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他看书的时候便会把顾穗儿叫过去,让顾穗儿识字练字的。顾穗儿练累了,他便会带着顾穗儿在院子里走动下。
开始的时候顾穗儿想起那日的事,看到他都觉得脸红耳热,没想到他自那之后再没提过这茬儿,也没有再碰过她分毫。
便是两个人同床共枕,也是各睡各的。
只是偶尔夜里她翻身艰难,他如果醒了,会过来帮着她翻个身。
当然他也会俯首下来,听听她的肚子,摸摸里面的小蝌蚪。
尽管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是顾穗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总是想起那一天,他叼着桃尖尖咂的事儿。
每每想起,她都面红耳热,浑身都觉得没了力气,软瘫在榻上能化为一滩水儿。
可是偏偏他却像没事人一样,面上淡淡的,好像根本忘记了这个。
忘记?怎么可能,顾穗儿不信的。
她想了想去,猜着难道是他叼咂过后,并不喜,所以从此后反而淡了下来?
这个事她是无论如何不好意思张嘴问的,自己憋在心里想不出,偶尔间坐在榻前,难免叹息,蹙着眉头,好生愁苦。
安嬷嬷见她那犯愁的小模样,倒是有些纳罕了。
要知道这位小夫人平时可没这样过,有什么事她都会问自己,没见过要藏着掖着啊。
如此两日,她终于不忍心了,便旁敲侧击地打听。
“小夫人,你瞧瞧你最近,往日最爱吃的糕点也不爱了,练起字来也是心不在焉,小夫人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顾穗儿赶紧摇头。
她这心事,可是不好对人说的。
毕竟那一日萧珩摊开她的里衣咂了里面的事儿,太过难以启齿,便是再亲近的人她都不好说的。
“小夫人,若心里总是存着心事,等以后生下小孩,那小孩就爱皱眉头。”
“啊?这样?”
顾穗儿听了,吃惊不已,她没听说这个,自己有心事还会影响她的小蝌蚪?
她想了想一个刚生出来的小娃娃皱着小眉头的样子,顿时不忍心了。
“那我再不想这事了就是。”她低着头喃喃地这么说。
安嬷嬷看她这样,笑了。
“小夫人哪,到底是个什么事,你说给我听,兴许我能开解下,如果一味地闷在心里,那便是嘴上说不去想,心里必然是牵着挂着的,终究不安心。”
安嬷嬷的话,确实是说到顾穗儿心里去了。
她想了想,犹豫了下,到底是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小夫人,你意思是说,那天三爷在榻上咂了你的那个尖尖儿?”
“嗯……”顾穗儿越发低着头,轻轻嗯了声。
她没想到安嬷嬷说话这么直白,倒是给她添了许多不自在。
“哎呦喂,小夫人,这可怎么也没想到,三爷这是心里疼着你呢!”
安嬷嬷看看眼前这小夫人,她本来就生得精致细嫩,如今在这侯府里好汤好水地养着,渐渐地没了之前的乡土气息,越发地水灵动人了。
如今细看,只见那肌肤雪白透亮仿佛嫩玉,小嘴儿轻轻抿成红丝丝,娇艳欲滴,至于那一头乌发松散地束成发髻,衬得这纤细柔弱的人儿平空添了几分富贵人家太太的慵懒味儿。
她四肢和肩膀骨肉匀称,水粉窄袖对襟袄裹住那窄瘦的肩膀,拢过纤细的锁骨,这人儿便是挺着个偌大的肚子,也是弱骨纤形,让人好生怜爱。
至于她提到的三爷咂了她的尖尖,着意看过去时,才发现这纤细人儿因为怀了身子的缘故,那处便格外地显眼,鼓鼓的,却又形状柔和饱润。
这样的小夫人,不要说男人了,就是自己都忍不住想多看一眼,也怪不得那面上总是冷冰冰的三爷都受不住了!
“可是,自从那天后,他就再也不搭理我了,也不提这事儿。”
顾穗儿低叹一声,想想都觉得难受。
他是不是不喜欢呢?
她却喜欢得紧啊……每每闲暇时总是想起,一想便坐立难安脸红心跳的。
顾穗儿到了这时候才恍然,原来自己难受,是因为自己想和他亲近,偏生他不和自己亲近了。
安嬷嬷听了,越发笑了。
她这辈子不曾嫁人,不过年轻时候,风流韵事却是有一些的,也曾见识过一些男人,知道这女孩儿家的心事。
于是她笑着道:“其实三爷如今不碰你,也是一件好事。小夫人还有月余就要生了,本来这个时候就应该禁同房的。如今三爷还能陪着你一起睡,其实就已经是莫大的宠爱了。”
但是顾穗儿钻牛角尖:“但是那天他碰了我的,怎么突然就不碰了?若说不能同房,早该不能的。”
安嬷嬷噗地笑出来:“也许他是忍着,也许他是觉得没意思,这个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其实依安嬷嬷的意思,怎么可能没兴趣呢。
这才哪到哪,只是尝了一口荤腥而已,明面里不再碰了,心里不知道惦记了多少次呢!
“怎么试?”顾穗儿拉着安嬷嬷的胳膊,满怀期待地问道。
安嬷嬷笑看着顾穗儿急巴巴的样子,想着这孩子实在是个实心眼,哪有这么上杆子想往男人身上靠的。
可怜这是把三爷放在心坎里呢,实心实意,就没给自己留个后手。
“这个说起来倒是也不难,今晚上,你就听我的,保准一试就知道了!”
于是这日,萧珩回到听竹苑后,脚步停顿了下,抬头四顾间,并不见顾穗儿来迎接。
他微微扬眉,有些意外。
往常他只要一回到听竹苑,她听到动静便翩翩走出来,含笑地过来迎他,低眉顺眼的,眸中亮亮的。
今日却不见人影。
走到门前,看到安嬷嬷,便问道:“小夫人呢?”
安嬷嬷恭敬地道:“回三爷,今日小夫人有些累了,正在榻上歇着,看看时候也该醒了,要不然我过去把她叫起来吧?”
萧珩听闻,淡道:“不用。”
说着间,径自推开门进去了。
待到他走进屋内,却见层层轻纱叠锦的帐子里,顾穗儿侧躺在那里,秀发松散地流溢在绣枕边儿,顾穗儿安静地躺在那里,精致的小脸恬淡柔和,正闭眼睡着,柔顺乖巧,像是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
他才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寒之气,并不愿意贸然打开帐子,便隔着那层层轻纱软帐看里面躺着的她。
朦胧朦胧的,只觉得那细唇儿格外的红润,像挂在枝头熟透的小樱桃。
这么想着的时候,目光向下,扫过那柔白细嫩的颈子,却见她今日竟只穿着个抹兜。
抹兜是水粉色的,上面连个绣花都没有,粉粉亮亮的,紧紧裹着。
这情境于他来说倒是有些煎熬,他眼神颜色转深,深得仿佛没有月亮的夜晚。
他尝过那桃尖尖的滋味。
这么静默地看了一会儿后,他忽然觉得,也许还是分房睡比较好。
转身,他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人却突然醒了。
她低低地发出一个呢喃,熟睡初醒的人还在懵懂时的模糊声音,绵绵软软的,之后她好像看到了他,有些意外地说:“三爷回来了,我竟然睡着了,三爷怎么不叫我?”
说着间,她就要起来。
萧珩只能停下脚步,回来,不过他止步在床前了。
“刚回来,还有事,得去忙。”
顾穗儿其实是和安嬷嬷好一番计较,才订下这所谓的计策,刚才躺在榻上闭着眼睛装睡着实好辛苦。
不曾想他竟然是转身就走碰都不碰,心里便有些难受了。
如今又听他这冷冷淡淡的语气,公事公办丝毫没有半分的留恋,越发失落,心口凉凉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小嘴儿微微张着,傻傻地躺在那里,痴痴地望着他,想着他果然是嫌弃自己的,果然是嫌弃的。
萧珩本来说完那句,确实是打算转身就走的。
可是看一眼锦帐里的她,便挪不动脚了。
她清澈的眸子里盈着些许水光,躺在锦被堆里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就好像自己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
萧珩便突然想起,那一日她以为自己恼了,拼命地说她是喜欢的,好像生怕自己误会了一样。
因为怕自己不高兴,所以竭尽全力地解释。
她是多怕自己不高兴?又有多么地在乎?
萧珩胸膛那里泛着一股情愫,酸酸胀胀的,他盯着床榻上的人,一时竟然想起了很多。
许是幼年时的一些事太过难忘,以至于当时他虽然还很小,却至今都记得。
记得那时候娘出去做工,一直没回来,天黑了,外面下起雨,他披着破旧的褥子,一个人趴在窗沿上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雨,忍着咕咕叫的肚子,在那灰败的天空下等着娘回来。
可是等了好久,天都要黑了,娘亲还没有回来。
太过久远了,他不记得后来等到没有,却一直记得那日暮沉沉时的雨,沾在干涩的唇边,凉凉涩涩的。
“三爷,你……”
榻上的人抿着唇儿,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眸中带着水亮的小小期盼,却欲言又止。
他不想走了。


第38章
他不想走了。
他走近了,掀开锦帐,坐在榻上,之后又细心地拢住,脱了靴子后,抬脚上去。
两个人一起躺在被窝里了。
原本那锦被是斜斜搭在她身上的,如今他进去了,便裹在两个人身上了。
萧珩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里面只一层薄软的里衣,穿过里衣,他能感觉到里面的滑软柔腻。
“倒不像往日那般。”
往日她的肚子竟然是鼓鼓的硬硬的,能感觉到里面肉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儿小屁股。
“他估计也睡着吧。”她脸颊粉亮透红,眼眸含羞带怯,低着头,声音格外轻软。
“嗯。”
萧珩便不再动了,拢住她的肩膀,陪她一起躺着。
“什么时候用的午膳?”他的大手搂着她,望着那绣锦上面的织锦纹路,这么问道。
“已经用了一个时辰,之前才又用了一份血燕窝羹,三爷呢,三爷可用膳了?”顾穗儿身子绵软地伏在他结实的肩头,低声这么道,模样羞涩又娇憨。
“陪皇上一起用的,用完才出来。”往常萧珩并不会和顾穗儿提及府外的这些事,今日不自觉地说起来了。
声音依然淡淡的。
“喔……”顾穗儿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柔滑娇嫩的小脸贴着他的胳膊轻轻蹭了下:“那就好。”
萧珩低眸看躺在自己臂弯上的女人,她的样子软糯动人,像一只小心翼翼撒娇的小猫。
“再睡一会吧,等下起来,我带你一起练字。”
顾穗儿听着这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声音低哑,并不像他平日那般清冷。
“嗯……”
心里却觉得不太舒坦。
怎么又是练字,他抱着自己,心里却只是想着练字吗?
她倒不是想偷懒,只是女儿家靠在心爱的男子怀里,总盼着能听个甜蜜话儿,便是个不爱说的,好歹搂着温存一会儿吧?
偏偏他心里想着的只有那练字。
她默默地贴着他的胳膊,感受着那热度,想了一会儿,犹豫了下,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想把安嬷嬷的办法拿出来试试。
于是她伸出藕白的胳膊,试探着去抱他。
男人的腰硬实得很,手底下仿佛石头,满满的都是力道。
她怯生生地伸出,试探着环住,堪堪地吊在他脖子上,然后自己绵软的身子也凑过去,偎住他,轻轻地蹭,慢慢地磨。
男人倒吸了一口气,骤然伸出手,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这是做什么?”他清冷嘶哑的语气中颇有些不耐。
“我,我……”顾穗儿眨眨眼睛,有些吓懵了。
她只是按照安嬷嬷说的来啊,安嬷嬷说了,如果用这一招,那必然是能成的。
但凡不是太监,就一定可以。
可是现在怎么和安嬷嬷说得不太一样呢。
“睡。”萧珩看起来是真生气了,他竟然连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翻身背对着她,躺在那里,再也不搭理她了。
顾穗儿傻傻地愣在那里,过了好久好久才慢慢回过神来。
回过神后,眼泪便在眸子里蓄满了,之后缓缓地躺下。
心里冰凉冰凉的,就像整个人掉到了冰窖里一般,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淌,一直打在绣锦上。
而背过身去的萧珩,自然是不可能真睡着。
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深吸几口气后,终于慢慢控制住情绪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后,他可以听到身后那小女人的声音。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动静,后来便仿佛忍不住了,肩膀一缩一缩地抖着,努力地压抑,不过却依然无法抑制住从口中发出的轻啜。
黑暗中,他轻叹了口气,回过身,伸出臂膀,想揽住她。
谁知道她咬着唇,眸中水亮地望着他,委屈又屈辱的样子,好生可怜。
他伸手,想替她擦去眼泪,她却一咬唇,微微扭脸,躲开了他。
他没办法了,只能坐起来,凝视着她。
她干脆别过脸去,捂着脸不看他,之后又费力地要翻身。
可是她肚子那么大,现在翻身并不容易,她狼狈地使劲翻身。
原本是有些撒娇埋怨的意思,哭啼啼地不搭理他,可是现在却败在一个翻身上。
他赶紧伸手帮她。
她看着他伸出手,突然委屈到了极点。
从最初遇到他,到后来被乡里人各种嫌弃嘲笑,到打胎药的痛和屈辱,以及如今来到燕京城,种种小心翼翼,百般讨好着他,却得他这样嫌弃。
她拽起锦被来,蒙着脸,躲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哭得像个没了娘的小孩。
她比那没娘的小孩还要可怜,在这繁花似锦富丽堂皇的睿定侯府里,这里有什么皇帝皇后公主夫人太太的,一个个都好生了不得,是她见都没见过的人物,她只是卑微的村女罢了,处处不如人,两眼一抹黑,谁能疼她谁能怜她?
她不过是一个侍妾罢了,若是他就此厌弃她,她又能如何?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她怎么也控制不住,躲在锦被底下,哭得泪水横流浑身打颤。
“穗儿,别哭。”
他并不会哄人,面对着哭成这样的她,竟是束手无策。
可是顾穗儿哪里听这个,他越是劝她别哭,她越是想哭,哭得怎么样也停不住。
黑暗中,萧珩默了片刻,终于躺下,将她抱住,连锦被带人,整个抱住。
顾穗儿这么软性子的人,此时竟然脾气上来了,她在他怀里踢腾,用手推拒他,还试图用脚踢他。
这在往常是从来不敢的事,不过现在她哭得已经不知道谁是谁,只记得自己的委屈,只想着他的不好。
萧珩束手无策地搂着哭成泪人儿的顾穗儿,只见那粉嫩的脸颊满是泪痕,清澈的眼眸泛起了红,还在不断地往下流着眼泪,薄薄的小嘴儿还在哆嗦着,像一直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一样。
偏生这时候,门外的安嬷嬷好像听到了动静,从外面低声提醒说:“三爷,小夫人这身子,可不能太过伤心,仔细动了胎气。”
这可真是火上浇油,萧珩原本就已经额头冒汗,听闻这个,眸中顿时泛起冷怒,厉声道:“滚。”
门外的安嬷嬷一愣,之后屁滚尿流地跑了。
小夫人哪不是我安嬷嬷不救你,实在是三爷太凶了!
萧珩怀里的顾穗儿原本正哭哭啼啼的好生委屈,如今猛然间听得他那么凶一句言语,哪里分得清说得是谁,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嘴唇儿颤,泪珠儿掉,惶恐娇怯地望着他,清澈的眸子越发蕴了泪,那泪珠儿盈盈地要往下掉,好生可怜。
萧珩便是冰雪心肠,又怎么能看得怀中女子如此委屈。
他环住她,低首下去,用自己的唇去细细吻她的眼泪,轻柔蜜意,动作温存,这其中不知道多少怜惜多少心疼。
一边吻着,又一边哑声哄道:“穗儿别哭了,我不是在说你,没有凶你……”
然而他哄得已经晚了,顾穗儿的委屈涌上来了,哪里是那么容易消下去的。
顾穗儿不理他这一茬,别过脸去,瘪着嫣红的嘴儿,鼓着粉颊,掉着眼泪儿。
看着她这赌气的小模样,实在是娇憨动人,萧珩喉结滑动了下,才压抑下胸口种种,将自己的脸贴着她被泪水打湿的脸颊,哑声道:“别生气了,嗯?是我不好,是我惹你生气了。”
这种言语,于萧珩来说实在是难得,平生那么清冷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做低伏小说出这番话呢。
而对往日的顾穗儿来说,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卑微的她怎么能奢望萧珩会对自己说这种话呢?
可是如今他说了,还是温存百倍地搂着她哄着她说的。
心凉委屈中慢慢地泛起甜蜜,那甜蜜虽只有一点点,却渐渐地在温开水中化开来,溢满了胸口,浅浅淡淡的甜便浸润着她全身每一处。
只是那委屈终究不是凭了这句话就能消散的,她乌黑的眸子含着泪瞥他一眼,娇怯委屈。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待我,你若真得厌弃了我,我,我……”
话说到这里,她根本话不成句。
“我并没有厌弃你。”萧珩搂着她,连忙解释道。
“可是,可是……”她吸着通红的小鼻子,想说话,却因为哭得太久,一抽一噎的,竟然说不出来话。
萧珩只好帮她轻轻顺气:“可是什么?”
顾穗儿一个委屈,眼泪又落下来,可怜兮兮地控诉:“你背对着我!”
萧珩:“……”
他并不知道原来背对着她是一个如此罪大恶极的罪名,竟然让她这么义愤填膺委屈万分地说出来。
顾穗儿看他抿着唇也不言语,当下便道:“你嫌弃我,你厌烦我……你根本不搭理我……”
萧珩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搂住她的肩膀,然后低头狠狠地撅住她的唇。
细软薄红的唇儿,软糯香甜,吸在口中,轻轻咂磨,这其中不知道多少美妙滋味。
只是因了今日她的眼泪,那甜丝丝之中带了些许涩意,涩中又掺着意味不明的甜。
他便是再冰冷的男子,也不由得慢慢地吻着她,间歇时又低声哄着:“没有嫌弃你。”
她偎在他怀里,仰脸看他,嘟着小嘴儿道:“你刚才背对着我……”
“因为我想让你好好歇着。”
“你不搭理我。”
“我没有。”
“你还凶我。”
“我凶的不是你。”
“……”顾穗儿咬着嘴唇,一时没有言语,有些话,说不出口,太过羞涩。
最后低着头,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终于忍不住低低地抱怨道:“你自那日后,便不再亲近我了,你是不是厌烦我?”
声音很低很轻,软糯动人,委屈羞涩。


第39章
她软软地抱怨:“你自那日后,便不再亲近我了。”
声音很低很轻,软糯动人,委屈羞涩。
深秋时节,竹叶萧萧,俨然已经是寒翠瑟瑟的时节。
有风吹过窗前时,但见疏影婆娑,龙吟细细。
萧珩怔怔地坐在榻上,听着那久听惯了的风吹细竹之声,耳边却回响着她娇软埋怨的话语。
她说,自那日后,他就不再亲近她了。
她是盼着自己亲近的,所以委屈得掉了眼泪,哭成了泪人儿。
她心里不知道有多在意自己。
萧珩凝视着她那清透犹如嫩玉一般的脸颊,看着上面的那滴眼泪。
风摇落了满院的竹叶,雨柔醉了这清冷的深秋,秋去冬来,人活一世,不过百年。
这辈子,谁会狠狠地在意他,把他放在心坎里,又有谁能为他哭成这般模样。
他低首间,眸子已经不似往日那般清冷,凝视着怀中委屈的女人,他把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抵扣在她的乌发上。
墨黑的发,丝丝软软,犹如上等的缎子一般顺滑。
闭上眼睛,他喃道:“没有,你想多了……大夫说,不可以这样。”
沙哑的声音,喃喃地在顾穗儿耳边响起:“对我们的孩儿不好,说会动了胎气。”
说话间,他轻轻地触碰着她偌大的肚子。
纤细娇软的人儿,神态间偶尔间还流露出孩子气的稚嫩和娇憨,却已经早早地挺起了这么大一个肚子。
肚子里是他的骨血。
也是他作下的孽,欠下的债,也是他种下的果。
他在这一刻甚至有种错觉,这个因果,会用一辈子来慢慢地还。
顾穗儿听得这个,心中一动,仰起脸来看他。
布满泪痕的小脸,可怜兮兮的,越发显得娇小动人,只是那双眼睛却分外地明亮清澈,里面盈着泪珠儿,带着些许不敢置信,眼巴巴地瞅着萧珩。
她小嘴儿瘪了瘪,果然是不太信的,眸中水波潋滟,口中却是软软地埋怨道:“那你怎么以前不说会动胎气……”
萧珩抱着怀里的人,微微抿唇,眉眼绷紧,目光平时前方,默了片刻,才哑声道:“我也是那次后,恰好遇到太医,问了才知道的。”
顾穗儿听了,皱着小眉头,想了一番,抬眼,微微歪着脑袋,静默地瞅着他。
一张俊美如玉的脸此时面无表情地紧紧绷着,好像刚才说出的话是多么的不情愿。
她想了想他面对太医的情境,想着他那么清冷尊贵的人儿竟然去找御医打听这种事,一时竟是说不出的滋味,心里有些想笑,又仿佛喝了蜜糖一般,从口里到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
不过她偷偷瞅一眼他那绷着的脸,还是嘟嘟着小嘴儿,故意道:“那你干嘛背对我……还那么凶……”
说着,还是觉得委屈,眼里的泪忍不住落下,人也跟着啜了下。
萧珩看着她这爱娇委屈的模样,绷着脸坚持了半晌,最后终于沙哑模糊地从嗓子里滚出一句话来:“下不为例!”
说着,他俯首下去。
其实,自从那次后,他也一直想。
背对着她躺在榻上,却不能碰,很难受。
中秋过后,这天气是一日比一日凉了,而顾穗儿的肚子也是渐渐大起来。
进了九月,又下了两场雨,出了屋门已经要披斗篷了,或者穿絮了薄面的夹袄,要不然就冷。
顾穗儿勤快,趁着自己还能动,挑了上等的软缎料子,给自家小蝌蚪提前做好了各样小衣裳,肚兜鞋子什么的,慢慢地做,积攒下来,上下都是齐全的。
顾穗儿做的这些,拿去给府里的少奶奶姑娘的看,大家都夸,说顾穗儿天生心灵手巧的。
萧珩有一次看到她做这些,却是淡淡地道:“这些自有厨娘去做。”
对于他不但不夸赞欣赏反而泼冷水的行径,顾穗儿倒是没在意,她依然趁着身子好的时候便绣花样子缝制绣小鞋子。
虽然府里和乡下不同,自有绣娘做这些,可是绣娘是绣娘,顾穗儿还是希望小蝌蚪能穿上亲娘做的衣裳。
这一日,她看看外面日头正好,想着昨日因为下雨都没去老祖宗那里请安,便让安嬷嬷扶着自己过去。
过去时候,恰好萧槿她们也在,大家正在那里玩牌。
顾穗儿现在也能跟着玩一把牌了,只不过牌艺不精,总是输。
老祖宗看她大着个肚子过来,便道:“怎么又过来,好生歇着吧。”
二少奶奶看她坐下,笑着打量那肚子道:“尖尖的,瞧着是个小少爷呢。”
二少奶奶如今也再次怀上了,她头胎是个女儿,二胎就盼着生个儿子。
大少奶奶也跟着笑道:“还有多久生来着?”
顾穗儿过去,先拜了老夫人和两位少奶奶,接着才一句一句地回答:“大夫说尖尖的不一定是儿子,现在没法看呢,说也就是下个月中的事,让平时仔细着,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生了。”
如今已经是九月中了,就是说还有一个月。
老夫人一听,笑得眼角都是纹路,牌也不玩了,叫了顾穗儿走到近前来。
“过来,让我瞧瞧。”
顾穗儿忙过去,坐在老夫人身边,让老夫人瞧。
老夫人摩挲一番那肚子,又好生打量,满目欢喜,最后笑叹道:“是男是女都行,终归是阿珩的血脉,他年纪也不小了,至今也没相看到合适的,怕是一时半刻娶不了妻,能先在房里有个子嗣,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