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具备环保意识这一点,就能甩其他织尔蒂纳一百个银河系远!
金鲤真绝不承认是吃人吃出洛尔洛特的阴影还在影响着她。
少年装作没有注意到金鲤真灼灼的目光,转而用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打开免提后放到了固定手机的支架里,随着几声嘟嘟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喂,璟深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听声音,大概是个中年男人。
“姐夫,我接到真真了。”少年看了一眼金鲤真,用中文说道。
金鲤真听不懂中文,只听出了“真真”两个字。
他斜眼看来的时候,明明是漫不经心的一眼,却带有很强的攻击性,既像是冷冷的警告,又像是欲迎还拒的勾引,在胥乔之后,金鲤真又一次见到了会说话的眼睛。
“哎呀,真是谢谢你啦,我这里实在走不开,就麻烦你先照顾真真一段时间了。”金立续说道。
那轻快的语气,就好像根本不知道他的女儿刚刚才从两个穷凶恶极的罪犯手里幸存下来一样。
“没问题,真真很乖,暑假的时候我就带她回来见您。”江璟深不动声色,礼貌又温和地说。
“好好好,那就麻烦你了!”金立续痛快地挂断了电话。
痛快到连江璟深都没有想到,他开免提的初衷,是以为金立续至少会要求和他的女儿说几句话。
他心情有些复杂地看了金鲤真一眼,而这个已经十岁,看起来却最多七八岁的小女孩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里没有死里逃生后应有的后怕和慌张,和她那薄情寡义的父亲对她丝毫不感兴趣一样,她似乎也对她的亲生父亲丝毫不感兴趣。
他心中对金鲤真的那股抗拒和厌恶不由变淡了一些。
“你还记得你的母亲吗?”
在金鲤真盘算如何搞定少年的时候,江璟深突然用英文开了口。
他没有看金鲤真,但是车里没有第三个人,他显而易见是在问金鲤真,故意不看她,故意装作漫不经心,这反而说明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这——是一道生死题。
第8章
金鲤真浑身的警铃都响了起来,是老实说?还是胡编乱造?可是胡编乱造也得有素材啊!金鲤真连她亲生母亲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胡编乱造?那不是找死吗?
金鲤真一犹豫,就错过了回答的最佳时机,江璟深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冷了起来,虽然他的嘴角挂着微笑,但是谁来看都不会觉得他真的在微笑。
“她走的时候你才一岁,你当然不记得了。”他冷笑着说。
金鲤真十分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胡编乱造,她观察着少年的神情,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拿下他的关键。刚刚那个电话他虽然是用中文打的,但是在接到她以后拨出的第一通电话,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打给了她血缘上最亲的人,而少年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带有敌意,这必定是迁怒,因为某种她现在还不知道的原因。
要想解决迁怒还不简单?让他知道她是无辜的就好了。
“她去哪里了?”金鲤真故作天真地看着他,像是一点没察觉他神态里的厌恶:“她为什么要走?”
金鲤真等着他说出那句“因为你把她害死了”,然而他却只是沉默地抓紧了方向盘。
既然他不说,那么就只有金鲤真自己开口了。
“他们说我是扫把星,是没人要的孩子,我害死了妈妈,所以爸爸也不要我了。”金鲤真定定地看着少年:“舅舅,是这样吗?”
江璟深猛地朝她看来,那双格外深邃有神的眼眸比此前任何一刻都还要凌厉:
“谁告诉你的?”他目光阴沉。
“他们都这么说。”金鲤真毫无心理负担地天女散花了几百多个锅给疗养院里的人。
江璟深又转过了头去,他没有说话,用力踩下油门,汽车猛地加速了,金鲤真因为惯性而紧贴在了座椅上。
好一会后,少年才在封闭车窗外传来的呼啸风声中,低声说道:
“不是的。”
这是一个好的开端,金鲤真要用力往下压着嘴角才不至于笑出声来。
一分钟前,她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拿下他的关键,而现在,她已经确信自己掌握了这个关键。
“至少有一点他们说对了。”金鲤真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江璟深不由转过头去看她,她垂着眼,平静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但越是平静,她的话就越是凸显她的可悲,没有得到过,所以失无可失,就连体会痛苦都没有资格。
刚刚见到金鲤真的那一刻,江璟深只觉得她的蒜头脑袋很滑稽,他以充满恶意的审判目光看她,这一刻他却突然发觉,女孩的脸色比惨白的绷带好不了多少。
他不知道垂着头的金鲤真在拼命憋笑。
她憋得太用力,以至于大脑有些缺氧,所以脸色也苍白了。
“对不起,舅舅,我不记得妈妈的事了,也不记得爸爸的样子。甚至连他们的名字……我都不记得了。我在疗养院里一个人生活了6年,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了我的家人——”金鲤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望着少年:“舅舅,我的名字是金鲤真,金色的金,鲤鱼的鲤,真实的真——”
此时最好的表情搭配应是胥乔那样的典型食草动物眼神,湿润黑亮,欲语还休,好像有泪光好像又没有泪光,奈何胥乔段位太高,金鲤真实在是把眼睛挤成斗眼也炮制不出那样的眼神,于是她不走寻常路,在确定对上少年的视线后,年幼的织尔蒂纳笑了起来,竭力展露出自己最灿烂的笑容。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金鲤真满意地看见少年愣住了。
怎么样?感受到她的魅力了吧?!
有没有觉得心跳冲上一百五十码?!
是不是觉得口干舌燥,不能自己?!
“……伤口裂开了。”
少年神情复杂看着她浸出血点的额角:
“别用力做表情。”
江璟深把金鲤真带回了他位于旧金山太平洋高地的豪华公寓的时候,金鲤真还在因为旧金山市区的繁华夜景而目眩神迷。
作为金鲤真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踏出过位于旧金山郊外的疗养院大门一步。
作为西的时候,她刚诞生的时候,是在一个阴森森的山洞,后来被格洛丽亚带回了她的无人星球,虽然无价之宝很多,但荒山野岭同样很多,西仍旧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文化都市。
“白天的时候我会去学校上课,你就在公寓里等我,哪儿也不要去,旧金山很大,我找不到你。”江璟深弯腰打开鞋柜。
金鲤真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了他的潜台词:“我不会去找你”。
“舅舅,我哪儿都不去。”一贯会看人下菜的金鲤真乖巧地说:“我就在家等你。”
江璟深看她一眼,将一双鞋套递给她:“先穿着,疗养院明天会把你的行李送过来。”
把鞋套丢给金鲤真后,江璟深就不管她了,自顾自地往房间里走去。金鲤真费劲地把鞋套套在女警给她买的塑料凉鞋里,哒哒地朝江璟深追去。
“舅舅,我不用回疗养院了吗?”
“你想回去吗?”他头也不回地问她。
“我哪儿也不想去,我要和舅舅在一起!”金鲤真一个飞扑,从后面抱住江璟深:“舅舅!”她喊道:“你能不把我送回去吗?我不想回去。”
江璟深扳开她的手指,回头不冷不热地看了金鲤真一眼:“送你回你父亲身边去也不愿意?”
第二道生死题。
“不要!”金鲤真响亮地答道,再次用力抱住少年结实的腰肢,痴汉一般闻着他身上甜甜的香味:“我只要舅舅!”
江璟深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再次扳开金鲤真的手指:“一楼的客房我已经收拾好了,早点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丢下金鲤真,径直走上了二楼。
金鲤真没有觉得灰心,相反,她的心里充满雄心勃勃的斗志。
对除格洛丽亚以外的宇宙最强来说,这点小小的阻碍连困难都算不上!
第二天,金鲤真就因为说大话而闪着了腰。
她像疗养院时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她习以为常地坐到餐桌前,迷迷糊糊地敲着桌子喊:“我饿了——”
没有人回答。
房子里静悄悄的,连个鬼都没有,只有睡眼朦胧等着食来张口的织尔蒂纳一只。
金鲤真搓了搓眼睛,从餐椅上站了起来,朝二楼走去。
“舅舅?”她喊道。
所有的房间都没人,那间疑似江璟深房间的门被锁上了,金鲤真在门口叫了半天也没人答应,她立即跑下楼,直奔厨房拉开冰箱门,看见里面满冰箱的矿泉水后,饿着肚子的金鲤真终于看清了残酷的现实——
那个杀千刀的混蛋没有给她留吃的就走了!
苍天啊!他走了多久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怜的小金鲤真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可爱的织尔蒂纳宝宝?!
金鲤真阴沉着脸坐到客厅沙发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桌上的座机。
以为这样就能饿死她吗?太天真了。
织尔蒂纳,无所不能。
包括给911打电话点外卖。
开玩笑,什么年代了,她难道还会把自己饿死在家里吗?
只是这样一来,金鲤真可以预料这会严重触怒江璟深。而且,爱管闲事的美国人说不定会以江璟深虐待自己为由,立即把她送回原来的疗养院,或者干脆直接打包快递回本家。
这个电话,她要不要打?
第9章
“嘿,江!”
早上的最后一节课上完以后,江璟深正欲拿着课本走出教室,一个梳着脏辫的黑人少年从后面跳了出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今天晚上瓦莉安娜要在家举办生日派对,她请我邀请你来一起参加,怎么样?去吗?”法斯宾德对他挤眉弄眼,同时转过他的身体让他朝另一边看去。
和几个少女站在一起的德裔红发尤物一边继续和同伴说这话,一边朝他抛来诱惑的眼神,同时若无其事地故意解开了针织上衣的第三颗纽扣,露出一道气派的乳\沟。
江璟深还给她一个赞美的笑容,少年斜视看人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眼眸自然流露出一种天然的神\韵,邪肆恣睢,让人心痒难耐。
瓦莉安娜的同伴里有人看到了两人的眉来眼去,艳羡地说了什么,让瓦莉安娜的神色更加得意了。
“你小子命真好,那可是瓦莉安娜,伙计!我打赌学校里有八成男生都想睡她!另外两成只想睡男人!”法斯宾德就像瓦莉安娜身边的女伴一样,同样对江璟深露出艳羡的眼神。
江璟深,十八岁的天才中国少年,家境富裕,容姿过人,为人浪漫风趣,丝毫没有大部分中国留学生给人的保守感,他和黄皮肤的人玩得好,和黑皮肤的人也玩得好,就连不少有种族歧视的白人在进行人种攻击的时候,也会略过这个八面玲珑的中国少年。在萨克拉门托这样一所贵族学校里,国际生寥寥无几,每一个都大有来头,他们总是能吸引更多目光,而江璟深毫无疑问是其中最受人瞩目的一个,不知有多少春心萌动的少女爱上那张充满中国式英俊的脸庞,瓦莉安娜也是其中一个,同时她也是江璟深的追求者中最有竞争力的一个。
“不去了,我今晚有事。”江璟深收回目光,拿着书往外走去。
“你在开玩笑吗?那可是瓦莉安娜的邀请!”法斯宾德一脸诧异地在江璟深身边念着rap:“你应该!考虑!今晚!要带几个!套套!要!在她的厕所!还是!卧室!把她干翻!嘿!伙计!你不去!那一定是!你!疯了!”
黑人兄弟的通病就是一激动就念rap,还念得十分押韵有节奏。
“这一个月你都怪怪的,不是喝得酩酊大醉就是干脆不见人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法斯宾德勾着他的脖子一起往教室外走去,手上打着rap手势:“嘿,我是你的兄弟,有麻烦就告诉我,我黑白道上都有人。”
“你想多了,我只是玩累了——”江璟深似笑非笑地对路过的一位朝他小心挥手、羞涩微笑的韩裔女生扬了扬嘴角:“想换种生活。”
“伙计!别骗我了!”法斯宾德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有人看见你昨晚进局子了!”
“老实说吧,昨天加州发生的凶案你知道吗?两个罪犯没有达成分赃协议,自相残杀了。”江璟深说:“他们想绑架的女孩,就是我姐姐的孩子。”
“哦,上帝!”法斯宾德高呼一声:“酷!”
“她的父亲在中国走不开,托我去把孩子接回来暂时照顾,暑假的时候再带她一起回去。”江璟深说。
“看来你姐姐的这个孩子在她的家族里不怎么受重视。”法斯宾德一语中的:“你要照顾她吗?我是说,你家里只剩你一人了,你为什么不把这个孩子接过来,让她成为你家族的人?”
“再说吧。”江璟深不置可否,笑着说。
“所以你才不去参加瓦莉安娜的生日派对啊,因为你小子要回去照顾孩子!”法斯宾德大笑着拍了拍江璟深的肩膀:“让我猜猜,你给她准备的午饭是什么,一份赛百味套餐?”
江璟深愣住了,他好像……压根没想过金鲤真的三餐问题?
他好像……也没留给她自己的电话号码?
“你怎么了?”法斯宾德停下来,看着忽然不走的江璟深。
要不……给她叫个外卖?江璟深纠结地想。
他的手刚刚把手机掏出一半就停住了。
王叔痛哭流涕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那张被火烧毁一半的面孔因为痛苦和眼泪而狰狞异常,年过半百的老人跪在自己面前,抱着他的腿,哀求请他相信自己:
“少爷!我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啊!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那场车祸不是意外,先生和夫人都是被人害死的!”
江璟深的面容渐渐冷了下去,他用力抿住嘴唇,整张脸因过度的克制而变得僵硬木然。
他重新把手机放回兜里,朝法斯宾德走了过去。
“告诉瓦莉安娜,我很期待今晚的派对。”江璟深笑着说。
江璟深回到公寓楼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在黯淡的光线里,他刚刚用指纹打开密码门,迎面就飞来了一个黑乎乎的物体,他下意识地弯腰躲过,那东西就砰地一声砸到了他身后的墙上。
江璟深立即打开了全屋的灯光开关,漆黑的房间骤然变得明亮,他低头一看,地上一个摔得四分五裂的电视遥控器。
“金、鲤、真!”江璟深咬牙切齿地转过头。
然后他的怒色就在脸上滞住了。
那个可笑的蒜脑袋站在客厅里,满脸泪水地怒视着他,那张没有血色的面孔在泪痕狼藉中更加苍白,她的眼睛却像在燃烧着,像要喷出火来一般,看见他躲开了遥控器,她转身就从旁边堆成一座小山的物品里拿起一只拖鞋朝他扔来。
江璟深闪身躲开他自己的拖鞋,滞了一瞬的怒火被她再次点燃,他大步走上前,用力推了她一把:“金鲤真!你疯了吗?!”
瘦小的女孩就和她的外表看起来一样柔弱无力,轻而易举就因为他的力气摔倒在那一堆她从门廊和客厅里收集起来,用以投掷他的物品堆里。
倒在地上的女孩因此愣了一下,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就被推倒在地。
江璟深怒不可遏地说道:“等天一亮我就把你送回疗养院去!你给我滚得远远的,不要再出现我面前!”
“我饿!我饿!”金鲤真不管不顾地撒泼,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这些眼泪都是真的。
伤心是真的。
委屈也是真的。
金鲤真欺骗他人时把眼睛挤成斗眼也挤不出的眼泪,此刻源源不断地流在她的脸上。
“不就是一天没吃饭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饿死了吗?你饿死给我看看?!”江璟深怒不可遏。
他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他想把自己的愤怒和无助、恐惧都藏起来,他知道自己现在最该做的是韬光养晦,装作还是从前那个一无所知,错把杀父杀母仇人当做亲人尊敬爱戴的蠢货!但是金鲤真无赖的行为撕破了他浅薄的耐心,他装不下去了!
“你给我滚!现在就滚!”他怒吼道。
金鲤真的哭声小了起来,她没有动弹,而是抽噎着解开了缠在脑袋上的绷带,江璟深现在对她满心都是憎恶,即使他在那绷带上看见了血点,他也依然无动于衷,他满脸冰冷,等着看她能搞出什么把戏,只见女孩伸手在脑袋边上慢慢地摸了一把,随着她的手指离开,一小缕头发也跟着她的手指离开了头皮,金鲤真揪着她的那缕头发,伤心欲绝地朝江璟深哭喊道:“我的头发都饿脱了!”
金鲤真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我要秃了!”
金鲤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若干年后,宇宙里的智慧生物不会说“那个在智慧与美貌上仅次于格洛丽亚的宇宙第二强”,而是会说“那个宇宙最强的秃子”!一想到这里,金鲤真就恨不得冲上去咬死这个在外面吃香喝辣,还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混蛋。
什么可持续发展路线!
什么环保意识!
什么养殖场大户!
就算她再走霉运,吃人吃出洛尔洛特,今天她也非得吞了这个让她出丑的人类,找回属于织尔蒂纳的尊严不可!
江璟深看着女孩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心中那些好像随时都要沸腾的仇恨慢慢沉了下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依然对她感到很恼火,只是却生不起气来了。在刚刚的怒吼中,他已经发泄过了,现在只感觉疲累,而且在这疲累之中,还有压抑已久的那些负面情绪尽数倾泻后的松快。在金鲤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朝他走来的时候,江璟深已经整理好了心情,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对金鲤真平静地说:“去吃饭吗?”
金鲤真脚步一顿,身体里叫嚣的杀虐欲决定听听这个人类要说什么。
“吃什么?”她抽抽噎噎地望着江璟深。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江璟深说。
金鲤真的回答只有四个字:
“我要吃肉!”
第10章
在一家凌晨仍在营业的美式烤肉馆,金鲤真成功让整个饭馆的服务生都为之侧目。
“再来三份五花肉!越肥越好!”金鲤真一边把吃完的锡纸盒叠到左手边的纸盒山上,一边中气十足地朝聚在厨房门口,不住看着她窃窃私语的服务生们吼了一嗓。
江璟深麻木的眼神瞟向桌子下金鲤真的肚子,觉得那里恐怕有个微型黑洞。
他原本觉得一天不吃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她家里对他做的那些事,仅仅是一天不吃东西算得了什么?但是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江璟深心中那股不以为意和理直气壮渐渐不见了。
“他们经常不拿东西给你吃吗?”他沉声问。
金鲤真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本想顺杆上爬,又怕江璟深真的去把疗养院给告上法庭,犹犹豫豫地说了没有以后,却反倒让江璟深的脸色更沉了。
“你没有和你父亲说过?”江璟深问。
金鲤真知道刷好感的机会来了。
她故意垂下目光,小声说:“他不管我。”顿了顿,从眼角余光里确认江璟深还在看她后,金鲤真又说:“他从来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也没有来找过我……我没有爸爸。”
她抬起头来,晶亮晶亮的眼睛专注地看着江璟深:
“我没有爸爸,但是我有舅舅。”
金鲤真希望江璟深做出一点感动的表示,再不济,给点反应,然而他只是面无波澜地看着她,她斟酌了好一会才选用的马屁在他那里得到的反应甚至都赶不上那句“再来三份五花肉”。
真是气死个人。
金鲤真化悲愤为食欲,抬头朝厨房喊道:“再来两份生蚝!”
“回去把你弄乱的屋子收好,东西从哪里拿的,就放回哪里去,知道吗?”江璟深看着金鲤真。
金鲤真不大乐意,不,应该说很不乐意,她磨磨蹭蹭地没有答话,江璟深笑了起来:“真真,”他格外温柔地说:“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金鲤真只能被迫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吃到肚子再也塞不下一根肉丝儿以后,金鲤真才停了嘴。
第二天,金鲤真依旧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昨晚造成的狼藉已经在睡前就被她收好了,虽然让伟大的织尔蒂纳收拾屋子让她感觉有些屈辱,但是那屈辱在一晚过后就烟消云散了,心胸开阔、人美心善的织尔蒂纳在下楼看见餐桌上满满当当的一桌速食食品后,立即喜笑颜开地扑了过去。
有这么多吃的陪她,金鲤真也就不觉得困在这公寓里难熬了,她不久才吞噬了一个人类女人,她需要时间去好好吸收她的天赋。
她在疗养院的行李终于在第二天送了过来,送东西的是艾米,她的眼泪都快把江璟深的公寓给淹没了,她告诉金鲤真,玛丽是因为怕见到她哭,所以才会没有一起来,金鲤真觉得玛丽的决定是正确的,如果再来一个人把眼泪鼻涕擦在她身上,她不保证自己还是那个人美心善的织尔蒂纳。
江璟深在下午六点的时候回来了,他和金鲤真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去了书房做学校留下的作业。金鲤真就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旁。
那些没有规律的符号和图形,江璟深就像使用母语一样如臂使指,金鲤真连题目都没看完,他就已经开始用键盘啪嗒啪嗒地解题了。
江璟深一边打字,一边瞥了她一眼:“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金鲤真马上回答,她见江璟深好像也不是很忙的样子,连忙伸出手指指向一个她已经在意很久的地方:“这个符号,是什么?”
江璟深看了一眼:“∞,infinite,无穷。”
最后两个字,他用的中文,金鲤真听不懂,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无穷无尽的意思。”江璟深换成了英语:“你会多少中文?”
金鲤真在脑子里翻了许久的中文词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不要?”
江璟深皱起眉:“疗养院里没有人负责你的学习吗?”
谁来负责她的学习?这问题就有些可笑了,在金鲤真掌控这具身体之前,她病恹恹的像是随时都要挂掉,谁还会关心她的学业问题啊?
江璟深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答案,眉头皱得更深了:“你上过学吗?”
这个……好像连幼儿园都没有上过?
江璟深紧皱着眉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继续做起了作业。
金鲤真继续看着那个符号,∞,在人类世界原来是无穷无尽的意思,金鲤真很喜欢这个含义。在她曾经生活的另一个星系里,∞的含义只有一个,那就是——
织尔蒂纳。
通过掠夺其他种族强大基因来壮大自身,宇宙中最强大、最伟大的种族——
织尔蒂纳。
立志要做宇宙第二强的织尔蒂纳的快乐生活在第三天就结束了。
在知道她完全没有受过正经教育后,江璟深买回了许多启蒙书籍和中小学教科书,威逼利诱着未来的宇宙第二强学习加减乘除法。
“我不学,我不学!”金鲤真躲在被子里,说什么也不出去。
江璟深气得脸色难看:“你已经十岁了!你连两位数的加法都不会算,这说得过去吗?!”
“我不学!”金鲤真才不管,她委屈地大叫:“为什么要抢计算器的工作!”
“你不学也要学!”江璟深用力去扯她的被子:“你不想回国了被所有人嘲笑就给我起来!”
“他们笑他们的,关我什么事!”金鲤真死死抱住裹在头上的被子:“不对,他们敢笑我,我就打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