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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再次归来
一连数天,鸳儿自在落雁园中过得舒心,自那夜起,那位爷再没进过这院子,他不来,自己便不用躲,只是却要把那间角房里面收拾妥当,以防着那位爷哪日抽疯般的再要过来住着,自己可不能没地方睡了!
秋鸿居里那三女,先是老实了几日,不知是在拟何对策,每日只在那位爷可能出门儿的功夫出来溜上一圈,却再没见张公公安排服侍的人。原本搬过来是听说那位爷需近身伺候的。可到了如今,别说伺候的,连面儿都见不上几次!这可叫人如何下手?
四人心中各揣心思,正琢磨着如何才好时,一骑快马飞驰而来,打破了这阎王府中刚刚落下的平静——边关,有敌来犯。
这大恒不比鸳儿原本世界所知历史上任何一朝的情形,西北边关以外,有着数个胡国,或大或小,时常来犯,却并未有过何统一部族。
每年秋收时,时常有那打秋风的,趁着收成之时打劫边关城镇,掠夺米粮妇孺,可又因其来去如风、居无定所,让人难以防守。且又因来犯敌国甚多,有时还会结盟而来,更是让人头痛不已。
而大恒国内,国君昏庸无能,每日只知享乐。更无野心彻底剿灭收服这些边关小国,故此,严王殿下无法真正领兵出征,只得守在边关日夜防守,纵是有制敌之志,无奈后无粮草资源,皇帝不肯下令,生怕他拥兵自重功高震主,这仗如何打得起来?
如今,因去年秋收时严王严管周边郡府,未曾失掉一米一钱,更是得到线报埋伏在敌军毕经之路,连番大捷,这才收兵回了凉城。哪成想,未曾抢到米粮的那些小国中人,忍过一冬,再忍不到秋收,竟提前来犯,接到加急文书时,如今已有十余小城受袭了。
严王府中一片忙碌,随着严王离去除贴身侍卫、太监外,竟还带上了一位嬷嬷?
容嬷嬷站在柜子边,理着衣服,头也不回的吩咐道:“这次我随军出行,那些个衣物都照着之前的样儿缝补了,揉腿的事…你每日自己给自己揉上一个时辰,力道不能轻了,不能重了,回来我是要检视的,旁的事,皆不要管不要问,只管好自己莫要犯了错最是要紧。”说着,顿了顿,似还想说些什么,侧头看了老实立在边上的鸳儿一眼,终是把话咽了下去。
“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应承。”
“是。”带着心头疑虑,鸳儿退出容嬷嬷屋,回了落雁园,经过那秋鸿居时,院中众人虽忙忙走动着,却不见乱,只是红玉三人皆立在自己房内门前,咬牙瞪眼的死盯着秋鸿居正门。
这一走,再回
来时竟已是来年二月。
正月里,王府中虽不似王宫里头收拾得那般华美,但总还是要打扫干净略为装点,再加上已听说前方大捷,王爷正向凉城赶着,虽说估摸着回到府里得出了正月,但总还是要打扫一新,带些年气也是好的。
这日里正是初三,鸳儿刚收拾毕,自坐在房里面拿出每日缝补的衣服。这些衣服每过阵日子便会有小太监来取,再送些新的来,鸳儿冷眼瞧着,估摸自己应该是在帮府内家丁一系缝补内衣物,恐是这府里女子太少,针线房中的人不够用度的。
坐在榻上,就着那窗外透进的光,鸳儿取上一块棉布抵在衣上,细心的缝补着,就听门外有人叫门:“妹妹可在?”
开了门,见来人是红玉,鸳儿忙让了进来,瞧见床上放着的衣服针线,红玉愣了下,声带诧异问:“妹妹,正月里还动针线?”
鸳儿一愣,这才想起似乎上辈子也隐约听过这种“老例儿”,只是前世中她又哪里弄过这些了?何况如今?只得道:“月末有人来取的,我手脚慢些…”
“那也得等出了这三五日的!哪里有正月初三还在家里做这些的?”红玉叹了一声,低声道,“我与那二人每日需刺绣的物件儿不是更多?这几日也都停了,就你是个傻的!只当是歇息了,难不成有人催你?”
鸳儿只得略笑一下,附身收拾,将那些物件放进柜里。
早已熟知鸳儿为人,红玉不以为异,又叹道:“你呀,就是这性子,也太好欺负了些。”说罢,抬眼瞧了瞧对面那张床,摇着手绢悠悠道,“你这里倒好,这么大的屋子、院子,也没旁的人,哪似我们那里?”
鸳儿收拾完毕,这才轻声接道:“姐姐那里是挨着主子的,自然人多热闹些。”
“主子?”红玉轻叹一声,眼中难掩心酸,“那位主子,又何尝正眼瞧过我们?才刚见了面儿,竟又带兵出城了。”
鸳儿淡笑了笑:“不是听闻快回来了吗?”
红玉这才点头,脸上也有了些笑意,眼中精光一闪:“倒是快了,听院子里的小豆子说,前儿张公公那里已得了信儿,说是再过几日便能回来,快则半个多月,慢也不足两个月了。”说罢,忙倾着身子,凑到鸳儿身边低声道,“年前那些日中,时常瞧见那嫱儿拿存的月例银子并自己的家私,找跑腿儿的小太监偷偷帮她寻什么呢!昨儿我去她房里,见她正绣着不知什么,看那颜色显是女子衣物,这府中又哪有女主子?”
鸳儿瞧了她一眼,并不接话。
见鸳儿似是不懂,红玉冷笑
一声,轻声道:“想来是哪里弄得上好料子,准备打扮了接人呢…”说到此处,又忙拉着鸳儿的手,“好妹妹,这府里姐姐只有跟你才能说说这真心话儿了,那两个…皆不是同路的人,平日里忙些什么也都背着人呢。那茹柳也是一般,自以为进过正屋门儿,整日里拿着个劲,真把自己当成正经主子了呢。”
——
二月初,先是一个小厮打车回来,说是三五日便可进城,严王府内再次喧闹起来。
红玉三人被张公公叫去暗中训话,唯落雁园中,一切照旧,每日里只照看好屋内各处,并打扫干净院中便可。只那角房中已经堆上农具等物,想是再过个把月的,便需查点院内花草树木,若有枯败的便需补齐另栽。
二月初六,严王归府。
王爷骑着那匹漆黑骏的高头大马直接进了府中,直到秋鸿居后才下马进屋,自有那下人牵着那匹马带去马厩。
红玉三人早已梳洗打扮干净,在秋鸿居里忙进忙出。鸳儿打扫好落雁园后,思来想去半晌,这才带着自己的针线,出了落雁园的大门,经过秋鸿居时,正瞧见红玉一脸喜意的端着个盘子匆匆出了秋鸿居正门,向后面小厨房走去。
说不定这回她们三人能心愿得了呢。
进了那寂静无声的小院儿,鸳儿在门前稍立,稍稍整了整衣物,这才上前打门。
“进来。”屋里那人声音依旧,并不带半丝疲惫。
仍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仍是那张面貌微怖的面孔,只瞧在鸳儿眼中却反而亲切,福了下身子,鸳儿垂头道:“听闻嬷嬷同王爷回来了,过来拜见嬷嬷。”
容嬷嬷冷眼上下打量着她,半晌才点头道:“有心了。”
垂着头,将前不久刚补好的衣服拿了上来:“嬷嬷走前吩咐在针线上用心,如今做了这几个月的活计,却还是不大好。”
接过鸳儿递过来的衣服,容嬷嬷坐到榻上,翻起一件,点了点头:“针角匀称了不少,想来是用了心的,对了,赶了这一路,日日腰酸腿疼的,给我揉揉吧。”
鸳儿忙走上前去,如此前那般帮容嬷嬷揉了起来,这数月间,她倒真真每日里在自己身上练习着,左揉酸了便换做右腿。好在,她日子过得清闲,一入冬之后更是不用打理院中花草,缝补得眼酸后便拿自己的腿做靶子,免得回头在容嬷嬷面前出丑。
虽她不想争什么,可这领导的吩咐,她一个小小的侍女自当尽心。
“这数月间,每日里做些什么?”容嬷嬷靠在软垫上,
双眼微闭,就似那老太君一般。
“每日卯正起来,略收拾下便去吃饭,上午收拾好屋子、院子,下午便缝补衣物,晚上吃过饭后皆要揉一个时辰的腿。”鸳儿如实回着。
“也与你那三个姐妹走动?”
“偶有来往,三位姐姐都要忙着针线上的活儿,不大得空,三五日或过来一次。”院内没谁吩咐过鸳儿等人不得走动,不然红玉她们进落雁园前便会有人拦回去。
容嬷嬷果没说什么,又问鸳儿每月可补好多少件衣服,何人来取?鸳儿自是一一禀着,并没多嘴问那些衣服的去处。毕竟是内宅女子做的物件,不知道去处还好,若是知道了,说不定反倒糟心。
房内穿插着三只蝴蝶,看得人眼花缭乱,若是她三人老实做事便也罢了,可那眼角时不时的冒着精光的冲着自己飞眼儿,想必是个人都会觉得难过吧?何况这位平素本就厌恶女子的爷?
原本打了胜仗得胜归来,再见这府内上下已装扮一新,虽过了正月,却还留有年味儿,心情原是好的。可这会儿,自打进了屋子,瞧见那三个,好好儿的心情就似那冷水浇头一般。
想抬手打发那三人出去,可勿又想起去年本是自己默认了张德恩的法子,这一口气憋在心里,王爷面色再沉三分。
张公公偷眼瞧见了自家主子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三个丫头,昨儿嘱咐得好好的,让她们“安心”伺候,“老实”伺候,怎的这会儿竟如此色急?!再想想这府中原本就少见男人…唉,哪个女子又不怀春呢?
正想着,还没来得急抬手招呼那三女退下,身边那位爷忽的起身走了出去,伸手从茹柳手里一把抽过刚脱下的外衫,随手一抖、一撑,披到了肩上,等张德恩回过味来时,王爷已然走了出去。
“哎!”狠瞪了这三个没脑子的,张公公忙抬腿随了出去,上好的机会,全让这仨给白瞎了!爷若是那眼皮子浅的,这府里还有你们能上前的份儿?!
茹柳站在当地发着愣,瞪着一双杏目直看着那门帘子,小脸儿上微红。那位爷…随手披上外衣的样儿…想着,这脸又红了。
红玉心里正没好气儿,难得能见着人,却又生生走了!想着,便斜眼瞪了茹柳一眼,却见她正盯着那门帘发着愣,跺脚“哼”了一声。
嫱儿那里,眼皮不抬,神色镇定,好似没瞧见似的,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上,双手轻盈仍不紧不慢的摆着茶具。
小喜子也是随军刚归,见张公公跟了出去,自己却没动,冷眼瞧着这三女的,心下默默琢磨着。
第9章 “体恤”下人
“爷…您刚回来,先回去歇着吧。”张公公一脸笑意,跟在严王身边低声笑道,“是老奴糊涂,这些日子秋鸿居里皆是她三人收拾,一时忘了,一会儿便把她三人打发出来。”
王爷仍冷着脸,瞧不出喜怒,走到院中,顿了顿,忽向东拐去,进了落雁园。
鸳儿抱着数件衣物向北走着,经过那秋鸿居时,见那院中已然平静,想必应是稳了下来,只是不知道红玉几人如何?大好的机会,应是在上面伺候着呢吧?
心中想着,腿下却不停,一时进了落雁园的大门,抬头向正北门口一瞧,人愣在了那里。
门口守着两个小太监不说,张公公竟也皱着眉头在门口踱来踱去。心下微突,莫非那位一回来便来了这里?不应是在落雁园歇着吗?
现下里角房中放的都是农具杂物,自己眼下去哪里躲着才好?!
张公公一抬头,正瞧见院门口发愣的鸳儿,见自己被瞧见了,鸳儿忙垂着头上前几步,福了福,轻声道:“张公公。”
“嗯…”房里那位正在气头儿上…虽说没说什么,可自己跟了王爷多少年了?平时自己哪里办过这糊涂事?可见是盼着王爷有后已盼出毛病来了…唉,这一人老啊,就糊涂了。要是搁在当年,何时出过这种糊涂事儿?
张公公自哀自怨了会儿,才想起自己眼巴前还立着一个呢。
侧了侧脸儿,瞧了一眼身后的门儿,又回过头看看了看鸳儿手里的衣物,只当她是去取活计去了:“你…”如何安排这丫头?让她去何处躲着去?可她就睡在这屋子里头看院子啊!可现下爷心情又不好。“你要不…先去旁的地方?等会子我遣人再叫你去。”
话虽未说明,鸳儿却是懂的,里面那位哪里是自己能上跟前儿的?连那院里的三人都未必能给得了她们好脸色呢。忙点了点头,有些为难的抬头轻声道:“屋里还有衣物针线…”即是去旁处躲着,可这活计不可不做。
“在哪儿放着呢?”张公公忙低声问道。
“里屋榻上…”
二人正说着,忽听里面传出一声:“张德恩!”
“奴才在!”张公公抖了下,忙转身跪了进去,这声儿里带着怒气,可见爷是火了!
见张公公跪在门口,王爷正坐在桌手瞧着文件抄报,冷声问道:“跟谁说话呢?进来!”
鸳儿本就在门口,见问,脸如土色,只好捧着衣物也忙进去,偷眼瞧见张公公已跪在了地下,咬咬牙,也只好跪在边上。
见鸳儿进来,王爷眯了下眼睛,上下
打量了下,方道:“你二人在门口说话?”
“回爷的话儿,鸳儿回来取活计,老奴白问两句…”张公公忙将手抵在额上,心中暗然:丫头,我没想害你…这是咱赶上了,命呀…
“取什么活计?”说着,王爷双眼落到鸳儿手中捧着的衣物,微微一愕,抬眼看向她死垂着的头,等她回话。
“是一些衣服…针线上的活计。”鸳儿声里带颤,尽量稳着把话说清楚。
“拿来我看。”
鸳儿愣了下,诧异抬头,正对上那双冰冷眸子,忙又垂了下头,双手捧着送了过去。
听王爷说了句:“站着回话。”张公公忙千恩万谢的爬了起来。
随手翻着那几件长衫、衣裤,见那打好的肩、肘、膝等处的补丁,王爷这才道:“你是守着这屋儿的?”
“是。”
“适才去了何处?”
“见了容嬷嬷。”鸳儿见王爷声中那股子寒劲儿已去,回答时声音也越发平稳。
将那数件衣物放回一起,王爷这才道了声:“去吧。”却抬着下巴向里间屋子示意了一下。
鸳儿愣了愣,转过头去看了张公公一眼,张公公忙点头,让她进去取东西,这才又捧了那几件桌上的衣物,忙忙进了里间屋子。
稍待平息,鸳儿这才长出一口气,弯腰开了柜子,将几件衣件并棉布针线取了出来,打了个包裹,抱在怀中蹭进了正屋书房。
待走到门口处,见王爷那里依旧垂着眼睛看着书信,这才抬腿想要出去,忽听背后问道:“去哪儿?”
脚步一顿,鸳儿忙垂首回头立好,想了想,见王爷似等着自己回话,方老实道:“不知道…”
王爷眉头一挑,诧异抬头:“不知道?”
“听…听张公公吩咐。”鸳儿心中暗急,这尊大神供在这里,自己就不能呆在这儿,你将我挤走,还问我要去哪儿?
心中急着,这二月天中竟就淌下了汗。
王爷皱着剑眉,又上下打量了鸳儿几眼,死垂着头,领口高高的裹着脖子,想来是怕冷的,不似今日房中那三个,这么冷的天儿竟还穿着低口衣裳,生怕人瞧不见似的。身量倒似高了些,怀里抱着包裹,那抱着包裹的手微抖着,额角竟淌下了汗来…
见她怕,王爷心中反而松快了起来,直起身子靠着椅背,竟悠闲问道:“若他无处安置你呢?你待如何?”
鸳儿心中微诧,微微抬头,想瞧他到底是何意,却忽又想起这位乃是杀人如麻的那位“阎王”又死垂下了头,半晌不知如何应答。若张公公无处安置自己…那…就只好在那角房里躲着了,只那里无火也无炭,偏又漏风…夏日也就罢了,现下还是大冷,如何坐得住人?
“回你那屋罢,莫去那角房里头,若要真冻死了,再说我这府上虐待下人。”说罢,便又抬手取过床上的信筏,悠然看起。
鸳儿一噎,暗自顺了半晌的气儿,这才福了福:“谢王爷体恤。”弯腰退回里间屋子。
这人,这话…要不是深知这王爷的“凶名儿”,又见过他身上那股子能杀人一般的气势,鸳儿险些当他是个无赖!
这一呆,就是多半日,直到傍晚饭点儿,鸳儿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厨房用饭,便听到有小太监过来请示:“王爷,今日在何处摆饭?”
稍想了想,王爷便道:“就在此处吧。”
得,爷要用饭,自己要如何?现下退出去?还是偷偷蹭出去?鸳儿又怕自己一出门儿,不知哪里犯了这位爷的忌讳,再被拉出去吃一顿板子,可这饭点将至…
听着院中众人忙碌起来,自己腹中也微微觉着饿了,鸳儿正想着,忽见有人进来了。
张公公进门,瞧鸳儿正从榻上起来行礼,上下打量了几眼,眼皮仍是肿着的,相貌长开了些,瞧这五观还算是秀气,可这眼睛就…略皱了下眉头,方沉声道:“过来,一会儿伺候着。”
伺候?伺候什么?
抬起双眼,诧异着瞧了张公公几眼,鸳儿心下纳罕,显是没听明白张公公所言之意。
“一会爷要用膳,你来伺候着。”见鸳儿不解,张公公只得再解释一句,却见她眼中惊恐神色一闪,忽的,张公公反倒笑了起来,“莫怕,王爷平素对待下人很是体恤,老实办好差事便可。”
这事儿,都是逼到头上时,人,方才会动上一动,鸳儿更是如此。
虽心想着:这位爷吃饭,很是应叫那边三位姐姐过来才是。可嘴上却不敢多话,老实垂头跟在张公公身后。
出了屋儿,饭已送来,张公公忙上前,悄悄命鸳儿一旁摆箸伺候,一边暗中观察。
王爷只微微抬眼瞧了鸳儿一眼,便取箸用膳,脸色也未曾变过,那鸳儿一路老实伺候,旁人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多话,更不敢去主动招惹那位爷。
张公公这才长松了一口气,这便好,这便好,只要不是连女子都不得近身的便好!
鸳儿全然不知,自己竟被张公公当成了实验品,在这鬼门关上走了一糟。
莫说张公公,便是跟在身边的小豆子、小德子也是一般,时不时的拿眼偷瞧鸳儿两眼。小德子还好,此前见过鸳儿在角门摔到地上那回,竟把爷逗乐了,小豆子却丝毫不知,瞪大了眼睛一会儿看看自家爷,一会儿看看垂着脑袋老实到了极点的鸳儿。
——
“唉…可惜了,那丫头的眼要是…”张公公轻轻摇头叹息了声。
容嬷嬷沉着脸,看不出喜怒,只垂手站在门前,等着听吩咐。
张公公左右看了看,见院里众人则老实呆着,身边并无它人,这才低声道:“院里那三个太不安份,要不要再调教调教?”
容嬷嬷方才开口:“生得得人意儿些,心中不安份也是自然,你想要生得好的,又要老实守本份的,哪里找去?”
张公公微哂:“倒也是,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十全十美的?要不…干脆…”
“那丫头才十二。”容嬷嬷似知晓张公公在想些什么似的,拦住了话头儿,“爷不过看她本份、又是个孩子,方才容得。那几个虽只大她两三岁,却早知人事,心又不安份,若得爷青睐也就罢了…”
“唉…”张公公自也清楚,只得摇头叹了一声。连那三个那样儿的,他也瞧不上,可无奈府里只这三个生得好些,去外面找吧,若爷连碰都不碰反倒两边耽误,“果还是心急了…”
爷已二十大几的人了,再不急…也说不过去了。
“容嬷嬷,爷已经好了,您请。”小豆子打帘出来,笑着对容嬷嬷道。
容嬷嬷点了下头,垂首进去。
——
一桌子好饭好菜,可惜,全是剩的。
鸳儿站在桌边,拿个盘子拨了些出来,便让小太监将饭菜收拾下去。今儿伺候了那位爷,得的赏便是他吃剩下的饭菜,还好还好,布菜时用的是旁的筷子,不然,吃人口水的事儿鸳儿万做不来,宁可忍到明日早上。
莫说,这府里主子吃的饭菜定是比下人们吃的好。在厨房里头,一大群人围着那几盘子饭菜,油水倒是不少,可惜每日却只那么一两样儿,且味道还差着些。可如今王爷回府了,秋鸿居后头的小厨房开了,这样样小菜皆精致得很,时鲜的肉菜也能做出花样儿来,若能每天这么吃…
想到此处,鸳儿一个激灵,忙晃了晃头,这饭菜还是别吃的为好,还是老实去吃那大锅饭吧,等哪日混够日子出了府,想吃什么自己做去,千万莫要为了口舌之欲再掉了脑袋,不值,万万不值!
张公公交待了几个小的,这才抬腿退下,年岁大了,晚间没法子为主子守夜伺候,一会儿容嬷嬷那里办完事也是要退下的。
r>正走着,忽然一袭白衣闪到面前,张公公眯了眯眼睛,带着弥陀佛般的笑脸道:“我道是谁,原是嫱儿啊?夜深风冷,若是吹坏了怪可惜了的。”
第10章 “花木兰”与如厕
嫱儿垂着眸子嫣然一笑,微福了福:“公公哪里的话,不过出来转转,不想正碰着公公,不如嫱儿送您回去?”
张公公脸上那笑越发灿烂:“使不得使不得,莫说这府里,便是宫里也无这规矩啊,嫱儿姑娘还是好生歇着吧,若是主子要使唤,再耽搁了。”
嫱儿掩口轻笑:“这会儿哪里用的着我去伺候?嫱儿这几日想着,平日里王爷总不待见我们几个,可我们入得府来便是伺候王爷的,哪能不上跟前候着呢?”
张公公仍是一脸笑意,并不接话。嫱儿眼波流转,上前一步轻轻说了几句话,张公公面露诧异,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垂着眼睛琢磨了下,忽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正房中,王爷拿着本书,斜靠在床上,听容嬷嬷说完后沉吟了半晌,未作答复。
容嬷嬷面色不变,仍沉声慢道:“老奴伺候爷这二十几年,如今年岁见长,这些活儿再做不动了,小千子原是个好的,可惜去了,老奴冷眼看着,也就那孩子还是个顶事的。”
张了张口,王爷抬眼看着容嬷嬷那一脸疤痕,将话又咽了回去,只得道:“若是那人…也就罢了,只是…若有事…”
容嬷嬷福了福:“王爷,老奴身无长处,这看人的本事却还是有些的,这人能识得自个儿的本心才是上好的,那孩子机灵,知道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年岁又小,可慢慢调教着。若不是老奴这身子骨跟不上了,原本打算再看两年的…”
王爷这才点了点头,面上一片平静,只道:“你做事,我放心,那张德恩反倒越老越糊涂了。”
容嬷嬷垂首道:“张公公也是担心爷,关心则乱。”
“下去好生歇着吧。”
容嬷嬷问道:“那…明日开始?可好?”
“嗯。”王爷点了下头,忽又道,“便在落雁园吧。”
“是。”
入夜,红玉房里点着灯,人正坐在灯下仔细瞧着几方帕子,皱眉思索着什么,忽提起笔,在一张宣纸上面书写起来。
茹柳、嫱儿房中也是如此,皆点着灯火,直到半夜方熄。
次日清晨,红玉揉着眼睛出了房门,正准备收拾东西在院里转上几圈,忽见张公公领着个眼生的小太监向北屋走去。
“姐姐瞧什么呢?”
红玉回头,说话的原是茹柳:“并没看什么。”说着,又向北面走着的那二人看去,“那小太监的背影儿…怎的有些眼熟?”
茹柳也瞧了一眼:“左右不过是府中之人罢了,总是见过的。”说着,便转身儿取了扫帚,忽又抬眼看向下人们睡的房子,纳闷道,“嫱儿还未起?难不成睡过了?”
红玉笑道:“恐是昨晚上刺绣的太晚了吧?”二女一笑,各自打扫,再没谁提嫱儿之事,更没谁去招呼她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