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儿!”许骄阳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了!她弄了个什么丢在自己身上?!
屋里灯“忽”的一下子亮了,许骄阳眯了眯眼睛,才看清丢在自己床上的那个“东西”。
“你…弄了个什么人来?”那人口上被堵着布,胳膊腿上绑着绳子,正泪眼汪汪地看向自己。那双眼睛眼带桃花、身上香气阵阵、压在自己腿上的身子娇软无骨、真正是个绝品佳人。
“不是小姐你说,要好大福气才能见着的仙子吗?”三丫儿歪歪头,拉过脚蹬坐到床边。
…
“青云仙子?!”许骄阳失声叫出。
“当当”闻声而来的十一皇子在外敲门:“骄阳,出了何事?”
“无…你进来吧。”反正自己也被这傻丫头给一下子砸醒了,她偷了这么个大活人出来,这可…这可让自己如何处置?!
江南名妓、江南首富包下的妓女,这、这这…
十一皇子进来,见床上除了许骄阳外,还丢着一个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幸好,见那人是个女子,这才略略松了一口气。至于那人是美是丑,浑然不在意。
头疼地揉揉额角:“若是金银珠宝,你顺手拿了也就拿了,你偷个大活人出来…你家主子是能自己留着用?还是能送人?”
三丫歪歪头:“你不想要见她?那要不我杀了她。”
床上被堵着嘴巴的仙子:“呜、呜呜…”
摆摆手:“不用、不用。”虽说心累些,可许骄阳知道,自己要是不说清楚,万一这个丫头脑子一抽,指不定就真把这位名妓给杀了…
十一皇子看向许骄阳:“不如干脆留作丫头?”三丫儿连寻常的端茶倒水都不会,这个女子虽说是青楼出身,但这些规矩都是学过的,让她们伺候个小姐,比伺候那些达官贵人可省事多了。
再叹一口气,自己身边收个名妓做丫鬟?这、这、这叫人怎么说?!
“我若是个男人,收她当丫鬟也算是段风流佳话,可…”再叹一口气,揉揉抽痛的额角,许骄阳抬手将吕云儿口中的帕子取出。
“女侠饶命啊…”娇媚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连许骄阳的骨头都酥了一半。
“她就是太吵了,我才把她嘴巴堵上。”三丫儿皱皱眉,这女人被自己扛着在房子上跑时就吓得直吵吵,自己嫌她吵得慌,才堵了她的嘴。
听这声音正是抓自己那人的声音,“仙子”浑身一抖,不敢再说话,眼泪扑簌扑簌的直往下掉。
她这是招惹了谁?好容易混出了头,被贺家包了,虽要伺候的那位脾气不甚好,可到底也算勉强有了个落脚之地,总比日日在那肮脏地方卖笑强许多。
这两日听说贺家要拿自己送礼…天知道下位主子是个什么脾气。心下正自惴惴,今天竟让就被人给“偷”出来了…
“周郎…”人到伤心处,吕云儿忍不住再度嘤嘤缀泣起来。
第35章 携美同行
“别哭了。”许骄阳只觉着头疼,她素性直率,最不耐烦女子动辄嘤嘤啼哭,只这个脾气反倒会让人当做她不容他人,当初在三皇子府上时,便曾听有人暗中说她欺凌那些妾室…真真可笑,自己一没打、二没骂,她们偏好自叹命薄,见不着三皇子的面儿,与她和干?
忙收回神来,许骄阳问道:“那周郎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如若这女子有人可以依靠,大不了将她送给那周郎,反正她又不识得自己,也不知道是被谁抓的,之后的事情全看他们两人的造化就得了。
“他、他…”吕云儿心中忐忑,只怕自己一时多言,再给周郎找来什么麻烦,可…
偷偷抬眼看了许骄阳一眼,这女子相貌明媚端正,并不似心理藏奸之人。暗自咬唇,吕云儿忽下定决心,若让这位女子把自己当作那等只知依附他人不知廉耻的妓女,只怕会随意处置自己,就是转手丢到大街上也是可能,然若能让她助自己一把,把自己拉出那肮脏坑——!
“噗通”一声,吕云儿跪到床边,磕下一头,伏在地上道:“小女子吕云儿,本是苏杭人士。自幼生长西子湖畔,那周郎本名周嘉,乃与小女子自幼比邻而居。家中不幸,小女子年幼时,父亲好上了耍钱,欠了大笔印子钱,先将家中家什物品、并母亲的嫁妆赔钱通通赔光。
“父亲平日不大在家,所幸周郎老母不时周济,母亲在家中接些缝补活计,方能勉强度日。可后来,父亲先是将房子陪出,后又将我与母亲,卖进那肮脏地方!”
许骄阳坐在床边,脸上无喜无悲,那地方的女子,谁是甘愿进去的?哪个问起来都是一肚子血泪。只是时候久了,习惯了那一行当、习惯了那样衣食无忧的日子,这些女子大多再无脱身之心。便是被人赎身出来,恐怕也过不惯那清贫日子。
她如今问她,不过是因为这女子乃是三丫儿“偷”出来的,自己得给她个结果罢了。
吕云儿依旧跪在地上,接着道:“小女子被卖进那肮脏地方,不知母亲又流落何处,后来方知,母亲因病…也故去了。小女子孤苦伶仃,偏又求死不得,只能在那里头熬日子。未曾想,周郎竟一路辗转寻到此处!”说着,声音不由高了些,也带着一丝由衷的欣喜,“周郎来见我,说要想法子赎出小女子,找到春宵阁的妈妈,问身价。周郎家中本不过薄有资产,哪里付得出百两黄金?因此只得暂且在秦淮河畔落脚,一面想法子找营生攒钱,一面找到昔日友人、亲戚借钱。
“可待他凑齐银两再来此处时,那妈妈又变卦了,说我生得好、又已调教出来了,眼见就是这春宵阁的头牌,百两黄金便不够了,得要千两金子!
“小女子明白,这不过只是推脱之言,便是周郎真真凑齐千两黄金,她也是不会放人的!因此心生绝望,暗中劝他莫要再管小女子的事情,回去家中,用这些银两讨个知冷知热的和他过日子去…”
说着,声中带泣,哭了一小会儿,方缓缓止声:“周郎不肯,日日在这水边讨营生、想法子,后来小女子成了花魁,又被贺家老爷瞧中,包了下来,他才彻底死心,将这些年来存得银两全都换成银票交给小女子,日日生不如死,只在河畔买醉、弹琴…”
“等等,你说弹琴?”许骄阳眉头一挑。
吕云儿缓缓点头:“正是,他夜夜在小女子花船经过之处弹筝。前一阵,小女子被贺家老爷包下,接进贺府,周郎便抱着琴到了贺府外墙弹琴,听说…被人打了出来。”
许骄阳苦笑摇头,他跑到人家院墙外头弹琴诉相思,自然会被人打出来!想不到那人竟还是个情种?
“你说的那周郎生得何等模样?”
吕云儿脸上一红,低声道:“周郎生得面目丑陋,可人却心善,他祖上便极善岐黄之术。他早先为小女子筹谋赎身之钱,便以此道在这秦淮河畔小有名声,只后来因赎身无望方日日饮酒消愁…”这些都是阁里相熟的姐妹们悄悄告知的,那等地方,难得遇着这般真心相待之人,虽周郎面丑,可人却心善,那些姐妹们都心生羡慕。
岐黄之术?
许骄阳眉毛一挑,心念如电:“你这些日子只在贺家?是之后也在贺家留下做妾?还是有何出路?”
吕云儿略一犹豫,本想隐瞒,可自己只事,他们有那等身手的随从,什么消息打听不出?还是实言相告为好,免得再生变故:“小女子不过是被贺家老爷包下,平素当个玩物,如他们这等人家,又怎会长久?只…前几日听说,京中有贵人来到,贺家老爷说了,那位爷若是能看的上小女子,便替小女子赎身,送与那位爷。”
许骄阳脸上笑意渐深,可吕云儿却直低着头,并未看见,倒是十一瞧了,心中疑惑,知她不定又在打何鬼主意呢。
“我的下人如今将你偷出来了,你今后欲如何过活?”
吕云儿磕下一头,颤声道:“小女子愿为小姐丫头,伺候小姐鞍前马后,永不相负!”给大户人家小姐做丫头,都比之前的日子要好上万分。只不知这位小姐能否压得住自己之事…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就是那吕云儿…
“你跟了我,那你那周郎——”
“周郎是好人…小女子早已肮脏不堪,如何能配得上他?只小女子的家当如今都在春宵阁我屋子里头床头的暗格之中,当初周郎交于小女子的银票也在那里…”说着,忽想起,自己如今已然被人带了出来,只怕贺家定会立时报官,莫说是自己屋子里头的东西,只怕自己到了这里都会被人抓住!
见她脸上变色,许骄阳笑笑,挥手叫三丫儿附耳过来,嘱咐两句,三丫儿点头转身出去。
“罢了,你先跟在我身边伺候,你换身衣裳,一会儿便要上路。”
吕云儿心中诧异,又是担心被官府的人发现,却又盼着许骄阳能有什么法子真能让自己脱身。
十一见状转出去,出门前道:“有事叫我。”他的屋子就在旁边,虽担心此女会不会于许骄阳不利,可此时不止那女子要换衣裳,连许骄阳也还没起来呢,自己哪能多呆?
许骄阳虽不似三丫儿似的,并没学过什么身手,可她自幼骑马,比起吕云儿这水灵灵、娇弱弱的江南女子来,力气还是要大些的,因此并不大担心。
果然,除了三丫儿外的女子,只怕哪个都比会伺候人!
吕云儿不敢自己先换衣裳,伺候完许骄阳更衣,方自己匆匆换上小厮衣裳——如今许骄阳处只有男装。
收起她原本穿着的衣裳,丢进外头做茶用的小炉之中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待天色大亮,三丫儿方转了回来。
“都拿好了,人也丢到船上去了。”三丫儿拍拍胸口鼓鼓囊囊的东西。
许骄阳点点头,拿起三张人皮面具交给三丫儿。三丫儿先给许骄阳装扮好,又冲吕云儿走去。一脸惊诧地盯着铜镜中换了个模样的自己,吕云儿直觉着胸口扑通扑通直跳,他们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
哪个大户人家有这等身手的下人?出门还要如此换装改扮?!自己莫非是被哪处过路的山大王家的千金给抓来了?!
好在,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想进人家的门只怕自己如今这身份根本无法进去。若是山大王家的千金…嗯!这等地方的人连匪类都敢收,何况一个自己?!只可惜,自己这就要走了,周郎…
陈齐等侍卫见十一又带着个小厮打扮的人出来,不由有些奇怪,这人面貌普通,瘦瘦弱弱的,只行动间却有些女气,刚才守着船的侍卫又说,那位徐爷身边的徐三儿又带了个喝多了的人并七八坛子酒上船,怎么停了两日,就又多出两个人来?
“爷,这位…船上那位…”
许骄阳一打扇子,笑道:“船上那位是投奔十一爷的郎中,这位是那个郎中身边儿的药童。这位郎中是家父早前信上同十一爷举荐过的,昨日我们外出时才正巧寻见。”
陈齐这才恍然点头,怪到之前听见徐爷和十一殿下说过什么医术、方子的事儿呢。可那位郎中醉成那样…还能给人瞧病吗?
既然是自家爷点头让上船的,自然不必自己多言,叫人抬着东西牵上马上了船,小船忽忽悠悠再度启程南下。
吕云儿心里噗通噗通直跳,自从听见船上有个什么郎中,便猜度莫非就是周郎?
一行人上了船,三丫儿在前头引着,打开一间屋子,指着那屋子里头睡得昏天黑地之人,不是在江畔弹铮的周嘉又是何人?!
吕云儿只觉两腿重若千金,一步步踱进去,扑到床边,嘤嘤哭泣:“周郎…”
揉揉额角,许骄阳转身离去,朝里间屋子走去。
待到了十一的房间,再没外人,十一方问道:“为何带上他二人?”
许骄阳叹了口气,无奈道:“一来,这麻烦是那傻丫头惹来的——”三丫儿不解,歪头眨眨眼。“总不能真丢在路上不管不顾。二来,她那个周郎不是个郎中吗?京中太医固然医术高明,可不相熟的不知人品好坏,交情也有深有浅。
“那几张方子与其交给那些人,倒不如咱们自己找个用得住的跟在身边。那个周嘉人品虽不知如何,可既然他这些年一直为了那个吕云儿奔波筹钱替她赎身,后又守在江边不肯离去,定是个长情之人。只要吕云儿愿意跟着咱们,能给他二人一个结果,不比从旁处再请大夫慢慢看人品来的强些?”
十一点点头:“既如此,待他酒醒,就试试他的医术。”
第36章 再度行舟(捉虫)
许骄阳之所以留下这两人,除了这两个缘故外,更还有前世的记忆相助。她记得,那医仙的名声响起之时,似乎正是三皇子回京那年,沿着运河由南往北打出来的。
即便许清荷有这十二张古方相助,可以她的年岁,身边必还有其他精通医术的人相伴左右。自己早先以为是不知哪位太医投奔了三皇子。可如今知道这位周嘉是个善岐黄之术之人,早前又名声不显,可偏偏的,自己前世又在三皇子府上见过他,只怕就算不止他一人助医仙成名,也多少参与其间。
且,三皇子不留真正无用之人,与其便宜了他们,还不如留给十一用!
就算他是个庸才,也不过多养活一个人罢了,不然,要如何处置那个吕云儿?总不能真放在自己身边当丫鬟吧?
三丫儿虽全然不会伺候自己,可真要弄这么个尤物放在身边,动辄抹泪哀愁,恐怕急也要急死自己,还不如结个善缘。
船只一路向南驶去,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忽然陈齐下来请示:“河上有官府的人,正在查往来的船只。”
许骄阳眉头一挑,冷笑道:“哦?不知这是出了何事,连咱们的船也要查不成?”
陈齐忙躬身笑道:“这自然是不能的,不过被他们官家的船拦了拦,属下请示,可要亮明身份?”
众人一路行来,为免麻烦,是并未通报过往官府的,本着不予惊扰各处的意思。又因各处官员知道众位皇子都大多于初十才上路,他们沿途自要观赏风景,还要带着行李家眷,路上哪里走得快?没人想到如今竟有皇子已到此处,因此方大大咧咧的查找检验。
“去,问清是何事?”十一皇子把自己的腰牌放到桌上,让刘栓同他同去。
陈齐忙退了出去,等刘栓拿上腰牌,方一并退了出来。抬手需抹一把冷汗,笑道:“徐爷这脾气一上来…气势可真足。”十一皇子整日不见个笑脸,他们早已瞧惯,没想到的是那位徐爷,平素和和气气的,如今这一个冷笑,就让人头皮发炸。
刘栓呵呵笑道,搂着他的肩膀一同向上走:“习惯就好、习惯就好。”那位大小姐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惹得起的,小脾气一上来,十一爷也得哄着、让着。
在河面巡查的官吏一见京中皇子的腰牌,哪里还敢查?连忙让路、道出这回拦河查验的情行,又想叫人跟着路上护送,被刘栓一通忽悠请下船去,才觉着自己双腿打颤。
“这、这些殿下们也真是,到都到了,竟不言不语地悄悄过去,若不是出了这么档子事儿,谁知道啊?”那个小吏甩了一把冷汗。
“这事可要回去告诉大人?”
“得告、得告,不然回头万一出了什么事,咱可兜不住!”那小吏忙忙下令,叫人回去报信。
不过是丢了个妓女,就这般拦河查验,若惊扰了哪位贵人,恐怕谁也吃不了兜着走。虽平时没听说过十一皇子如何如何,然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儿子,万一真扰到人家,上头许没什么事,自己就要上去顶缸了!
刘栓回到船舱,同十一皇子并许骄阳道:“说是江南贺家一早报关,府里丢了紧要东西,还少了几个下人,因此官府通查缉拿,检查过往船只,并无甚大碍。”
许骄阳勾勾嘴角:“看来贺家老爷十分上心这份礼物啊。”只不知道,这辈子没了自己嫁到三皇子府、又少了吕云儿这份“礼物”,贺家与三皇子,要如何结盟?
用过晌午的饭菜,那边好容易酒醒后抱头痛哭、忆苦思甜的二人,方各自收拾好,到了十一和许骄阳的屋子。
许骄阳刚觉着有些犯困——连着两晚上被那个傻丫头拿东西将自己砸醒,她哪里还有精神?听见他们来了,也不急着走,斜坐在窗前椅上,手指转着茶碗边儿玩儿。
一进门,那两人“噗通”一声并肩跪下,给二人连磕三个头,许骄阳同十一皇子见惯这些,并不出言,任他们磕完头,十一方问:“你二人今后欲意何为?”
周嘉声带嘶哑,垂头道:“云儿将前因后果告知小人,小人无以为报,唯有一二岐黄之术,许大人们能用得上,愿追随两位左右。”自吕云儿同其母亲被卖后,自家老父老母也染病卧床,自己伺候二人于病榻之前,只虽自己看得了他们的病,却因病势汹汹,药石无用,送二老下葬后,方只身上路,寻吕云儿而去。
如今,他除吕云儿外,再无牵挂。未曾想,自己昨日在水边遇见的这两位竟果有这偷天换日的本事,竟能让自己同云儿再会!
吕云儿也伏身道:“小女子原伺候小姐左右,报答相救之恩。”
十一看向许骄阳,许骄阳是真心有些犯困了,抬手掩口打了个哈欠,眼圈儿微红。十一忙将头转了回去,耳根有些发热,看向那二人:“既如此,那你们便先跟着吧。你要用什么东西、药材,回头一一写明,交给刘栓,等到了鹄城慢慢置办。”
周嘉也不多问,垂头应了声“是”。许骄阳让三丫儿将一个匣子取来,里面的东西拿给吕云儿:“瞧瞧,这些可是你的东西?”
看到那些东西,吕云儿一愣,诧异抬起双目,满是震惊地看向许骄阳:“这、这些正是小女子的东西…”
一张张银票,都是三丫儿从吕云儿床头的匣子里面取出来的,她到春宵阁时,贺府尚未发觉吕云儿已不见了的事,因此拿这些东西时极为顺畅。未曾想到,这两人一个在外当行走郎中、一个在里面逢迎卖笑,倒着实存下了不少银两。
见吕云儿似还想说些什么,拿着那摞银票不知该如何处置:“那些是你们二人的东西,自己收好吧,回头随你们自己置办些家产就是。”说着,又翻了翻另外一叠东西,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你本名就是吕云儿?”
正收着银票的吕云儿闻声忙点头道:“正是小女子本名。”
许骄阳点点头,挑出一张印着官府印章的纸:“这是你在春宵阁的身契,自己拿着吧。只这东西官府还有一份,如今暂时取不来,且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之后你也不好再用这个。等回头回京,再补一个就是。”刘栓好歹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些事他便能找人办妥,“如今你二人不便露面,脸上的东西,白日里都要戴着,晚上梳洗时再取下。”
“是。”颤声收好那张身契,虽这东西以后怕再用不上,可这东西到底是早先辖制了自己多年的东西,如今拿到它,自己的心便彻底落到肚子里面了。
至于那十二张方子,两人暂没交给周嘉,也是要先看看这人医术到底如何再行定夺,更要再多看看这两人人品如何?是否安分。
打发了这二人,许骄阳回自己的屋子歇下,一觉睡了足足两个时辰,方起身洗漱,得知十一皇子人在甲板之上,便顺着楼梯到了上面。
两岸风光依旧无限,大片晚霞映红半边天空,船上、人身上,都镀上了一层金红。
“明日是个好天气。”朝霞雨,晚霞晴。
听见许骄阳的声音,十一皇子转过身来,待她来到身旁,再转身看向岸边,吹了一会儿河上的微风,方低声道:“下午你小睡之时,接到京中消息,三哥和…许府的亲事定下了。”
许骄阳眉头微挑,笑道:“总算是定下了。”
瞧了她两眼,见她并无气恼模样,十一方继续说道:“是太后下得懿旨赐婚,许家对外称,许清荷早前奉父母之命,南下江南,回贺家认亲,正巧同三哥同行。”说罢,嘴角微微挑起,带着一丝冷笑,“三哥启程那日,众位皇兄、送至码头的官宦兵卒都亲眼瞧见,许家大小姐带着清一色的丫鬟,乘着一架轻舟赶上前去,三哥特特停船回岸,接许大小姐上的船。”
官宦人家、世族子弟,龌龊之事自然做得,然做就做了,只要莫让外人知道便好。这两人前脚上船一同南下,过了几日才传出什么南下回外祖家的话来,满京城的人都在暗中瞧笑话呢。
许骄阳笑笑,不以为意:“赐婚便好,我只好奇,贺家这回儿又要怎么预备‘礼物’?送给你那好三哥。”这算什么?前世之时,许清荷只怕也是这回儿暗中跟了三皇子,只这辈子被挑明罢了。
十一毫不在意,耸耸肩膀:“没了花魁,再选一个就是。少了青云仙子,再找个晚霞仙子也是一样。”秦淮河上花船何其多?美人何其多?少了一个,大不了再找十个、二十个,美人于那些人来说,还能找不到?
“倒也是,到是我想多了。”许骄阳失笑摇头,她也是痴了,总想着前世如何、如今被自己从中搀和后变了样儿,以后又要如何?却忘记,于贺家来讲,吕云儿再好,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到时再挑一个也就是了。
两人不知,此是果被十一皇子言中,两人离去的当日晚上,贺家同江南官宦人家一合计,当夜开了一回百花宴,将各处青楼中的名妓邀至一处,又请了无数的江南才子来了个斗花魁,今日不过是第一夜,选出百名花娘子,待五日后,三皇子到此的当晚再挑出新花魁来。
正好借此机会,暗中琢磨那位爷的喜好,等此宴一毕,将那位爷看中的悄悄送到他府上不就结了?如此一来,岂不是两相得宜?
第37章 鹄城人情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再度上船之后,不过五六天,便已行至鹄城境内。如今是八月末,汛期将过,正是整顿水务、修整堤坝之时。
鹄城官员一大清早便守在岸边,等十一皇子的船只靠岸。
十一带着刘栓,并一行侍卫先行骑马上路,许骄阳带着三丫儿、周嘉、吕云儿,并余下下人、侍卫,带着行李家什,由留下来安顿庶务的官员送至十一皇子暂居之处。
鹄城距河岸不远不近,便是步行也不过一个时辰就到。
许骄阳和三丫儿骑在马上,周嘉与吕云儿坐进了轿子,不远处可见苍山白云,身后就是碧水长流,倒是一副好秋景。
十一皇子的居所是个四进的院子,后面带着个秀气的园子。虽说小些,鹄城也不如江南的精致、京城的繁华,却也另有一番趣味。
带着三丫儿将这宅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除了十一自带的这些下人外,还有些原本就在此宅的下人,许骄阳略看了看,见那些人品貌还算过得去,并无那等奸猾相貌之人,方安排各处住宿,又令人收拾屋子摆放东西,布置主屋侧室等等。
这里正忙着,不一会儿有人来到,知道府上是这位“徐师爷”主事,那人便寻了过来,弓着腰,一脸讨好笑意。
许骄阳挑眉向他身后扫了一眼,便知他的来意,问道:“不知这位是——”
“小的福禄,乃是汪县令府上的管事。”说着,笑着朝后示意,“我家老爷说了,刚刚在江边见十一殿下这回似乎并没带多少伺候的下人,这府里原本的下人也并不多,恐慢待了十一殿下,因此,特特送来几个丫鬟,给十一殿下使唤。”
许骄阳也不推辞,笑道:“这如何使得?还劳烦汪县令惦记着。”
“哪里的话?殿下是何等身份?金枝玉叶的人,我家老爷生恐伺候不周,特特让我家夫人选出最伶俐的几个,若是不好,只管打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