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儿叫小宫女们捧着那汤水回了屋中,却没见着宋妃的人,一个小宫女忙过来道:“娘娘说是想在院子里头站站,不叫人跟着。”
忙出了门儿,在院子里头微一走动,就瞧见宋妃站在回廊里头,不知出什么神儿呢,珍儿这才松了口气儿,忙过去笑道:“娘娘,汤已经得了,可要这会儿送过去?”
宋妃缓缓的转过了身子,两眼发直的瞧着她,直把珍儿瞧得身上一哆嗦:“娘娘?!您怎么了?娘娘?娘娘…小姐!”
宋妃这才缓缓的回了心智,仍是直愣愣的瞧着她,一开口就又吓了珍儿一跳,那声儿中,竟带着嘶哑:“你老实告诉我,我可是再不能有孩子了?”
珍儿再一惊,刚想开口说“没有”,心中动忽的一动——这会儿显是自家主子听着了什么,又不是自己说的,只有叫她知道了,等过去这个劲儿了便能想明白叫自己替她生子的事儿…
“小姐…老爷夫人不叫说…小姐…”说着,珍儿便跪到了地上,脸上满是泪水。
宋妃头晕了晕,缓缓闭上了眼睛,身子晃了几晃,人就朝后头倒了下去。
花皖坊中,宋妃娘娘病倒了。这消息传进园子,没一会儿功夫就听不见动静了。这些日子,因着皇上忙着朝廷上头的事情,后宫里面儿“病”倒了多少妃嫔?虽说哪个病的也没有这位的分量足,可众女估摸着,除了太后太妃处会派人过来瞧瞧,皇上那里八成是不予理会的。
皇上不会去,装病又有什么用?便是真病,也病不出个什么好效果来,自个儿熬点子药汤子下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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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鹤园外西南面,一处小园子里头,阁主正自坐在正位之下,下头跪拜着几个人。
“一个都没有?”狭长的眼睛微挑起,冷冰冰的瞧着下头众人。
“回阁主的话,确是一个都没能怀了身子。”
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个,忽的再一挑眉,转头朝站在下手处的刘勋元问道:“早先听说宫中有个妃子有了身子?是哪个?”
“回阁主的话,是宋妃。”说罢,刘勋员又道,“因她非是阁中女子,属下便做主下药把她的胎打了下来。”
阁主微微颔首,忽道:“那小皇帝会不会天生就是个不易有孩子的?”
下头众人一愣,一个微微抬头,道:“这倒是也有的,只那宋妃…”
阁主忽的唇角一挑,露出个竟能羞退百花的嫣然笑容来,只那眼中仍带着股子阴霾:“或是早先无妨,后来难有了呢?”
下头众人一愣,疑惑间相互瞧着,不解阁主话中之意。
“这世上女子之心最是难把握,那宋家的女子不是说再不能有了?若是因此…呵呵。”说着,摇了摇头,垂下眼皮朝下头瞧去,右手三指搓在一处捻了捻,忽的宛若捻花一笑般,竟叫这亭外百花失了色。
第103章
靠在皇上怀里头,叫他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画的同他一遭绘着这湖光山色,柳蔓月脸上带着三分笑,只拿自己的头发在他脸上胡乱蹭着,偏不叫他好生书画。
“再闹!朕就先吃了你,再用晚膳!”温热的气息吹到她耳边儿,熏红了她那纤颈,染粉了那耳垂,瞧得果然鲜美无比。皇上眼中沉了沉,一口叼上,拿舌头尖儿在上头打着转儿,直叫她气息乱了起来,心下想着:要不,干脆先吃了再说?
大手顺着她的小腹朝上一寸一寸摸着,隔着那衣衫都能觉出她那细腻肌肤,手按在胸口上头,轻轻揉捏起来,时轻时重的。待下头火热一团挺了起来,皇上便干脆放了手中的毛笔,那只手也按到她腿上,在她耳垂上头厮磨啃咬了起来。
“铃铃、铃铃…”吊桥上头的铃声响起,皇上心中一阵不耐烦,抬头来,瞪着那吊桥上头正朝这处走来之人。
本当是小珠子过来禀报用膳之事,却见那人身上穿盔戴甲,竟是赵统领?
大手在她臀上轻拍了一巴掌,低声在她耳边道:“先去那边儿榻上等着朕,一会儿再来收拾你。”
知道他有事儿要做,且这会儿天还大亮着呢,二人间虽亲昵,可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是甚少行那事的。挑起眼睛朝外头瞧了一眼,隔着那纱幔也瞧出了来人是哪个,忙起了身,朝那屏风后头的榻处走去,一路上理着自己那散乱的衣衫头发。
“皇上,刚得着急报,许思承许大人…没了!”人才刚跪下,赵统领便急声报道。
这消息,把心里头存着那点子火一下子浇灭了,皇上微愣,抬起头来看着他,只“嗯?”了一声,似是没听明白一般。
“许大人在澜河边上观水情之时,失足落入水中…人,没了…”
“是死还是没找着?!说清楚!”皇上沉着声音冷声问道。
“没了。”说罢,赵统领脸上带着些焦急神色,“且那澜河之水急得紧,怕是找也…”说着,又抱拳道,“皇上,这事儿有蹊跷!”
“说…”人都掉进河中了,且还发着大水,一路被水冲着,只怕便是找到入海口也未必能找着人的尸首,皇上闭了闭眼睛,心中长叹一声。
“许大人这些日子日日去河边寻查…皇上暗中遣那些个商户送粮送药,许大人在南面的情形好了许多,那些个官员仍与之前一样,自顾自的,可到底拿他没了法子。臣派在许大人身边儿的人报,那日在堤坝上头,分明他们几个就跟在许大人身边儿,却被几个人拉的拉、挤的挤,再一抬眼,就瞧着人跌到了水中,一个浪花下去,人就没了!”
皇上抬起头来,深深吸了口气。再怎么莽撞、不得用、功利,那却也是一心在自己这头儿的臣子。虽早先还打算日后不再启用于他,却也没想着直接叫他拿命去铺路,如今,竟就叫人一把推到了水中…
“好,甚好。”皇上缓缓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你去叫人统计出澜河两岸大小官吏的名单,还有这回跟朕做对的、拖沓不肯行事的官员。”说着,脸上冰冷一片,冷笑了一声,“他们不是拉下了朕的车前卒吗?朕便要杀他个通盘!”
三日后,南面的消息才到京中,有些个暗中消息灵通之人,早个一天半天的也知道了这个消息,虽都估计到了皇上定会发怒,那日陪同许大人出去巡查之人怕是落不了好,却没想到,圣上震怒之余,竟欲通盘下查,连带着那些个拖沓延误送药送粮的都不放过,一道道圣旨下去,闹了个满朝风声鹤唳。
虽知道那许思承是皇上身边儿最依仗的,却没想着,皇上竟如此动怒,这若是通盘查下来,只怕整个朝廷上下都会大换血!
柳蔓月坐在皇后宫中半垂着眼睛,又是三日,皇上再没点过哪个妃嫔过去伺候,虽日日同自己在一处,这几日却也只是抱着自己搂在一处的更多些,行房少些。
皇上先是因着水患忙得没功夫点人去伺候,后又是因着河水失了一位臣子,这会儿更是因着那水患气得连这些妃嫔看都不看一眼了…要说是这天下哪个最恨水患的,除了那些个流离失所之人外,定是后宫中这些个妃嫔了。
“唉,这夏末秋初的,人本就易怒,皇上便是再忙,却也不能不顾及自个儿的身子啊…”玉嫔垂着眼睛幽幽说道。
众人心中讥讽的笑了笑,还当是早先得宠那会子呢?这一连小一个月,皇上不是连她也没点过吗?
“玉嫔姐姐说的是,听说听雨阁这几日,日日掌灯到寅时呢,再这么下去,便是再好的身子也熬不住了呢。”李良人手里头捏着帕子,在嘴边轻碰了两下儿。
众妃嫔纷纷点头称是,忽一个道:“要不,咱们姐妹们去给皇上请安吧?”
众人心中一愣,抬头瞧向那人,见说话儿的只是个采女。
“胡闹,哪能如此过去前头?再撞上了人岂不叫人笑话?”皇后沉着脸道。
那采女笑了笑,低头道:“娘娘说的是,可妾想着…若只是在听雨阁门口儿遥遥给皇上拜上一拜,叫皇上保重龙体,倒也不会失了体统。皇上如今也太辛苦些了呢,咱们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哪能辛苦得过皇上?”
听了这话,众妃嫔心中皆是一翻琢磨,如此倒也好,皇上指不定是忙得把后宫的女子都忘记了吧?他又好男风,想必这些日子伺候的也必是得他喜欢的那些个小太监呢,再不露露面儿,真真想不起来了可怎么办?
一个人提,两个人点头,三个人支持…没一会儿,再没人出言反对,便定好了主意,只说先散了,各自在园子里头走走转转,等皇上晌午回听雨阁歇息用饭的功夫再过去请安。
手扶在白莹的胳膊上头,柳蔓月手里晃荡着团扇,悠悠的走在石子路上,看着左右开得正好的玉簪花,道:“你说,这么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过去,会不会把皇上给吓着呢?”
白莹听出她声中的幸灾乐祸来了,无奈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主子盼着点儿好吧,万岁爷这几日着实累着呢。”
柳蔓月悠悠点头道:“是啊,所以今儿这事儿我才盼着呢,指不定莺莺燕燕的一出笼,就叫皇上得着些个乐子了呢。”
白莹再不搭话儿,自家主子没个正行,偏还不能同她较真生气,这会子要是白雪那个丫头在,她们主仆二人定能聊到一处去!
晃荡着手中的扇子,歪着瞧着不远处一只玉蝶,柳蔓月从不叫人捉这些个,更没似那些个妃嫔一般的拿着扇子去扑,只远远瞧着。再一抬头,对面儿正站着个人。
挑了挑眉毛,柳蔓月见不远处那赵采女定定瞧着自己,又往跟在自己身边儿的白莹看了一眼,心中一动,便对白莹道:“有些个口渴,你去取点子茶来。”
白莹也瞧见那赵采女的眼色了,心中明白,退开了两步转身离去。
那边赵采女身边儿的宫女也不知哪处去了,一个人走走晃晃的到了柳蔓月身边儿,二人就似正巧碰到一处似的。
“接阁主令。”
柳蔓月心中一动,挑眼朝她手中看去,正看到她手中拿着一块不知什么东西绣着的荷包,上头花纹杂乱,她却知道,这正是阁中用的暗号儿。
那个荷包被塞到柳蔓月手中,赵采女方盈盈转过身子,拿扇子捂着口,低声道:“瞧过了便烧了吧。”
“嗯。”了一声儿,柳蔓月弯下腰去,把那荷包塞到怀里,伸手去勾不远处那只开得正好的玉簪花。
“主子,可有何事?”白莹带着小宫女回来,倒好茶,伺候柳蔓月用过,方低声问道。
轻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一会儿回去再瞧吧。”
听她这般说,白莹便知她是得了什么消息还没来得急瞧。
没过一会子,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这几十位妃嫔便又回了皇后处,同皇后一遭,卡着皇上回来的点儿,到了听雨阁外头。
站在人群之中,远远瞧着小皇帝的那张脸,忍着心下的好笑——果把他给惊着了。
刚一回来,就遇着这么一大群的女子,倒把皇上给吓了一跳。于这群莺莺燕燕中一眼就瞧见她捉狭的小模样,皇上眯了眯眼睛,转头冷冷瞧着皇后道:“何事?”
皇后脸上僵了僵,缓声道:“皇上这几日辛苦,后宫妃嫔无甚为表,过来给皇上请个安,还望皇上保重龙体…”
“呵,朕知道了,散了吧。”说罢,也不朝后头再瞧上一瞧,便转身回了听雨阁中。
众妃嫔心中难免失落,却不得不散,只是一步三回头的,心中盼着皇上回到了楼中,能站在窗边儿瞧见自己个儿半眼才是好的。
又有几个心中恨恨的瞧着那些个跟在皇上身边儿的小太监,若不是怕皇上恼了,指不定她们便要过去,揪着那些个小太监,骂上一句没脸没皮勾搭男人的小妖精了。
第104章
“说吧,晌午那会子是怎么回事儿?”皇上听见后头门儿响,见她从后头绕过屏风走了出来,脸上还带着三分笑意,无奈问道。
“还不是她们想皇上了?怕皇上忘了后宫中还有这么女年轻貌美的女子?”柳蔓月盈盈笑着,走到了他身边儿。
“只要你想着朕便成了。”抬手把她拉进了怀里,嗅着她身上的茉莉清香,皇上长出了口气,把头顶在她的胸口,合了眼睛。
抬手在他头上摸着,好半晌方道:“皇上,晌午那会儿妾从赵采女处得了这个。”
“嗯?”皇上抬起头来,见她手中拿了个荷包,正往外掏着里头装着的东西。
里头塞着一团锦,上面书着点子字。皇上接了过来,皱眉瞧着,不禁抬头疑道:“这是何意?”
柳蔓月摇了摇头:“妾也不知,那赵采女什么也没说,妾琢磨着,她怕是也不明白呢。”
“叫你们承宠后次日召王医女过去…”皇上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个,“莫不是他们怕事前那药不顶用,有何手段事后叫那医女再助孕?”
“还是说他们是要查…”柳蔓月话说到一半儿,忙抬手掩了口。
“查什么?”
原本柳蔓月想说,是不是要查死精这类的事儿,可到底这是古代,他们怎么查的出来?想着,只得道:“别是要查…皇上留在人家身上的…那个吧?”
皇上听了不由得失笑了起来,把她往怀里拉扯了两下儿,叫她坐到自己腿上,这才一手拍着她,一手拿着那锦再瞧着:“那行子朕后来叫人又改过,除了模样像真的,这会子连闻着的味儿都似真的了呢…”
脸上微红,抬手在他胳膊上头拧了一下子:“谁还去闻呢?”说着,又往那上头指了指,“那可要妾试试?哪日伺候过了,次日叫一回医女?”
皇上眉头再皱起来,沉思了一会子,摇头道:“不必,回头朕点旁人时叫人暗中盯着便罢了。”她的身子,便是连叫女子去碰他都不乐意,寻常贴身伺候惯了的宫女也就罢了,哪能叫那来历不明的医女去伺候?天知道那医女为了叫她有身子,会做些个什么?
“那,皇上今儿晚上点哪个呢?”柳蔓月抬手在他胳膊上头戳了戳,笑意嫣然。
“便叫玉嫔过来吧。”这一大群妃嫔堵在门口儿,天知道再不理会她们,她们回头会不会再来上这么一出?远远瞧去,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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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总算再临幸起妃嫔来了,众女心中方大松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太后先后病过两回,再没叫妃嫔过去请安,这些日子见皇上在朝堂之上忙得焦头烂额,一边儿怕他行事太过冲动,一边儿又心疼,生怕把他累病。左思右想,忽的想起马上就要到了八月十五了,如今后宫充实,再过这些个节日总算是热闹些个了,便遣人好好预备着十五赏月的事儿。
去年的八月十五,经过的妃嫔就只有柳蔓月同玉家姐妹三人。去年同去过的那个减兰,这会儿宫中已经几没人还记得她了,玉家姐妹中姐姐被贬得再见不着皇上的面儿,妹妹虽得宠却没个能榜身的孩子,独那柳蔓月,却还在“美人”这个位子上头稳稳的坐着,也不见升,也不见低。
御膳房里头忙着,那莲蓉的、枣泥的、蜜饯的,各色味儿的月饼早早的备了下来,还有打南边儿传来的肉馅儿月饼,这几日也正做着呢。
上好的螃蟹一篓篓的备了下来,个顶个儿的顶盖儿肥。那陈酿的黄酒备在酒窖里头,只等着八月十五那日宴上用的。
临绝顶上头,皇上手中捏了一钟酒水,站在亭子边儿上,瞧着远处那层峦叠嶂的群山微微出着神。柳蔓月坐在几后,用蟹八件儿把整只螃蟹连肉带黄的拔进了壳儿里头,连蟹腿儿中的都没放过,足拔了满满的一盖子,倒上姜醋双手捧着,拿到了皇上身边儿。
“瞧瞧,一点儿都没糟蹋呢。”
她那声儿里扬着尾音儿,脸上带着笑,似是怕那螃蟹盖子再翻了,两眼死盯着手中,都不往自己脸上瞧来。那满满的一盖子,和着蟹香带着醋酸,叫人着实的心里头发馋。
好不突然把眼睛从她脸上拔下,这才拿着箸,接过那螃蟹盖子,夹上了一筷子,拿手托着往她嘴里送去。
柳蔓月微一皱眉头,挑眼朝他瞧来:“这是给皇上剥的。”
“这是朕喂给你吃的。”
这二人在亭子边儿上腻歪着,伺候着的小珠子小安子,连同白莹皆垂着头不敢往后头瞧去。亭子里头放着小炉子,蒸螃蟹的笼屉,温酒使的串桶,连同那上好的黄酒,并舞着大钳子的生蟹都由这三人照看着。
“明儿个你过去同她们一处用膳时,少吃些个,那酒也少碰,再像上回似的醉了。”皇上说着,抬剃出来的蟹足送到她面前。
“哪里就醉了?”柳蔓月仍不住挑眼又瞪了他一回,开口咬着,含混道,“不过是吃罢了酒走走…”
“是是,旁人走走,不过在院子里头略转一转,你这‘走走’都能打从地道里头出去,直爬到这山上来。”皇上挑着眉头含笑说道,“朕倒不怕吊桥被你踩坏了,就怕你闲上头地方小,非要飞出去瞧瞧这山水呢。”
知他虽然取笑的话,却是担心自个儿再出了什么意外,柳蔓月也不搭话儿,忽的想到了什么,两眼一亮:“这么说,明儿个是十五?”
皇上那里失笑了一回:“明儿个要不是十五,宫里头摆那酒宴做甚?”
“那明儿不就是皇后娘娘伺候的日子?”柳蔓月再转回头来,两眼熠熠生辉,自前些日子皇上又复点了众妃嫔去伺候,虽派人暗中看着,却仍闹不清楚那个医女过去到时到底给那些妃嫔如何诊治的。
皇上也怕万一真叫那医女瞧出来什么可怎生是好?又怕那医女过去,再碰了柳蔓月的身子。故此,这一个来月的功夫,除了皇后、玉嫔并一位采女外,再没碰过哪个明知是阁中出来的女子分毫,寻常点的都是那些个家世清白的女子,连柳蔓月都没再点过半回。
想到此处,皇上也不禁微眯了眯眼睛,眉头锁起,一手拿着酒杯放到脸前,却不去吃它,瞧着外头那吊桥处微微凝神道:“那医女只去过两回皇后处,并一回那个采女处,每次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出来了,连那些伺候的宫女都没叫在跟前伺候着,里头到底有何事…”
“没有暗道通着那些妃嫔的寝室么?”柳蔓月估计,应是用什么法子,叫那行子容易同卵子结合吧?就跟现代的手术一般,可那种法子太过难受了,且又没隐私,别说皇上不乐意叫别人碰自己,就是她自己也不愿意叫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女人去碰自己的身子呢。
“你当朕这鹤临园儿中是蜘蛛网不成?还哪里都能通着了?”皇上抬手在她额上轻敲了一下儿,把手中那口酒吃了,“除了早些年间的亭台楼阁外,后头新起的那些个园子、楼台间都没通着暗道。虽说暗道多了方便,可出口越多越易见人瞧出来,故此只在那些个关键的所在才有,那些个所在,轻易不能叫人住进去。”
柳蔓月恍然点头,倒也是,要是哪个妃嫔的寝室里头有暗道的话,指不定哪日叫下人收拾之时,便一个不小心就发现了呢。
她所知道的那些个暗道,大多虽是四通八达,却甚少有在寝室里头安着出口儿的呢,自个儿住的那处院子算是个异类,想必这般情形的院子,在整个鹤临园儿里头也没几处呢。
“过几日…等朕查出来后便叫你过去…”
柳蔓月听着,心中一愣:“皇上不是说还没查出来么?”
“是没查出来。”毕竟大门儿一关,外头人一遣散,便是派出去的暗卫也没法子查出个子丑寅卯来,“查不出来就不兴朕去拿人么?”说着,皇上那眉毛再傲然一挑,“随便安排个罪名,先抓过来再说。”
翻了个白眼儿,柳蔓月把刚刚剥得了的蟹肉捧到皇上面前,一脸崇拜的道:“皇上,您真真是太——英明了!”查不出来,就先抓了再说,反正天大地大皇上最大嘛,管它三七二十一的,安上条罪状把人先拿了再说!
八月十五那日,园子里头的莺莺燕燕的,把柜子里头收着最好的衣衫皆穿在了身上,脸上化着精致妆容,一大早儿在皇后娘娘处请罢了安,便到太后处陪着一总去了那赏月阁。
后宫之中妃嫔虽多,可到底也不过大几十人罢了。赏月阁本就是皇帝带着众妃嫔一处赏月用膳的所在,建得自然不小。去年只有四个美人并太后太妃陪着皇上,再加上那些个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显得上头空荡荡的。
这会子,粉的紫的坐着一大圈儿,中间儿再空出些个地方,回头演个节目什么的,自比去年乐得紧了呢。
第105章
太后的脸色不大好,苍白中有些个虚弱。端坐在上面儿位子垂着眼皮,缓缓扫了一眼下面儿,脸上带着几份笑意缓缓点了点头。除了没能抱上孙子外,倒是充实热闹了不少。
朱太妃的脸色要好得多,眯着眼睛笑吟吟的坐在太后下手,侧着脸儿向太后处问道:“皇上还没过来?”
“他向来不爱热闹,怕是要晚点子了。”太后说话时,两眼微垂着,没往朱太妃的脸上瞧去。
朱太妃脸上笑得肆意得紧,头上珠钗随着她的身子一晃一晃的:“可不是呢,咱们皇上才是那真真沉稳的性子,倒是同先帝不同呢,也不知是随了哪个。”
“定是随了太后呢。”这个场合皇后不搭话,那边的宋妃却笑着说道。她亦是病了些日子,临近中秋这才勉强好了起来,今儿个过硬撑着爬起来到了这处,人从来了,眼睛就没往皇后那里瞧过,这会儿才开口说道。
“你们可不知道啊。”朱太妃晃了晃头,眼中那笑夹得眼角越发细长起来,“姐姐年轻那会儿,也是个爱说爱笑的,让我想想…哦,是了,怕是皇上随了他的叔叔呢,那会子的大将军王爷可是个万理挑一的勇将!我们虽没见过,可听人家说,那是打骨子里头透着清冷,最是杀伐果决的!只可惜啊…去的早了点子。”
这话叫太后直变了脸色,两只眼皮耷拉着,一丝精光在中间儿打着转,拿当今去比较那去了的龙阳之好的短命王爷?她倒是真敢说!
一口气还没顺回来,就听着那边楼梯处报——“皇上到。”
满屋子众妃嫔纷纷起身,皇上身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衣衫边角滚着黑边儿,龙形虎步中威严自现。
一些个妃嫔们悄悄挑着眼皮往皇上那里瞧去,只匆匆撇上一眼,便立时红着脸儿再垂了下去。这会子的皇上身量早已足了,高挑的个子,人虽不胖,却也不过瘦。目若繁星,眉似剑挑,不怒自威。
大多妃嫔只在晚上伺候过,有些个却连瞧上几眼的机会都没有呢,这会子得了光明正大的机会,又是在这青天白日下头看着,哪个不想多瞧几眼?
一个个心中又暗自庆幸着,好歹是少年皇帝,最是英姿勃发的时候,要是遇上那暮年的皇帝,管他生得什么样子,不都得贴着自己的大好青春去伺候么?虽他不喜女子,可这模样、这风姿…
同太后太妃行罢了礼,皇上方端坐于座位之上,眼睛在下头随意一扫,只细瞧了眼柳蔓月处,便垂着眼睛不吭声儿了。
他向来便是如此,直冷着张脸孔,哪个都没瞧过他那笑模样。太后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她都知道,前头那些个大臣心里头想着的是什么她也清楚。可身为皇帝不就是如此?下头的大臣们原本就是从前朝直传下来的世家子弟,便是先皇拿他们也得敬着,有用的着他们的时候儿,也得许以好处,才能用得分毫,似他这般直来直往的哪里能够?
不过没了一个听话的,又能如何?天下那么多的能臣了,哪个似那许思承一般的胡来?就是死了也是活该!
“今儿个天色正好,这会子吃点子螃蟹赏赏菊,等到了晚上,正是月圆天清的好时候呢。”太后说着,转过脸去看向皇后,“今儿个你瞧着他些,别叫他多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