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不就是挺好的。”景澄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虽然浅淡,但在唐婧看来,她的玉镯不会“遭蹂躏”了,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对了,今天我打电话说的话就当没听到。”唐婧说道。
“你健忘别拉着我下水。”
“随便你了。”唐婧不想跟他争辩下去了,他都听到了,她能要求他怎样,她又不能让他失忆。
就在唐婧往前迈出一步打算离开的时候,生生地跌到了景澄的怀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片柔软而温暖的唇便印在了她的唇上。
一切都太突然,唐婧一时慌了手脚,刚开始她还不明白到底正在发生着什么,把她弄糊涂了。可是,这吻如此真实……
他怎么可以吻她?!
唐婧的大脑瞬间短路后,又恢复了正常。她睁大眼睛看着景澄的俊颜,几乎是出于本能,下一秒,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过道里诡异地响起。
景澄立即懵了,顿觉脸上火辣辣的。
“小情侣呀……”他们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唐婧侧过身一看,是个中年男人,手中拿了一瓶酒瓶,走路跌跌撞撞,看来是喝醉了。他边喝着酒边傻笑着,如果不看他那身比较得体的衣服,在别人看来,他定是个傻子。
“你!”景澄转过身,厉色地望着这个男人,“刚才是你撞我的?”
“谁……撞你了。”醉酒男眼神迷离地看着景澄,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模样。
景澄极力让自己不发怒,目光犀利地看着醉酒男。
“两个人……”醉酒男举起酒瓶,痴笑道,“在打啵……”说完,提着酒瓶摇摇晃晃地走开。
景澄本想拉住他,可拉住了又有什么用,跟一个醉汉计较显然不是他的作风,他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醉酒男离开了。
待醉酒男走后,他利落地抹了下嘴唇,继而嘴角轻轻一勾,眼睛里带有一丝鄙夷:“唐婧,别以为是我想亲你……”
“难道不是吗?”心直口快的唐婧立马打断了他,脸上的神情颇为纠结,心底更是乱成一团麻。
看景澄的样子,想来是不会放过她的。唐婧在想,他会不会出手给她一巴掌,她要不要快速地离开?还是等他下一个举动?她选择了后者,“临危不惧”地直视着景澄。
景澄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恶劣,明显有良好的教养,他的手没有抬起来,脸上仍然保持方才的神色:“你觉得你很漂亮吗?很有气质吗?”他将她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笑着说,“说句难听的,就你这样的,送给我都不要。”
“你当我什么啊,那你认为是我自告奋勇地亲你的?”唐婧不依不饶地说。
景澄不予理睬她,沉默了会儿,自嘲般地说道:“算我倒霉。”
“如果你觉得你倒霉的话,我更加倒霉!”唐婧哪里会想到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她的心池被搅得浑浊无比。
“这应该不是你的初吻吧?”
“切,难道是你的初吻?”
景澄没有说话,眉头微微蹙起。
两人对视了好久,景澄开口说了句:“我认了。”说完便迈开步子,绕过唐婧。
他与她稍稍擦肩,一阵微凉感扫过唐婧的耳畔。
仅仅这一句“我认了”,唐婧的心不由得深深地战栗了下,思维有瞬间的飘忽。
她从来都不信命,更不会认命,唯物主义的她在一刻突然有了要向命运妥协的绝望想法。但她又知道,此时此刻,正是考验她顽强意志力的时候,她绝对不能认命。她昂起了头,摆出一副不认输的倔强模样,以此给自己打气。
他走了,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过道里陷入寂静。
唐婧终于可以卸下那份伪装的坚强了,无力地依靠在墙边。男朋友不要她了,又被别人强吻了,她真是倒霉到家了,一肚子的酸苦瞬间迸发,倾泻而出。
无人的角落,终于,她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地落下。
这次的同学聚餐本就有些别离的味道,当唐婧走入包间看着有说有笑的同学们,心情与刚来时有了很大的差别。恍惚间,她觉得这些人很快就会消失,如同章辛那样,很快就不想理她。
悲欢离合,乃人间常事,唐婧却在这样的聚餐中,狠狠地伤心了一把。
当初她以为自己是为离别而伤心,后来,她才发现,真正让她伤心的不是离别,而是那些曾在她生命里留下深深足迹却不再回来的人。

  第七章

  经过在如意酒店几个月的培训,唐婧对于该酒店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了解,对于她需要涉及的业务日渐熟知。培训结束后,让她高兴万分的是,她被分配到客房部当领班。唯一让她感到郁闷的是,她一个应届生,一去那儿就让她当领班,这招来了别人的嫉妒。
刚开始,有人问她跟酒店哪个高管是亲戚,她说没有很多人都不信。但事实就是这样,至于领导为什么任她为领班,她也不知道。她想,兴许是她在培训的过程中,表现得很突出,那位伯乐终于发现了她这匹千里马了吧。想到这个,她兀自笑了笑。
上班的日子,唐婧觉得要比在学校过得更为充实,一天到晚,很少有闲着的时候。
公司不提供住宿,她就在公司附近租了个一室一厅的房子,下班回去挺近的,不会浪费她在路上的时间。
没了电脑做什么事总不太方便,所以前不久唐婧便去买了台。每天晚上她除了随意地浏览一些网页,还会习惯性地登陆QQ,这习惯在她上学期间已经养成,现今已很难改掉。
那个叫“辛仔”的头像一直处于灰色状态。
如果没有记错,这名字还是唐婧当初帮章辛取的。刚认识章辛那会儿,他的QQ昵称是“江湖小子”,这昵称是有些气势,但唐婧不喜欢。后来,她便将自己想了很多遍,精心筛选后的“辛仔”免费送给了他。
可惜,“辛仔”已不再属于她。
出于不甘和不解,唐婧在这之前去找过章辛。
那天,天气晴好,满空气里都充满了夏天独有的味道,饱满的绿色和怒放的花儿让人心旷神怡。
唐婧却无暇顾及生机勃勃的景色,因为,她的春天已走远,她的心直接滤掉了夏秋两个季节,缓缓向冬季滑行。
由于她打他电话老是关机,所以当唐婧出现在章辛面前时,章辛格外吃惊。
“你来干什么?”章辛淡漠地看着她。
唐婧突然觉得站在她面前的章辛好陌生,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亲密地唤他“辛仔”,也不会再挽上他的胳膊……那个和他亲密的她,不在了。
“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唐婧想挽回。
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她是个从不轻易妥协的人,但这次为了爱情,左思右想,她打算争取一下,看能不能挽回他们已经相处了三年的感情。
“……是。”章辛犹豫了会儿,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什么?”尽管知道这样问很白痴,可唐婧就一直不明白,她又没做错什么,章辛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这次的分手竟来得如此决绝。
“理由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章辛低低地说道。
“什么理由?你说我野蛮那个吗?你简直就是无中生有。”
“那……那我说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满意了吧?”
“你中邪了,是不是?”唐婧没想到章辛会这么跟她说,一点也不顾虑她的感受。要是以前,他什么都会替她着想。怎么到了要分手的时候,他就变了呢?
“清醒些吧,我们结束了。”说完,章辛毫不犹豫地走了。
唐婧看着曾经很熟悉如今很陌生的背影发呆,她很想上前拉住他,再跟他说点什么。然而,他刚才对她的神态、对她的说的话,都让她觉得一切都没必要了。
就这样,对于挽回这段感情,唐婧已没了任何念想。
唐婧一如既往地忙碌着,这些天没到住客高峰期,她可以准时回她那个小窝。
下班临走时,唐婧跟客房部经理李翔打招呼:“李经理,我先走了。”
“唐婧,等等。”李翔叫住了她。
唐婧稍稍一愣,隐约感觉他这一叫应该没好事。
果然,李翔说:“刚刚接到前厅部的电话,今晚有旅行团要过来入住,你现在得安排人去检查下客房。”
“行。”唐婧几乎是一口应下。
工作就是这样,一旦任务来了,就要任劳任怨地去做。身为一名职员,唐婧随时准备着。
唐婧将任务一一跟别人交代好,空余一点时间用来歇息。
她踱着步子走到了窗前,七八点钟的窗外,已被闪烁的霓虹所占据。偷来这片刻的闲暇时光,她变得安安静静的,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可是,很快这份安宁被打破了。
“唐领班,唐领班……”慌慌张张的声音在唐婧的身后响起。
“怎么了?”唐婧迅速地进入临战状态。
小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咱们的客房都被预定了,可有个女的就一定要一间房,我让她到别的地方看看,她就是不听。”
“我去看看。”唐婧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去。
大厅里,有个化妆化得很妩媚的女人,双手抱胸,提着LV的手提包,穿着深紫色长裙,脚上穿了双足以做利器的高跟鞋,鞋面镶钻,在大厅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你是这儿的经理吗?”杨姗将一直戴着的大墨镜拿了下来,斜看了唐婧一眼。
“不是,我是领班。”唐婧微笑着对她说。
“领班呀。”杨姗一脸不屑,“你们经理呢?”她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墨镜。
“你要订房间,是吗?”唐婧尽可能客气地跟她说。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杨姗说道,“让你们经理过来,我这之前就预订了,你们当时还说有的,怎么我一来就说没有了。”
“你等我一下。”唐婧到前厅小姐那儿问了问情况,前厅小姐说这女的没预订过,唐婧想也许是这女人在编瞎话,走到了她面前,底气十足地说,“这位小姐,你想想,你预订过吗?”
“预订没预订我自己还不清楚。”杨姗肯定地说。
“那要不这样吧……”唐婧稍稍一想,“我帮你在附近的酒店看看有没有空房间。”
“我已经预订好你们这边的了,凭什么还要我住在别的地方。”杨姗有些气了,她走到前台处,直接问前台小姐,“我明明给你们打电话预订了房间,当时谁在这儿值班的?”
前台小姐看着杨姗这副架势,战战兢兢地说:“是我。”
“你是不是偷懒没记下来啊?”杨姗向她吼道。
为了维护酒店的声誉,唐婧走到了杨姗的身旁:“请这位小姐声音小点儿。”她想,就算是前台小姐那儿有所疏忽,也轮不到这个女人在这儿指手画脚的,她的正义心开始涌动。
“我声音大怎么了?”杨姗将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贝。
“别在这儿撒野,这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唐婧一向本着顾客至上的服务理念去服务他人,但是遇到这样的,就不能以那种方式去对待了。
对待胡搅蛮缠的顾客,你越是把他当上帝,他越是把你当烂泥;你越是狠狠地捧他,他越是狠狠地摔你。
“……”杨姗不可置信地看着唐婧,她这位娇小姐还没遭人这么骂过,气得想把货真价实的LV包甩到唐婧的脸上。还好,素来教养还算高的她,只是杏眼圆睁,气得说话都不连贯了,“我……我要见……你们的董事长孟庆。”
当“孟庆”两个字从杨姗口中说出来后,在场的几个人都十分吃惊地看着她。一开始他们对她的话持怀疑态度,认为她是在胡诌,但想了想,就算胡诌的话,怎么胡诌出他们老总的名字呢?有人慌了,都说老虎的尾巴碰不得,万一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女人跟他们老总有什么特殊关系,惹了她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小姐……这位小姐……我帮你看看有没有谁待会儿要退房的。”前台小姐边说边急忙跑去客房查看。
站在唐婧身旁的小李显然被吓住了,推了推唐婧,向她使了个害怕的眼神。
唐婧除了吃惊外,神情倒是镇定得很,正想说什么时,恰巧,他们董事长来了。
“刚才谁在大声嚷嚷的?”孟庆醇厚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
“啊,孟伯伯。”杨姗一见到孟庆,笑容立马堆到脸上,凑到了他的身旁,嗲声嗲气地叫着。
“姗姗。”孟庆亲切地叫她。
“董事长来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呀?”小李附在唐婧的耳边,小声说。
“见机行事吧。”唐婧毫不慌张地走上前,贴上了她的笑脸,“董事长,您好。”
“刚才怎么回事?”孟庆一脸严肃地问。
“孟伯伯,就是她!”杨姗撅起了小嘴,气哼哼地瞪着唐婧。
孟庆扫了眼唐婧,继而转过头低声对杨姗说:“有什么事,到我办公室说。”
“嗯。”杨姗临走时,还不忘抛给唐婧不满的眼神。
唐婧装作视而不见,不予理会。

  第八章

  第二天中午,李翔把唐婧叫到他的办公室。
“唐婧……”李翔素来说话爽快,这次却有些犹豫。
“李经理,找我有什么事吗?”唐婧看李翔的面色比较凝重,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你得罪谁不好,非得得罪孟董事长?”李翔敲了敲桌子,神色不悦道。
“得罪孟董事长?”唐婧的心猛然一沉,昨晚的事在脑中闪现,难不成是杨姗跟孟庆说了什么?
“是啊,要不然……”李翔长叹一口气说,“你怎么会被他开除?”
“……”唐婧愣愣地看着李翔,许久都不说话。
“今天是你最后一天上班,明天你来公司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吧,这个月的工资,记得到财务那儿领。”
唐婧作为李翔所在部门的一员,她对待工作认真的态度,被李翔看好。当李翔听到孟庆要开除唐婧时,他替唐婧说了不少好话,但是孟庆似乎是铁了心要开除唐婧,所以,愣是李翔如何跟孟庆磨嘴皮子,都没撼动孟庆的决定。
“我知道了,李经理,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工作去了。”唐婧假装若无其事,朝李翔轻笑道。
“唐婧,在这儿你干得不错,以后,继续努力,我相信你会干得更加出色!”李翔鼓励她。
“我会的,谢谢李经理。”
唐婧站起身,朝门外走去。窗外的阳光拉长了她的身影,仿若也拉长了她心中沉沉的落寞。
下午工作时,唐婧显得无精打采。
“唐领班,你身体不舒服吗?”小李看到唐婧这副模样,不禁问道。
“没有。”
“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可能昨晚睡得晚,睡眠不足吧。”唐婧随便找了个理由。
唐婧并没有把昨晚自己跟杨姗对峙的事放在心上,没想到杨姗倒是格外得当真,报复来得迅速,跟来得猛烈地暴风雨一般。
事已如此,唐婧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平时到了下班时间,唐婧都会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今日,她在公司里多逗留了会儿,走出酒店时,华灯早已亮起。
昏黄的夜色一点点地将她吞噬,揭开她的伤口。
方才唐婧吃饭时喝了点酒,此时,酒精慢慢地侵袭而来。她站在如意酒店门口,静静地看着闪亮的招牌,心里酸酸的。
在这儿,工作了几个月,要离开这里,唐婧忽然有些不舍。曾经她立下的坚定目标,变得模糊。
酒店外是格外喧嚣的世界,唐婧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停车场一个暗寂的角落里。
她无法相信自己就这样加入了无业者的行列,她曾有过天高地远的理想就这样被粉碎了吗?虽然领班这个职位跟她要追求的管理层还相差一大截,但她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没有当服务员,她就觉得领导高抬她了。既然领导给了她这样一个好机会,她理应好好把握,却不想因言语不当而被开除。
在说话方面,有时她欠考虑。
人生最茫然的事,莫过于在无知中犯错。不经他人点拨,永远都不会清醒过来。
唐婧沿着墙来来回回地走。就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逡巡了多少回,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不知何处才是尽头,忽然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她想紧紧握住的东西,通常如细沙一般,像长了腿脚,溜得比谁都快。
终于走累了,她停了下来,才发觉已经走出了那方小空间,走到了停车场的外边。
此时的风凉飕飕的,吹在她身上,让她有了几许朗然。
唐婧抬头望天,月朗星稀的夜空被高大的建筑物切割开,只投射下少许的束束微光,不比霓虹耀眼,却自有本身所携带的清幽。她想选个最好的角度,看看久违的夜景。
依稀记得,儿时,在夏日的夜晚,唐婧会搬上座椅,在自家的阳台上仰视点点繁星和朗朗新月。那时候的她,还以为这样的景色会一直见到。如今,在最繁华的青城街道上,那景色已是罕见。
抛开尘世的烦嚣,投入一种她自认为幽雅的意境中,是唐婧最热衷的事情。然而,就连她自认为幽雅的意境,此刻,也成了种奢侈。
她没有目的地晃荡着,突然,一束刺眼的光彻底打破了她在某种程度上追求的幽雅。现实就这样无情地闯入她的世界,她只能避让到一旁,让车驶进停车场。
在唐婧一个人安静地呆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时候,幽暗的光线中,她远远地看到两个身影从停车场出来,向她这个方位走过来。有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飘到她的耳边,声音甚小,唐婧无法辨清,况且她也没心思想去知道这个人是谁。直到她大约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孔,方知那人是谁。接着,几乎是下意识,她背过身去。
唐婧怎会想到自己又碰上了景澄,她可不想再跟他有任何正面交锋,这只会给她添麻烦。她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在她最为落魄的时候总能见到他,他如同一个恶魔。是不是上天专门负责他来嘲讽她的失落和挫败的呢?
此时,她为自己的躲避感到些微的羞耻,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却还要这样避开他。
“你出来了,怎么也不给他们电话?以为住在这家酒店,就不会找到你吗?”景澄那淡漠的声音准确无误地落到唐婧的听觉范围内。
唐婧像根木桩般呆呆地矗立在原地,想什么不好,脑中蓦地浮现出“僵尸”两个字。在这个诡异的气氛里,她猛地一哆嗦,引起了司机高飞的注意。
高飞好奇地撞了唐婧一下,打算若无其事地走开时,唐婧却猛然转过身来,两人互相对视,都吓了对方一跳。
“你鬼啊?站在这儿吓谁呢?”高飞先出了声。
“喂,是你先撞我的,好吧?”唐婧郁闷地说。
她看向景澄,两人的视线正好撞到了一块儿。遭了,还是被发现了,她在心中哀叹一声。
“先这样吧,我快到了,到你那儿再说。”景澄利落地挂了电话,继而将目光移到唐婧的身上,挑了挑眉毛,“又是你。”
唐婧毫不给他面子,扭过头去,不打算跟他说话。
“还没下班?”景澄随意地问道。
“嗯。”唐婧低低应道,神情淡漠。
“不要总拉着一张脸,你们酒店没微笑服务这一项吗?”景澄的眼眸深邃如潭,定定地看着唐婧。
“有没有与你无关。”因为工作的事,唐婧心情本来就不太好,遇见景澄,又添了几许烦躁。
此时,她的烦躁全数落在了景澄的眼里。景澄平静无波地望着她,对于她的神情视若无睹。
唐婧不想跟他磨磨蹭蹭,困惑地问:“为什么我在哪儿,你就会出现在哪儿啊?”
“照你这样说,是我在跟踪你了?”景澄好整以暇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唐婧眉头紧锁,“难道不是这样吗?”
“青城就这么大,我能碰上你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景澄淡然一笑,“你不觉得这是种缘分吗?”
但凡能够在千千万万个人中相遇的两个人,兴许总有那么点缘分的吧。
只是,这样的缘分,唐婧一点也不稀罕,她所需索的缘分也从来都不是这样的。如若两人真的有缘,应当在对的时间遇上。但她觉得他们俩的遇见都不是件让人愉悦的事,相反,总会发生一点乌龙的事来。
这一刻,她视他为自己的克星,遇不得,碰不得,更加招惹不得。唯有躲避,方为上策。
虽然她极为不相信宿命论之说,但自从遇见了他,在她的思维天平中,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各占了一半,甚至,有时唯心主义占了上风。好比现在,她无法不相信命运,不想遇到的人偏偏总在不恰当的时机遇到,这何尝不是上天故意安排的?
唐婧自嘲般地笑了笑,看向景澄:“再见,但愿不要再见。”
她准备走,景澄高大的身体挡在了她的面前,他倾过身去:“这不是你说了算,有缘我们还会再见。”他们之间,只剩双臂的距离,景澄温热的呼吸轻轻浅浅地拂过唐婧的脸畔。
如此近地看着他,让唐婧有些不习惯。那股男人的气息清晰地飘荡在她周身,好似带着某种清冽的香气,不浓郁,却淡雅沁鼻,是她所喜欢的那种味道。唐婧忽然笑了,淡淡地说:“我这等小人物,你一定不会记住,是吧?”
“记住一个人,不在于他的身份高低,而在于,他在你心里重不重要。”景澄的气息尽数喷到她的脸上,无限缭绕。
忽然间,唐婧发觉自己压根儿就没必要跟他在这些问题上有所计较。
“好吧,就当我倒霉,又遇到你了。”唐婧无奈地说。
“你能遇到我们景……”高飞还没把“景总”两个字完整地说出口,景澄朝他使了使眼神,他便乖乖地闭上了嘴。
“我有你说得这么可怕吗?”景澄眉头微微皱起。
是啊,在唐婧眼里,他就是可怕的魔鬼,让她不敢靠近。幽暗的光线中,她隐约能看清他那分明的唇线,坚毅而性感,带着无尽的诱惑力。
蓦然,那一幕像胶带般在她脑中回放,穿过记忆,被越拉越近,他们的唇曾一起贴近过。那时,她只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事后,她能感觉到他唇上所带有的温度。那般触觉,她依旧记得,随着他诱人的嘴唇而被渐渐放大。
直到景澄问她“你今晚加班吗?”唐婧方察觉到刚才的失态,脸上不知何时已飞上了两抹淡淡的红晕,幸而光线昏暗,要不然她觉得自己真够丢人的。仅仅因为一个吻,不管当时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这吻被她清楚地记住了,她感到诧异和羞耻。
她心里明明知道景澄这样问并无恶意,相反,应该算是种关心吧。但是,现在听到这样的问话,只会让她更加难受。有时,她还抱怨过加班,而这时,她想加班都没人给她机会了。很多事情,往往都是如此,拥有时不知珍贵,失去时方觉惋惜。
将心思藏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唐婧就觉得无人能窥探得到,她选择避开这个问题,不再跟他争锋相对,嫣然一笑:“已经下班了,我现在就走。”
她已然没了再释放心情的欲望,打算回家。
不一会儿,远处有个人影向唐婧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唐婧还没看清她,那人的声音便清晰地传了过来:“哎呀,你在这儿啊,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呢?”
“姗姗啊。”高飞笑意满面地迎了上去。
“是吗?”景澄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有一个未接电话,想来是他刚才跟唐婧说话太入神,以致他都没注意到手机的震动,脸上掠过一丝薄薄的歉意,“刚才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