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那小食儿、月饼、螃蟹,被宫人们抬着上来,一一送到各处桌子上面儿。因早先朝中的事儿闹得,皇上那里在后宫中就没露出过好脸色来,且今日也不知怎么的了,皇后那里、太后、太妃,连着上头的宋妃,竟没一个开头说话儿的,分明几十大口子坐在上头,却比平素更叫人觉着身上发寒。
上头还一个朱妃,本应也是能开口挑着话头儿的,可她却直低着头,连脸都不敢叫众人瞧见。知道的是她怕看见上头的皇后,不知道的还当是她脖子睡落枕了呢。
再说那玉嫔,一连两个多月,皇上竟只点了她一回,以前还能仗着自己得宠给众妃嫔脸子瞧,这忽的一下冷落了起来,这会儿连个大气儿也不敢出了。
白莹上前半步,打开那装着螃蟹的笼屉盖子。里头那通红的螃蟹正团在上面儿,瞧着个头儿比自个儿昨儿晚上同皇上那里用的要小上一圈儿有余。
嘴角含笑的挑眼往皇上那里瞧去,正巧他也往下头看来,二人这一对视上,心中皆带了半分暖意,皇上原本耷拉着的脸色也缓了几分。
二人在这里拿眼睛交流感情,坐在皇上边上的皇后,忽一见那打开了盖子的螃蟹,再一闻那股子鲜味儿,脸上一白,拿起帕子堵着嘴,干呕了起来。
众人皆是一愣,连皇上也不禁诧异的朝她瞧去,心下不解。
太后那里愣了愣,忽的抬手点着下面儿伺候着的小太监,急声道:“快!去请太医!”
众妃嫔皆是心中发愣,一个个就跟被人掐着嗓子眼儿了一般的朝皇后那里瞧去,心中忐忑得紧。
她是皇后,要是再得了头一胎…管她跟皇上那里和与不和了?有了后,便是刘家立时倒了,她也能在这宫中立得稳定了!
在后宫中当妃嫔的,没哪个指望过自己能爬上皇后的位子,那个位子就是个幌子,只是立在那处,扮给天下人看的。可在后宫之中,没哪个不盼着自己能生个儿子,生了儿子的,又没哪个不盼着自己的儿子能得了这天下最大的位子。便是得不着,做个能掌兵握权的王爷也是好的,说不定,等皇上去了,自己个儿儿子还能接自己出去享享清福呢。
如今,皇后这里一干呕,也别管她是因着什么呕的,下头那眼睛就立时绿了一片。
春雨扶着皇后起身,向楼梯处走去,去下头歇息的房间等太医来诊脉,上头妃嫔这般的多,哪能叫太医上来?
这边儿人刚起身儿下楼,那边就又有一个捂着嘴的。
太后挑了挑眉毛,心下疑惑,这一个有了正常,怎么又来了一个?
朱太妃则挑着眉毛,细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拿手点着那个正在干呕的道:“那个是…方采女吧?也下去先歇息着,一会儿太医来了一遭诊诊。”
一个宫宴,螃蟹还没吃呢,就先出来两个干呕的,皇后那里众人还只能说是眼红,可那个方采女如此一来,妃嫔们则大多黑了脸色,拿着眼角儿暗中瞪着她。
若是真的倒也就罢了,可要是假的…竟敢在如此大的日子中跟皇后挣净,只怕她是别想活得长久了!
如此一来,螃蟹也没人吃了,都坐在四处垂着眼睛,心下不时的盘算着。
王芳仪向柳蔓月这处微靠了靠,低声道:“皇后倒真是好福气呢。”
柳蔓月脸上含笑,垂着眼睛道:“娘娘入宫便是要母仪天下的,自是有福的呢。”旁人不知,她同皇上却清楚得紧,那个方采女似不是阁中之人,至少柳蔓月没印象,可就算她是,她同皇后也是再怀不上的。
只不知道怎么那么巧,今儿个竟闹起了胃口?要是同上回宋妃那次一样的话…呵呵,这个乐子可就大了呢。
宋妃那回还能叫人下了药,正巧用小日子抵挡过去,这一回,可不知道皇后娘娘要如何遮掩过去呢?
心中想着,脸上那笑便自然得紧,瞧得上手的王芳仪心中纳闷不已——一般的都是妃子,怎么她就不这么混不在意?莫非是真没那争宠之心?可她也是小一个月没伺候过了的,怎么就能不急呢?
各人心中盘算着不同的心思,这些个想头自然都系在皇后同适才那位采女身上,再抬眼看看皇上那里——正拿着一对象牙箸,吃着身边儿小太监剔下来的蟹肉,全然不当一回事。
瞧瞧,这才是一国之君呢,可见是能做得大事的人!如此大事都不在意,想必真真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
楼梯处脚步急匆匆响起,众人见上来的报信儿的人竟是孙得隆,心中不由得一紧——这是伺候过先皇的大太监,这会子还在宏心殿里头当差,这会儿上来的竟是他…
“恭喜皇上、太后,皇后娘娘——她有了!”孙得隆脸上难掩激动神色,跪在地下连手都打起了哆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国母有孕,这可不是那些个不知名不知姓的小妃嫔们能比得了的。
下头众妃嫔先是愣了愣,这才一个个脸上硬拉起嘴角儿,冲着上头笑道:“这可真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呢…”
这一抬起头来,才见着皇上那里坐在位子上面竟愣住了,高扬着眉头看向孙德隆,好半晌才沉着脸,竟站了起来:“你说,皇后有身孕了?”
第106章
“是!恭喜皇上,皇后确是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孙得隆长出一口气,险些就哭出了来,他打皇上小时候就在,一直跟在先皇身边儿看着他出生、又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大婚,这会儿,终能看到他生子了…
“谁诊的脉?”皇上脸色阴沉,冷声问道。
孙得隆忙道:“是王太医的脉。”
“那个采女呢?”
“老奴上来时,王太医正去方采女歇息的屋子…”皇后有孕,这可是天大的事啊!就算那个采女也有了,也大不过皇后去,孙得隆自然不能等着两处的消息全都到了再上来。
话音刚毕,楼梯处又上来一个小太监,见皇上站在座位处,忙跪在楼梯口处高声道:“恭喜皇上、太后、太妃,方采女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子…”
这一下,好似大石丢入湖中一般,叫众妃嫔齐刷刷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般好的事,怎么就没撞到自己头上?!
皇上大步抬起,匆匆走向楼梯口处,叫众妃嫔心中暗恨不已,分明不喜欢女子,于后宫向来寻常,可这会子听说哪个有了身子,不还是急成这般么?
螃蟹还没吃,赏月阁上面儿的醋坛子就打翻了一片,酸气冲天,险些掀翻了上头的顶子。
柳蔓月挑着眉毛坐在原处,拿着酒杯堵在脸前面儿,暗自琢磨着。她不似那些个妃嫔般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醋坛子打翻了再说。她知道皇上没碰过那些女子,那她们又怎么可能有身孕?还是说,阁中竟能有那般的妖法,让妇人直接怀孕?!
那个医女…到底做了什么?!
没人男人还能叫女人怀孕?莫非他们弄着了女儿国的水不成?
周围一片道喜声,太后太妃脸上笑得都快开了花儿。
太后起了身,手上扶着红绡的手,朝楼梯处走去,太朱笑盈盈的跟在太后身边儿,一总走了过去,旁的妃嫔们跟在二人身后也下了楼梯。
见皇上竟就站在皇后歇息的屋子中间儿,非要亲眼见着太医再三诊脉,又叫了几个太医过来一同会诊,太后一阵欣慰,只当他是才知道当爹的那份子心,这才正经懂得女的人好了呢。
“皇上不必着急,皇后平素一向保重身子,这会子咱们这一大家子又住在这园子里头,再没什么劳心劳力的事儿,哪会有什么事情?”
听到太后的声音,皇上身子僵了一僵硬,绷直了背,双手负后,只站在皇后床边儿,定定的瞧着王太医。
王太医一头冷汗,不知皇上的意思。他虽是心腹太医,也知道皇上的一些个打算事情,可他万不知道皇后根本就没承过宠,怎么可能有孩子?
再诊了一回,定了定神儿,抬眼冲皇上打了个眼神,方朗声道:“娘娘有了约么一个月有余的身子,再没错的。”
“那个采女呢?”
“那位采女已有小一个月的身子,应是比皇后娘娘晚上几日。”
皇上定定瞧着他,许久,方沉沉的点了点头,道了声:“先随朕去宏心殿说说忌讳,这里便交给太后、太妃了。”
朱太妃声儿里那笑就没断过,这会儿忙应声道:“皇上便去吧,咱们都是经过的,哪里还能委屈了皇后不成?这会儿才一个月的身子,要等孩儿出来还要小一年的功夫呢。”
众人只当皇上心疼皇后,心里头便是再犯酸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见皇上同太医出来了,一个个的忙避到了楼上去,见皇上带着太医下了楼,又去了方采女处一回,手里那帕子几乎揉断,脚下那鞋几乎碾出个窟窿出来。
“真有身子了?”
王太医还当皇上因不想叫皇后有身孕,暗中给皇后那里下着药呢,见他问,忙跪到地上低声道:“回皇上的话,皇后的脉象确是喜脉无误!”他擅长的便是妇科,常年行走深宫内院之中,要是连喜脉都能诊错,那他便不如自配上一副毒药喝了算了。
皇上仍负着手,眉头紧锁,在屋子中转了两个圈儿,又道:“那采女也是喜脉。”
“没错。”王太医忙点头道。
“可有什么药物,叫人吃了后觉着像是喜脉的?”皇上忽转过身儿来,眼中带着一丝寒意,瞧着王太医问道。
王太医身上一震,压着心内的惊异,头上冒着冷汗,细细思索了一番,方颤声道:“就是有…也是臣闻所未闻之药…皇上…”他想问问皇上,到底为何如此肯定皇后不能怀上身子?可如此深宫秘事,若是知道了…说不定便是一死啊!
皇上深深闭了闭眼睛,许久,方道:“你先去吧。”
退出殿外,王太医方抬手擦了擦冷汗,长出了一口冷气。他知道帝后不和,也知道皇上暗中给皇后那里泼脏水,如上回宋妃那事儿…想必皇上使点子手段叫皇后怀不上也是有的。可那些法子…指不定便有纰漏,这种事,常是想要的得不着,没想着要的便指不定的就能怀上呢。
站在书房中许久,皇上似才回过神来,高声对门口守着的小太监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的话,已是午末了。”小珠子忙在门口道了一声,又问道,“皇上,可要用点子膳?”皇上不叫,外头的小太监们便不敢问。他们都是皇上身边儿的,自是知道那事儿的,可现在,假黄瓜居然弄出人命来了…这也太…
若只皇后一人倒也罢了,可这会儿还有一个采女?一个人若说是不守规矩胡来,可两个人…
“便…”皇上张了张口,一挥袖子道,“上点子点心,再叫人把起居注的册承上来。”
用了点子点心,坐在桌后翻着手中那册子,找着了皇后同那方采女侍寝的日子,心中默算,眉头愈发皱了起来——这二人都是从连着一个月没侍寝后的头回侍寝那日,便有了身子。若说巧,这也未免太巧了些吧?
眉头皱得越发深了起来,直到外头传来禀报声,才回过神儿来。
赵统领单膝跪地,等着皇上的问话儿。
“那王医女都去过哪些个妃嫔处?”
“回皇上的话,去过皇后那里,亦去过几个采女处。”
“于侍寝后次日去的呢?”
“只有皇后同赵采女处。”
眉头皱得愈发深了起来,拿手指在桌上轻点着:“这几日死盯着方采女的住处,瞧瞧有何动静没有,早先查出来的那些个暗子也看住些个,看看他们可有同方采女处有所联络。再一个,还有那赵采女也处盯死了,看看她…过几日可会有身子。”
赵统领身上一震,脸上铁青一片,沉声应了一声是,见皇上命他退下,这才出了书房。
手指在那册子上头捻着,许久,方丢下了那册子,高声道:“进来,今儿个宣宋妃过来伺候。”
花皖坊中,宋妃斜靠在大迎枕上微微出着神,两眼盯着不远处的脚凳,半晌无话。
珍儿抬眼看了看宋妃的脸色,心下暗叹了一声,她知道早晚有这么一日,听说别的女子有了身子,这于自家主子来说,无异是往她的伤口上头撒盐。可若不如此…自己又哪有出头那一日?
衷心侍主固然是好的,可要真真老死宫中,娇颜春色无人赏,哪个怕是也不乐意。
正自出神,忽听宋妃那里缓缓开口道:“珍儿,今儿晚上你随我过去。”
珍儿愣了愣,抬眼看着宋妃,却见她未曾朝自己看来,只转过头来盯着自个儿的肚子:“我是不成了的,若是你能有所出,我定会待他为亲生。”
“娘娘…”“咕咚”一声跪到了地上,珍儿声中带着颤,压着心内的喜意颤声道,“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旦凭娘娘吩咐!”
好端端的八月十五,叫两个孕妇闹得竟连月都没赏便散了。据说皇后、太妃各自院中都有热闹。
似柳蔓月这般的妃嫔,自也要在各自院子里头略坐坐,好歹也要扮出一副赏月的模样来,再拿着今日的消息悲春悯秋一番才是。
偏柳蔓月斜靠在床上头,叫白萱几个给自己剥着皇上小灶送过来的大个儿螃蟹,温着黄酒,吃得好不自在。
天色已经沉,吃够了螃蟹,饮得两颊发热,挥手叫人把东西收拾了,这才净罢了身子上了床。知道皇上那里事儿多,只怕单是查那皇后同那采女有身子的事儿就能叫他急出一脑门子火来,柳蔓月自是懒得等他,一个人逍逍遥遥的躺到了床上,自去歇息。
灯还没熄,刚有些个困倦之意上来,便听着一人进来问道:“吃酒了?”
“暖过的,不伤胃。”说着,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摇摆着腰肢朝皇上那里走去,就要给他解衣衫,却觉着有些个天晕地转的。
见她脸颊发红,醉眼朦胧的模样,把原本烦绕在心间的那点子烦闷一下子扫了个干净,打横把她抱了起来,朝床边儿走去:“路都走不稳当了,还说吃的不多?”
“不是妾走不稳,是地在动!”柳蔓月义正严词的拿手往地上指了指,“这地球啊,围着太阳转…每分每秒都是动的…”
她这混话说得皇上虽听不懂,却也没在意,只当是她喝多了酒乱说乱道,指不定连她自个儿都不知道在说些个什么呢。
第107章
把她放到了床上,皇上自个儿解着身上的衣裳,褪罢了自己的又去褪她身上的,没等她回过味儿来,人就已压了上去。
鼻子里头哼了两声儿,抬手去推他的肩膀,推了两下没推动,下头就被他挤了进来。二人卧在一处,身子挨着身子,上头那人磨了起来,下头柳蔓月先是皱着眉头,随即舒坦的直哼哼。
那人温柔小意,一寸一寸的蹭着、磨着,身上被他揉得快能凝出水儿来,抬高了下巴,大口抽着气儿,顺着眼角儿往外钻着泪,却是半点儿心酸意也没有,只能觉出被他拥着、抱着,暖暖的环着自己。
抬起手来,把他的头揽进自己胸口,纤纤玉手在他背上抚着,死死抱着他直哼哼。
许久,下头那行子才软了下去,他却不肯下去,趴在自己身上,把头凑到她耳边儿柔声道:“月儿,咱们生个孩子。”
缓缓张开了眼睛,歪头瞧着他,等眼上的泪珠划了下去,才嫣然笑了起来:“今儿个可不要。”
“为何?”挑了挑眉头,心中又沉了一沉,想叫她要的,她不给自个儿生,可不想要的,却莫名冒出孩子来了…且还是两个!
“今儿个吃过酒了…若有了…怕它身子不好呢。”
脸上蕴着两团红云,眼中汪着一鸿秋水,瞧得人心中直颤。皇上深吸了一口气,把她死死揽进了怀里头,长出了口气,在她耳边儿轻笑了声儿:“你说,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谁的?”
“皇后真有孩子了?”柳蔓月也是一愣,虽听着了信儿,可她总是不信的,只怕是阁里头用了什么法子,让太医觉着脉象像是有了身子的,可这会儿皇上竟如此断言,那有孩子这事儿,岂不是十之八九了?!
“朕本来也当她们没有,可想想,若是没有,那将来他们总要给皇后弄个孩子出来,到时怎么办?”皇上声音有些个发沉,带着一丝低哑,“若是到时拿那新生的婴孩往宫里头送,一来未必能找着合适的,便是合适的,这园子里头可也不是想进就进的。若是带上一丸子药、一书信倒还好办,随意塞在哪处便是了。可孩子哪里能这般带的?宫里的护卫又不是死的。”
柳蔓月愣了愣,有些个惊讶的张开了口:“那就只有真怀了…”
皇上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恨:“这绿帽子,到底是哪个给朕带的?!”
柳蔓月一个没忍,“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怕他生气,忙又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两把:“还用问么?定是那王‘医女’了。”
皇上眉头一挑,支起了身子讶然瞧着她的眼睛。他疑过,却没觉着便真是如此。
柳蔓月歪头笑了笑:“她们若想要孩子,只能叫人在当日或是次日间跟男子同房,再用上阁里头的那药,那便是十之八九的事儿了,既然阁里头叫我们在伺候过皇上的次日找那王医女过来,怕是除了‘她’之外,再没哪个有机会能叫人怀身子了呢。”
“可那方采女并没宣过王医女。”便是此点叫皇上起疑,不然一下儿便能想到了。
“许是方采女住得偏僻些个,她那院子里头再没旁人呢?”早先自个儿住在那清园儿时,那阁中的高手不就来去自如的么?进不去皇后那处,还进不去个不打眼的采女住处?
柳蔓月一语毕,皇上失声笑出了声儿来,摇了摇头,抬手捏着她的下巴,朝她唇上吻了下去,半晌才抬起头来,这才松了口气,又道:“那你觉着,为何玉嫔伺候后,他们没急着过去?”
柳蔓月再歪了歪头,拿手指头在他的胳膊上头戳了戳:“玉嫔伺候了这么多回,从早先宋妃有身子前便没动静,只怕阁里头也当她不易得身子。且孩子哪有扎堆儿生的?不得这个月一两个,过个一两个月再来一个半个的?指不定过些日子皇上便又能听着喜讯了呢。再说,皇后先有了,位子才稳妥呢,没得跟皇后争的理儿。”
“哼。”皇上冷哼了一声,眼中带出半丝精光,他便是不再不在意那些个女子,她们于名义上头也是自个儿的女人。古代帝皇,便是自己不喜欢的,也不能叫旁人占了去!况且那些个女子还名正言顺是他的?这绿帽子带的憋屈无比,他哪里能叫他们好受了?!
大手顺着她的胸口朝腰一路摸去,低头在她耳边吹着气儿,下头那里又火热了起来:“过几日朕便叫过你过去侍寝…”说着,又架起了她那双修长的双腿晃荡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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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方采女被封为方良人,搬出了她原本那小屋子,身边儿又添了宫女并使唤的太监嬷嬷。
一朝得孕,竟能叫个采女跳过那才人的门槛儿,到了良人的位子,真真红了众人的眼睛。更叫人吃惊的是,次日早,皇上又封了位才人,这位才人非是原本的采女,亦非是宫中的宫女,竟是宋妃带进宫的贴身宫女,原唤做珍儿的,现已是李才人了。
暗中打听才知,和着头日晚过去伺候的非是宋妃,而是她身边儿的珍儿。这珍儿生得虽在妃嫔中不过中上之姿,可与宋妃比起来却俊俏得多,都道她是怕自己一时不好生养,又见皇后已有了,急了,这才巴巴的把身边儿人抬起去了。也有的当是这珍儿偷了自家主子空,借机勾引了皇上。
不管如何,妃嫔中又多了这么一位争宠的,就连皇后同那方良人不能伺候、生生空出了几日得以匀给众妃嫔的消息,也没能叫她们心中舒坦了。
又过了三日,前两个孕妇的打击还没过,就又传出了消息,赵采女也查出有了小一个月的身子。
嘴边儿带着淡淡的笑意,宋妃脸上笑意嫣然,抬手把一只簪子亲手带到了珍儿头上,低声道:“怀吧,孩子,可不是这么好生的呢。”
这声儿低低的,还带着股子寒,直叫李才人身上打了个哆嗦,不敢朝宋妃眼中瞧去。
后宫中乱做一团,前朝也是一般,被许思承之死闹的,一众官员皆被连累,皇上撤的撤,杀的杀,毫不手软,硬要把此事彻底查个清楚。他闹得越热闹,阁中之人越发的暗中欣喜,如此倒行逆施,便是他哪日真个突然暴毙了亦没人会觉着如何。
江南士子更是群情激荡,口诛笔伐当今无道,滥用奸佞、荼毒国之栋梁,四处跳脱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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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瞧清楚了?”皇上坐于几后,手中持笔,淡淡问道。
“是,已瞧清楚了。”赵统领跪于地上,抱拳禀道,“瞧面貌…倒似是个女子,只那眼神…”
“眼神?”皇上微一挑眉,抬眼朝他看去。
“是,虽臣只远远看了一眼,可…那眼中带着股子阴霾尽儿,便是想压也压不下去的…”似是想起那一眼,叫赵统领心中竟颤了几颤。
皇上手中执着那笔,就玄在半空之中,眼睛朝边儿上那屏风扫了一眼,忽的笑了起来:“得来全不废功夫,既如此…便好得紧呢。”
“皇上的意思是…?”赵统领知道皇上要拿那人,便于宫中巡查之时,又趁着头天晚上皇上点了玉嫔一回的机会,跟那王医女过去的路上遇了一回,瞧瞧那人的深浅。
“哼,明日翻何才人的牌子。你去把那位请进来吧。”将笔放下,皇上方深深出了口气,遥望远山。
“…是。”压着心内的震惊,赵统领深深低头应道,请那位进来…这么说,莫非那王医女竟就是!怪道呢…一个女子,哪能有那般的眼神?早先又听说那人生得比女儿家还要秀美上几分…
从屏风后头转了过来,柳蔓月先朝吊桥那里看去,随即又向皇上这里看了过来,脸上竟带着一丝担忧。从她穿过来这世上,在阁中长大,后又入了宫。虽说路上几多坎坷,要是煽情点儿的话也能写出一本穿越女成长史,可这小二十年不到的功夫,她就几没怕过什么。
死?本就是死过来的,又有何惧?除了这生死之外,便是知道自己要入后宫,同那些个形形色色的女子中要分得那皇上的宠爱,她亦没怕过。不就是男人么?上辈子又不是没见过。
至于那些个情啊爱啊的,这会子同小皇帝这里虽有了些个,心里头也更依赖上了他,却更没怕过。你爱,那我便在你身边儿,哪一日你真不喜爱了,那又如何?这天底下没了哪个也不会立时就能天崩地裂,更不会导致人类灭绝。
可她却独独在心内惧怕着那一位。
“后日一早给皇后请过了安,你便过来这崖上,哪儿也莫要过去。”皇上见她出来便有些个出神,起了身子,走到她身边儿,挽着她的手,低声嘱咐着。
轻点了点头,脸上掩不下那担忧之色,抬起一对桃花眼,此时那眼里、脸上,哪还有平素那半分悠然笑意?
第108章
捉虫改错——
皇上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不由得更为怜惜,在她手背上轻拍了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亭子里头不是有个暗室?”见她点头,便又道,“暗室的床下头还有一处秘道,出口就在这山谷外头。要是真有些个什么事儿,你见有人杀上了崖上,便放了吊桥,从那暗道中出去。暗室那几口柜子里头有银两、银票,还有衣裳干粮,平素都是收在那里头备着的。你拿了那些便出园子去,若是…”
柳蔓月听得心惊不已,讶然抬头的瞧着他,见他越说越不成话,就似交代后事一般,忙抬手掩到他口上,只瞧着他,亦是沉声道:“要走,便一遭走,你知道的,我从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