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勋出去了,童瑶重新去洗了把脸,想起刚才自己的任性胡闹,自己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又仔细品味着刚才原勋对自己说的话,不免有几分茫然。
这样站了好一会儿,原勋也不见回来,她便打算收拾一些,出去见见婆婆,再看看原修做什么呢。
谁知道正要去换衣服,就见到旁边的一个装饰性书架上,随意放了几本书。
其中几本书,有些眼熟。
童瑶拿过来,只见这是一本《草叶集》,扉页上写着自己的名字,那显然是自己的笔迹。
她微愣了下,想着自己并没有读过这本书的记忆,可是看这个样子,在这个被更改过的时间里,自己应该是读过这本书的。
她随意翻开来,却见这本书上还有一些小字注释,字迹娟秀,那显然也是自己写的。
正翻着,一页发黄的纸张从《草叶集》里飘了出来。
童瑶蹲下来,盯着那页纸半响,终于颤抖着手拿起来。
第33章
童瑶一直以为, 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
那么在这个改变的世界里, 就不会有日记了。
她之前的日记已经消失了啊。
可是现在, 日记依然存在,她再次发现了一页日记。
即使这一页日记是背面朝上, 她一时看不到上面的字迹,可是她却知道, 这就是和之前的日记来自同一个笔记本。
一样的格子线, 一样的薄脆泛黄,一样的样式,这就是她的日记。
为什么这个日记没有消失呢?
童瑶颤抖冰冷的手指捡起来那一页日记。
她知道,这些日记没有消失,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些日记, 无论童年的她作何选择,无论她是否和原勋在一起, 都注定了日记中所记载的事件是必经事件。
这是命运中无法逃脱的轨迹, 是她不得不去面对和经历的。
她翻开了那一页日记, 缓缓地放在掌心。
和她所预料的一样,这是她十八岁那一年的日记。
“2003年6月16日阴
今天妈妈一直在哭,一直在哭。我安慰她,她就抱着我哭。她哭声细碎无奈,她会说她好恨,好恨,问我说瑶瑶我该怎么办。
可是我真得不知道,妈妈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在哭泣。
后来我才知道,是原叔叔没了。
其实我这几天一直不明白,怎么没见到原叔叔,我甚至以为他们吵架了。
现在我才知道,原叔叔没了。
没了的意思,就是死了,像爸爸一样,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原叔叔死了,妈妈以后该怎么办?
傍晚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家门口,原勋从车上下来。
他好像又长高了许多,穿着黑色的西装,一脸肃穆沉重。和平时看着很不一样。
他看起来像一个诸如他的父亲,他的爷爷一样的人物。
我和妈妈上了车。
一路上,妈妈和原勋一直没说话,外面阴着天。
傍晚时分的乌云暗而沉,像一口黑色的大锅倾轧过来,这个本来应该算豪华宽敞的车子变得狭小其阿里。
无论是车外面还是车里面,气氛都非常压抑,我甚至觉得喉咙被人扼住一样地窒息。
后来经过一个红绿灯路口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在那一片死一般的静默中,我听到原勋说了一句“瑶瑶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我想,他应该是问我的,可是我一点不想说话。
说话需要张开嘴巴,可是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让上下唇分开,以便发出声音。
原勋问出话,没有人理,如果是平时,妈妈一定会为他圆场的,会笑着和他说话,用那种略带巴结的语气和他说话。
可是现在妈妈显然没这心思。
我侧过脸看向妈妈,只见妈妈低垂着脑袋,目光木然地望着前方一个点。
红灯变成了绿灯,车子往前开,惯性使她身子往后微微一倾,她那个仿佛没有支撑力的脑袋也跟着点了几下。
现在的她就像一个没有生命力的木偶,所有的精神都已经被抽干了。
下车的时候,原勋过来帮妈妈开车门,又回头看了眼我。
我走到另一侧,扶住妈妈的胳膊。
我们一起进了医院,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传来,这让原本就憋闷到几乎窒息的我几乎想晕倒。
不过我忍住了,这个时候,我所有的精神和身体都尽量压缩并减少存在感。
有一个年纪大的伯伯过来了,我隐约记得这是原家的管家,好像姓孙。
孙管家眼睛发红,过来说:“小少爷。”
从他们压低的声音中,我大概明白,其实原家不想让妈妈见到原叔叔的遗体,是原勋违背他们的意思,偷偷带着妈妈和我过来的。他说他的叔叔一定希望见到我和妈妈最后一面。
原勋之后便领着妈妈和我继续往里面走。
医院的太平间,不明不暗的光线,总是给人莫名的阴郁感。
我甚至有一种冲动,想拔腿离开。
原叔叔对我不错,曾经一度我觉得他可以代替父亲的位置,可是现在他死了。
仿佛有一种错觉,只要不见到原叔叔的遗体,就会觉得他并没有死,潜意识里认为他只是出了个远门,还会再回来,拍着我的脑袋说,瑶瑶真乖。
可是我到底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看到了那个蒙着白布的遗体。
原本已经形同木偶的妈妈陡然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尖叫之后,她开始哭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妈妈哭成这样,好像人生中所有的悔恨痛苦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我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几乎站不住。
旁边好像有人在对我说,劝劝你妈妈,可是我的脚沉重的根本迈不动,嘴巴也完全无法张开,我就像傻了一样站在那里。
后来怎么回家的,我完全没印象了。
好像有一双手落在我的额头上,低声对我说,明天过来看你。
我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耳边回响的都是妈妈的哭声。
根本睡不着,爬起来,想写点东西。
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看完这个日记,童瑶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随着那件事慢慢散去了。
脑中回想起之前那无边的幸福,恍然间竟觉得那幸福是如此的脆弱珍贵。
原来即使在这个被她改变过的世界里,原叔叔也死了。
她记得很清楚,原叔叔死了后几个月的时间,妈妈也就不在人世了。
原家的人说,如果不是妈妈,原叔叔不会死。
可是她却一直怀疑,妈妈的死和原家有关系。
甚至,她还曾经一度怀疑,妈妈的死……和原勋有关系。
这让她在嫁给原勋后,一次次地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每天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她也曾想过摆脱这一切,可是周围的一切如同一张密密织就的罗网,将她层层罩住,她逃不脱,只能在这个罗网里消耗着自己的生命。
想起这一切,她羞愧而惊恐地尖叫一声,颤抖的手捂住了脸。
她和原勋,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会认为自己可以和原勋在一起,幸幸福福在一起呢?
“妈妈。”原修的声音带着疑惑,传入了童瑶的耳中。
童瑶抬起头,只见一身西装的儿子正站在门口,仿佛黑曜石一样的眼眸透着关切。
“我没事。”她平静地站起来,顺手将那本书放到了书架上。
原修走进来,仰脸看向那本书。
他虽然是个早熟的孩子,可是到底才六岁,个头不够,只能仰着脸看过去。
“这是什么书?”
“是我以前读过的一本书,现在随便翻翻看看。”
童瑶不想和儿子继续进行这个话题,便反过来问道:
“不是陪着爷爷奶奶在前面玩,怎么跑过来了?”
“爷爷奶奶回房休息了,本来姑姑说带我去外面看花,爸爸说你一个人在房里,让我回来看看你。”
童瑶听他提起原勋,不免一怔,想着他倒确实对自己的妻子很是关心。
只是不知道,那个和他夫妻情深一路甜蜜的女人,是否曾经经历过后来的那一切?
她是不是也曾经看到过母亲死去的那一幕,是不是也怀疑过母亲的死或许和原勋有关系?是不是也曾经为此纠葛过?
如果她看过,如果她怀疑过,她又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地和原勋过着你侬我侬的夫妻生活?
还是说,对于那个她来说,后续的发展根本和自己经历的完全不同?
“妈妈?”原修皱起眉头:“你没事吧?”
童瑶听到儿子的声音,抓住了衣架的边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好半天,她才疲惫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抬眼看了看儿子。
儿子是她和原勋生出来的儿子,是她的亲生儿子。
她笑了下,招呼儿子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原修抿了抿唇,还是听话地坐在那里。
“原修,你爸爸还在太爷爷书房里?”她的声音和缓,听不出任何异样。
“是。”
“是有什么事吗?”这位原家老爷子好久不管事了,如果不是重要的事,不会留原勋这么久。
“我也不知道。”原修皱着小眉头,打量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妈妈。
童瑶听了儿子的话,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那我出去,和你奶奶说句话。”
原修望着妈妈起身后径自离开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探究地望向刚才的那个书架,走过去,踮起脚尖,拿下了那本写有《草叶集》三个字的书。
第34章
童瑶原本到了前面院子里是来找自己的婆婆的, 想着和她打个招呼,亲近一下, 顺便说几句话看看。
她心里存了疑惑, 总是要搞明白,在这个被自己更改过的世界里, 到底有没有发生过母亲死亡的事情。
如果母亲死了,那是因为什么呢, 还可能和原勋有关系吗?
如果依然是和原勋有关系呢?
童瑶攥了攥拳头, 只觉得自己两脚虚软, 仿佛踩在不真实的棉花上。
她僵硬地挺直了腰,一步步地往前走, 可是走到了前方大厅的时候, 却看到一群人都在这里。
有原老爷子,原勋,原爸爸,原妈妈, 还有原溪, 原茉,原小佑,甚至还有好久不曾见过的原一睿——原勋的二叔。
待到童瑶一出现,原勋立刻站了起来,淡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这个语气太过声音冷漠,甚至带着点质疑味道。
童瑶低下头:“我是想过来和妈妈说会儿话,没想到你们都在。”
原勋大步迈过来,凝视着她的眼睛,稍放缓了语气:“原修呢?”
童瑶声音更加低了:“他在后院楼上。”
原勋拧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你怎么把原修一个人扔在那里?”
这更加明显的指责口气,让童瑶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想张口解释,可是却听到原勋淡声道:“你先回去,陪着原修休息一会儿。”
“好。”童瑶不敢再说其他,连忙点头。
可是谁知道他这话刚说完,旁边的原茉却忽然开口道:“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坐下来吧。反正——”
她眼中有一点笑意:“这件事,和童瑶也有关系呢。”
现场一片静默,原勋微眯起眸子,不悦的目光射向原茉。
原茉却是别过脸去,故作不知。
旁边的原老爷子扫了一眼,苍老的声音道:“都坐下吧,童瑶也坐下。”
原勋当即开口反驳:“爷爷,童瑶身体不好,让她……”
原勋的话还没说完,原老爷子便道:“童瑶,过来坐。”
童瑶点了点头,又看了眼自己的丈夫原勋,只见他黑着脸,显然是极为不悦的。
她没有说什么,垂下眼,来到爷爷公公婆婆身边,恭敬地打了个招呼,然后选了个角落坐下来。
原勋脸上面无表情地扫了眼童瑶。
童瑶连抬头都不敢。
片刻后,她感到原勋起身,迈步过来,坐在了自己身边。
她低垂着颈子,不过却能感觉到原勋审视的目光。
他……开始怀疑自己了,是吗?看出自己的异样,觉得自己根本不是那个他认识的妻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原老爷子沉声道:“一睿,现在这里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原一睿“咳”了声,点头道:“是,老爷子。”
他的目光扫向众人,当望向童瑶的时候,那视线仿佛停顿了片刻。
“事情是这样的,当初四哥遭遇绑架而被撕piao的事,大家都知道的。”
这话一出,童瑶心中微惊,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
原一睿是原勋的二叔,也就是原叔叔的哥哥。
为什么他忽然提起了当年的绑架案?
正疑惑着,一双手伸过来,落在了她的手上,轻轻握住了。
这双手保养得宜,修长,眼熟。
这自然是原勋的手。他的手一如过去的许多时候,轻轻握住了她的。
她想挣脱,躲开他的手,可是他的手牢牢按在她的上面,她摆脱不了。
没奈何,也只能随他去了。
耳边又传来原一睿的声音。
“当初的绑架案,我们以为找到了三个案犯,这三名案犯已经被捉拿归案了。本来这件事就此了结了,可是谁知道,今天我得到消息说,关于这个案件有了新的进展,那三名案犯根本不是这一起绑架案的主谋,主谋另有他人。”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变了。
原老爷子虽然有七个儿子,可是这第四儿原一庆,性情淡泊温和,是他极为疼爱的。这个孩子先是早年感情不顺,一直没结婚,后来遇到了童瑶妈妈,种种原因,让他极不喜欢这门亲事,坚决反对童瑶的妈妈进门。
后来这个一向性情柔顺的儿子竟然因此离开家门,放弃优渥的生活,也要娶那个女人。原老爷子当时自然是大怒,为此甚至下令,断绝这个儿子的一切生路。
这场父子斗,长达数年,原一庆不敢结婚,但是也不愿意放弃童瑶的妈妈,双方就这么持续拉锯战。
而到了最后,父子两个人都输了。
原一庆被人绑架撕piao丧命,原老爷子陡然听闻爱子丧命的消息,当场昏厥,几乎引起脑中风。
随着案情的告破,也随着童瑶妈妈的死去,本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活着的人心里的伤痛,总是会慢慢减淡。
可是偏偏原勋娶了童瑶进门。
这简直是给原家人心里放进了一根刺,就这么在在提醒着原家人,原一庆是怎么死的。
现在呢,现在又说案件有了转折,这是要揭开陈年老疤,洒上一层盐?
在场所有的人都没说话,大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童瑶到了这个时候,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刚进来的时候,会接受到那种异样的目光了。
他们认为自己妈妈是一颗丧门星吗,认为如果不是自己妈妈,原叔叔就不会死,现在旧事重提了。
童瑶想起来自己今天早上刚走进原家大宅时,所感到的温暖,忽然有些想笑。
为什么她会认为,只是改变了几个小小的关键点,原家人就会对她有了不同的态度呢?
一切都不过是假象罢了,其实本质是根本不会变的。
包括原勋,那个看起来体贴温柔的丈夫,其实都是一层假面具吧。
她垂下眼,望着这个依然紧握着自己的手,可是却丝毫无法感到温暖。
“根据警方的调查结果,目前这个主犯逃亡在外,而且已经潜伏进了S市。警方怀疑,他逃亡多年,忽然返回S市,怕是有什么目的。而当年他撕piao了一庆,现在怀疑这件事并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仇。如果这样的话,极可能这个人是我们原家的仇人。”
“二哥,你是说,那个主犯极可能是想——”
原溪脸色一变,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直没有说话的原勋爸爸点了点头:“这也是今天得到的消息,大家都注意一些吧,这一段尽量减少出门,如果出门,必须带上保镖。”
说着,他望向原勋:“最近先留在家里吧,你的住处太偏僻,防不胜防。”
原勋点头:“爸爸,我明白。”
原茉望向童瑶,忽然想起一件事:“童瑶,当初你母亲出事后,你也曾经被带到警局调查,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他们到底问了你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她这么一说,原勋的目光顿时犹如冷箭一般直射向原茉,他皱起浓眉,警告意味十足地道:“姑姑——”
原茉笑了笑,挑眉反问:“为什么不能问?难道说,我的亲弟弟至今死得不明不白,我却不能问吗?”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童瑶身上。
“她生病,不记得了。”原勋一脸的疏冷:“如果你要去问,可以去问警察,也可以问我。”
“我看她现在很正常!当年医生不是说过,只要好好休养,她失去的记忆很快就能慢慢回来的。”
童瑶望着原茉那步步紧逼的样子,忽然就笑了下。
“我说。”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声线又好像十几岁孩子般稚嫩,本该是最不引人注意的,可是她这么一出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
甚至连原家老爷子都微微侧头过来。
童瑶脑中一阵阵的晕眩,两腿虚浮,几乎站立不稳。
不过在这一片让她感到些许熟悉的目光中,她还是清晰地回忆起了当时的情境。
尽管这是她以前的记忆,可是望着眼前的情境,她知道,她重生到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并没有改变原叔叔和妈妈的死,更没有改变因为这个引起的后续许多事情。
所以,她脑中关于这件事情的记忆,依然是适用,且应该是正确的。
稍微整理了下脑中的思路,她才缓缓地道:
“他们带走我,问我原叔叔平时和什么人交往,问我原叔叔出事前有没有说过什么话,问我妈妈平时和谁交往,还问我……”
“问你什么?”原茉忙问道。
“问我都有什么人追求过妈妈。”童瑶垂下眼,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这话一出,原茉顿时皱眉,看了眼旁边的原一睿。
原一睿眯起眼儿,打量了眼童瑶:“那你母亲当时到底有几个追求者,都是些什么人,你还记得吗,你当时又是怎么说的?”
童瑶摇头:“没有。我妈妈没有任何追求者,除了原叔叔。她也从来不和别人来往。”
“可是你知道吗,当时现场的种种境况表明,老四的死,就是情杀!”
“住口!”原勋陡然出言,面色冷沉。
他虽然是晚辈,且年轻,可是到底如今执掌着家族企业,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很有分量。
一下子,所有的人都不好说话了,就连原家老爷子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
现场一片寂静。
原勋握住童瑶已经发凉的手,一字一字地道:“这件事,我很多年前就说了。你们要追杀真相,可以。找私家侦探,找警察,都没问题。可是你们非要逼着我妻子说出你们想要的来,未免欺人太甚。她已经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你们还要怎么样?非要逼着她去想是谁杀了四叔吗?她知道吗?你们以为如果她知道,她会不说出来吗?”
“今天我把话放到这里,你们如果想维护你们父慈子孝举家和睦的画面,要想今晚我还继续留在这里,那就闭嘴。”
说完这个,他握住童瑶发凉发颤的手,低首凝视着她荒凉的眼睛,哑声道:“瑶瑶,走,我带你回房休息。”
在场所有的人望着他们的背影,面面相觑。
原老爷子长叹一声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小剧场:
下面,我们来看看嘟嘟的演技 #嘟嘟演技派#
嘟嘟是一个演技派,酷爱演戏,她最爱演的就是找妈妈。
她会躲到被子里,然后呼唤“妈妈,妈妈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了啊!”
我在被子外配合“嘟嘟,嘟嘟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了啊!”
嘟嘟开始带着哭腔呼唤“妈妈,我在这里啊,你快来找我啊,我好害怕啊……”
如此这么一番后,掀开被子,母女两个人抱头痛哭。
“呜呜呜,妈妈你刚才去了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了!”
“呜呜呜,嘟嘟你刚才去了哪里,妈妈怎么找不到你了!”
“妈妈,我好爱你,我总算找到你了!”
“嘟嘟,你再也不要离开妈妈了!”
“呜呜呜,妈妈啊,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
第35章
回到楼上的房间后, 原勋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定定地望着童瑶。那目光像烧灼了的探头, 仿佛要探究到她的心里去。
无边的恐惧袭来, 她开始害怕了。
之前那个温柔的原勋,仿佛像一场梦, 梦醒了,就这么轻易破碎了。
现在的原勋, 到底在想什么, 他知道了什么?
她根本不敢去承受他那样的目光, 瑟缩着低下头,一步步地后退。她想逃, 逃得远远的, 逃离这所有的一切。
她甚至开始后悔,开始迷茫,不是说她要重生了,不是说她可以改变人生的所有一切吗, 为什么, 她依然在这里,她依然是原勋的妻子,依然身陷于这一切痛苦和迷惘之中。
她这辈子,是稀里糊涂的一辈子。
稀里糊涂地和原勋上了床,稀里糊涂地怀孕,于是只能稀里糊涂地嫁给了原勋,生下了原修。
她是一个怯弱的人,没有胆量去面对,所以缩回自己的壳里,逃避着周围的一切。
原勋抬起手来,想要握住她的手,可是她害怕,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后退。
等她退到后背紧贴着墙壁,已经退无可退的时候,原勋终于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两只手,紧握住她的。
那种带有强烈意志的力量,牢牢地禁锢住她的双手,让她被迫抬起头来面对他。
“你在躲着我?为什么?”原勋的声音没有起伏,童瑶几乎分辨不出,这是温柔还是阴森。
“你……”她盯着这个男人那刚硬冷沉的脸庞,眼前一阵恍惚。
这几天的所有温柔体贴仿佛都是一层薄脆的假象,撕开那层单薄的纸,她终于看清楚他眉眼间的霸道和强硬。
“你放开我!”她终于低声喊了出来,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
“放开?”原勋眉眼间顿时染上了不悦:“为什么我要放开?”
“你,你到底是谁?”童瑶盯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熟悉又陌生,过往无数个记忆在脑中浮现。
可是那些记忆最后都定格在一个镜头,这双霸道而充满渴望,灼热到几乎要将人吞下的眼睛。
她无法控制自己地在颤抖:“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哪个原勋?”
原勋听到这话,只觉得身体仿佛被电流冲击而过,脑中一片空白,绝望和挫败交加的情绪几乎掌控了他的理智。
可是他到底是深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低头凝视着被自己逼到墙角的妻子。
她单薄的身子在颤抖,像一只落水的猫儿。
她清澈的眼睛湿润而充满惊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未知。
她从小就是个敏感的小姑娘,胆怯又莽撞,睁着一双充满惊惶和无助的眼睛望着周围的一切,却无法得到一丝一毫的呵护。
如果可以,他是真希望自己能够扭转乾坤,让所有的一切从头来过,去满足她一切的愿望。
他也恨不得将她揉到自己的血脉里,融为一体,让自己的体温和心跳来熨帖她所有的不安。
可是他却什么都不敢做,唯恐一个轻微的动作,就惊到她已经敏感不安的灵魂。
他咬了咬牙,最后终于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后退了一步。
他后退一步后,低哑而温柔地凝视着她:“瑶瑶,我是你的丈夫。你——忘记我了吗?”
“丈夫?”童瑶湿润的眼中充满了迷惘。
哪个丈夫,她只嫁过一次,可是在两种人生中,不应该是有两个丈夫吗?
现在的原勋,她真得分不出是哪一个。
“你难道忘记了,我曾对着天上神灵发誓,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你是喜欢还是厌恶,无论你是生还是死,无论你身在何方,我都会是你的丈夫,一生一世地陪伴着你,爱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