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许骄阳又会是谁?!两世为人,她都是这个家的人,是贺氏的亲生女儿!母亲怎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污蔑自己?!
贺氏冷笑一声:“我知你定不会认,你的模样和我女儿一模一样,音色也十分相似,就连行动、语态都相似至极。只一个——便是我哪女儿再练上十年,怕也没有你这不动声色、装傻充楞的本事!”说着,手一拍椅便扶手,“你那行动作态,怕是连宫里的娘娘妃子都比不了,我贺氏何德何能?哪能教养出如此端庄大方、又心思灵巧的女儿?!”
许骄阳目瞪口呆,脑中一时转不过来,贺氏的意思是说…她以为自己是假的?只因自己的行动做派与往日不同?
心中忍不住震惊,她知道母亲向来心细,大小事情都看在眼里,心里有数,可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因此以为自己不是原本的许骄阳?
倒也是,自己本就不是…只是,自己不是如今的许骄阳,却真真是从数年后重活回来的!
贺氏眼中,见许骄阳眼中除震惊、意外之色外,还有一丝心虚后悔之意,便知自己果然猜中了。不由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她早就猜到了,却依旧没有如今亲眼确定来得心中震荡。
“母、母亲…我便是骄阳,许骄阳…”许骄阳头次后悔,自己重回来后没有立时告诉母亲自己重活一世的事情。可自己便是说了,便能让母亲相信自己?又或被旁人知道后,将自己当做妖孽?
贺氏讥讽一笑:“我自己的女儿,还能认错不成?你确却是学得极像,模样也像极,可骄阳是个什么性子、什么喜好,我这做母亲的最是清楚!若不是如今家中事多,叫我忙得停不下手,又如何会等到今日?!”贺氏抿了抿唇,恐怕他们连自家会请宫中出来的人都算好了,若不是这几日自己起了疑,恐怕真真会让他们得手!
许骄阳心下一阵无力感,苦笑一声,闭上眼睛:“母亲,女儿确是女儿无误,只…女儿却是从十余年后死后,魂魄回到了如今…”低声简略说了一翻自己死而重生的话,许骄阳才再度睁开眼睛,看向贺氏。
——————————————————
三丫儿歪着头坐在凳子上,看着刚刚进门的十一皇子。看见皇子还敢如此自若地坐在凳子上的人,只怕除了那些古怪脾气的名仕外,也就这个不知尊卑为何的古怪丫头了吧?
“我要走了。”十一皇子眼中带着说不出来的淡淡忧伤。
三丫儿依旧歪歪脑袋,不解地看着他。
“父皇点了我去鹄城监督水务。”十一皇子看似在看三丫儿,实则在看那远在许府中的人。“来月初十便要启程,京中也画出府邸的所在…你若是能回去,便和你家小姐说一句吧。”
三丫再点点头,她昨晚已经把那个院子全都转便了,今天是要回去一趟。虽说小姐叫自己晚几天再回去,然,她也说了,要等府里没什么危险。可只要躲过要拿自己的人不就成了?那府里,能叫自己有什么危险?
十一皇子默默点头:“你要好好护住你家小姐,切莫让人伤着她半分,我知道你如今不便明着守在她身边,可即便是暗中,也要想办法护住她!”不然,自己当初让她留在许骄阳身边为得是什么?
“这些你拿着。”十一皇子将这两日刚刚拿回来的、本就应是自己的、却被那些下人私底下昧下的赏赐、财务,及这两日父皇、太后、皇后赏赐的一些金银,一大早就让刘栓换成了银票,取出一半,交给三丫儿。
见她收好了,便转身离去。
他昨天就听刘栓说过,许骄阳让他找的那人,竟是自家三哥暗中养着的。心中便明白过来,即使她这几日再没问自家三哥的事情,可实际却依旧把他放在心上。
也是,听说今天三哥和许相,颇说了一阵话…
许家主母贺氏的娘家就在江南。
看来,他们的亲事,近了。
——————————————
贺氏听罢一脸震惊,却又全然不敢相信,转头去看王妈妈,王妈妈也瞪大眼睛,一脸诧异之色。
这、这、人死后还能、还能回来?!
“呼”的一声站起身来,贺氏转身走出屋去。王妈妈连忙紧紧跟上。
三丫儿趁着夜色,悄悄回到许府。到了许骄阳的屋子,人不必进去,就觉得里头有古怪——卧房没人,连侧面小屋值夜的丫头也没有?
人转到丫鬟们的下人房,却只听到隐隐的哭声。
怎么回事?
“夫人、小姐她…”王妈妈心中忐忑不安地立在一旁。今晚老爷用晚膳时问及小姐,夫人只说她这两日累着了,在房中歇着,可…
贺氏面沉似水:“她说她是死回来的,难免不是推诿之词。”王妈妈忙低下头去,不敢做声,这事着实匪夷所思,让人不敢相信。“人死而复生,都怕是妖孽舍夺,何况她如今的说辞?”
“那…万一…”
贺氏冷笑着摇头:“无论她说的是真是假,只怕我的骄阳都回不来了!”这半日,她已经彻底想清楚了。
王妈妈倒抽一口气:“您是说…!”
“她适才的模样你瞧可见了?”王妈妈不解看着贺氏,点点头,贺氏冷笑一声“若不是我在刚进屋就说出她是假的时,在她脸上看出心虚之色,后头她说的那些话,我便信了!”
王妈妈下巴上的肥肉不停抖着:“夫人是说…她今天那些都是装的?!”
贺氏闭上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记着,今天她说的话,你从没听过,从今天起,她就是许家的二小姐、我亲生的许骄阳!”
“夫人?!”王妈妈被贺氏这一串彻底弄蒙了,那她到底是信还是不信那些话?那个“骄阳”小姐说得到底是真还是假?
“她说的话,我一字不信,我只信亲眼见到的、从她眼中看出的那丝心虚!”
这番谎话,听着匪夷所思,可偏偏,身为人母,哪个不宁可信其有、也不愿自己的女儿真是被人换了的!
可如今既然她一口咬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算自己再不信、再不愿,恐怕…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已经被他们害死了吧…
那些行动做派、那个会功夫的诡异丫头…不过是离了一次家、上了一次山,哪能忽然就彻底转了性子?还有三皇子…呵呵,说什么三皇子会害死她?男子哪个不是喜新厌旧,更不用说那些做了皇帝的人,后宫三千,哪里肯为个女人就害死嫡妻转而立后?即使再爱得不行,封个贵妃不就完了?真当这天下男人都是情种?这等话,也就偏偏那些无知妇人也就罢了,自己决计不会中计!
用这番话来搪塞自己的,定是许家对头无疑,更甚者,又或是以退为进,却想要代替骄阳加入宫中…既然如此…
想罢,凑到王妈妈耳边嘱咐:“你现在就去小姐的小院,把今天那些见着了的小丫头再挑一遍,凡是嘴巴不紧的,行事不谨慎的,全都挑错丢到庄子上,回头…再把珍珠几个派过去,等明天她回去之后,一天十二个时辰叫人看住了!”
“是、是,老奴知道了,可…您的意思是说真小姐她…”
冷冷看着王妈妈,贺氏脸色阴沉:“她便是真小姐,哪里还来的旁的真小姐?我只要一个听话的、乖乖加入三皇子府上的三小姐…她只要顶着许骄阳三字一天,便是我龙哥而的嫡亲姐姐一日!”她还有儿子,莫说那人定是假的,即便她是真的、即便将来那三皇子真会害死她,为了龙哥的前程,自己也必要她嫁入未来的皇帝府上!
第23章 锥心之痛
夜色冰冷,许骄阳躺在地上,依旧两眼无神地看着灰暗无亮的地面。
她不知将自己重生回来的话告诉母亲后,母亲作何反应,是信、还是不信。然,若她今日连这些话都不分辨的话,那这家里就再没她的立足之地了。
可说了之后,这家中就能有自己的立柱之地了?
心中莫名生出一阵不安来,即使母亲听了那些话后一开始并不相信,可若但凡有一丝相信的意思,也不会任自己躺在这冰冷的屋里、冰冷的地上!
她是许贺氏生的女儿,若还是那个十五岁的许骄阳,许还不解贺氏处事之道。可前世的自己,后来行事、思虑,越发的和许贺氏相近,虽依旧有些性急的脾气,但有些事只要多想想,便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如今…只怕自己…
心中正如此想着,忽听大门悄悄打开,许骄阳心中一惊,不敢置信地向大门看去,只见一个娇小的黑影,一闪而入。
“三丫儿?!”不怪许骄阳吃惊,自从把三丫儿暂时打发出府去,许骄阳就没指望过她会发现自己出事…或者说,因为无论重生前后,她其实都没有真正贴心的下人,因此,被贺氏抓住后,她就没打算指望过谁。
三丫儿歪头看看倒在地上的许骄阳,忽然上前弯腰,把她一把抗在肩上!
这么个瘦瘦小小的人,力气倒还挺大…等等:“你要把我弄到哪儿去?”
“别做声,回家。”说罢,许骄阳只觉得一阵风起,人就到了小屋门口,门边左右各坐着一个歪头靠着门板的妇人,好似睡着了似的。可许骄阳清楚,她们是决计不敢在看守自己时睡着的——无论自己是真是假,母亲断不能让自己出什么意外。
脑中刚刚转过这个念头,许骄阳只觉着身子一轻,“嗖”的一下就上了不知哪间屋顶!长到这么大,她只从戏文、演绎里头见过什么一跃十丈、身轻如燕,可却从没想到,自己竟能有一天也有飞上屋顶的时候?!
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压下惊叫的想头,此时她只是一心纳闷——这个傻丫头要带她去哪儿?!
回家,莫非是回自己的院子?那还不如留在那里,也好省得贺氏担心、再忌惮自己呢…这个傻丫头唉…
随着三丫儿的脚步越来越快,许骄阳只觉得自己一路上迷迷糊糊地被越带越远,虽不知她要带自己去哪儿,但却清楚,此时早已出了许府。算了…不管去哪儿…她此时,都暂时不想再见自己到母亲的面了…
心下轻叹一声,缓缓闭上眼睛。她可从来没在高处呆过这么久,更不必提如现在这般高来高去的飞檐走壁,头有点晕,还是先歇息一下吧。
等终于落地,耳听着三丫儿打开门,便被她抗进一间小屋,没一会儿,自己被她放在一张有些偏硬的木板床上,三丫儿转身去点油灯。
“绳子。”三丫儿点罢了油灯,回到床边,一时不知要干什么,便听许骄阳吩咐道。
“哦。”是了,还有绳子,怪到刚才扛着她时怪硌膀子呢?就说她一身软肉,那里会有肋条硌人?
被绑了整整两日,直到现在,许骄阳都还觉着浑身发疼、腿脚发麻,坐在床上看着这空荡荡的小屋、老旧的家具:“这是哪儿?”
“城北十四条街。”
许骄阳眉头一挑,这里倒是离着后来的十一皇子府不远…“这处房子是怎么回事?”
“大个儿帮我买的院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摞票子。“小皇子说他过几天就要走了,让我回府告诉你。”
“这、这些银票是?!”
“小皇子给的。”
十一…皇子?可他为何…“他给你这些银票有何用?”
“让咱们花销,让我护着你。”
心,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许骄阳知道十一是个长情的人,因此这次回来后,也颇有几分刻意拉拢结交的意思。可正是这么个孩子,在自己亲生母亲都疑她、忌惮她、关押她,家中下人无人搭理、父亲浑然不知之时,叫这个傻丫头回去看自己…
眼泪连成了一串,心里满是酸甜苦辣的滋味,呛得她只能低头痛哭,再说不出话来。
三丫儿不解许骄阳为何哭泣,莫非是看见银票很多,心里高兴?
“都给你。”反正自己已经是她的了。三丫把银票一股脑全都塞进许骄阳的怀里,在屋里左转右转,翻出一块不知什么衣服也一并塞进她的怀里,“擦脸。”
叫她这么一闹,许骄阳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再哭不下去了。
好在,这一哭出来,心里痛快多了,脑子也比之前清醒了许多:“你是怎么找着我的?怎么想起把我…带到这里?”
“我回去,你屋里没人,就去了你母亲哪里。”三丫皱起眉来,声音变得恨恨,“她同那个老婆子说:‘只要一个听话的、乖乖嫁入三皇子府上的三小姐…她只要顶着许骄阳三字一天,便是我龙哥而的嫡亲姐姐一日!’”
生音学得惟妙惟肖,语气语态也与贺氏再没两样,许骄阳眼中一缩,她知道…或者说,她已经料到了…
她知道自己死后回到十五岁的事情,是何等的匪夷所思,换成旁人听了,也未必肯信。好些的,会拿自己当疯子待,差些的,干脆直接一把火把自己当成妖孽烧了也是可能。
再加上…母亲还有龙哥儿…
是的,龙哥儿…
许骄阳缓缓闭上眼睛,头无力地靠在墙板上。她从没细思过,若母亲只能保住儿、女一人的话,她会选谁?
自小自己便一直以为,自己同龙哥在母亲眼里并没什么分别。自己的吃穿用度,在许府也是独一份的。就算龙哥生出来后,因他是男、自己是女,母亲也没过于偏袒过什么。
可如今…这一档子事,被撕开了、扯烂了,赤裸裸地丢在自己面前。
就算自己是重生回来的又如何?
就算自己清楚三皇子对自己家、对自己不过是利用又如何?
就算三皇子日后必然会害死自己又能如何?!
只要自己嫁入三皇子府,母亲就会想法子资助三皇子为皇、为帝。倒时,自己便是皇后,龙哥儿就是国舅爷!!
即使三皇子不喜自己,母亲也觉着定是自己的哪里不讨他喜欢,慢慢改不就结了?她不会替自己找想、不会去想即使为后,皇帝不喜、后宫那冰冷无比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只想给龙哥儿一个前程,一个国舅爷的名号!至于女儿…她也是喜欢的,然,再怎么心疼、喜欢,却也抵不过那个儿子的分量!
“你可饿了?”三丫刚刚不知干什么去了,这会再进屋子,怀里抱着个油纸包,“吃吧。”
看看那油纸,里头装着吃了半只的烧鸡,此时早已冷了,油光光、硬邦邦的。
“吃吧,街角卖的,可好吃了!”
三丫儿说起烤鸡,两眼发亮,满满都是回味的模样。许骄阳不由轻笑起来,这丫头天然的仿佛非是这世间人一般,娇憨、纯粹、直爽。喜欢的就是喜欢、厌恶的就是厌恶。和这等人在一处,让人只觉着,在没比这更轻松惬意的了。
这等直率之人,比那些无病呻吟、仙风仙骨的伪仙儿可要真得多。
“好,你也吃。”足足两日,滴水未进。许骄阳拿起桌边的茶壶,里头只有半壶冷茶,也不介意,喝了半盏,便撕下一条鸡肉放入口中。
油是冷的,吃到嘴里冰凉无味,比起家中的山珍海味相差何止半点?可许骄阳依旧一条、一条的塞进口中,食之无味,却又甘之如饴。
许府、许家、母亲、兄弟…
“除了那句,你还听到了什么?都给我说说吧。”一抬眼,见三丫儿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边的鸡。“一起吃吧,慢慢说。”
三丫儿老实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一一说出自己听见、看见的。
从听到之前那句,许骄阳就猜到母亲是如何想的了,如今再听这些,自然并无意外。觉着腹内稍有些东西垫底,便拿那件不知谁的衣裳擦擦手,抬眼看着三丫儿:“为何把我带出来?”
三丫皱起眉头:“小皇子说,不能让你遇到危险,她们要害你,要送进去三皇子府上。许家不安全,我就把你带出来了。”
她不知道三皇子府是什么地方,可贺氏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却看了个一清二楚。贺氏是什么人?她在许府呆了几日,自然知道。那些教她规矩的人,第一个说得便是:那是府里的夫人,别人你都惹得,可万万不能让夫人生气!不然你就别想活了!
贺氏既然是许府的老大,现在老大都要害自家小姐了,那许府还能呆人么?她当然在找到许骄阳后,便立时把她“救”出来!
许骄阳啼笑皆非,抬手摸摸她的脸:“是,那里就是龙潭虎穴,我断不肯再回去的!”
三丫用力点点头:“我保着你!”有她自己保着,便谁也带不走她!除非有人能要了自己的命!
天色大亮,十一皇子换上常服,对父皇处的公公报备,说是要出宫、去父皇赐下的那处府邸看看。皇上听闻,欣然点头,让他出去转转。只当这孩子知道自己终有府邸了,心里高兴得再呆不住,自无不可。
“叫监理十一那处宅子的都用些心,哪个敢偷懒耍滑、以次充好,就给朕提头来见!倒时府邸弄好了,朕可是要亲眼去看看的!”说罢,想了想,忙又加上一句,“其他那几处也一样,朕都要亲眼看看——给亲儿子修得房子娶媳妇用的房子,朕不许他们打歪心思!”
那公公忙笑着应声,出去吩咐不提。
十一一路骑马,赶到十四条街,这条街街尾,便是父皇钦赐的那处院子,原本是前朝一位官宦人家的府邸,再多在附近画出了一片,如今正在忙忙的拆拆装装。
只到了这处,他并没向街尾走,而是调转马头,进了一个小院。
刘栓一路跟着,直接打开院门,请自家爷进去,转身栓门。
栓门、栓马,还没等他进屋呢,就听见屋里传来十一皇子的一声惊中带喜的叫声:“骄阳?!”
呦,那位大小姐怎么啦?总不能亲来这里了吧?
第24章 携手相誓
“人跑了?!”贺氏只觉得脑袋“轰”一声就炸开了,双手不住抖着,两条腿站也站不直,“快!快!让人找去!”
王妈妈苦着一张老脸勉强应声,去歪头吩咐了几个心腹让他们去找,可——这哪是那么好找的?之前三丫儿逃跑时,夫人还当是那丫头腿脚麻利,这才跑了,没往真正的高手身上想过,可现在再想想…
王妈妈身上打了个激灵,垂着脑袋退出门外,若那些人真是什么什么高手,自家府上的人,只怕就算睡到半夜没了性命也是可能的!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昨夜自己就劝过夫人,既然打算把那假的当成真的,又何必再晾她一晚上?可夫人非要这么着…本打算今天一早就去那个小屋子,来给母女相认的戏码,可结果…
“唉…这是惹了哪路神仙了?”
外出的人没头苍蝇似的满京城乱转,等到晌午,走失的二小姐许骄阳的消息没打听出来,倒是让下人带回另一条消息——
“什么!?许清荷竟在京中?!”贺氏一天之中接连被这些消息轰得头晕脑胀,听说这个事情后,站起来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她在哪儿?老爷可知道?!”她还以为那许清荷偷偷进城后,打着要见自家老爷的主意,好堂堂正正地回许家呢。
那女子被山贼掠走,此事若被捅出去,她的名声哪能好听?只是自己这阵子事情太多太忙,还没来得急布置人在京中散播谣言,可说到底——她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那个报信的下人站在外屋,低头道:“小的看见…看见三皇子从那处院子出来,送他出门口的就是那个许…大小姐。”
贺氏脑袋再“轰”的一声,一天两三个惊雷,把她彻底打蒙了。
“三皇子…许清荷…骄阳…”贺氏忽然想起那个“假”女儿的话来,她说,未来是三皇子和许清荷连手杀了她,许清荷下得毒…莫非…不对!定是她身后的人已经查明许清荷和三皇子混到了一处!才故意用这些真真假及的话来蒙骗自己!
深深吸了两口气,贺氏沉着脸,脑筋转得飞快。她心底清楚,如今,她只能把那个许骄阳当做是假的,她也只能是假的!不然,亲生母亲将亲生骨肉生生逼走…这事不能有,决计不能有!她是假的,也只能是假的!
“备马车,我要亲去那处,会会那个大难不死的许清荷!”
——————————————
“东西可都备好了?”姚贵妃带着三皇子,在御花园里走着。
三皇子颔首笑道:“自然都备好了,母亲大可放心。”
“你呀!知道你是最稳妥不过的,可这独自在外,身边没个女人照料可不行。”姚贵妃嗔了他一眼,“你如今尚未大婚,府里虽然有几个妾室,可到底没个侧妃…不如我给你两个丫头带着,路上我也可以放心…”
三皇子笑道:“这倒不必了,好的都给了儿子,母亲身边没人,儿子可不放心。”说罢,顿了顿,方道,“说到此处,儿子倒是想带个人一同南下,只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虽愿意跟着儿子,可到底不好委屈了她…”
姚贵妃眉头一挑:“怪道呢,这几天在我这呆不住,听跟你的人说,也不常在府里呆着。行了,明天带她进来,我瞧瞧,要是个懂事乖巧的,我做主,给她个名分,你就带着她一同南下。路上我也放心。”
姚贵妃从不怕儿子沉于女色,自家儿子自家清楚,他必会以大事为先,断不是那等儿女情长的人。尤其喜欢那等温婉的女子,这等女子,往往以丈夫事事为先,放在他身边,自己自然不会反对。
三皇子忙谢过:“多谢母亲,明日我就带她进来。”
——————————
“他们看见了?已经回府去了?”
“嗯,我两只眼睛看见的!”三丫儿拍拍胸脯,昂起脑袋。
许骄阳含笑点头:“这事办得不错。”
十一皇子一直坐在旁边的直条凳上,待许骄阳同三丫儿说罢了话,方问道:“你真要同我去鹄城?”
许骄阳看看他,转头对三丫儿道:“你出去和刘栓说会儿话,我同十一皇子有话要讲。”
三丫儿点点头,转身出屋。
许骄阳这才再次看向十一皇子,略沉思半晌方道:“我知道,我若跟着你,路上必会是你的累赘…”
十一忽站起身来,用力摇头:“不、不是!”她若能跟着自己,自己自然一千一万个愿意!可…
许骄阳苦笑一声:“我如今被三丫既然带出府来,这京城暂时就住不得了…若能同你一路南下鹄城,是许家人再想不到的。他们如今要忙着‘许大小姐’和三皇子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分不了神,若这会儿不走,我怕是再不好出门。”
十一点头道:“我带你走!”说罢,顿了顿,又道,“只怕路上会十分辛苦…”他毕竟不比三哥他们,他们若是出门,车马都是上好的,行囊也都有人打理。自己若出门,除了父皇赏赐的一些侍卫外,只怕再没什么下人随同伺候,他怕…一路上委屈了许骄阳。
许骄阳笑笑:“辛苦我不怕,骑马射猎我也会,就是车子颠簸也并没什么。只我有一句话要问你。”
“你说。”
“你——身为皇子,日后是要做个太平王爷,平平安安的过一世,还是…”说着,向上指了指,“做你父皇百年之后的、跪在最前面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