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中,二皇子得找消息后,并没能彻底盖住。因此,很快,众位皇子们就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因皇子们本就被皇上派往各处,得着消息后自然近水楼台的现行查探。二皇子发现后,方知众位兄弟都得找了消息,心下愤恨之际,也只得一怒之下把消息报给皇上,让众皇子便是找着了,也得不到好。
后来三皇子在江南“静园”中没能找找东西,又盯上当时颇具盛名的卢家,在里面住着了足足将近两年,也未曾找到丁点儿东西,这才铩羽而归。
“如何?要去找找吗?”纸条上除了消息本身外,还有几个已知的、前朝时便在的“静园”,十一说不动心,是决计不可能的,他本身缺钱又缺人,二者能得其一都是好的,如今江南的“静园”近在眼前,他怎可能不动心思?
许骄阳眯起眼睛,她知道,这个园子、并其他几处园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可…万一有些什么呢?
想着,对站在门口的三丫儿道:“你牵马上岸,先去这个‘静园’查查里面可有密室、暗道之类的东西,若能找到前朝秘宝,先莫要动声色,等过两日我们到了再做商量。”三丫儿的本事之一,便是查找暗示、暗格、暗道,如今有她的用武之地,自然不能弃之不用。
十一也两眼一亮,冲三丫点点头。
“对了,若有功夫,再去趟江南卢家的老宅查查!”想起前世的事情,虽明知并无东西,可到底也想在三皇子之前让人查探一番才肯罢休——这好处给谁占了都行,就是不能让他占去!
拿上盘缠,对众位侍卫只说是让这小厮下去买些东西,侍卫们自然不予理会。小歇片刻,船只再度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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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风光无限,无数往来船只中,就是那些匆匆南来北往的生意人,也时不时被那些美景所迷,立在船头观赏两岸风光。
许清荷头顶斗笠,白纱在如玉般的脸庞飘飘荡荡,仙子般的面庞时隐时现。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转身之际,眼波流转:“殿下。”
三皇子含笑上前:“日头愈发大了,不如回舱中歇息吧。”
许清荷微微点头,伴在三皇子身旁,一并向船舱走去。
“适才接到京中消息。”待两人并肩落座于棋盘一侧,三皇子方含笑说道。
许清荷不解,抬起一双俏目看着他。
“母亲说——皇太后已下懿旨,为你我二人指婚。”
“呀!”许清荷一惊,她没想到,自己如今还能被指婚于三皇子,因许府中的种种、妹妹丧生火海、母亲重病在床,自己上山之后又被什么神仙送了下来…种种事情,烦扰得她只觉头疼。唯有跟在三皇子身边,方觉得分外轻松。可她如今的行事,自知早已离经叛道,若被家中父亲知道,只怕再不肯认自己这个女儿…至于婚事…也早就不做念想。
不想,还能有此缘分。
心中一酸,忍不住低头垂泪:“我本已不指望了,只盼能常伴君畔,便已足矣,谁想…还能有今日…”
三皇子亦是心中感慨,他未曾想到,自己计谋尚未定出,京中母亲竟如此迅捷便出了应对。抬手握住那对白玉似的双手:“莫要担心,一切有我。”
许清荷心下感动,默默点头,好一会儿,才想起许府,脸色微变:“那…我的事…”
“不必担心,如今许府称,早先就另你带着下人南下江南,去外祖——贺家探亲。贵妃信中说,许家的下人也已上路,咱们路上慢行,不过晚几日就能赶上咱们的船,此事都已安排妥当了。”
听他如此说,许清荷方松了口气,又想起贺氏的好来:“母亲真心疼我,只我如此行事…怕让她为难了。”
“既是你的母亲,自要为儿女担待一二。”三皇子心中不屑,可又知许清荷素来心中坦荡,从不藏奸,自然不知道那贺氏的手段。
心中大石以放,原本笼在身上那淡淡愁思淡了许多,或行、或动、或说或笑,佳人身姿只伴在自己身旁。从许清荷屋中走出,三皇子已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骄人在怀,他自然不能轻薄于她。既然京中亲事已定,且母亲亦说了,虽许清荷不会理家、不通俗物,然她已挑出了姚家的表妹,待自己成亲之后,便聘为侧妃,总管府中事物。
那个表妹自己自然识得,品貌都还尚好,只这事不必特特同许清荷提起,回头过府便知。可现在…三皇子倒有些后悔,没带个妾室同来。
正想着,只见一个许清荷身边的丫鬟端着点心茶水从外袅袅走来,身着淡绿衣裳,颇有几分袅袅姿态,见自己再此,缓缓止步,微微福身:“见过三殿下。”
果是那个清荷般的人物,连丫鬟也是不俗。想着,便抬手用手中扇子挑起她的下巴:“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身子微颤了颤,小扇子似的睫毛闪了几闪,耳廓瞬时红了起来,如玉般的脸儿却依旧板着,冰凉凉的声音同水滴一般:“奴婢鸾蕊,见过殿下。”
微微颔首:“倒有你家小姐几分气度,去吧。”
那丫鬟起身,待三皇子离开,才定定乱跳的心,推门进了许清荷的屋子。
那个仙女般的人物不能轻薄了,她身边的丫鬟如今也不好动…心中那团火,让刚刚那个和许清荷十分相似的人儿一挑拨,烧得更旺了起来。
回到房中,只觉口渴,便开口唤人。
一个丫鬟,穿着素白的裙衫闪了进来:“殿下可有吩咐?”
“水。”说罢,一挑眉,见那女子一身白衣,才赫然想起,自己离京前,母亲曾言道,这回特特选了几个穿白衣最耐看的丫鬟给自己,不由失笑起来。
待那丫鬟端水上前,才细细打量。袅娜的身子,纤腰不过盈盈一握,白净的脸庞,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好似会说话儿。虽不似许清荷那般神仙似的人物,可却别有一番风味,与府中那几个妾室皆是不同的。
“叫什么?”
听三皇子的声音略带沙哑,那丫鬟脸上不由飘起一朵红云:“奴婢素秀…”话音未落,就被三皇子拉倒怀中。
“名字倒是清雅。”
心中又惊又喜,假意推拒着:“殿下,如今还是…白日呢…”话音未落,便被按到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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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的一声,挥开纸扇,在胸口轻摇,好一个偏偏少年郎,端得好风姿。
十一立在她身旁,眼睛一顺不顺的只盯着她。被盯的那个却浑然不觉,摇晃着扇子:“船家,我们初来此处,不知哪条花船的名头最响?又不知哪位姑娘的名声最佳?还要劳烦指点一二。”
那船家知道,这两位不定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公子,来此游玩,笑道:“小的说话,两位爷可莫气。若说哪位姑娘名声最远,当属春宵阁的青云仙子吕云儿,可若想见她一面,只怕就算真真一掷千金,也不得一面。倒是这些清雅的小船,上面虽不比春宵阁那般繁华锦绣,去也另有一番韵味,反而清新雅致得很呢。”
“哦?”许骄阳刚想再问,忽听不远处一条船上,传出呜呜咽咽的萧声,时悲时喜,时高时低,果然另有一番风味。
那船家见许清荷向那边看去,忙笑道:“两位少爷,可要过去瞧瞧?”
知这船家定和那船上的人时常往来,自己几人去了,他是有好处可拿得。许骄阳倒也不去拆穿,扇子一合:“这箫声,倒正和这水声,去瞧瞧。”
“好嘞——!”
第33章 两世古方
刘栓忍笑瞧着自家的爷绷着一张小脸儿,不动声色地向许骄阳那边靠,躲着他身旁想要捧酒喂他的妓女。
许骄阳也瞧见了,忍着笑,大大方方地吃干自己身边靠着自己那个女子送上的酒,点着不远处举萧抱琴的两个女子:“来一曲清雅的听听。”
那二人含笑应声,不一会儿,飘飘荡荡的曲子便悠悠扬扬的从这船上飘出。
命两个陪坐的女子不必伺候,两人只是听曲吃酒,十一的脸上才略略好转一些。他也常听人提起这秦淮河上的风光,却不知真真身处此地时,竟如此难熬,尤其是心理的那个佳人在侧,他有如何能消受得起这些?
“明日再呆一日,咱们后日启程可好?”
耳听许骄阳问话,十一点点头,略尝了一口这船上的小菜,手艺暂且不提,倒是鲜得紧。“她明日能找来?”
知十一皇子问的是三丫儿,许骄阳点点头:“她性子最急,脚程也最是利落,只怕这会儿已差不多了。知道咱们在哪儿,怕很快就能找来。咱们明日在这街市上小转一日,后日一早就启程,到也算领略一番这江南的景色。”
十一不再多言,随着许骄阳一并听那两个女子的琴箫和鸣。
不多时,这条小船已行至河中段,不远处一条大船,从船头到船尾,灯火通明,映得河面都熠熠生辉。
“好大的船。”
一个从旁伺候倒酒的女子笑道:“那船便是春宵阁的花船呢,春宵阁的青云仙子,只怕这会儿就在上头呢。”
“哦?倒不知可有这等福气,能得见一眼?”许骄阳心下好奇,起身走到窗边。
另一个笑道:“如我们这些天天晚上在河上飘着的也不曾见过她几面——平素她都不大出来,被我们这儿有名的江南第一商贾人家,贺家包下了。只听说过两日,有从京中来此的贵人到,只怕于此有些干系,她才会上这花船中来呢。”
“哦?贵人?”许骄阳似笑非笑地挑起唇角,扫了十一皇子一眼,“可惜,若我们也识得什么有大造化的贵人,许倒能得一见。”
两船交错而过,那船上的丝竹声渐渐远去,再听不到,隐隐的,似从岸边传来一阵古筝声,许骄阳又是一挑眉头,向那漆黑一片的岸边看去:“船上有人奏琴倒是常见,怎么岸边也有人?”再听,那岸上奏得竟是一曲十面埋伏?这曲子用古筝弹出,倒也别有一番风韵。
刚刚奏停的两位妓女听了听,笑道:“这人天天在岸边奏琴古筝,姐妹们都说,这定是不知哪个的相好,上不得船,只能奏琴以托相思之苦呢!”
“哦?还有这等事?只不知是哪位姑娘的友人?若能就此双宿双飞,到也是一段佳话。”
众女子都笑着摇头:“不知道呢,也有人心生好奇,寻曲而去,却说是个像鬼似的人——大黑间的,远远看去能吓哭小儿的模样呢!”
许骄阳抚额摇头:“如此曲风,定是个大丈夫,你们一个个莫非只喜欢白面书生?”
几个女子笑做一团:“公子这般的,我们自然心生爱慕!”
十一坐在一旁,只看着窗外静静流水,并不理会她们说些什么。自出了京,许骄阳心情大好,说笑也比之前多了许多。如今她喜欢什么、想去何处,自己定然都要陪着,即便这些地方自己并不喜欢,却也无妨。
二人不过赏景、游玩、小酌、听曲,待停船靠岸后,方施施然上岸而去,侍卫陈齐已然等在岸边,见三人下来,忙迎上去:“十一爷、徐爷,住的地方已安排妥当了,就在岸边不远处。”
一行人停到此处码头时,天色已晚,侍卫们又要先去提前定下的住处略微收拾检验,因此许骄阳和十一皇子便干脆带着刘栓一同来这秦淮河小游。
各自上了马,随着前面带路的侍卫向住处走去。到达之后,夜色正深,众人各自歇息不提,只许骄阳睡到半夜隐约觉着有人坐在身旁,猛睁开眼睛,正跟坐在身旁的人大眼瞪小眼。
“…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先去睡觉?”无奈揉揉额角,她睡得正好,却被她一下子就吓得走了困。
“我都转过了,暗室有,金银也有一些,我都带来了。”说着,稀里哗啦地到出一大堆,都洒在许骄阳肚子上。
…若不是知道这丫头脑子缺根弦,自己非当她要谋害自己不成!
“这些都是哪里来的?哪个宅子?”天色太暗,她哪里看得到这些东西?只觉得沉甸甸的,撒了自己一身。但若真是前朝秘宝,这些东西定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儿。想必是不知那家平素收藏起来的首饰,都被这丫头给顺出来了。
“是卢家院子,那院子现在有人,我只在假山下面找着一个暗室,别的屋子里虽然有暗格,可里面都没东西。”三丫儿一面说着,一面歪歪头,“另一家好穷,什么都没有。”说着,又把个什么东西塞到许骄阳怀里,“这个,也是在假山下面找着的。”
许骄阳只觉得自己手里被塞进一个油布包,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反正这会儿已经被她扰了困,不如干脆起来。
“点灯。”
大大小小的红宝蓝宝,厚实的金镯子、金簪子,还有实心的金元宝,想来是那家人为了避祸,特特弄出的实诚金货。点点头:“倒也值些银钱,明日换成银票,拿这两定打成金箔夹在书本行李中带着,预备路上要用。这些红蓝宝石…暂时先留着吧,又不打首饰。”
那些宝石的成色也极好,大小如鸽卵,到是好东西,只这东西要卖,也一时卖不出好价钱,最好慢慢留着,待价而沽。
钱财虽不少,可到底于十一的大业所助并没多大的用处。
“实在不成…只能换成当地的货,一路上顺带做些买卖吧。”这些钱财若换成货物,到可小赚一笔,然也只是一笔,除非能找着人做南北货的买卖,倒可当做是一笔本钱。
三丫儿歪着头,不解她话中的意思,把玩着一颗红宝石,这行子模样倒好看。
再取过那个油布包,打开一看,人便微微愣住,许久,方抬头问道:“这也是在卢家园子里找着的?!”
三丫儿点点头:“这上头写得是什么?字我能认出来,可连不到一处。”
许骄阳低头细细翻看,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看罢,神色中带着一丝复杂之意,轻叹:“这可是好东西啊…”
这油布包中,一共十二张,共计十二章方子,都是失传已久的古方。许骄阳之所以识得,乃是她见过其中的一张。
自己前世久久无孕,四处求医问药也不能行,后只好求到当时的京中名医“医仙”许清荷处,方得了这个方子。
十二章方子中,前十张都是治病救人的药方,唯有后两张,乃是无形无色置人于死地的毒方…看上面的药理明述,自己前世只怕就是死在这最后一张方子之上…
神色间夹带了一丝阴霾,许久,许骄阳起身道:“铺纸,研墨。”
自己即便能大致看得懂这方子,却因不通药理,因此并不能乱用。前世许清荷固然是靠着十二章方子成名,然其本身却是学过药理药经,又会望闻问切,方能以此成名。
这方子…虽自己用不得,却不妨碍找能用得到的人来用,太医院有那许多太医,十一日后有了官职实差,也总能找到乐于效忠他的,这方子于那些常年研习医理的人来说,就是无价之宝。
十一皇子起来后,来到许骄阳的房门口,正欲敲门,就见三丫儿从里面开门——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见十一过来,许骄阳将卷抄好的两份药方交给十一:“这是三丫儿从卢家后花园暗室中找来的。我虽不太通药理,却觉着这方子不俗,卷抄了两分,等将来找个通药理的人来看看。”
十一点头,收好其中一份:“那原版的和这份你收着吧。”
将药方收到油布包中收好,许骄阳起身走到床边,指着那散落了一床铺的金银珠宝:“这也是从那后花园中找到的,我看过了,都没印记,一会儿让三丫儿跟着咱们上街,刘栓找地方将这些金银换做银票,这两锭金子打做金箔,路上带着。”
说罢,又叹道:“可惜太少了些,只能想法子做些小本生意生些钱财…”
十一看了看她,道:“等到鹄城后,再找稳妥的人来办这些事。”
许骄阳点头道:“府邸、门客,这都是要花钱的地方,咱们只能慢慢积攒。”十一无外援,不似其他皇子还有母子可以依靠,只能徐徐图之。
十一皇子被她那个“咱们”二字说得,只觉心里暖烘烘的:“既然急不得,那便慢慢来。”他的岁数还小,还能等,急得是上头几个兄长,他们年岁渐大,心也愈发不安分。当初的太子,就是因此,才被人拿住错处,捅到父皇面前。
打着哈欠的刘栓一面揉眼睛,一面出门而去。这一睁眼就有事情堆在面前等着他去办的滋味,可不是人人都能吃得消的。
十一同许骄阳,一并带着三丫儿出门,准备往城里逛上一逛,再顺道看看风景,走走逛逛,再买些什么。
几人出了门,朝不远处的街市走去,忽听不远处一家酒肆传出吵闹声,几个小厮抬着一人出来,丢在街上,啐骂道:“每日一喝喝一日,活该哪日醉死了事!”
骂完转身回去不提,周边的买卖人家见怪不怪冷笑道:“又被丢出来了?”
“听说这回又无钱买酒,昨日新来的小厮不识得他,被他混进去喝了两坛子呢!”
“他不好几日未曾来了?如今怎么又来了?”
“谁知道?许是觉着过了几日,别人就不记得他个白吃食的酒鬼了吧!”
第34章 拙丫巧手
三人从旁经过,许骄阳心中好奇,歪头看了那个被丢出来的人一眼,这人眼小嘴大、脸上凹凸不平、大鼻子通红、一脸邋遢胡子,再加上那一脸的酒红色,怎么看怎么丑。
冒着浑身的酒气,那酒鬼躺在地上,嘴巴里还嘟嘟囔囔地嘀咕些什么。
无奈摇头,也怪道这人被酒家丢出来,一吃一夜的酒,分文不给不说,还生得这般模样…啧啧。只这人丑得…怎有些眼熟?
“走吧。”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人,许骄阳一挥扇子,朝早先打听好的热闹街市走去,逛街去也。
三人走走停停,看看沿途的风光,买些当地的东西,租了辆车,跟在三人后头,便买边逛。一直逛到晌午,叫赶来的侍卫护车上船,随意找了个酒楼,又用了些当地的有名的吃食,才施施然,沿着水畔向回走去。
夜里那美轮美奂的花船,此时都熄着灯,静静停在岸边,宛若熟睡一般。再不见头天夜里那繁华景致。
几人顺着河岸走着,指着头天夜里没看清的花船品评,走走停停,眼见天色将暗才快走回小住之处。
忽听,不远处一片灌木后传来隐隐筝声,弹得正是昨夜听过的十面埋伏?
诧异挑眉,莫非遇上昨夜弹琴的人了?
转头看看十一皇子,冲灌木那里指指,十一一路上事事顺着她,此时怎会不依?点点头,跟在她身旁,一同向河边走去。
三丫儿自然跟在身旁,也不过问,反正许骄阳让她做甚就做甚。
树木之后,坐着一人,一把古筝放在一块大石之上,三人还没过去,就闻到一股酒气,不由心中讶异。
那人断断续续弹上几段,长叹一声,摇摇头,双眼盯着前方不远的水面,两眼满是惆怅,又叹一声,再弹几段。
从侧面看到那人,许骄阳和十一皇子都是一阵意外——此人不就是早上那个被从酒馆中丢出来的酒鬼么?
许骄阳心中更是奇怪,如今从侧面看见他,怎么觉得反而更眼熟了呢?…等等!
双眼一亮,许骄阳悄悄让三丫儿附耳过来,低声吩咐:“就近找家酒楼,买两坛好酒过来。”
三丫儿只点点头,转身就走。
许骄阳依旧站在一旁,看着坐在岸边弹琴的酒鬼。
十一心中不解,却也不问,只站在一旁,与她一同等三丫儿回来。
三丫儿的脚程果然快得非常,不多时,便买了一摊子酒回到两人身旁。许骄阳转身,打开酒塞,酒香顺着风,向河面上飘去。果然,那个边弹边弹的人抽抽鼻子:“怎么仿佛闻了到杏花楼的杏花酿?”
许骄阳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声来,那人闻声转头,见三个人竟站在身后不远处,那小厮手中还抱着一摊子酒,不由挑挑眉头,冷笑道:“哼,又是闲来无事的小少爷,出来拿可怜人找乐子!”
许骄阳一挑眉头,这人时常在岸边弹琴,恐怕有些心生好奇的公子哥儿,确是会闻声而来。只是本为着寻访奇人而来,却不想见到此君模样,大为失望之下,怕也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来吧?
含笑摇摇头:“不过是开了坛子酒,如何就是拿人找乐子?”
那人再冷笑一声,又扫了许骄阳几人一眼:“原来不是哪家的少爷,而是哪位小姐在家中呆得憋闷了。”
这一回,三人倒是真真惊诧起来,三丫儿偷来的这两张人皮面具,贴上脸后再做装扮,可让人丝毫看不出破绽,他前后不过两眼,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等几人不过江边一走,见先生叹气连连,方买了酒来,不想先生竟是有慧眼的。这酒,是敬先生的。”
许这话的语气确是正中,也许这酒的香气确实诱人,那人这回倒没推辞,结果酒坛便饮了一口。饮罢,又盯着水面叹了一声。
许骄阳心下好奇,不由问道:“不知先生可有何心事?或是有何所求?”
那人摆摆手:“便是有心事,也不是你们这些大家小姐能办得了的。”
身旁十一,见许骄阳同那人好好问话,那人却如此不屑,心中微生薄怒:“不说出来,你怎知办不了?”他虽知许骄阳定是将这人当成什么奇人来待,可他到底天子之子,心中的傲气如何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看着心上人被旁人如此不屑一顾?!
那人听出十一语中的气势,也猜着这两个孩子只怕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子弟,不欲生事,只冷笑一声:“我想见春宵阁的青云仙子,你们可能办得了此事?”
许骄阳一愣,随时摇头苦笑:“这事确是难矣。”若让十一亮出皇子身份,几人确实能见到那位江南名妓,可两人不欲沿途生事,且十一此回出京,身负皇命,身边跟着的侍卫又都是皇上亲派的。似如今沿途经过江南,歇息个一半日,外出走走倒也罢了,若为见个名妓而大张旗鼓的行事,于十一日后可说是大为不利。
“那不就罢了?两位请回吧。”那男子说罢,又饮了一口酒,双手拨弄琴弦,曲不成调,如癫如狂。
摇摇头,果然还是无缘呐…
许骄阳转身向外走去,面上不由微微苦笑。
她见过这人,就在前世三皇子府上。当时自己正去三皇子书房,路上见着几个门客,只因这人生得极丑,才留有一些印象。可又因前世只见过那么一回,随即便抛掷脑后,因此这世见了,才一时没想起来。
心中正暗自琢磨着,忽听三丫儿疑问道:“春宵阁、青云仙子是个什么东西?”
许骄阳失笑摇头:“春宵阁是个青楼,青云仙子就是他们楼里的头牌姑娘——听说如今正被贺家人包着呢…我哪里有那等福气见上一面?”莫说如今自己已经死了,就算还活着、堂堂正正地下江南、回外祖家,贺家也断没有让自家的姑娘见妓女的道理!贺氏知道了,还不得同娘家翻脸?
见许骄阳提及贺家后,脸上带着隐隐的讥讽,语气有着淡淡的哀叹,十一道:“咱们明日一早走?”
知他刻意引开话题,许骄阳便也不提,点点头:“明日一早就走,东西大多都在船上,咱们顺流南下,不出几日就能换车上岸,再走上两天就能到鹄城了。”
三丫儿在一旁歪歪头,小姐似乎十分想见那个什么仙子?见那人真要那么大的福气吗?
入夜时分,窗外虫鸣阵阵,许骄阳正自好梦,睡到半中间,忽被一个重物砸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