了拱手:“二殿下。”
车帘被掀开,燕怀璟自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没像往常那般唤他一声舅舅,而是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转过身,撩开帘子。
许邵暗惊,莫非车里还有人?而什么人能劳动二皇子为他掀帘?
一道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走下地来,斗篷的帽子遮了其容貌,直到其行至许邵跟前,许邵才看清了她的脸,许邵面色一变:“娘娘?”
许贤妃四下看了看。
许邵会意,忙对不远处的车夫与小厮道:“都退下!”
一行人识趣地退避三舍了。
许邵将许贤妃带去了花厅,花厅没有下人,许贤妃脱下了斗篷。
许贤妃坐在主位上,燕怀璟站在她身侧,而许邵则是立在大厅中央,犹豫被审问的对象。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许邵轻声问道:“娘娘…怎么深夜出宫了?让陛下发现,怕是要对娘娘起疑心了。”
许贤妃冷冷一哼:“本宫不出来,还不知你背着本宫干出这么多事,许邵,本宫叫你一声哥哥,不代表你能骑到本宫的头上来!”
“娘娘。”许邵诚惶诚恐地行了一礼,将身子福得更低了。
许贤妃冷声道:“无话可说了是不是?你瞒本宫瞒得好苦!不是皇儿去见了颜如玉,还不知你早与她狼狈为奸,联起手来欺瞒本宫!”
燕怀璟自然不是因为在画舫上见到颜如玉,才发现二人之间的关系,而是先通过许承轩发现了二人“有染”,才去画舫追踪颜如玉,不过这个,燕怀璟就没让许贤妃知道了。
许邵顾不上去管燕怀璟是如何盯上颜如玉的,当务之急,是平息许贤妃与二皇子的怀疑,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娘娘,您误会了。”
许贤妃冷冷一笑:“本宫误会?好啊,本宫人都在这儿了,你且与本宫说说,本宫误会你什么了?是误会你与颜如玉联手算计燕九朝?还是误会你对本宫不忠?”
许邵语重心长道:“我的确算计了燕九朝,但我没有背叛娘娘,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娘娘与二殿下。”
“说的比唱的好听!”许贤妃眸光冷厉。
许邵徐徐一叹:“娘娘,您是我的亲妹妹,我们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娘就只生了我们两个,试问我不向着娘娘,还能向着谁?当初的事,的确是我擅作主张,但我也是想替娘娘与殿下除去一块绊脚石。”
许贤妃正色道:“燕九朝从来都不是本宫与皇儿的绊脚石!”
许邵摇头:“怎么会不是?陛下待燕九朝如何,娘娘不是全都看在眼里了吗?何必自欺欺人地认为,陛下疼他不过是因为他活不长了?”
许贤妃扬起下巴:“他确实活不长了。”
许邵道:“但如果陛下执意要把皇位传给他呢?”
许贤妃眸光一厉:“怎么可能?他又不是陛下的骨肉!”
许邵无奈地说道:“若不是得了确切的消息,我怎么会铤而走险去算计燕九朝?”
许贤妃神色松动:“你…你从哪儿得的消息?”
“娘娘,我亏本开这么大的天香楼,不止是想把许家商行做大而已。”
“你在搜集消息?”许贤妃问。
许邵自嘲一笑:“也不容易,能搜集到的,往往都是没用的消息,不过一万条中,能有一条有用,就证明我的天香楼没有白开。”
许贤妃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才喃喃地开口:“陛下当真打算传位给燕九朝?”
燕怀璟的大掌捏紧了拳头。
许邵若有所思道:“也许是那宫人酒后胡言,可我却不敢冒这个险。”
“你当初为何不告诉本宫?”许贤妃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仿佛在辨别他话里的真假。
许邵坦荡地迎上她的打量:“娘娘动手,太惹人注目了,由我来比较容易掩人耳目,更何况,若是不小心东窗事发了,所有罪名我一力承担,娘娘与殿下不知情,也可逃过一劫…只是我没料到,娘娘与殿下最终还是自己查到了,看来我做得还不够隐蔽,我连累娘娘与殿下了。”
许贤妃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你确实连累本宫了,你当真以为你做出这种事,我们母子就能独善其身吗?圣心难测,真相有时并不重要。你看看萧家,再看看颜家,颜家当真通敌叛国了吗?他们的下场是什么?陛下当真不清楚燕九朝没看上颜如玉吗?可他煞费苦心地抬举颜家,又是为什么?皇朝是陛下的,他想让谁生,谁就生,他想让谁死,谁就必须死,他要收回的东西,没人留得住,而他给出去的恩宠,也没人能够拒绝,这就是陛下。”
许邵低下头:“我知错了,娘娘。”
“你一个人是怎么促成此事的?”许贤妃疑惑。
许邵如实道:“我不是一个人,还有别人。”
“颜如玉?”许贤妃蹙眉问。
“不是她。”许邵说道,“他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但我能感觉到他非池中物,万幸的是他也要对付燕九朝,与我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许贤妃讥讽地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想看我们鹬蚌相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许邵神色笃定地说道:“娘娘,他对皇位没有兴趣,他要对付的人,只有燕九朝而已。”
听说不是冲着皇位来的,许贤妃神色稍霁,可她又想不明白对方究竟是什么人:“莫非是那伙人?”
“娘娘认识?”这下,换许邵疑惑了。
许贤妃摇头:“不,本宫不认识,本宫只是近日打听到了一些当年的事,你可知先帝当年为何把自己的皇后打入冷宫?”
许邵摇头。
许贤妃望向无边的夜色道:“因为先皇后与人珠胎暗结,生下了不属于他的骨肉。”
燕怀璟狠狠一惊。
许邵错愕:“那个骨肉是…”
许贤妃点点头,说道:“是燕王。先帝为了掩盖皇室丑闻,并未公布先皇后的罪状,只以她迫害龙胎为由褫夺她的后位,将她与燕王打入冷宫,为不引人怀疑,陛下也被打入了冷宫,但陛下很争气,就算受到母后与弟弟的连累,也仍是靠着过人的智慧赢得了先帝的赏识,先帝要立他为太子,就必须将先皇后从冷宫里放出来,否则,他的身份太惹人诟病,于争储不利,燕王自然也放了出来。
先帝厌恶燕王,可为了不让身为太子的陛下有污点,愣是将燕王的身世瞒得死死的,一直到临终前,先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个秘密在自己死后也不知究竟保不保得住,于是他想要赐死燕王,谁料竟让陛下发现了,陛下为救弟弟,把先帝毒死了。”
燕怀璟头一次听说这样的秘闻,浑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许邵也是一脸的震惊:“怎、怎么会…”
许贤妃冷漠地说道:“现在你知道,陛下为了燕王,连亲生父亲都能毒死,若是让陛下知道你动了燕王的孩子,你猜他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