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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婧看他们如此,便觉得他们关系应该不一般。不是夫妻也是情侣。她仔细地看了下杨姗的脸,虽说算不是大美人,但是浑身散发出一股魅力,不像其他女子娇柔妩媚,自有她独特的气质。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挺般配的,再细细看之,唐婧竟发觉他们还有几分夫妻相,脸部的轮廓有些微的相像。
杨姗一瞧眼前还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岂不是刚刚跟她斗嘴的那个女人,不禁惊讶地看着她,然后又更为惊讶地看着景澄。
“你认识她?”杨姗粗着嗓子问。
“你说她?”景澄倒显得镇定,嘴角微微挑起,没有正面作答。
杨姗还是明白了景澄的意思,她又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惊讶的口吻重了几许。
“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要是不好,今晚就到我那边住。”景澄转移了话题。
唐婧听了,对自己刚才的猜测有了个肯定的答案。
“知道啦。”杨姗应道。
临走时,杨姗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依然搭在景澄的胳膊上,随口说:“你知道吗,她被公司炒了。”
忽然,景澄停住了脚步,稍稍扭头看了看唐婧。有几缕灯光细碎地洒在她洁净的面庞上,她的眸子清亮如星辰,神情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不明显却被细心的他发现了。
随即,她的视线也直直地射向他,两人的视线隔着空气,撞到了一起。她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就纳闷地看着他。
他仿若看到了她眼中稍纵即逝的忧伤,带着灼目的流光,一不小心,落在了他的心上。他的嘴翕张了几下,终究还是欲言又止。
“看什么呢?”杨姗禁不住好奇,往后看了看,除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唐婧外,别无他人。而这时,景澄已经将看着唐婧的目光收了回来,他淡淡地回答:“没什么。”说罢,便跟杨姗一同离去,当然,还有他的司机高飞。
他们一走,唐婧仍站在微凉的夜风中,心灰意冷,任由风儿侵略。方才当她听到杨姗那么说时,她的心在一点点地往下坠,被人嘲弄的感觉不太好受。何况又让景澄知道了此时的她是落魄的,万千思绪在她脑中缠绕,让她觉得有些微的窒息。
第九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唐婧过得甚为空虚,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很明显,她心里明了通透,少了一份像样的工作,生活变得枯燥起来,渐渐磨平她的斗志,令她格外困扰。
到了差不多要到交房租的时候。唐婧开始犯愁了,找工作的事还没啥头绪,这房租又生生抛给了她一个难题。
房租霸占了她工资的一半,其他的零碎费用凑起来也不少。她工作时间不长,现在又被炒了,公司那边说要赔她违约金,但是说话不算数,就多付了她一个月的工资,所以她银行卡里基本没多少余额。她觉得自己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应该要有自给自足的能力了。想着银行卡里可怜巴巴的那点钱,唐婧就觉得闹心。
幸好,唐婧在学校时,处的朋友都很仗义。她第一个想到要借钱的人就是周蕾蕾,然后又东拼西凑,总算凑到了交房租的钱。到了要再押一个月的租金时,唐婧没钱了,只好把房子退掉,她跟房东说好,给她一天时间收拾东西。
她的衣物并不多,收拾起来不算麻烦。但有一点,是她最为苦恼的,东西收好了,她该放哪儿呢?接下来她得去找个租金便宜的房子,可是,租金便宜的房子又该去哪儿找呢?诸如此类的问题接踵而来。
炎炎夏日,收拾起物品来,弄得她浑身出汗,但她现在顾不上自己的仪容,无力地坐在了还算凉快的地板上。
“这鬼天气,真要人命啊……”唐婧长叹一声,其实,她心里更为清楚的是,最要人命的不是天气,而是她烦乱的心。
她走到了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自己瘦了,憔悴了,不再是那个带着稍许婴儿肥的她了。
唐婧凝视着镜子,许久才回过神来。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她赶紧用毛巾擦了擦脸,跑去客厅。
电话是周蕾蕾打开的,此刻,听到周蕾蕾的声音时,唐婧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有些温暖的声音总能让她找到几许向上的力量。
“蕾蕾,现在你不是上班时间吗,怎么有空给我电话的?”唐婧说道。
“这不是想你了吗。”周蕾蕾温软地说,声音如轻柔的潭水,抚摸着唐婧的心房。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肉麻啦?哪儿学的,还是恋爱了?”
“哪有,别乱想,我可要保持一个人的生活,多自在。”
“你也不小了,该为自己的将来想一想了。”
“这话现在听了已对我没有什么用了,婧婧,你知道吗,我一下班,我妈就会跟我唠叨,说哪家哪家的小伙子不错啦,要不要我去看看,听得我耳朵都快生茧了。”
唐婧听了忍不住笑道:“你妈这样做还不是为你好,难不成等你人老珠黄了再嫁人?”
“哎哎,臭丫头,我不去看那些人,又不代表我年轻的时候不嫁人。女人嘛,到了一定年龄就得恋爱生子,这我知道。而且,男人在选女人时,你越年轻就越抢手,你越老就越遭人嫌弃。”
“你知道这些也不听听你家里的话,去看看,看一下自己又不会少什么。”
“当然不会少什么,我就觉得,我刚刚工作,等过一段时间再看看,我就是不想因为恋爱分心。”
“这倒也是。”唐婧表示赞同,反正她现在是不需要担心要不要谈恋爱的问题,她家里也没催她,那她就想再去找份工作。
“说正经的,婧婧。”周蕾蕾迟疑了一会儿,“你现在不是要退房吗?那你退房以后住哪儿呢?”
“还没想好。”唐婧一听到这个头就大,看着地上整理好的两个大箱子,心里蓦地就掠过一丝酸楚。明明是本地人,她却觉得身处异乡。
“那你没打算回家找份工作吗?”
唐婧何尝没有想过,如果她家那边找一份工作,就不用租房子,可以天天回家,然后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但是,在青城市里找份工作,却可以锻炼她独立的能力,不管是生活上的还是工作上的。她不想再在父母的庇护下继续成长,所以她决定留在青城。
“这才是我认识的婧婧。”周蕾蕾语气一下子轻松下来。
这倒让唐婧一愣:“我有你想得那么伟大吗?”
“你的性格我还不知道,你不喜欢依赖别人,只要你能做的事就一定不会轻易让别人帮忙。”周蕾蕾跟她相处了四年时光,自是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至于这次唐婧向她借钱的事,她能理解,不到万不得已,唐婧是不会主动跟她开口借的。
“蕾蕾。”唐婧呢喃着喊她的名字。
“这次呢,婧婧,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周蕾蕾停顿了会儿,“房子呢,昨晚我帮你在网上查了下,找了个房子,今天我去看了下,还不错,就先把一个月的押金交上了。我相信你,一个月之内一定能找到工作的。”
唐婧握着电话,沉默了。
她的鼻子突然泛起了酸意,内心涌动起一股小小的浪潮。
周蕾蕾对她的好,她一直都知道。但是没想到,竟好到了这个份上。
她体会到了:所谓真正的好朋友,不是你开心时她开心,而是在你有难的时候,她是第一个站出来帮你的人。
“谢谢你,蕾蕾。”这一刻的“谢谢”,在唐婧的心中占据了十足的分量,无比沉甸。
“跟我别这么客气。”周蕾蕾拍了拍她的肩,扬唇道。
周蕾蕾来到唐婧住的地方,帮她收拾物品。由于唐婧的东西不算多,所以搬家的过程不算吃力。
“蕾蕾,要我怎么谢你呢?”两人把东西搬到了新的住处,唐婧一下子抱住了周蕾蕾,心中的感动自不必说了。
“请我去星巴克喝咖啡。”周蕾蕾笑着说。
“我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想着宰我啊?”唐婧故意皱起了眉头。
“逗你呢。”周蕾蕾将双手放在唐婧的肩膀上,看着她,“婧婧,那家酒店不要你了是他们的损失,你一定不要对自己丧失信心。我相信你,你能行的。”
“嗯。”唐婧重重地点了下头,一脸正经,随即拿开周蕾蕾的手臂,握住了她的手,笑道,“蕾蕾,我保证,一个月内,我一定能找到一份工作的。”她自信满满地说。
唐婧知道,在一个人最为落魄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自信,如果连自信都没有了,那便会丧失所有的斗志。她给自己打气,以此不辜负朋友对她的好心,更不辜负她自身的能力。如果一人在某方面有傲人的能力,却不能得到合理的施展,是件很悲哀的事,所以,她不想将她在酒店这一方面的能力荒废。
半个月过去了,唐婧的生活始终无波无澜,投递出去的简历大多石沉大海。她不明白,她一个已经在知名酒店工作快两个月的她,为何没有单位要她?
其实,她忘记了一点,那就是她在那个知名酒店都没呆到半年,这样的员工有几个酒店敢接受的?然而,这样的道理没有谁会告诉她。
在这半个月里,她也不能让自己闲着,索性找了份餐厅服务员的工作。虽然不是正式员工,但能够赚些钱,这样总不至于过游手好闲的生活。
从低层做起,唐婧彻底地感受到了工作的艰辛。相对于她以前的领班工作,要辛苦多了。
她除了要给食客端饭菜外,还得收拾他们吃剩的残羹冷炙。这等活儿,她自小很少做。即便现在她间或回家要帮唐母做,唐母也绝不让她做。可现在不同,她得自力更生了。
为了生活,她从娇小姐变成了服务员。
闲暇时,唐婧偶尔会想起自己最初的梦想,就觉得一阵茫然。她毕业的学校在青城是最好的,而跟她一起做服务员的基本都是高中毕业生,她现在跟她们做着同样的工作,心里就有些纳闷。
不过,事后,她想明白了,在这个社会上,不是你有高学历就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一个人的能力和机遇占了很大的比例。
第十章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已经快走到一个月的尾巴上了,唐婧在忙碌和担忧中度过。
她当初的信心满满,在很多份简历投出去毫无音讯的情况下,渐渐消陨。就在她给自信心大打折扣时,她的手机响了。
挂了电话的她春风满面,她的好运来了。
是景丽酒店给她的电话,让她明天去面试。接到这个通知,她恨不得告诉全世界的人现在的她开心死了。
她忘我地抱住了身旁的同事:“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她就像只兴奋的小兽,完全陶醉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同事不禁问。
唐婧兀自笑着说:“新的生活将要来了。”
景丽酒店的那场面试,唐婧顺利通过了。
虽然她一开始去只能做个服务员,但是人事部的那个人跟她讲了,只要做得好,有很大的发展前途。就冲着这一点,唐婧毅然选择了去景丽,辞掉了她临时服务员的工作。
由于唐婧比较熟知餐厅部一系列的琐事,她上岗后,很快就适应了那儿的工作。
她现在算是放宽心了,不用再为自己是领班而遭到别人的红眼了,不用再为房租而发愁了,因为在景丽的工资要比她做临时工多一些了。
下午时分,来吃饭的食客并不多,唐婧闲来无事,正倚靠在窗口的位置愣神。
忽然,一阵阵匆忙而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雅兴,她猛然一抬头,这样的画面生生地跃入她的眼帘。
几个穿着正装的男人正朝大厅走来,站在最前面的男人,戴着一副墨镜,在大厅的灯光下,反射出一层耀眼的光,让唐婧觉得有点晃眼。
幸好,她离他并不远,能清晰地看到他俊朗的面部轮廓,尤其是侧脸,俊美得就像是一幅绝美的油画。
他的身上好似带了某种熟悉的气息,在她的幻觉下,仿若离她越来越近,近得她触手可及。
唐婧细细地凝望着这个男人,因他戴了墨镜而没有将他认出。
下一秒,他稍稍扭头,视线直直地落在唐婧这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做了次亲密的接触。
终于看到了他的脸,亦是英俊异常。她想,就算一个人再怎么记忆不好,只稍看他一眼,定是不会忘掉他如此英俊的面庞。
他的脸在微光下,宛若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闪耀出令人着迷的光芒。
“他?”唐婧认清了是谁,自语道,无比诧异地看着景澄。
此时的景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她未曾见到过的器宇轩昂。他的脊背挺得很直,走路时脚步矫健而有力。戴上墨镜的他,多了几分神秘感,让人不由得想看看墨镜后面有着一双怎样迷人的眼眸。
“景总,那个策划案我已经发给你了。”唐婧隐隐听到他身旁的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看过了,不合格,重新去弄。”景澄顿住了脚步,厉声说。
“嗯,好的。”那人点头哈腰地应。
“犯花痴啦你?”一女同事凑到了唐婧面前,隔断了她看景澄的目光。
唐婧立马正经起来,但她的思绪仍没从方才的诧异中抽回来,装糊涂地问:“帅哥在哪儿呢?”
“那儿不就是吗。”该同事脸上染满了笑意。
“你说哪个?”唐婧打算继续装糊涂。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个戴墨镜的,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唐婧不屑一顾地说。
“晕,跟你的关系大着呢。他啊,是我们酒店的总经理。”
唐婧把同事的头一推,看到景澄还没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他是我们酒店的总经理?”唐婧不由得大声说道,惹得周围的人纷纷向她投来别样的眼神。与此同时,景澄的目光再次跟她的目光相接。
唐婧脑中顿时如塞了一团浆糊,好长时间都没恢复正常。她平日里听多了某某称呼某某某“总”,也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职务,哪里料到景澄竟然是她的顶头上司。
完了!完了!她的瘟神又出现了。唐婧感到她的世界末日就要来了,她刚进入景丽酒店的兴致勃勃在这一刻化为泡影。
景澄在她的眼前消失了,但她的恐惧和害怕像暴涨的洪水汹涌而至。
快下班时,唐婧正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一个长得颇为妖娆的女人来到了她身边。
“你是唐婧?”林卉上下打量了唐婧一番。
“我是。”唐婧毫不含糊地说,继而,看来人眼神有些不善,不禁问,“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林卉玩味般地笑了笑,“景总找你。”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唐婧觉得自己并没把景澄怎么着,但总有一个怪怪的感觉在她心中不停地作祟。仿若自从遇见他,她所遇上的一系列的磨难,就是为了还他的债。
然而,她亏欠他什么了吗?为何要还债?唐婧不明了。
终归要面对景澄的,这一点唐婧倒是明了,仅仅因为他是她的上司。
唐婧想,也许他们最初的相遇,就注定了,他是她今生最大的劫难。她逃不过,亦躲不开,唯有面对。
唐婧礼貌性地敲门,走进景澄偌大的办公室。他坐在宽大的靠椅上,背着她,面朝窗外。
该酒店在青城算是上数一数二的,自然有它的独特之处。唐婧刚来的时候,也就看到了酒店外面的布局以及餐厅内部的布局,而其他地方的尚未去看。
现下,她总算可以一睹总经理办公的地方了,室内不仅布局特别,室外还有高高耸立的树木,树身缠绕了些小彩灯,一闪一闪,如同天际耀眼的星。
在她来的这些时日里,最让她感到欢愉的是,该酒店周围的环境格外好,绿色覆盖率比较高。再加之,还有精心设计的假山假水,让人如置于田园之中,她所期盼的雅致生活大抵如此。
工作场所能提供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这会让唐婧工作起来分外带劲。只是,她没想到,她在景丽酒店一直效劳的对象竟然是景澄。
唐婧一直看着纹丝不动的景澄,她等他开口。她不知道他找她有什么事,但潜意识里总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是好事,她真该谢天谢地了。
大约过了几分钟,景澄才悠悠然地转过身来,一副闲适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挑:“是不是我不让你坐,你就这么一直站着?”
唐婧稍稍一愣,她倒没想到坐不坐的问题,她最最关心的就是,他找她目的何在。
接受了前一次“炒鱿鱼事件“,唐婧字斟句酌后,叫了声“景总”。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这么一叫,他们上下属的关系便显露无疑。
不知为什么,唐婧感到自己的腿微微颤抖,这现象鲜少发生。这时,她这样轻微的动作出卖了她一向的镇定自若。
她紧张,她害怕,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做了坏事,接受父母拷问般。
她一贯的胆识都跑哪儿去了?向来的淡定都飘到何处了?她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就像一个胆小鬼,在等待别人的凌迟,毫无抗拒,胆战心惊。
这一切的源头,她心知肚明。只因,她怕她再次丢了工作。
如果说生活是一场漫长的战役,那么,工作就是这场战役中至关重要的一战。谁输了,生活将会一败涂地。
景澄并没有因为唐婧叫了他一声“景总”就笑容满溢,他脸上仍旧保持着非常浅的笑容,望着唐婧:“还适应吗?”
唐婧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非但没有恶言攻击她,反而关心起她来了。这一句话,不禁让她想起了他们的初见,他亦是如此。她微笑着回答道:“还行。”
“之前你在如意酒店呆过,为什么辞了?”景澄问道。
这样的问题,几乎是每个面试单位要问唐婧的,唐婧早已将回答倒背如流:“因为他们不合理的管理模式。”
“此话怎讲?”
这一问着实把唐婧问住了,别的面试单位还没问过她这个问题,她思虑良久,照旧是实话实说了:“他们采取了帮里不帮亲的管理模式。”
景澄听了,忍俊不禁起来,慢悠悠地转着座椅,过了一会儿才说:“你这样回答就不对了。”
“为什么?”唐婧可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实话实说有什么错,就好比,吃饭吃到了一只毛毛虫,你偏说吃到了一块蛋糕。
“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你不知道吗?”景澄严肃起来,多了几分威严。
“那你认为是我做得不对,他们都是对的了?”唐婧不服气地问。
“发生这种事,你要先反省,而不是先责怪别人。”
唐婧不说话了,这样的道理,在她第一份工作丢了的时候,她颇有领悟。只是,事到如今,她仍是有太多的不服。为什么老板开除一名员工,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呢?
“职场跟你呆的学校不一样,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的地方。”景澄接着说,悠然地指了指一旁的真皮沙发,“坐吧。”
唐婧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景澄如同看着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此时,他不过是她的上司,而她,不过是他的属下,仅此而已。
她排除先前印象中如恶魔的他,倒觉得这时的景澄一点也不惹人厌。
他看起来甚为年轻,大约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但是眼里眉间透出的那份自信和坦然是同龄人很难达到的。
“如果看到不顺眼的,也不该说吗?”唐婧问。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好谁不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该说的你就不要说。”
“这不行,我做不到。”
景澄兴致盎然地看着她:“不过,做什么事之前都得考虑下后果。”
一语点醒梦中人,唐婧岂会否认这一点。她向来做事较为鲁莽,性子又急,难免在做一件事前什么都不考虑,就扑上去做了。
恍惚间,她觉得他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如一位智者,正给她指点迷津。
仅仅因为他是她的上司,她才如此对他刮目相看?还是他从来都是这样,只是她从未发觉?
第十一章
在彼此都沉默的片刻,他们曾见过面的场景一一在唐婧的脑中闪过。有过的细微情节在她脑际游鱼般轻轻浮动,扯开了她记忆的那块幕布,一切历历在目。
她无意间将咖啡泼到了他身上,她弄丢了他昂贵的西服,她将手镯作为交换品给了他。她失恋时,又遇见了他,她失业时,又遇见了他。
这些遇见,似乎是一种注定。是她,所无法阻止的。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错。只是,她将自己的坏情绪都怪罪到他的身上。
她从来都没想过,如若没有遇见他,她的人生会不会一成不变?现在她总算知道答案了,即便没有遇见他,她的人生也是现在这副模样。问题不在其他人身上,关键在于她。
这么一想,对于景澄,唐婧对他有了彻底的改观。
所谓的瘟神,不过是她强加给他的。
兴许,就跟周蕾蕾曾跟她说过的那句话一样“要全面而客观地看待一个人,不要听信别人的话或者是单凭自己的感觉,就把他定位成什么样的人”。
唐婧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男人,他好看的眉直入发鬓,如黛色的远山,流转出隐隐绰绰的形状;眼眸明亮而深邃,宛若一口深深的井,里面盛满了澄澈的清水;上嘴唇呈桃心状,微微染着摄人心魄的粉红。他除了有让人过目不忘的容貌外,他眼中闪耀出的睿智的光芒亦是让人万分着迷。
在寂静的室内,景澄富有磁性的嗓音低低地响起,如同名家演奏的小提琴曲:“在想什么呢?”
徜徉在自己完美幻觉里的唐婧,恍然惊醒过来,神色变得不太自然,尴尬地扬起嘴角,试图掩饰她方才的失态,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唐婧说完这个,又变得不自在起来,竟不知该将双手放于何处。索性她将双手交握在一起,不自觉地轻轻动起来,动作的幅度仿佛慢慢蠕动的蚕。
“你变了。”
景澄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猛然让唐婧停止了手上的小动作,她抬起来,脸上有毫不掩饰的惊讶之色:“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没发觉吗?”景澄反问。
唐婧着实不明白景澄何出此言,以前的她,难道他知道是个怎样的人吗?她回想了下自己先前的举动,才霍然发现,原来,她待他的言行举止大相径庭。
曾经,她跟他唇枪舌剑,甚至,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扇了他一耳光。
突然,唐婧笑了起来,懂得了景澄说她变了的因由:“景总……”其实,唐婧并不习惯这样称呼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人,但她知道,她必须要迅速地适应环境。她停顿了一会儿,紧接着说,“以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景总多多海涵。”
说完这句话,唐婧情不自禁地在肚子里笑。不知几时,她已懂得如何尽量婉转地表达一句话,即便这句话在她看来,很假很假。经历过一些事情后,她不得不承认,很多假话都是别人爱听的。
“这话从哪儿学的?”景澄扬眉问,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可是我的心里话。”
“你喜欢现在的你,还是以前的你?”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喜欢因外界变化而不断变化的你吗?”
“什么因外界变化而变化的我?你这样说,我不就成变色龙了。”唐婧扁了扁嘴,微微不悦跳跃在脸上。
“……”一向待人冷淡的景澄,忍不住轻笑起来,继而,正色道,“这就是妥协。”
唐婧细细咀嚼此话,然后苦涩一笑:“我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可是……我不得不向残酷的现实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