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打死别人?”江璟深笑了,被气的:“你不被别人打死就谢天谢地了。”
金鲤真气哼哼地不说话,决定强大了以后第一个打死的对象就选江璟深。
“你不读书,长大了要做什么?”江璟深冷冷地讽刺:“每天起早贪黑的送牛奶吗?”
“我家里有钱!”金鲤真闷声说。
她没有料到,她的这句话让江璟深忽然激动起来。
“那不是你的钱,那些钱是脏的!”江璟深怒不可遏,下手没有再留情,直接掀开了金鲤真身上的被子:“你知道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吗?!”
金鲤真的绷带已经拆了,但是她自己在被子里折腾出来的鸡窝脑袋比之前的蒜头好不了多少,她顶着一头乱发,茫然地看着江璟深。
“你不可能永远十岁,”江璟深冷着脸,咬着牙对她说:“你总要长大的……你不能再这么傻下去。”
“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他的拳头紧握到颤抖,眼眶发红:“没有谁能一直保护你……”
下一秒,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扔下手里的被子,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金鲤真惊恐地看着他的背影。
吃人的世界?
他怎么知道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
她现在收拾东西跑路还来得及吗?!在线等,挺急的!
金鲤真抱着艾米作为离别礼物不由分说塞给她的手工猪玩偶,轻轻推开了江璟深的卧室房门。
房间没有开灯,一股香烟的气息弥漫在空中。
坐在灰色大理石飘窗上的江璟深在香烟迷离的烟雾中,冷冷地看着她。
“舅舅……”金鲤真抱着丑到完全可以出演恐怖片的猪玩偶,赤脚走到江璟深面前,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没有阻止自己的接近后,金鲤真得寸进尺地带着丑猪爬到了飘窗上,“舅舅,你生气了吗?”
江璟深皱眉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她的废话,而是把烟头按灭在了一旁的玻璃烟灰缸里。
于是金鲤真继续拉近两人的距离,直接在江璟深的怀里找了个位置躺好。那只奇丑无比的手工猪玩偶就顶着江璟深的下巴,惹得他沉下声音,恼怒地喊出金鲤真的名字:“金鲤真!”
“舅舅,你看我,你再看看这头猪。”金鲤真把猪玩偶往下扒拉了一点,露出她的脸。
江璟深冷冷地看着她,一副“我就看你还能搞出什么名堂”的表情。
金鲤真觉得拿这头丑猪来衬托自己美貌的计划是行不通了,她转头就把失去利用价值的丑猪给踢到地上,一个人霸占了江璟深的怀抱。
“舅舅,你别生气了。”金鲤真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正对着他的胸膛,她不安分的手想要就这么“自然地”、“不经意地”、“不小心地”解开江璟深的衬衣衣扣,结果转眼就被江璟深从怀里提了出来。
“坐好。”他皱着眉说。
金鲤真闻着忽然远去的香味,遗憾地吸了吸鼻子。
“你来做什么?”江璟深问。
“舅舅,”金鲤真说:“你说这是吃人的世界,是真的吗?”
“这就是我让你念书的原因,不念书,你连比喻都听不懂。”江璟深说。
金鲤真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读书有什么用。”
“不读书你还能干什么。”江璟深冷笑。
“我长得这么好看,除了读书,做什么不可以?”金鲤真一脸惊奇。
江璟深觉得金鲤真在疗养院里长期的放养生活不仅影响了她的智商,还影响了她的视力。
浑身上下,她只有自信心是顶级的。
“你听好,”江璟深坐正了身体,冷冷地看着她:“你已经十岁了,该懂事了,你不是普通的小孩,如果你再这么任性下去,回国以后你会过得很惨。没有人会帮你,你父亲不会,我也不会。”
“不想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就不要再拿智障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江璟深说:“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念书就念书,有什么大不了的。”金鲤真不情不愿地嘟嘟囔囔,同时偷偷摸摸地又抱上了江璟深的腰:“我答应你念书,但是你要陪我睡觉。”
“不行。”江璟深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他见金鲤真瞪大眼,立即就猜到下一秒她就要撒泼。
“就这一晚。”江璟深咬牙说。
金鲤真刚刚瞪大的眼睛立马变成了月牙,她笑逐颜开地抱紧江璟深的腰,甜甜地说:“谢谢舅舅!”
第11章
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江璟深顶着两个黑眼眶起床了。
“绝不可能有下次了。”他在心里身心惧疲地想。
而身后因睡觉过程中“过于活泼”被裹成蝉蛹,四肢动弹不得的金鲤真还在呼呼大睡。
他疑心金鲤真也是被收养的,就像他的姐姐也是被收养的一样——她怎么可能是他姐姐的孩子?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只论讨人厌的地方——他倒怀疑金鲤真是她的父亲金立续单性生殖出来的。
金鲤真和江璟深一起生活的第四天,江璟深身心俱疲。
金鲤真同样身心俱疲。
从这一天开始,她就陷入了学习的地狱。
语文要补,数学要补,英语要补,中文也要补。在中国生活所需要的常识也要补。
无间的学习地狱一直持续到6月初,终于,到了她即将回国的日子,一提到要送她回国,金鲤真不是装聋作哑,就是撒泼假哭,听她每天嚷个几十遍“舅舅!这辈子我都不要和你分开!”连江璟深都不由产生了小指甲盖那么点大的不舍。
于是,在他们回国的前一天,江璟深忽然告诉金鲤真,他要带她出门玩,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出门的金鲤真立即一刻也坐不住了,一路催着他出了门。
就像江璟深预料中的一样,金鲤真的世界里是不存在“认生”和“害羞”这两个词的,在法斯宾德夸张地跳到她面前叫着“哇哦!瞧瞧这是谁,一个可爱到难以置信的女孩!”的时候,金鲤真模仿着他自带韵律的音调和rap手势,同样夸张地叫道:“哇哦!瞧瞧这是谁,一个眼光犀利到难以置信的男孩!”
并且默契十足地完成了一次击掌。
他猜到了开头,却总是猜不到金鲤真的结尾。
“你叫什么名字?你喜欢二元一次方程式吗?你多少岁了?我今年十岁,我能叫你哥哥吗?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马上要回国了,我以后再来找你好吗?”
金鲤真抛下他,一脸热切地抓着法斯宾德的手臂越走越远。
江璟深落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他们好像谁都没有想起他来,他的眼前先是浮现出一个巨大无比的问号,接着,这个巨无霸问号分裂成了成百上千个小问号,密密麻麻布满他的视野。
……这是什么情况?
……这又是什么骚操作?
说好的这辈子都不要和舅舅分开呢?
你的这辈子已经结束了?
金鲤真很开心。
因为她又见到一个有着香气的人,这个叫法斯宾德的黑人少年身上的香气竟然和江璟深的不相上下。在她心花怒放地抓着法斯宾德邀请他去中国作客的时候,一个人硬生生地从中间挤开了她和法斯宾德。
“你的车呢?”江璟深对法斯宾德说,同时警告地看了金鲤真一眼。
“嘿,伙计!我当然不可能忘记!你放心吧,就停在街角,为了带小万人迷去买衣服,我特意开了家里最炫的车出来!”法斯宾德说。
“小万人迷?”金鲤真双眼放光,她觉得法斯宾德比这个便宜舅舅好多了,瞧瞧人家,多么毒辣的眼光!如果可以,她简直想去做法斯宾德的外甥女!
“是啊,江在我们学校是万人迷,你就是小万人迷。”法斯宾德笑嘻嘻地躲开江璟深的一脚。
“别让我再听到那个词,快走吧。”江璟深说。
法斯宾德的车就停在街角,一辆非常骚包的亮黄色超跑,法斯宾德一上车就打开了震耳欲聋的音乐,震得金鲤真尖叫一声:“是杰西·休斯顿的BOOM!”
“没错!你是他的小迷妹,对吗?!”法斯宾德在节奏中晃动身体:“杰西,哦,本世纪最伟大的说唱歌手!顺便一提,他也是个黑人兄弟!”
金鲤真一边点头,一边陶醉地跟着在强烈的节奏中晃来晃去。
“嘿,兄弟!我很喜欢金!”在震耳的音乐声中,法斯宾德转头朝后排的江璟深吼道:“我一直想要一个妹妹!你知道的,我家里全是男孩!我能用一个弟弟和你换吗?”
“嘿!兄弟!你为什么不看我?!”
“嘿!兄弟!你怎么了?!”
“嘿!bro?你怎么看起来很累?!”
在大得好像永远也逛不完的梅西百货里,江璟深眉头都没皱就给金鲤真买下了一堆衣服,法斯宾德跟在后面,全程看着江璟深挑选,金鲤真换衣服,然后江璟深刷卡或摇头的过程不断循环,而他的任务只有一个——
“给。”江璟深又朝他递来一个手提纸袋。
“伙计!你看看我!还有哪儿能拿?”法斯宾德抬起他那挂满纸袋的两只手臂,不满地叫嚣:“你可是一点东西都没拿,那是你姐姐的女儿,不是我姐姐的女儿!”
“是你自己要跟来的。”江璟深笑着。
“伙计,我想象中的画面不是这样的——”法斯宾德话没说完,江璟深就把袋子提手的两根绳子给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好,走吧。”他转身。
江璟深走到正在对着镜子鼓捣她那张脸的金鲤真身后——他已经习惯她喜欢对着镜子抚摸自己五官的奇葩爱好了,就好像她捏一捏鼻梁就会真的变挺,挤一挤嘴唇就会真的变小一样。
“还是这么丑。”江璟深走到金鲤真身后,用中文说道。
围在金鲤真身边的两个女售货员听不懂中文,但她们自动从江璟深带着宠溺的微笑里脑补出了几百句夸赞。
金鲤真挑起眉毛从镜子里瞪了他一眼,那是明晃晃的“你瞎啦?!”的意思。
“舅舅,你觉得嘴唇是薄一点好看,还是厚一点好看?”她用英文问。
两个售货员闻言,立即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我觉得厚一点好看。”
“我觉得薄嘴唇更适合亚洲人。”
江璟深勾起嘴角:“厚嘴唇的真真可爱,薄嘴唇的真真漂亮,不管哪种,真真都好看。”
两个女售货员在身后笑着说了几句悄悄话:
“亚洲男性总是这么会说话。”
“他是我见过的最让人心动的亚洲男性,那个眼神——哦,真火热。”
“他还是个孩子!”
“拜托,这个年纪,毛已经长完了。”
金鲤真忽然放下在脸上揉来揉去的手,转身怒声对两个售货员叫道:“他是我的!”
哪儿来的野鸡,当着她的面就敢撬她墙角?!
丝毫没想到金鲤真会听到她们对话的两个售货员愣住,她们下意识地看向谈论的对象江璟深,却看见他的脸上也是错愕。
“真真?”江璟深狐疑地看了眼两个售货员,又询问地看向金鲤真。
“我不买了!”金鲤真气鼓鼓地说:“我饿了。”
江璟深从善如流地对她伸出手:“我预定了中餐。”
金鲤真伸手抓住江璟深的手,走出专柜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狠狠瞪尴尬的两个售货员一眼。
“我说得很小声啊?”惹出麻烦的那个售货员不敢轻视了,尴尬地转过头用低若蚊吟的声音和另一人抱怨道。
“别说了。”另一个售货员勉强笑道,她只希望之后得知事实的男客人不会为此投诉他们。
金鲤真在此之后兴致缺缺,甚至就在一大桌的美食面前都提不起精神。
“真真,你怎么不吃了?”江璟深皱眉看着她。
“我吃不下。”金鲤真恹恹地说。
法斯宾德正在拿叉子吃煎饺,闻言,差点被煎饺呛死。
吃了三整只北京烤鸭,还有十人套餐里的一半配菜,这个量——叫做吃不下?更可怕的是,另一个人还一脸“你吃太少了”的担忧。
究竟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吃完午饭,依旧困惑的法斯宾德将两人送回太平洋高地,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好好冷静一会。
第12章
江璟深开门走进玄关后,刚刚转过身就被一个软软的身体扑了个满怀。
江璟深下意识地伸手接住金鲤真,他试着让金鲤真站直身体,她却像嚼过的口香糖一样死死粘在他身上,江璟深黑了脸:“站直。”
“不要不要不要!”金鲤真干脆连双脚都缠上了江璟深的右腿,她死死挂在江璟深身上,带着哭音说:“我不要!”
江璟深想要扳开金鲤真的手无奈地垂了下来,他拖着一个巨婴,一轻一重地走到客厅,将身体投向柔软的沙发。
“说吧,她们说什么了?”江璟深问。
“我不回中国了!我就要留在这里!”金鲤真委屈地说道,同时不忘两下爬进江璟深的怀里,她抓着江璟深的衣领,委屈巴巴地说:“我要和舅舅在一起。”
“你不想和我分开?”江璟深问。
金鲤真连连点头。
“我逼你读书做题你也不想和我分开?”
点头再点头。
“呵。”江璟深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你继续表演”的冷笑。
“是真的哇!”金鲤真嘴一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江璟深一愣,有些慌神。
他知道这个外甥女的脑回路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但是依然猜不到她突然这么伤心的原因,上一次他看到她这么伤心,还是他故意把她关在家里一天没给她吃饭的时候,在刚刚从一场出了人命的绑架中死里逃生以后,她可以没心没肺地安睡到日上三竿。她不怕鲜血和死人,却怕没有饭吃,怕变成秃子。她虽然时不时就打滚撒泼,但是从来没有真的对他生过气。
真正的愤怒是不可能用一顿烤肉或者一桌零食就平息的。
金鲤真被他逼着学习的时候,即使再生气,第二天睡醒了就又会扑过来抱着他叫亲热地“舅舅”,她弯弯的眼睛,每一次都在诉说见到他有多高兴。
小女孩的童声又软又甜,谁能想到她其实是一个小恶魔,绝大多数时候都让他精疲力尽,但是偶尔,又让他的内心充满澎湃的力量。
在他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自己的时候,世界又把金鲤真送到了他的面前。
他现在唯一的家人,他曾以为已经全部失去了的,最后的家人。
“你必须回去……”江璟深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抱紧了她,他定定地看着金鲤真,那双形状工整优美的眼眸里迸着仇恨的火星,侵染着他的面容:“如果你真的不想和舅舅分开,那就回去,把我说过的话好好记在心里,在金家好好生活。”
“你虽然姓金,但只有我才是你真正的亲人。回去以后,不要成为一个废物,江家不需要废物——只要你还记得自己是江家人,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江璟深逼视着金鲤真的泪眼,一字一顿地说。
“才不是!”金鲤真哭着说:“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别人的人了!”
“什么?”江璟深愣住。
“等我一走,要不了多久你就会交女朋友了,你会抱着她们说话,会和她们亲亲,会和她们一起睡觉——”金鲤真越说越伤心,好像已经看见江璟深和别的人这样那样这样那样了一样。
“你在说什么呢!”江璟深皱起眉。
“你还凶我!”金鲤真悲从中来,跳下沙发,一脚踢在江璟深的膝盖上:“会读书有什么用啊?会做题有什么用啊?你还是不喜欢我!”
金鲤真此时终于明白,这就是中国话里“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意思!她辛辛苦苦看书做题得到了什么?到头来还不是被别的野鸡摘了胜利果实!
早知道的话,当初选人吞噬的时候她就不该选这个病恹恹的幼崽身体!
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不应该觉得快病死的人比较弱鸡就……啊不,她不应该乐善好施觉得自己应该替那个快死的人类幼崽去见识见识分布在世界五大洲里的美色,她就应该迎难而上,冷酷无情地吞噬胥珊那个大波女或者玛丽那个母爱泛滥的女人!
一想到自己生不如死做完三大本习题册却依然要失去大型养殖场里目前唯一的男人,金鲤真就觉得乱箭攒心。
残酷的命运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人美心善的织尔蒂纳宝宝?她想转型做大型养殖场场主就这么难吗?!
江璟深觉得自己的头隐隐疼了起来,很明显,金鲤真在给了他零点一秒的感动之后,已经把状态切换到了让他精疲力尽的“绝大多数时候”。
“谁说我不喜欢你了?”江璟深说。
金鲤真含着眼泪的眼睛一亮,立即又扑到了江璟深身上:“真的?”
“没有人说过这种话。”江璟深玩着文字游戏,忽然脸色一变,他猛地抓住金鲤刚刚拉开他牛仔裤拉链的手,满脸怒色:“你做什么?!”
金鲤真被他突变的脸色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谁教你的?”江璟深之前不觉得,但是随着金鲤真拉开他裤子拉链这个动作之后,她刚刚说的“亲亲”、“一起睡觉”就变了味道,显得格外可疑起来:“是疗养院里的人吗?他们让你做了什么?!”
金鲤真叫苦不迭,这就是她后悔选了个小孩身体的原因!不痛快,太不痛快了!
金鲤真低下头,哇地一声干嚎着抱住江璟深:“是胥珊说一个人要是喜欢你,就会和你亲亲抱抱脱衣服一起睡觉的啊!”
反正胥珊也死了,金鲤真甩起锅来一点没犹豫——不乐意?那就从地里爬起来打她啊?
“从今天起,你从胥珊那里看到的听到的都给我忘了!”江璟深捏着金鲤真的肩膀,对她怒目而视:“你听到没有?!”
金鲤真才不会这么轻易就妥协呢,锅都在胥珊脑袋上了,要是不在上面踩几脚给踩实了,那还是金鲤真的风格吗?
“那你答应我,不要喜欢别人,不要和别人亲亲、睡觉……”金鲤真委屈地抱紧江璟深。
金鲤真养殖场里的男人,要是同时打上了其他养殖场的标签,那到底是算她的,还是算竞争对手的啊?骄傲的织尔蒂纳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分享”两个字!
江璟深觉得今天自己要是不给个明确答复,金鲤真能在公寓里作个翻天覆地,只能黑着脸答了个:“知道了。”
没想到,在他看来一向好忽悠的金鲤真却突然精明起来,睁着一双又黑又湿润的眼睛盯着他:“知道什么?”
“知道不喜欢别人!”江璟深气急败坏地说:“不和别人亲亲、睡觉!”
“舅舅!”金鲤真欢呼一声,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吧唧一声往他脸上嘬了一口,他刚要发怒,就看见女孩扬起还带着泪痕的脸庞,灿若朝阳地朝他笑了起来。
“谢谢舅舅!”她说:“我最喜欢你了!”
第二天一早,金鲤真和江璟深坐上了飞往中国上京的飞机,11小时后,金鲤真带着空姐空少对她吃光飞机餐库存的敬畏,第一次踏上了母国的土地。
没有人来接机。这在金鲤真的意料之中,一个将亲生女儿扔在异国他乡六年自生自灭的父亲,还有什么可指望的?母家早就被金鲤真排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她专心致志地想要抱好江璟深这根大腿。
江璟深的意思她懂,不就是要她披着金家人的皮,做江家人的事吗?
这种富有技术含量又考验胆量的事,舍她其谁?!
下了飞机后,江璟深带着金鲤真和行李先回了他在上京的房子。又一次回到江家在上京的大宅,江璟深的心境已经不同了,和父母、姐姐有关的回忆在金家刻意营造的虚假的美好生活面前曾一度被淡忘,又在假象幻灭后,刺目地浮现在他心里,那些美好快乐的回忆,在他得知真相后变成了最尖利的刀子,惩罚般地在他心中刻下了一幕幕幸福的画面,提醒着他再也不要忘记,究竟是谁摧毁了这一切。
在金鲤真好奇地在房子来转来转去的时候,江璟深来到书房,从书柜顶部拿下几本已经开始积灰的厚厚相册。
他坐在书桌前,慢慢地翻着相册,照片从父母的小时候开始,他的父亲江泰有穿着虎头鞋,端端正正地被大人摆放成坐姿拍照,还有他的母亲白荔晓,她被外婆抱在怀里,冲镜头笑得很开心,他们慢慢长大,终于相遇,抱着篮球的少年,还有弹钢琴的女孩,他们青梅竹马,在双方家族的鼓励下顺理成章地走到一起。后来,他们走遍了全国各地,在大草原和海边都留下了亲吻的照片,他们还收养了一个女孩,叫江倩,合影变成了三人,再后来,又多了一个江璟深的小男孩,他那么傻,那么单纯,望着镜头笑得像个无知无畏的傻瓜。
泪水大滴大滴落在老照片上,江璟深再怎么用力睁大双眼,也看不见他们的模样了。
他咬着牙,慢慢匍匐在桌上。
忽然,两只温暖的手从后面伸了过来,环住了他的脖子,一个弱小但足够温暖的身体慢慢抱紧了他。
只有这一次,江璟深决定对她不经允许就开门的不礼貌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多想金鲤真能够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他一会,然而,金鲤真唱起歌来:
“世上只有真真好,世上只有真真好……”
那漂浮不定、时高时低,甚至还会出现秋名山急速转弯一般音调变化的歌声,让江璟深的眼泪瞬间止住了。
他立马坐直身体,抽出几张纸巾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你来的正好,我要和你说说金家的事。”他翻开另一本相较而言要新一些的相册。
“你的撒泼打滚在金家起不了作用,你最好放弃那一套,不管你对金家的人和事有多轻视,我都劝你不要有一分一毫表现出来。”江璟深说:“金家人丁兴旺,不缺你一个姓金的,要想不被边缘化,就要抓紧一切机会证明你的价值。”
金鲤真懵了:“我爸爸到底生了多少?”
一个大型养殖场吗?
作者有话要说:多收藏,多安利,人美心善的织尔蒂纳宝宝给你们笔芯~
第13章
江璟深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指着一张全家福合影上坐在最中央的老人说道:
“这是金邵鸿,你的爷爷,金家目前的掌门人,他的投资遍布越南、北韩、菲律宾、葡萄牙等,产业涉及博\彩业、房地产、建筑、船务、投资等多个领域,虽然他有很多大有来头的职务,但我们提起他的时候通常都称为——”
江璟深露出一丝冷笑:
“莲界赌王。”
金鲤真虽然不明白这个名头的重量,但是这不妨碍她听出了一丝厉害。
不过,还是比她的“除格洛丽亚以外宇宙最强的织尔蒂纳”弱多了。
“金邵鸿年轻时,抓住国家刚刚颁布博\彩业专营制度的机会,从大陆赶赴莲界一举拿下赌场独家专营权,金邵鸿靠着博\彩业发家,并以此为中心向外辐射扩散他的影响力,从交通到银行,从住宅到酒店,从免税店到综合娱乐设施,莲界的每个角落都有金邵鸿的影子,莲界名义上还是中国的特别行政区,实际上却是金邵鸿的独立王国,在莲界,他就是无所不能的国王,即使杀了人,放了火——只要他躲在莲界不出,就没有人可以制裁他。”江璟深咬牙切齿地说。
那张偏古典的俊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阴云,仇恨在他眼中翻滚,金鲤真没有在这时候插科打诨,而是收紧了她的手臂,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乖乖地看着他手中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