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法制造人像,所以在动物的表达上也天生逊色。
韩小姐自然是看出宋益珊脸上的为难,当下也有些尴尬,便要岔开话题,去询问旁边一个刻有绿竹的白瓷盘。
谁知道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一个声音传来:“益珊,听说你这边有客人?”
这个声音一传到宋益珊耳朵里,宋益珊顿时轻轻皱了下眉头。
她认不清楚人脸,可是声音却是再敏感不过,都不用看,她就知道,这不是别人,正是她家同门大师姐——宋天赐。
宋天赐其实是一个孤儿,当年宋益珊的父亲宋敬尧在天桥底下看她一个流浪儿到处捡垃圾,很可怜,就把她带在身边,和宋益珊一起养,又让她也跟着姓宋,并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天赐。
把宋天赐养到了约莫二十岁,她就出去闯荡了。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也没闯荡出什么名次,听说曾经和人合伙做了一笔大生意,血本无归,于是几年之后,当宋益珊大着肚子作为一个准单亲妈妈狼狈地回到陶窑村的时候,宋天赐也负债累累地回来了。
宋益珊的父亲不在了,按说同门的姐妹两个,应该一起扶持才对,可是宋天赐和宋益珊是有点小恩怨的,彼此看不惯。
此时的宋益珊一看她这个师姐来了,顿时觉得今天起床没看黄历。
她只希望安静过日子,不想和她这位师姐有什么争执。
谁知道宋天赐一走进来,便见到了韩小姐,笑着打招呼说:“这位是韩小姐吧?听说您是过来陶窑村采风,是要采访是吗?”
韩小姐一时有点不明白,这是哪位,当下疑惑地看向黑叔。
宋天赐却一步上前,自我介绍说:“我是陶人宋的大弟子,宋天赐,继承了我师父的衣钵,擅长陶人制作。”
韩小姐听了眸中顿时显出惊喜,她看了看宋天赐,再看了看宋益珊。
宋益珊勉强笑了笑:“是的,这位是我的师姐。”
韩小姐显然是有些歉意,不过面对着热情的宋天赐,两个人很快寒暄起来,没多久,宋天赐便把韩小姐请出去,要让韩小姐参观她的天赐陶人馆。
临走前,宋天赐回过头,笑着问宋益珊:“我听说,你也做出一个陶人,这可真是闻所未闻,怎么不摆出来?”
宋益珊淡淡地说:“丢了。”
宋天赐听到这话,挑眉笑了下,那笑里,别有意味:“丢了是吗?那么大一个陶人,就这么丢了,也是不容易呢。”
说完潇洒地转身离去。
宋氏陶吧里,顿时只剩下黑叔和宋益珊,两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黑叔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宋益珊的肩膀:“没什么,就是一个采访,咱不缺这个。”
宋益珊其实原本也未必多在意这么一个机会,只是忽然被师姐这么横刀夺走,再想起自己的无能,多少有些不痛快罢了。这个时候听到黑叔安慰自己,还是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如果她真能传承父亲衣钵,发扬光大,父亲在天有灵,也会欣慰吧。”
毕竟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如此没用。
黑叔自然看出宋益珊话语中的勉强,不能制作陶人,这是宋益珊心里的结,多年的结,根本不是三言两语的劝慰就能打开的,当下也就不说什么了,反而问起宋冬松最近的学习来。
宋益珊知道黑叔是真关心宋冬松,他和黑婶两个人没孩子,把自己看大的宋冬松当孙子一般疼爱,也就给他说起最近的学习来。
过了一会儿,黑叔那边还有生意要走,也就离开了。
宋益珊站在展览架前,看着那些自己亲手做出的样品,自然是别出心裁,优美典雅,可是没有人像,也没有任何动物,只有花草景物。
她也只能做出这些而已。
闭上眼睛,想起临死前的父亲,也想起宋天赐对自己的鄙视。
她说,宋益珊你连陶人都做不出,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师父亲生的,又有什么资格当师父的弟子!
她说,师父临死前都不能瞑目,他是对你不放心,对你不放心!他是无人继承衣钵,死都不能瞑目!
宋益珊凝视着眼前那细白的陶器,只觉得那陶盘上的绿竹,慢慢地在眼前扩散,变大,而耳中那不断地回响着的宋天赐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像一根尖利的针,扎入她的耳朵中。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捂住了耳朵。
她是无能,她是不成器,可是她不想听了。
她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安静地坐在这个小村落里过着自己的日子,不行吗,这样也不行吗?
一双略显沁凉的手,轻轻环绕在她的腰上。
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往后揽去。
她的身体靠在了一个并不算太宽阔的肩膀上。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捂住耳朵的手上,她听到一个低哑温柔的声音问道:“你在哭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不是灵异文啊,没有玄幻,是个暖宠文!!暖宠文!


第12章
这么温柔的声音,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宋益珊神似恍惚,她实在是不记得了。
在梦里吗?
总觉得仿佛在她最悲伤失意的时候,也曾经有这么一个怀抱搂着自己,用低哑却又略显清冷的声音安慰着自己。
宋益珊轻蹙了下眉,陷入了迷茫之中,脑中若隐若现,仿佛有一束光,可是那束光太过微弱,她抓不住。
“你别哭。”
声音紧绷,温柔中透着明显的担忧。
可是当这第二句话响起时,宋益珊原本正追逐着脑中闪现的那道光的思维,一下子被打散了。
这句话把她拉回了现实。
现在,抱着她的,是阿陶。
来历不明的阿陶。
对着陌生又性感的韩小姐看了半天的阿陶。
酸涩,恼意,甚至一种仿佛被背叛的不悦,冲上心头。
纵然他不是她的谁,可是他怎么不看看,是谁把他在阴雨之中的山路上捡回来,是谁给他提供了住所,是谁要教导他学陶艺想法设法让他自立?
好吧,即使她对他有恩,她也不该挟恩图报,也不该干涉他去喜欢谁!
可是,可是,她就是不喜欢啊!
不喜欢需要理由吗?
宋益珊一想起这个,顿时觉得气鼓鼓的,她恼怒地伸出手,就要用力地掰开他揽着自己的胳膊,试图挣扎他。
可是谁知道,自己费了老大的劲,他根本是纹丝不动,反倒是她自己的手指头都要扳疼了。
她更加恼了:“你放开我!”
“我想抱着你。”后面传来的声音是如此理所当然。
“我不想让你抱!”
呸,几个小时前还强硬地抱着自己,一脸的暧昧,结果漂亮女孩一来,便一眨不眨地盯着漂亮女孩看,现在一转眼就要抱着自己了?难道说阿陶就是个天然的色痞子?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什么先奸后杀碎尸案的嫌疑犯!
“我让你——放——开!”宋益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这么说。
身后的男人身体微微僵硬,随后松开了臂膀。
宋益珊从他臂弯里逃出来,仰脸拧眉盯着他看。
“你还记得,之前你答应过我的条件吗?”
高瘦的男人,轻轻抿着唇,一脸无辜地望着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
“我们的第一个条件是,你力气大,所以很容易伤害到别人,所以我要求你,绝对不能伤害任何人,包括我,包括我儿子宋冬松,也包括其他人,你都忘记了吗?”
“我……”男人平静地凝视着她,丝毫没有半分愧疚:“并没有要伤害你。”
“那你是要做什么?”
一个男人突然从后面抱住一个女人,说他没有任何歹意,谁信?而且他力气还那么大!
“我只是不想让你难过。”他清冷而略显沙哑的声音,平静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听起来固执而单纯。
他不想让她难过?
明明这么暖心的话,可是宋益珊听起来却觉得十分可笑。
她真得笑了,一边笑,一边无奈地抚着额头摇头:“你不想让我难过,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吗?你又做了什么不让我难过的事情吗?”
说完这个,她自己也有些自嘲。
其实无论阿陶是不是她的陶人,她都不该这么苛责他。
他爱看谁,就让他看去,男人看到美女多看一眼,这和自己什么干系?
她摇头,疲惫地笑了笑:“阿陶,你先回去看看衣服干了吗,我回来后把给你买的衣服放洗衣机了,现在应该快好了,等下干了你就能换上了。”
她望着阿陶隐约透着关切的黑眸,笑着说:“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态。这些事其实和你没有关系,师姐和我有点过节,我刚才说的话,也不是故意要针对你的。”
说完这个,她逃也似的匆忙回去后院了。
阿陶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她里去的背影,透过仿古的雕花窗棂,他甚至看到她迈过台阶的时候险些跌倒。
她很难过,很伤心,很失望,他知道。
他是真得想安慰她,想让她不要难过。
可是却仿佛无能为力。
他的安慰,于她而言,是不是永远都无关紧要?
低下头,阿陶看向自己的手,修长的手指,伸展开来,再缓慢地握住,紧紧地握住。
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吗,你又做了什么不让我难过的事吗?
他……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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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淅淅沥沥的秋雨又紧了几分。
宋冬松披着不知道谁家给他的雨衣,背着书包哼着歌儿踏进了家门。
一进家门他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才收留的这位阿陶,正笔直地坐在餐桌旁,面对着满桌子的菜肴。
“我妈妈呢?”他一边将雨衣挂在旁边的衣架上,一边这么问。
阿陶没有看向宋冬松,目光却缓慢地移向了窗户的方向。
透过这餐厅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那个工作室的雕花木窗,宋益珊已经将自己闷在那里整整一下午。
她不让自己进去。
没办法,他只好默默地做了一桌子菜,等着她。
宋冬松看了看工作室方向,并没有太在意:“她就是这个样子,有时候在工作室里对着泥巴可以一整天,吃饭睡觉都忘了。这个时候你就直接把她叫过来嘛,要不然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桌子上的菜很丰盛,有清炖鱼汤,还有西红柿牛腩,都是宋冬松爱吃的,平时妈妈很少给自己做的。
宋冬松转身出去,进了工作室。
也不知道他这小孩对宋益珊说了什么,灰头土脸的宋益珊就被他从工作室叫出来了。
比起之前,宋益珊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她若无其事地看了眼阿陶,再扫过桌子上的菜,淡淡地说:“菜做得很不错,阿陶你和冬松先吃吧,我去冲一下再吃。”
宋冬松是小孩子,学校食堂的伙食也说不上多可口,现在看着满桌子菜,也顾不上其他,狼吞虎咽起来。
“这个鱼汤好喝,,鲜,美!”
“这个西红柿牛腩地道,比村里的姚记还要好!”
姚记是陶窑村最好最大的饭店了。
“这都是我爱吃的菜啊!”
宋冬松越吃越满足,再看阿陶,便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就连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也看着顺眼极了:
“阿陶,这都是你做的菜吗?”
阿陶面前摆放着碗筷,分外整齐。
不过他并没有动筷子。
他依然保持着原来的笔挺姿势,目光似有若无地透过窗外望着远处,好像在等什么。
“阿陶,你是在等我妈妈一起吃是吗?”
宋冬松完全没指望阿陶回答,他就是话唠。
“嗯。”
一个单字节的声音传来。
彼时宋冬松正在享受着香醇浓郁的鱼汤,一勺下去,鲜美滋味在心头,他满足地叹着气,却听到了这个声音。
“咦?”他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刚才是谁在说话?”
阿陶连看都没看他,依然望着窗外。
“是你?你竟然会说话?”
宋冬松惊讶了:“才一天时间,你竟然学会了说话!”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门被推开了,冲凉过的宋益珊走进来,淡淡地说:“吃你的饭,吃完饭该干嘛干嘛去。”
宋冬松见妈妈这种冷冷清清的神态,自然是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当下赶紧闭嘴,乖乖地低头吃饭。
自从宋天赐走了,宋益珊都处于一种低落的情绪中。
她发现宋天赐真是一味好药,一味专治你心情太好的药。
无论是怎么样的情况下,只要宋天赐来了,她必然能低落下来。
也许对于宋益珊来说,宋天赐就代表着自己的一段过去,一段无能,让人厌弃的过去。
这也不怪宋天赐,毕竟,作为陶人宋的女儿,她真得是枉费了父亲多年的悉心栽培,哪怕是父亲临死前,也没有办法完成父亲仅有的一个愿望。
八年之后的她,总算亲手做出一个陶人来,却没能在父亲坟前让他看一眼,就这么直接丢了。
这简直是沮丧得让人想大哭一场!
整整一个下午,她几乎都将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她想重新作出一个陶人来,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是做不出。
以至于到了最后,她开始怀疑了,她真得曾经做出一个陶人吗?
还是说,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想象,其实她是从来从来不具备那个能力的?
眼前的晚餐是如此的丰盛,全都是她爱吃的菜,可是她却毫无胃口。
伸出筷子,尝了一口鱼肉,却根本不知道那鱼肉是什么滋味。
这个时候,一个勺子伸到了她面前,紧接着,一只修长白净的手拿起了她的碗:“你要不要喝鱼汤?”
她茫然地抬起头,说话的自然是阿陶,她捡到的那个陶人。
怔怔地盯着他,有那么一刻,她几乎想冲过去逼问他,你到底是谁,是你偷走了我的陶人吗?还是说你真得就是陶人变得?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想起来上章没红包,这章发100!


第13章
不过她当然什么都没有问。
她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这一顿饭,宋益珊吃得毫无滋味,旁边的阿陶凝视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手中的碗筷也就放下了。
她吃不下,他怎么可能吃得下。
他做了一桌子菜,都是给她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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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里吹来的料峭秋风比之前更冷了几分,夜雨阑珊,院落里几棵梧桐树残存的叶子在风雨中发出簌簌之声,苍北山在这烟雨夜色中,朦胧得仿若中国画中消淡的远景。
这样的雨夜,本是萧瑟凄冷的,宋益珊关好了门窗,将一袭风雨尽数拦在门外,
一顿了无滋味的晚餐用完了,宋冬松坐在客厅里用家里唯一的一台电脑打游戏。
他最近迷上了一个叫五行至尊的游戏,每天都要打一个小时。
每天最多打一个小时,这是宋益珊定下的规矩,好在他是个听话的孩子,也一直遵守着。
宋益珊则是穿着暖和的长袖睡衣,盘腿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新闻。
厨房里,阿陶正在收拾碗筷。
宋益珊懒散地将脑袋靠在柔软舒服的绒垫上,眼睛里看着电视,脑袋里却胡乱想着自己根本无法完成的作品。
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砰”的一声。
看电视的宋益珊和打游戏的宋冬松同时抬起头,对视了一眼。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好像早上响起过?
最后宋冬松说:“我过去看看吧。”
如果他没记错,厨房里的盘子碗都是妈妈亲手做出来的,虽然不算是什么独具匠心的艺术品,可是也花费了心血的,可不是外面几块钱一个的盘子和碗,总不能就这样糟蹋下去。
谁知道他推开门的时候,却看到阿陶正站在厨房里,穿着新买的衬衫,认真地擦洗着一个盘子。
“刚才,是什么声音?”宋冬松上下打量,又仔细地瞄了瓷砖地板,丝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连一点点碎瓷末末也找不到。
难道说,他和妈妈同时幻听了?
阿陶听到这话,疑惑地转首,望了他一眼,好像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宋冬松一时也不由呆了下。
任凭他大脑智商比常人高出不少,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歪头打量,眼前的阿陶高高瘦瘦的,面无表情的脸上透着些许茫然。
实在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宋冬松摇头叹了口气:“没事,没事,你继续。”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阿陶做饭确实好吃,比他妈妈不知道好了多少个档次,区区一个砰砰砰,还是当没听到吧!
阿陶这个时候也洗好了碗筷,仔细地擦干净了手,走出厨房。
一眼便看到宋益珊穿着一件真丝长袖睡衣,绣着别致的小花儿,淡蓝色的。
她抱着一个靠垫,软绵绵地躺在那里,乌黑的长发柔亮地自她肩膀上倾泻下来,因为姿势的缘故,纤细白皙的锁骨便在那柔软的衣领中若隐若现。
窗外风雨声不绝于耳,阿陶耳边却仿佛一片宁静,他眼里耳朵里鼻子里,全身所有的器官,仿佛都在感受着她的存在。
她是什么?
是悄然绽放在他眼前的一朵深谷幽兰,青衣乌发,纤细妖媚,便是一根头发丝的颤动都在牵引着他的心。
这些年,他经历了许多,有痛苦,有绝望,也有拼搏过后的平静和满足,可是无论哪一刻……他都没有一天忘记过她。
如果说他是干渴的沙漠,那她就是用来滋润他的秋雨。
向日葵永远伸展着自己的枝干朝向太阳的方向,而他,也永远会将目光投射在有她的地方。
哪怕付出再多,他也甘之如饴。
就在阿陶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卧在沙发上的宋益珊看的时候,此时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着一条紧急通知。
“昨日远阳市发生的恶性碎尸案嫌疑犯,疑似潜逃进入我县,请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接着,便是主持人开始播报关于这一起碎尸案的详情。
原来这是一个单身居住的女子,被人自电梯里跟踪,之后电梯入户,先对女子进行□□,之后又杀人碎尸灭迹。
电视画面中还回放了电梯中的监控录像,并特意标注了这位嫌疑犯的身高发型特征,用以提醒广大市民注意,若是有类似的陌生人出现,及时报警举报。
宋冬松自游戏中忽然抬起了头,若有所思地看看阿陶,再看看自己妈妈。
“咦,阿陶,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杀人犯吧?”
这话一出,宋益珊顿时从自己做陶人失败的迷思中惊醒,诧异地看向自己儿子:“你刚才说什么?”
宋冬松放下鼠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分析:
“我看电梯监控视频中这位杀人潜逃犯,长得高高瘦瘦的,妈妈,你不觉得他有点像阿陶吗?”
“而且你想想,阿陶是昨晚上忽然出现在咱们村外的山路上的,而远阳县的杀人犯是昨天下午开始潜逃的,从咱们和远阳县的距离来看,阿陶出现的时间,正好是杀人犯能够从远阳县来到我们县的时间。”
“最关键的是……”宋冬松打量着阿陶:“我们最初看到他的时候,他胳膊上有一点伤口,那伤口并不大,可是他胳膊上的血,看着有点多呢……”
其实宋益珊不是没怀疑过阿陶,之前她就是怀疑过啊。
可是那个温暖的拥抱,还有那声低哑的不要害怕我,都让她慢慢地放松了警惕。
她还是遵从了本心,选择相信阿陶。
这是一种直觉,没有理由的直觉。
就好像最初见到阿陶,她在明知道对方的出现很是可疑的情况下,依然选择把他带回了家,而不是遗弃在山路上。
只是现在,在详细地看了这个案件的新闻细节后,在儿子头头是道的分析下,她重新开始审视这件事。
仰起脸,望着阿陶盯着自己时那直白得丝毫没有掩饰的目光。
假如说,他真是一个色.情狂魔,专门跟踪女人,然后□□女人,杀掉女人,有没有可能?
宋益珊一下子想起,今天他盯着韩小姐看的情境。
这么一想,毛骨悚然。
再次对上他幽黑清冷的视线,她心肝儿一颤,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抱枕。
“你,你……你到底是不是?”
说话一下子就结巴起来了,明明屋子里很暖和,她却仿佛被苍北山的夜风冰冷地吹着,背脊发冷,瑟瑟发抖。
阿陶微微拧眉,迈前一步,走向了宋益珊。
“啊——你,你别过来!”宋益珊惊惶低叫。
宋冬松见此,一个箭步冲过去,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上了一根木棍子,拉开马步,木棍子一横,奶声奶气地喝到:“不许靠近我妈妈!”
可是阿陶却仿佛根本不在意那根棍子,事实上他是连看都没看那根棍子,就径自往宋益珊走过去。
他一直在凝视着宋益珊,看着她从慵懒满足到惊恐失措,他心疼。
他想让她不要害怕,他想抱住她,安慰她。
宋冬松是很不想伤害阿陶的,因为阿陶做得菜实在是好吃。
可是妈妈和美味菜肴,哪个更重要?
答案显然是前者!
阿陶这个人实在是不正常,如果他真是杀人碎尸案嫌疑犯,也许他和妈妈都会死在他手里。
况且,他是见识过阿陶的力气和速度的,自己根本没法比!
于是宋冬松在眼睁睁地看着阿陶继续往前,对着妈妈走去,根本不理会自己的样子时,心便狠狠地往下沉。
他知道,也许这就是生死关头。
狠狠地一咬牙,一个高高跃起来借力,同时两手举起木棍子,就要对着阿陶劈下去。
用尽全力,拼死一搏。
反正不砸死他,也得来个晕死!
万一真死了,这应该是正当防卫吧?
可怜的宋益珊,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发生了。
她看到阿陶反复着了迷一样向自己走来,两眼盯着自己根本无法移开。
还看到自己儿子挡在自己面前,挥舞着大木棍子向阿陶劈过去。
她想阻止他们,可是两腿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想大喊,可是嘴巴里根本不知道喊什么。
而就在宋冬松的木棍子几乎要劈下去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在宋益珊扩散的瞳孔中,眼前的这一切仿佛慢动作。
阿陶的身子忽然矮了下来,蹲在那里,满脸痛苦,蜷缩成一团。
宋冬松手中的木棍子硬生生地劈了一个空,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第14章
这一刻,宋冬松呆了。
他的大棍子还没砸下来啊!
宋益珊也呆了。
她家儿子没出手就把阿陶打成这样了?
母子两个人面面相觑,半响后,再次将目光转向地上的阿陶。
只见阿陶原本苍白的脸泛着红,痛苦得几乎要扭曲,蹲在那里的他,捂着腹部,仿佛被什么被剧痛折磨着。
与此同时,他□□在外的手臂,他的脖子,还有他的脸,都慢慢泛起了细小的红疹。
母子两个人越发呆住了。
“这,这,难道他真是我的陶人变得,他要变身?”这个时候的宋益珊,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脑中竟然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
“我,我也不知道……”宋冬松早已经读完十万个为什么,偶尔还颇有兴趣地看看网络科普文章,也算是博闻广记,可是这样的他,确实不明白,人变陶人,会是这样子的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宋益珊看着阿陶痛苦的样子,其实是心疼的。
说来也奇怪,前一刻儿子那么分析后,她确实开始疑心阿陶,也确实对他产生了惧意,可是这一刻,当他蜷缩在那里仿佛饱受折磨的时候,她又开始心痛了。
她就是这么没有原则啊!
“妈妈,我们报警吧,他的来历怕是有问题,我们现在就报警!”宋冬松盯着地上的阿陶,这么说道。
“好……报警。”宋益珊咬牙,认了。
之前是她故意在谭超月面前隐瞒了他的真实身份,可是现在,她必须考虑到自己的安危,也考虑到儿子的安危,必须想办法把这个奇怪的男人赶走。
唯一的办法就是——报警。
谁知道就在宋益珊颤抖着拿出手机准备拨打100的时候,她就听到外面响起了阵阵脚步声,紧接着,仿佛有一群人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