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汐笑得越灿烂,眼底的冷意却越森寒,脚下又是用力,狠狠的踩了下去,将不安分还在挣扎着要爬起来的他又牢牢的踩踏在地上,笑着说道:“哦?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觊觎未来姐夫的人反成了受害者,而与自己未婚夫相处和睦确定婚期的却是贱人。来,小爷,你给我解释解释。”
她说着让他解释解释,却连让他开口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脚下用力,他顿觉胸口窒闷喘不过气来,张大了嘴巴拼命的想要大口喘气,呼吸的空气却寥寥无几,不一会儿就面上的颜色都变了。
沈妍汐见差不多了,就放松了脚下的力道,看着他倒在那儿张着嘴贪婪的呼吸,却未等他呼吸够,就又用力踩踏下去,沈玉衡顿时又觉胸口窒闷,仿佛连心跳都被她踩得停止了。
如此来回几次,直将这位小公子折腾得惊恐失措,再没有了脾气,她也终于玩够了,收回脚擦擦绣花鞋,扬着那一张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变过的灿烂笑脸,说道:“我不管你是被什么人指示或撺掇着来的,还是真觉得我欺负了你亲爱的三姐让你激动的跑浮香院里来叫骂,今天我就暂且放过你,若再有下次,我让你连滚都滚不了!”
真的放过他了吗?那先前射入他心口体内的那一点寒光,是怎么回事?
沈玉衡喘息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并没有站起而是捂着胸口趴在那儿,每呼吸一下都觉得喉咙如被割裂一般的疼,不禁眼中蒙了水雾,水雾之下更透着胆寒惊恐,以及森森的怨毒。
精贵的沈家小公子,长到这么大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走到哪儿都是被追捧的对象,何曾受过这般挫折?
所以说,他虽嘴上告饶收了脾气,心里却是将这竟敢让他如此折辱的人给狠狠惦记上了。
这个名为他亲姐,却从不被他放在心上的亲姐姐!
沈妍汐只是看着他笑,不知是并没猜透他的心思还是根本就不在意,施施然在香香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又拿脚在他身上拨弄了两下,说道:“虽然我觉得你未必能听得进去,但姐姐我现在心情正好,倒是不妨好好的教你些道理,省得你连是非对错都弄不清,跑出去外面丢人!怎么说你都是我弟弟,若是被人说没教养没规矩没大没小的,我面上也不好看呢。”
沈玉衡霍然抬头,水蒙的双眼之中一片恼怒愤恨,尽管他此刻畏惧她的手段不敢嚣张,但终究还是那个跋扈少爷,哪里能掩饰得住眼中神色?
“嗯?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一见她眯起了眼,他下意识的就心中一缩,忙就错开了视线,狠狠的咬牙,不语。
他乃左相府小公子,有出身侯府千金的娘,皇后娘娘是他亲姨,太子是他表兄,哪个不要命的敢说他没教养没规矩没大没小?
沈妍汐就好像是真的忽然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就好像眼前的这位并不是就在半刻钟前还对着她大喊大叫大骂的跋扈小爷,而是真的,是她顽劣需要教导的弟弟。
“你擅闯浮香院还脚踢姐姐的闺房门,更如破皮般大肆辱骂亲姐,这就是左相府小公子的规矩教养?”
“你说我勾引七殿下,抢走你三姐姐的心上人,那你来跟我说说,自小与七殿下有婚约的究竟是谁?你三姐姐与七殿下原本是什么关系?小姨子爱上未来姐夫,还意图谋害姐姐欲取而代之,不成功便摆出一副受害人的样儿好像真全天下的人都欺负了她,你觉得,到底是谁更像贱人?”
“你怎么能跟三姐相比?”
沈玉衡脸色扭曲,根本就对沈妍汐这一番话嗤之以鼻,小霸王的一贯思维都是能被他看中的都是他的,能被他最崇拜最喜欢的姐姐看中的男人,自也就是他姐姐的。
沈妍汐弯着眼笑,一点没有因为他的话而生气或恼恨,唯有那微眯起的眼眸之中泛着清冷的流光,说道:“我也没要你认为你三姐是个贱人啊,只要别人这么认为就够了。”
“你…你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听说母亲正在为三妹妹物色夫婿,若是沈三小姐爱慕七殿下,为此而嫉恨亲姐且多次陷害欲取而代之,多次找麻烦不成便唆使撺掇弟弟沈三公子前去浮香院,踹门、叫嚣,更辱骂亲姐姐为贱人,勾引七殿下,抢了他三姐的心上人这个事实传扬了出去的话,不知道还有多少好人家愿意娶三妹妹进门?”
沈玉衡虽是个霸道没道理的,但却不是个蠢的,一想就知道若这样的传言真传了出去,对他三姐绝没有任何好处,虽然他知道母亲并非是真的在为三姐相看夫婿。
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笑盈盈看他的沈妍汐,伸手指着她,怒吼道:“你你你…你简直是太恶毒了!别以为你真的能当了王妃,再说七殿下又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你这种恶毒的女人?”
“嗯?难道你们正在谋算着什么?”
他眼神一慌,连忙撇开目光,道:“什么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沈妍汐俯身,伸手捏起了他的下巴与其对视,语气格外温柔的轻声询问道:“来吧,乖,告诉姐姐,你还知道些什么?”
沈夫人正在相看各家公子要为三小姐选人家,欲在选秀宴上请旨赐婚,再请一道圣旨让两个女儿同一日出嫁,然后来个偷龙转凤玩一玩换新娘的游戏,到时候拜了堂后进洞房,再一揭盖头,发现弄错了想换回来已是不可能,只能将错就错。
当沈妍汐从沈玉衡的口中得知此事,尤其当听说她那位母亲大人相看的人家都是极好了,她嫁过去也并不吃亏的时候,她笑得更是灿烂之极,然后一挥手就将迷迷糊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的沈小公子给扔了出去。
不过他虽不记得他将某个正在密谋的要事给说了出去,却记得沈妍汐对他说要将沈妍萱觊觎未来姐夫进而陷害亲姐欲取而代之,还撺掇弟弟前去辱骂二姐为贱人这个事传扬出去,所以自然而然的,沈夫人和沈妍萱也很快就知道了这个事,顿时大惊失色。
然而不等她们去找沈妍汐解决此事,当天傍晚时分,这个事就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得纷纷扬扬了,还另外多加了一件事:沈二小姐受不住被幼弟辱骂勾引七殿下,抢走妹妹心上人,气怒攻心又病倒了。
最近的这段日子,京城里真是各种热闹,百姓们各种沸腾,一件大事尚未过去,就又刮起一个新的大八卦,直教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各种纷纷攘攘,议论不休。
沈家人一下子就被这个事情给击懵了,但他们谁都不认为沈妍汐会有这样大的能耐,只以为定是七殿下知道了这件事,以此在警告惩罚沈家的不知好歹,而沈妍萱的脸色,在那顷刻间变得惨白,摇摇欲坠几乎没当场晕了过去。
这一晚,沈家的人整夜难眠,因为就在他们得知外面流言的几乎同时,得知消息的七殿下竟忽然驾临左相府,前来探望气怒攻心又病倒了的未婚妻,一待就是一个晚上。
虽然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坐在外间,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多给谁一个眼神,只是坐在那儿等御医看诊,等他的未婚妻好转从昏睡中醒过来,但陪着他坐在一旁的左相和夫人等却也禁受了一个晚上的森森冷气,几乎被冻成两根冰棍。
卯时,左相上朝去了,沈夫人也早已禁不住正好趁机回了她自己的屋,君殇始终漠然相待,脸上没一丝的表情变换,到此时,他站起进了内室。
沈妍汐悠悠转醒,眼中在一瞬的朦胧之后已是神光璀璨,除了脸色不正常的苍白之外,可真是再无其他丝毫的病态虚弱。
君殇也有些好奇,分明比谁都精神,她究竟是如何做到连御医都诊出她确实气怒攻心、病弱体虚的脉象?
她侧身托腮,将站在她床前的某殿下从上到下,再从下往上的看了几遍,就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种,那似笑非笑,那戏谑促狭,那隐约中透着的调戏,若是一般人面对定是要浑身不自在了,倒是七殿下始终面不改色,也无丝毫浑身长刺的感觉。
“殿下您可真是个祸害,瞧把我们姐妹挑拨的,都快反目成仇了,说你祸水也不过如此。”
他看着她,目光幽幽,无言。
她屈指挠了挠脸颊,水眸亮晶晶的看着他,道:“先前你每次都来的偷偷摸摸,今儿怎的这么大方出现了?”
“你病了。”
昨日得知外面的流言,他就赶了过来,虽然来了之后马上就发现她是装的,却也没有想要就此回去。
他喜欢离她近一些,哪怕隔着门和墙,哪怕他在外头坐了一整夜,哪怕…他极不喜欢与别人靠近。
沈妍汐闻言眨着眼,撑起身子凑得他近了些,好像这样就能将他看得更仔细一些,并睁着眼睛很是惊疑的说道:“殿下这是在关心我吗?真让小女子受宠若惊。”
他定凝着她含笑的灵眸,似乎从这其中看到了数不清的小心思小算计,不由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如此专注的目光,却是看得她微微有了些不自在,当即又靠回到了床上,溜着眼珠子说道:“你果然就是专门来克我的,自遇见你,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儿。”
顿了下,她目光又在他身上溜了两圈,哼唧着说道:“跟你说个稀奇事,新鲜出炉本姑娘也是才刚知道的。”
两刻钟后,七殿下终于离开了左相府,带着比平日里更深更沉的森森寒意,吓坏了沿途遇见的所有人,尤其是等候在出府必经之路上想要来个偶遇的沈三小姐,尚未靠近就被七殿下的一眼给冻成了冰渣渣。
君殇带着满身寒气离开,沈妍汐却是盘坐在床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她虽不知君殇究竟是为何对她另眼相看,还想要娶她,但也能感觉得到他对其他人的一切生人勿近,而且不管是他的带有目的,或为了敬重的母妃,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沈夫人的行为可是真真正正的在拔他的虎须!
所以,她接下去又有得热闹可看了!
七殿下终于离开,倒是让沈夫人松了口气,尽管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先前对沈妍汐一点不在意,连刚回京城遇袭受伤都没有来问候关切一声的七殿下,现在会突然,好像有些重视这个未来王妃了。
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不等君殇回头给她找的麻烦降临,宫中忽来了宣召,皇后娘娘身边最得宠的内侍总管亲自前来,请沈夫人进宫。
“小姐,你说皇后娘娘现在叫夫人进宫去做什么呀?她现在不是应该忙着给太子物色太子妃人选吗?”
花花在相府里晃了一圈回来,就给带回夫人进宫去的消息,禀报之后不禁有些疑惑的嘟囔了一句。
沈妍汐斜倚在窗前榻上,托腮看外头的风景,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忙着给太子物色太子妃人选么?说不定她就看上了沈妍萱这个外甥女呢,不仅有第一美人的名声,还有左相府嫡出小姐的身份,且琴棋书画等的才学亦是不差,当太子妃正好!
况且眼下她与君殇的婚事已是不可逆转的事,而沈家与祁王府的结亲定会让皇后与太子更加不安,为了消除这一份不安,娶沈家另一位相比起来更优秀更得宠爱与重视的嫡小姐为太子妃,是个很好的主意。
可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外面忽然出现了这样的流言,不管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沈妍萱爱慕七殿下之事却是人尽皆知还闹得沸沸扬扬,这让皇后娘娘情何以堪?
只是,母亲大人弄出这些事儿来,并不像是想要跟她的皇后姐姐同心的意思,不然何必费尽心思的想让她最宠爱的女儿嫁给君殇呢?
沈夫人这一进宫,就到了傍晚才回来,花花早已在大门附近溜达,并迅速将所见得的情况回禀到了浮香院。
“看夫人的神色虽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出似隐忍着怒气,也不知在宫里皇后跟她说了些什么。还有我刚才经过老爷的书房,听到老爷正在发脾气。三小姐的事现在传得沸沸扬扬,老爷在朝中也是受到了不少同僚的调侃嘲笑。”
顿了下,她又说道:“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清高得跟什么似的大人们,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说不定他们自己的府上就有姑娘爱慕七殿下爱慕得要死呢!”
说着,她瞥了甚是淡定的自家小姐一眼,莫名的捂嘴吃吃笑了起来。
香香在旁边打扇,也忍不住的扯了下嘴角,漾起满脸笑意。
沈妍汐侧首白了两个竟敢调笑她的大胆丫头一眼,抬头看着窗外的天色逐渐昏暗,忽然坐了起来,说道:“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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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长公主求亲
沈夫人从宫里回来之后,耳边依然在不断的回响着皇后对她说的那些话,那看似亲厚、看似姐妹情深、看似绵软,但却深藏着锋锐和警告的话,让她如被针刺般的难受,却又不得不摆出一副细心聆听,乖顺恭敬的姿态。
明明是姐妹,原是最亲密的人,却逐渐的变了味道,有了尊卑之分,有了隔阂,有了怀疑不信任,然后就心分两头有了各自的盘算。
然而即便有了自己的心思盘算,即便开始不看好,但她却依然不敢当面违背皇后姐姐的吩咐,就连面上表现出丝毫的怨念都不能,她不敢真的跟皇后坏了脸面关系,不敢真的让双方之间的隔阂进一步扩大。
可这丝毫不影响她因为姐姐的强势而心生怨气,从宫里一直憋到了回府,她把身边的所有人全部都遣退下去,关起门来独留一人的时候,她终于可以放开心胸的开始生气,可以放心大胆的面色变换、阴晴不定。
皇后今日宣她进宫,正是因为外面那突然出现的关于沈妍萱的流言蜚语,而皇后的话里话外,都在表达着一个意思——她最是中意沈妍萱为太子妃,却不想竟在这节骨眼出现了这样对她清誉有损的流言,不管这流言是真是假,那都是极其不妥的。
沈夫人一人独坐房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面上时而扭曲时而冷笑时而阴沉,真真是五光十色、色彩缤纷,若叫外人见了,怕不是要瞪大眼睛怀疑是否自己看错了,从来都端庄温婉的左相夫人,怎么竟会有如此这般狰狞扭曲的面容?
说真的,她真不愿意宝贝女儿嫁给太子,不仅是因为太子此时前途未明,更因为太子生性风流,虽尚无太子妃,但东宫之内早已经美女成群,而且他根本就不是个会疼惜女子的良人,若是沈妍萱在心中爱慕七殿下的情况中嫁为太子妃,势必会惹了太子的眼,到时候不知会受怎样的折磨。
是啊,最重要的是现在外面那些该死的流言,对萱儿的清誉简直是极其严重的诋毁,就刚这几天与她相谈甚欢的几家夫人,也忽然冷淡了下去,再不说起儿女婚事。
尽管她并非是真的在替萱儿相看夫婿,可至少现在表面上确实是以她的名义,所以那些夫人们的冷淡退避也等于是在萱儿的脸面声誉上踏步走过。
她坐在房里越想,越禁不住的心绪起伏难以平静,以至于连晚饭都没有心思去吃。
当夜幕降临,她才终于逐渐的冷静了下来,出门就去了沈妍萱的院子。
外面流言纷飞,沈妍萱也是极不好过的,最让她觉得难受的却是今日本要与七殿下偶遇,却遭了冷遇。那寒冰彻骨的一眼,如锋锐利剑,直将她一颗春情萌动的芳心冰冻得七零八落,禁不住的暗自垂泪。
然而当母亲的到来,告诉了她今日进宫面见皇后姨母时所发生的事,她顿时如遭雷击,面如死灰。
“娘,不,我不要嫁给太子!”
当她哭着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却不想想,凭她现在在外面的名声,就算皇后有那心思,恐怕她也不可能再成为太子妃了。
她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想,在去年见到了七殿下之前,她也曾爱慕太子,为此还暗中很是嫉妒金筱月,满心不甘。为何同样都是表妹,她还是第一美人,才学亦是不差,比金筱月有过之而无不及,被内定为太子妃即将凤仪天下的却偏不是她!
现在,她的整颗心已被那风华绝代的男子占满,因为听闻皇后有意选她为太子妃而惊惶不安。
沈夫人看着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孩子最近真是太不冷静了,尤其是一旦涉及到七殿下,她就总是会乱了方寸,真让她这个做娘的不想担心也难。
她不由伸手摸着女儿的头发,正微微启了嘴唇想要说些什么,门外忽然有快速奔走的脚步声响起,守在门外的丫鬟呵斥声中,有另外一个丫鬟惊惶的说着:“不…不好了!三公子他…他忽然心口…心口绞痛,还浑身冰凉,似要昏…昏厥过去!”
房里,沈夫人在听到“三公子忽然心口绞痛”的时候就霍然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就奔了出来,那丫鬟的话音刚落,房门就“吱呀”一声被飞快打开,她站在门口看着那脸色惶恐而苍白,哪怕是刚从沈玉衡的院子一路奔到了这里也不能让她脸上现出半点红晕的丫鬟,怒道:“怎么回事?衡儿他好好的怎会突然心口绞痛?请了大夫没有?”
“去…去请了,奴婢不敢耽搁,前来禀告夫人。”
左相府里大半夜的忽然热闹起来,盖因为小公子沈玉衡忽然心口绞痛、浑身发冷,且不久又开始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虽没昏过去却也已是全无意识。
大夫被匆匆请来却根本检查不出他究竟是犯的何病,沈相着急恼怒,又让人拿着他的名牌去请宫中御医,而被惊动的老太太也不顾尚在病中就急急赶了过去,抱着他就是一阵心肝肉的叫,沈夫人在旁急得禁不住落泪。
整个左相府都在极短的时间里喧闹骚乱了起来,此时,沈妍汐却刚从窗户翻进了闺房,疾步走到书桌前铺开一本册子,迅速而认真的在上面书写记录。
她的一双眼睛卓然生辉,简直能跟她面对满屋的金银珠宝时相提并论。
这是她前世今生最钟爱的两件事,丝毫不觉得她拿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做实验是件人神共愤的事儿。那小子若是个良善好的,若不张狂跋扈的来找她不痛快,她又岂会对他下手?
香香在外面听到动静而推门进来,见主子已回来,正伏案认真的书写着什么,便走了过去小声的替她磨起了墨,眼神从那本册子上瞥过,目光不由得顿了顿,然后不由得抿唇漾出点点笑意。
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经过众大夫御医的努力,沈玉衡终于平静了下来,沉沉睡了过去。
而沈相他们却被告知,三公子患有心疾,本是隐匿在体内不曾发作,到了昨晚才不知为何忽然爆发出来,往后不可情绪激动,当需静养。
这话说得委婉,其中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顿时让最是疼爱这小子以至于将他惯得无法无天的老太太和沈夫人忽觉晴天霹雳,沈相也是神色一怔,有些儿发愣。
怎么会?这么多年都好好的连小病小痛都不太有,忽然间竟有了心疾?这岂不是说…岂不是说…
同一时刻,沈妍汐也放下了笔墨,展开四肢狠狠的伸了个懒腰,将僵硬的肌肉和骨骼尽都舒展开来,侧头望着窗外天边的一线白光,轻轻的勾起了唇。
“那般张狂跋扈,还未长就已经是个纨绔二世祖,那便让他安静安静吧,什么时候真学乖了,就放过他。嗯,我真是个好姐姐!”
她托着下巴如此说道,说到最后那句的时候,还颇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说得真是对极了!
香香在迷迷糊糊中醒过来,正好就听到了这句话,忍不住就“噗”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主子你一夜未睡,忙完了就快些去睡会儿吧,可别累坏了身子。”
接下来的日子,不管沈之诲在朝中,还是老太太、沈夫人因沈玉衡的突发心疾,都忙得不可开交。
还有外面的流言未歇,真真是将沈家,将关系匪浅的靖平侯府,将皇后,将太子一派的人都煎烤得“兹兹”作响,终于是没有那闲工夫来搅沈妍汐的平静。
沈夫人也将大部分心思都扑在因突然生病而脾气越发暴躁,进而心疾发作得也十分频繁的沈玉衡身上,没了精力再为沈妍萱的婚事奔波操心。
然而,就在这个外面流言漫天,都说“京城第一美人不知廉耻的觊觎未来姐夫,还心狠手辣的想要陷害亲姐”的时候,几乎所有京城名门夫人都对沈家避之不及,不愿娶这么个儿媳妇孙媳妇回去,却忽然有媒人上门,来向沈三小姐求亲。
媒人来自长公主府,为长公主的独子。
沈相和沈夫人在一刹那间就变了脸色,沈妍萱听闻后更是面如死灰,竟是当场就晕了过去。
这位长公主乃是当今皇上的亲姐姐,自小就与皇上姐弟感情深厚,二十多年前,她的驸马为救当时还只是皇子的当今皇上而丧命,长公主伤心欲绝,差点又失了尚在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因而这么多年来,皇上对长公主始终是十分的敬重且关心,对那位尚未出世就没了爹的外甥也格外的宠爱,比之他自己的那几个皇子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要求,几乎是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袭了其父英勇侯的爵。
如此说来,这位公子本该是众星捧月,被众多闺秀们竞相追捧的,然而事实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凶狠毒辣、贪婪好色、下流变态就是用来形容他的,被他凌虐至死的女子不知有多少,直教万千少女对他闻之变色,避之不及。而更重要的还有一点,那就是,他智力不全,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
这么个人忽然来左相府向沈妍萱提亲,而且还容不得沈家拒绝,岂能不让沈家众人大惊失色?
沈妍萱在醒来之后就开始寻死觅活,沈妍汐在听说这件事之后也不由得诧异,长公主府突然前来求亲?
而在某奢华包间之内,正有两人在侃侃而谈,其围绕的,也赫然正是沈妍萱。
“如小侯爷您这般尊贵的年轻俊杰,自当是最美的女子才能与你相配,那沈三小姐可是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不知迷得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说这话的是一个黑衣公子,手中一把黑玉折扇,黑色在他身上却并不显得沉闷,反而被他灼人的灿烂笑容映照得也泛起了点点星辉。
若沈妍汐在此,定能认出这位,可不正是那日街上所遇的裸奔男么?英国公府的世子爷,林成义。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银袍公子,若只看外表,也是一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只是眉眼间的那一抹凶煞之气让人心惊,眼中时而闪过的猩红光芒更叫人心颤。
这位,正是长公主的独子,英勇侯夏征。
他抓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冷哼道:“不过是个到处招蜂引蝶的贱人而已,那脸倒确实长得好看,娶回去玩玩应该是很不错。”
“也就小侯爷你能有此魄力,不为美色所迷,真让在下敬佩。”
夏征顿时面露得色,对这赞扬很是受用,又喝了一杯,大声嚷嚷道:“那有什么,不过是个女人而已,等老子玩腻了就送她给下面的兄弟们玩玩,都一起乐呵乐呵!不过,听说那贱人喜欢七殿下?”
“那有什么稀奇的?这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姑娘喜欢七殿下呢。这些都不过是少女怀春而已,等日后小侯爷你将人娶了回去,还不是你想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女人嘛,都这样!”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现在不过是去沈家打个招呼而已,等选秀宴上,我再请皇上舅舅赐婚,我看她还怎么想着七殿下,哼!”他又愤愤的喝了口酒,目中猩红一闪,抬头看向对面的林成义,道,“这次还要多谢林兄弟给我出注意,不然我还想不到要怎么才能把那小贱人给弄到手呢!”
林成义笑得跟花儿似的,抱拳说道:“好说好说,本世子这也是成人之美,又正逢沈三小姐此时名声受损,若不抓住这机会让沈家人都无话可说,反抗不得,岂不可惜?”
夏征不由咂摸了下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嘿嘿”淫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