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珊,怎么了,我听到你大叫了一声!”闯进来的是黑叔。
远亲不如近邻,关键时候还是看邻居!
而随着黑叔而来的,正是谭超月,他利索地跃入了室内,机警地四处查看,最后目光落在了地上蜷缩着的阿陶身上。
“他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拧眉,沉声问道。
紧跟在后面的,是黑婶,还有隔壁旅馆的老板夫妇九花伯伯和九花伯母,以及今早恰好来过的客人韩小姐。
宋冬松微微拧了小眉头,再次看了眼地上的阿陶,只见阿陶呼吸急促艰难,痛苦地闭着眼睛,嘴唇仿佛都在颤抖。
他略犹豫了,没说话。
宋益珊嘴巴动了动,张口打算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可是她还没来及开口,旁边的韩小姐忽然低叫出来:“他,他这是过敏,严重过敏!”
过敏?
“过敏?”黑叔也是一愣,随即问宋益珊:“他说了什么过敏的东西?”
九花伯母之前当过一两年护士,上前看了看:“确实是过敏,过敏源我们也不清楚,先赶紧送医院吧!严重过敏是可以致死的。”
致死?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也都不敢耽搁,于是黑叔赶紧招呼着谭超月:“先把他抬到车上送信昌那里去,实在不行赶紧转诊县里医院!”
谭超月浑身防备跳进来,本以为宋益珊遇到了什么危险,可是万没想到,竟然是他以为的危险源过敏了?
他皱眉,盯着宋益珊问道:“刚才你大叫一声,就是因为他?”
宋益珊还没来得及回答,谁知道黑叔却急了:“得,这个时候还问这些做什么?救人要紧!”
宋益珊也赶紧道:“是,先想办法救他,性命要紧!”
连宋益珊都这么说,谭超月纵然是满腹疑惑,当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和黑叔一起去抬阿陶。
可是谁知道,阿陶就在这痛苦之中,却不知道怎么伸手紧紧地抓住了宋益珊的手。
他的手泛着红疹子,却依然有力,抓住宋益珊不放手。
宋益珊瞪大眼睛,盯着他,紧声道:“你现在过敏了,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来,你放开我。”
阿陶仰起脖子,大口地喘着气,张着嘴巴,艰难地望着宋益珊,用自己的手捉着她的手,让她的手碰向自己的衣领。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益珊都快急坏了,这个时候她再次忘记了他对自己的威胁,满心想着过敏会有生命危险:“我们赶紧去郝大哥那里,他是医生,他有办法救你的!”
旁边的九花伯母看着阿陶的样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身上的衣服有问题,他是不是对衣服过敏?这是新衣服吗?”
宋益珊听了这话,恍然,连忙点头:“是是是,这衣服是今天新买的,我过了一遍洗衣机就让他穿了。”
“赶紧脱下来!”九花伯母不愧是当过护士的,当机立断这么下令。
“好,好,我马上脱,我马上脱……”
说着,宋益珊连忙就要给阿陶解扣子。
谭超月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大手一撕,直接把扣子拽下来,衬衫脱落。
“裤子,裤子也脱了!”
谭超月又大手一伸……
伸到一半,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下令:“黑叔,我们先把他抬上车,九花伯伯,你去取几件你的衣服来,要纯棉的!”
就在这一片慌乱中,阿陶被扒光了,披上了九花伯伯的旧衣服,运向了信昌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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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珊,他真得是你的朋友?”郝信昌在诊所内对阿陶进行急救,松了口气的谭超月,在诊所外的小走廊上,皱着眉头,这么问宋益珊。
“是。”宋益珊平静地望着谭超月,这么说。
“我需要检查他的身份证。”谭超月盯着宋益珊,沉默了很久后,这么说。
“可以,等他醒来后吧。”宋益珊知道阿陶应该是没有身份证的,不过她还是一脸平静这么说。
“你当时为什么惊叫一声?”谭超月再次问道。
“我看到他忽然脸上起红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吓了一跳。”
谭超月望着一脸平静的宋益珊,苦笑了声:“益珊,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宋益珊摇头:“也许吧,毕竟我和他之间,很多事说不清楚,我……我也没法说。”
她这句话,含糊其辞。
明明说得是真话,可是谭超月一定会误会成其他意思。
果然,谭超月听到后,默了下,忽然便有些烦躁地扒拉了下头发;“算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说着,他一手插在兜里,转身就要离开,可是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过身,出其不意地这么问道:
“你当时的手机要拨打110?”
宋益珊心中微惊,不过面上却保持着平静:“是吗?”
“是,我进房间的时候看到了,你的手机上是110,正要拨出去。”
宋益珊耸肩,仿佛并不在意的样子:“可能是我看到他那个样子,急糊涂了,把119拨成了110吧。”
关键时候,拨错了号,这对普通人来说,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并不是每个普通人都有遇到这种紧急情况的时候。
谭超月听到这话,再次看了宋益珊一眼,没说什么,径自离开了诊所。
宋益珊在谭超月走了后,总算长出了口气。
她颓然地坐在走廊上陈旧的椅子上,冰凉的感觉顿时弥漫了全身。
疲惫地闭上眼睛,脑中不断浮现的是阿陶蜷缩在那里的情景,苍白的容颜因为痛苦而显得有些扭曲,他捂着自己喉咙,仿佛每喘一口气都万分艰难。
他这是过敏,严重的过敏,会要人性命的过敏。
而他之所以过敏,是因为穿了她给买的衣服。
她并没有特别去买好的,或者不好的,只是随便选了商场里最常见的,也还可以的普通品牌而已。
他当时挑遍了整个商场都没有喜欢的,没办法,她就随手给选了那么几件。
不曾想,就是这么几件,他穿上,就能要了他的命。
宋益珊仰起脸来,透过诊所那泛绿的玻璃落地门,望向不远处的苍北山。
苍北山是这一代的名山,山势雄伟,群山簇立,此时笼罩在这深夜秋雨之中,瑰奇险峻,却又朦胧迷离,仿佛一个遥远的梦。
远处山路上的路灯在烟雨之中照射出一片斜飞的雨丝,来自苍北山的秋风毫无阻碍地吹打在破旧的玻璃门上。宋益珊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一片干枯的树叶,随着这秋雨连绵与山林一起颤栗着。
她不知道,当他从自己手里被半强迫式地接过那些衣服,并在自己的嘱咐下换上的时候,他是不是已经明白,自己穿那些衣服可能过敏?
他是知道的吧。
从一开始他对衣服表现出的挑剔来看,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的。
即使知道,自己让他穿,他还是穿了。
宋益珊不由得伸手捂住脸。
这样的他,自己为什么要怀疑?
为什么不能听从本心,相信他,所谓的杀人碎尸案其实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即使他出现的时机是那么的巧合。
说到底,自己对他所谓的相信,从一开始就太过薄弱吧,所以一旦出现什么不利于他的证据或者推论,她就毫不犹豫地开始怀疑他了。
“妈妈,阿陶没事了。”宋冬松从诊所走出来,这么对宋益珊说。
此时的他,已经全然没有了之前握着木棍子砸人的英勇,反而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耷拉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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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嗯,你信昌伯伯说什么?”
“说就是过敏,他这里没办法测过敏源,不过听那意思,应该就是对一般衣料过敏。现在用了开瑞坦,控制住了,休息下就好。我刚才进去看了下,他看上去比较虚弱,不过除了还有些疹子,也没其他事了。”
宋益珊木然地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宋冬松抬起小脑袋,看了眼自己妈妈,叹了口气:“他应该知道自己穿普通衣服会过敏。”
他大概能猜到,那些衣服应该是妈妈给阿陶买的。
妈妈给阿陶买了,让他穿,他就真穿了。
穿了后,他就过敏了。
他明知道过敏,还傻乎乎地穿了。
宋冬松小朋友想起这件事来,心里有点难过,再想起今晚丰盛的晚餐旁,阿陶笔挺地坐在那里等待着自己妈妈的情景,更加觉得歉疚了。
“他确实很可疑,不过想想,并不像什么碎尸杀人犯。”小心地瞅着他妈妈:“妈,你以前认识他吗?该不会他一直暗恋你吧?”
怎么看,怎么像。
“不可能。”宋益珊下意识地摇头:“我并不认识他。”
宋冬松挑挑小小浓浓的眉,颇有些不信任自己妈妈的眼睛和记忆力:“你怎么知道自己没见过他?”
这一句话,可把宋益珊给问住了。
是了,她这么一个大脸盲,哪里能分清楚谁是谁?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和陶人的相似,也许不是因为他是由陶人变的,而是因为,你潜意识里记着这么一个人,由此做出了和他一样的陶人。”
“潜意识记得?”宋益珊先是犹豫地摇头,之后便是肯定地摇头:“不不不,我怎么会潜意识记得他?我完全没见过他啊!”
她拧眉,努力回忆了一番:“当时我做出那个陶人的时候,真是自己随心所欲做的,脑中并没有任何人的形象。”
宋冬松见妈妈这么说,低头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儿后,终于道:“现在其实有个办法,我们可以报案,就说妈妈的陶人丢了,希望能找回来。谭叔叔会帮我们找的,如果这个陶人能找到,那么就说明,阿陶和陶人没有关系,如果陶人找不到……”
如果一个那么大的陶人,就这样活生生地彻底不见了,这其中,自然有诡异之处了。
宋益珊想想也是,点头:“好,就依你的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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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陶这边的过敏情况稳定下来后,郝信昌又嘱咐了一通,这才让宋益珊带着阿陶回家去。这个时候的阿陶也已经恢复过来,虽然看着有些虚弱,不过身上的疹子都已经消退了,应该是没事了。
回去的路上,宋益珊特意坐了谭超月的车,并顺便和他提起陶人丢失的事。
其实在经历了谭超月对自己的怀疑后,宋益珊面对谭超月,多少有些心虚。
不过假如自己要报警陶人丢失,那么这件事不让谭超月知道都不可能,于是也只能硬着头皮提起这件事来了。
“既然是昨天的事,怎么今天中午没见你提?”谭超月凝视着前方的山路,嘴里叼着一根烟,略显含糊地这么问。
“在我来说,这个陶人重要,其实根本不值什么钱,不知道能不能报案。”
谭超月听了这话,扭脸看了她一眼,吐出一个烟圈,倒是笑了。
“我回头会留意这件事,你能做出一个陶人来,不容易。”
你能做出一个陶人来,不容易……
宋益珊听着这话,真是百味杂陈,苦笑了声:“是,这辈子也许就这一次吧。”
“至于你的那位朋友阿陶,我也不是要故意怀疑他,实在是最近因为那潜逃犯的事,查得严,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物,益珊,你能明白吗?”
“嗯,我明白的,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该查的你自然是得查,就算我和他以前是朋友,也是好多年不见了,说不定他现在变坏了。”
谭超月听了宋益珊这话,掐灭了烟,脸色比起之前缓和了许多。
“你能明白就好,我也是担心你。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吧,有时候觉得,你和金金一样,就像我的妹妹。”
妹妹……
宋益珊听着这个亲近的字眼,望着谭超月熟悉的侧脸,也是感慨,心里泛起暖意,一时忍不住笑了:“谢谢你,月哥。”
谭超月掐了烟,转头望了宋益珊一眼,没说什么。
而就在谭超月和宋益珊说话的功夫,另一辆车上的阿陶,半靠在后车座上,身上裹着一件老旧格子粗布床单,侧着脸,望向车窗外。
淅淅沥沥的秋雨斜飞在车窗玻璃上,很快便形成了曲折的水纹,蜿蜒清亮,也在车内氤氲气了些许水雾,晕染了窗外的夜景。
阿陶微微昂着颈子,好看的眉头些许蹙起,就那么盯着这布满水纹的车窗玻璃,一动不动。
宋冬松坐在他旁边,看他这个样子,凑过去问:“阿陶,你看什么呢?”
为什么他的视线,仿佛望向了车窗外?
阿陶依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车窗玻璃,却是轻轻动了下唇,发出低哑的声音:“她在笑,在对着他笑。”
宋冬松一愣,忍不住再次盯着那玻璃看了一番,这个时候恰好有街灯经过,原本看着暗黑的窗外,便幻化成了一片绚白,不过这也是片刻功夫罢了,街灯稍纵即逝,随后依然是模糊黑暗的凄风苦雨。
“见鬼了……”他不由得喃喃了一句:“你到底是人是鬼!”
为什么他看不到啊,什么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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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黑叔黑婶帮着一起安顿了阿陶,看他没什么大碍,也就告辞而去了。谭超月临走前,看上去有话要说,可是到底是没张嘴,临走前只是对宋益珊嘱咐:“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关上了大门,宋益珊进了屋,先简单冲洗了下,之后才过去看阿陶。
阿陶此时正盘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依然响着,播报着没有意义的广告节目,宋冬松则拿着一个平板低头摆弄着什么。
“天不早了,宋冬松你先回屋睡去。”
“好。”宋冬松抬头看看自己妈妈,再看看阿陶,犹豫了下,还是收起平板回屋了。
客厅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宋益珊望向了阿陶。
此时的阿陶,在宋益珊进屋的时候,已经将目光落在宋益珊身上。
宋益珊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阿陶是什么来历,也不知道阿陶是有什么居心,更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总是固执地盯着自己看!可是不管这些怀疑有多深,不管他的来历是多么让人可疑,今天的事都是她不对。
她今天是抱着最大的恶意怀疑了他。
而他,其实也许真得很无辜。
当然也许并不无辜。
可是宋益珊知道,自己认栽了,彻底认栽。
遇上阿陶这种人 ,你还能怎么办?不管他是什么来历,不管收留他会是什么后果,她都认了。
“对不起,阿陶,是我差点害了你。”她无奈地坐在沙发上,诚恳地说:“如果不是我非要你穿那些衣服,你就不会有事。其实在商场里的时候,你应该告诉我的,这样我会设法带你再挑挑。”
她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娇贵,普通的衣服根本不能穿。
望着此时的他身披粗布床单的样子,她更加歉疚:“看起来我得给你找点粗布衣服才行,你,应该告诉我的,或者干脆别穿,如果今天你真出了什么事,我,我……”
想起当时阿陶蜷缩在地上痛苦的样子,她心疼地摇头:“都是我的错。”
“他是谁?”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益珊的男人,却张口这么说。
“什么?”饱含自责的宋益珊,不解地望着阿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对你来说,是谁?”他平静而固执地重复着自己的话。
“他?什么他?”宋益珊满眼迷茫:“你是说宋冬松吗?他是我儿子啊!”
说到这里,目光下移,她恰好看到了客厅角落的木棍子,当下恍然:“对,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当时你的样子吓了我一跳,可能他会以为你对我不利,所以,所以……”
“你喜欢他?”
对于宋益珊说的这些话,阿陶根本没有听到心里去。
那些事情,他也根本不在意。
他只在意,透过那蜿蜒在玻璃上的水痕,他看到了不远处的车上,副驾驶座上的她在转头对着别的男人笑。
那是一种很温暖的笑,温暖到只有彼此两个人才懂的会心一笑。
“我喜欢他?”宋益珊歪着脑袋,仔细地打量着阿陶,却看到他黑亮幽深的眸子,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情愫。
无声的嫉妒?
固执的占有欲?
这双黑眸太过幽深,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能看到她心里去。
心仿佛被轻轻碰触了下,一个激灵,她忍不住攥了攥身上的睡衣衣角。
这种沉默到极限,固执到仿佛容不下任何杂质的专注,几乎让她窒息和颤抖。
“我喜欢他?你说的谁?”她呼吸的摆钟在这一刻凝固下来,发麻的手指轻轻地掐到了掌心里,刻意控制住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用平静的言语,问出这话来。
面对眼前这个神秘而奇特的男人,她仿佛站在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前,不敢轻举妄动。
“谭超月。”男人抿着唇,说出这个名字。


第16章
“我喜欢他?你说的谁?”她呼吸的摆钟在这一刻凝固下来,发麻的手指轻轻地掐到了掌心里,刻意控制住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用平静的言语,问出这话来。
面对眼前这个神秘而奇特的男人,她仿佛站在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前,不敢轻举妄动。
“谭超月。”男人抿着唇,说出这个名字。
“谭超月?”宋益珊的大脑有点迟钝,努力地从眼前这种窒息和颤抖中,让自己清醒过来,仔细地去想。
谭超月,那是谁?
哦,是谭超月,月哥。
“我喜欢他?”宋益珊喃喃道:“我从小和他认识啊,一起长大的,我自然不讨厌他。”
“不要。”他低而霸道地说出这两个字。
紧接着,他陡然伸出手来,以着宋益珊无法反应的速度,将宋益珊一拽。
当宋益珊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半趴在这个男人胸膛上了。
仰起脸,睁大眼睛,诧异地望向他。
迎来的是专注的凝视,和□□裸到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我不要你喜欢他。”他盯着她,低声说:“你看我,看着我。”
她的眼睛干净纯粹,而他略显急切的面容就映衬在她晶亮的眼睛里。
他希望霸占那双眼睛,让那双眼睛里永远只有自己,只能看到自己,只能记住自己,没有其他任何人。
“为什么?”宋益珊有些迷茫地闭上了眼睛:“你是谁,我完全不明白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这一刻,她又想起了当韩小姐出现时,他盯着韩小姐看的样子。
当他望着你的时候,你会认为你是他的唯一。
但其实,这都是错觉?
“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害怕我?”低哑的叹息在耳边响起。
“嗯,我不知道,我确实害怕……”
是的,她害怕。
好奇,忐忑,心疼,怜惜,却也害怕。
闭上眼睛,她茫然地趴伏在他的胸膛上。
窗外是风声凄迷雨声悉索,还有屋檐水滴落下的叮咚声,有远有近,有紧有慢,交织成苍北山下特有的小提琴夜曲,而她紧靠着的,贴着她耳朵的,是稳定而有力的心跳。
那是温热的,属于人类的,就在她掌心下的心跳。
有力的臂膀慢慢地收拢,炙热的体温透过那层粗布床单缓慢地浸入宋益珊体内,取走了宋益珊被凄风苦雨所沾染的凉寒。
他低头,温柔而霸道地抱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她。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笑?”
他不希望她害怕,不希望她惧怕,更痛恨那种眼睁睁地看着她失落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想,让她对着自己笑。
他低头,将自己的脸轻轻地贴上她的头发,轻轻地磨蹭,感受那柔软发丝中的馨香和沁凉。
“你要我怎么样,我都可以,只要你对我笑。”
他低声呢喃,原本清冷的声线仿佛掺入沙哑的伴曲,似有若无地传入她耳中,叩动着她微微轻颤的心弦。
这话语是如此动听,竟比这世上最诱人的蜜糖还要甜上几分。
宋益珊在这一刻,几乎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她累世的恋人。
她甚至有一种冲动,埋首在他怀里,永远都不要离开。
可是心神几乎被迷醉的那一刻,她还是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性。
仰起脸,她歪头疑惑地凝视着他。
她并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到自己身边,甚至,和他是陌生的。
他却用这么熟稔的语气,搂着她,仿佛天底下最密切的恋人一般对她说着男女之间的甜言蜜语。
他的话语如此动听。
但是……这真得只是对她吗?
她再次想起了那位韩小姐。
他也会对随便一个其他女人这样吗?
“你在想什么?你不相信我?”阿陶仿佛看透了她的心,微微拧眉:“你讨厌我?”
“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宋益珊不答反问。
“因为我的眼睛离不开你,它想看到你。”他想了想,认真地道。
“可是它也会看别人。”她脑中一热,忍不住这么说。
当说出这话时,她脸都开始发烫了。
她怎么就像一个要糖吃的小孩,等着他来说服自己?
“别人?”阿陶皱眉,疑惑地看着她,仿佛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猝不及防的,宋益珊被他那认真的眼神看得狼狈不堪。
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他爱看别人就看去吧!
今天对自己说这么动听的话,明天跑过去追着别人跑,这又关她什么事?
她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可以这么幼稚,竟然会相信一个认识不到两天的男人的胡言乱语!
也许,也许他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一个神经病!
宋益珊脸红耳赤,浑身犹如火烧,她猛地起身,就要逃。
可是阿陶却伸手,牢牢地搂着她的腰。
她腰很细,是他一只臂膀就能禁锢的纤细。
此时因为她挣扎的缘故,只隔着一层睡衣的柔软已经贴上了他的胸膛。
而他身上围着的粗布床单,也划落到了腰际,显露出他匀称结实却又白皙的胸膛。
一种含蓄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她开始羞恼成怒了:“放开我!”
实在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男人她昨天才认识的,怎么今天,她就趴到人家怀里,争风吃醋,撒娇卖乖,等着人家来哄自己?
这简直像是中了妖法!
“不放。”阿陶断然拒绝:“为什么要跑?因为我看别人了?我从来没有看过别人?除了你,我没有看过任何其他女人!”
“你?”
本来宋益珊已经完全不想和他理论。
他根本不讲理啊,明明当初人家韩小姐一出现就盯着人家看,现在却装得好像没这回事!
“我不想和你说这些了,你放开我!”
“不放。”阿陶固执地抿着唇,略显苍白的脸庞透着一丝红晕,他看上去颇有些激动:“为什么说我看别的女人?我没有。”
“你……”宋益珊无言以对,咬牙,瞪他半响,最后别过脸去:“今天下午,你是怎么盯着人家韩小姐看的?”
“韩小姐?”
阿陶挑了挑眉,仿佛有些惊讶。
“难道不是吗?”
韩小姐一出现,这个总是黏在她身上的目光顿时转移了目标。
等人家走了,他又重新找上了自己。
想想都心碎……
自己也许只是个备胎。
而就在这一对男女的争吵进入了白热化最关键时刻的时候,一道门后面,宋冬松偷偷地扒着门缝,支着耳朵,专心致志地窃听着。
嗯……阿陶抱住了妈妈,好火热啊……看来自己猜得果然没错,阿陶是暗恋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