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柳蔓月再一病,便等于三个住进来的妃子皆病上了一圈儿,前两个还没好,这一个早先来的又倒下了。都说是头天晚上席散得晚,柳美人还是头回这么晚了回去,定是路上撞客着了,不然哪就能病了?
再加上头天晚上一总病了的还有四个,又有人说,那四个的住处也都是偏北的,定是北面儿没南面儿干净,再加上头天晚上皇上大婚,指不定是“有人想瞧瞧”才带连的五位妃嫔都病了呢!
谁想瞧瞧?谁又死在了北面儿?园子里头虽没人敢说,却又人人尽知,定是老皇帝呢!正值壮年,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园子里头,不干净亦是自然的。
太后那处没功夫理会这些个谣言,只沉着一张脸,冷冷坐在和颐殿中,等着外头的人来报信儿。
“太后,皇上已经出了秋水阁,这就过来了。”
听着这话,太后这才微松了半口气,转头瞧见坐在下手的皇后刘氏,心中那气又升了半分——大婚之夜,竟丢下皇后自回听雨阁中睡着,这叫怎么回事?!皇后虽生得并不算太美,可端庄中自有一种大气,正妻必要身世相当,身世相当中的女儿家,就这一个长得出众些,他还想怎样?!
可偏偏的,真正相貌出众的,他平常又不在意!莫非那玉芳仪真有何手段,能迷得他再不想碰旁人?
皇上走进殿中,先是道了一声“母后”,也不用人让,自己便坐到了太后右手边儿。
想开口训他两句,又见皇后同朱太妃坐在边儿上,张了的口便又闭了上,想了想,方道:“皇上昨日才赶回来,想是路上劳累,倒也无妨,今晚…”
没等太后说完,皇上便开口说道:“如今后宫已经有主位,便应按规矩行事,儿子来前已经翻了玉芳仪的牌子。”
太后的话被卡在半路上,上不去也下不来。
皇上这话一出口,莫说太后,连朱太妃亦诧异抬头看向皇上,皇后那里亦微微抬头,扫了皇上一眼。
“今日午后,朝臣还在殿上等着朕,儿子先行告退了。”说罢,椅子还没等他坐热乎,皇上便又起身离去。就似他过来不过是通报一声,人便已经去了。
皇后起身退下,朱太妃亦笑意盈盈的跟太后告罪离开,待这和颐殿内再寂静一片,太后方气得直摔了三个杯子,这才略略平息。
“本宫入宫前,便是那玉芳仪伺候的回数最多?”皇后回到芯芳居中,便向留在此处的春雨问道。
春雨微微点头,左右瞧了瞧,见左近再没旁人,方低声道:“选秀前,皇上方临幸宫中女子,那会子只剩下三个美人了,当时的小玉美人同柳美人皆伺候过一回,独大玉美人因正赶上了小日子,再没伺候过。后来,皇上便独宠玉芳仪一个。”
春雨没跟着皇后同去和颐殿,留在这里就是为着打听宫内大事小情的,这会儿自然一一禀报着。
“那柳美人只伺候过一回?”
“是。”春雨点了点头,“听说那柳美人生得是最美的,就是这会子新人入了宫,也没哪个能比得了她的,那玉芳仪手段定是得了,不然哪能就把皇上给笼络住了?”
皇后脸色清冷一片,无半点儿喜怒哀乐之色,垂着眼皮沉思了会子,方道:“罢了,明日一早见见她们几个再说。”
“娘娘…”春雨脸色为难,抬眼看了皇后一眼,低声道,“那个柳美人昨夜回去时受了风寒,怕是几日内都起不来了。那个玉芳仪…既然今夜承宠,只怕…只怕…”
头天晚上承了宠的,只怕是次日皇上会怜惜,定不原叫她再跑上一遭,这可是承宠了的妃嫔才能得的恩典。且指不定皇后娘娘这里还得赏下去些个赏赐才是。
皇后听了,只抬手取了边儿上的茶盏,拿在手里轻轻撇着浮沫,许久,方道:“头天晚上病倒了几个?”
“五个。”
“哼。”皇后冷笑一声,抬起眼来看向北面,“死都死了,魂魄上天不收,下地不纳,便是皇帝又如何?还不是如此下场!只能在自己死前的地方瞎转悠着,连投胎都找不着地府的门!”
“娘娘!”这话说得既狠又过,春雨脸上一阵惨白,忙匆匆回头,见没人进来,这才微松了口气,“娘娘知道这些理就罢了,日后可万不能如此说出口来!若是叫人听着了,便是…便是…”知道这般劝她似是没用处,春雨忙低下了声来,凑到皇后娘娘耳边道,“娘娘,阁主远在京外,便是能通天,只怕一时也无法施以援手…”
皇后冷笑一声:“本宫自然知道,哪里还会蠢成那般?”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春雨微微抬眼,又扫了皇后脸上一眼,心中有些个忐忑,知道归知道,可这位见了那小皇帝,连个笑模样都没有,显是极不甘心的。就算死后能位列仙般,可现下到底还要活上大几十年呢!人都入了这宫中,又哪能不为将来考虑呢?
皇后娘娘入宫了,柳蔓月却觉着日子依旧悠然如昔。
斜躺在大床上,晒着打从窗边儿撒进来的太阳,身上暖融融的一片,半闭着眼睛往嘴里丢了一片果脯子,含混道:“哎,要是能日日如此悠闲可就好了…要不,以后干脆时常装个病?”
“主子!”一边伺候的白莹再听不下去,平素只老实听话的丫鬟,这会儿算是被这个懒主子给激怒了,“装一时病还好说,可哪能真个长久的装下去?这宫里又不是只有太医会瞧病?”再说了,就冲皇上宠她的那个模样,指不定这位会先生下这宫中的头一份儿呢。
到那时,她哪里还能再装病?要不被人陷害得出何意外,指不定别人还能反咬一口呢——谁叫你身上一向不好?
“不过说说。”手里悠着美人锤,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自己的背上。腰那里,白香正拿着一对锤给她轻敲着。自打这位主子天天晚上伺候皇上起,白日里这几个宫女手就没停过闲,总要在她身上敲敲打打的,也不知道皇上晚上到底怎么折腾得她。
长呼了口气,白莹把自己肚子里头的那点子火全压了回去,遇上这么一位开水烫都不带动一下儿的主子,直叫她脑仁疼。
天色刚一擦黑,皇上便过来了,手里头还提着一个小食盒儿,进了屋儿不及换衣衫,就吩咐白莹道:“把这莓子洗干净拿来。”
柳蔓月就着皇上的手瞧了一眼,见竟是草莓?这行子…是国内原产的么?她怎么记得应是从国外进来的?
一转头就看见了那边儿的大镜子,罢了,连这行子都有了,这世上再多点儿西洋来的水果又有何不可?
“皇上今儿个辛苦了。”虽知他平素便要暗中理些个事情,可到底没像今日似的,跟那些大臣一呆就是小半日,说不辛苦哪里可能?
“今日做了什么?憋在院子里头可腻烦?”皇上任柳蔓月给他褪着外头的罩杉,随口问道。
“哪里有什么可烦的?不过跟平素一般。”她又不是不出门便会憋闷得要死要活的那种人?出不出门儿的又有什么区别?

第68章

听她如此说,皇上失笑着摇了摇头,微微沉思了一会子,忽道:“打明日起,朕每日早上皆要接见朝臣,未正会上崖上头理事。明日一早,朕叫人把衣衫送过来,你用过午膳,便随着朕一遭上崖上散散心,省得成日家憋在家里头,再真真憋出病来。”
下午叫自己爬山去?
柳蔓月愣了一下子,挑眼瞧了瞧他,早先上午过去也就罢了,那会子还凉快,可下午…
“皇上,妾…怕是会睡着了。”她一到下午就犯困,只怕到时皇上要什么、用什么的,自己可就全都伺候不上了。
“无妨,到时叫着小珠子他们跟着,你叫白莹跟着便是。”这丫头再睡就真成猪了,每日睡到日上三杆就不说她什么了,偏偏上午睡了下午还要睡!
晚上有时分明自己也不想闹她闹得太厉害了,可这女子竟然在行房之时也会打瞌睡!但凡遇上她睡眼迷离,欲在自己身下睡着之时,皇上心里就会憋上一股子气儿,可着劲的折腾得她直高声讨饶才算罢休。
这会儿听她说要睡,哪里敢依得好?
“可…那里头放着的都是机要大事,妾怕…”
皇上斜眼瞪了她一眼:“少找托词。”
柳蔓月只得再把头低了下来,这回,自己的午觉又泡汤了。
没一会儿,白莹洗干净了果子回来,放到屋内几上。柳蔓月见这些草莓鲜红可爱,自穿来这个世上,她还从没吃过这些呢,仍不住抬眼看了皇上一眼,见他似笑非笑的只冲着自己笑,这才沉下了脸,捏了一颗先送到皇上面前,脸上带着假笑,腻声道:“皇上,吃颗果子。”
张口咬了下去,又拿唇在她手指上吻了两下,皇上这才半揽着她一总坐到大床上面儿,把那一盘子果子取了过来,放到两人怀中,亦取了一颗放到她口中:“这是新摘的,头一茬。这果子是从海上过来的,这鹤临园儿中也只种了一小片儿,每年只能少得点子。”
前几日见这些草莓上头挂了红,立时心中便想起柳蔓月来了,还记得那会子她身上穿着大红的肚兜,在灯火下面儿勾勒得一身肌肤都度上了层粉红,端得美艳动人。今儿个听说得了果子,便立时叫人摘了下来,自己巴巴的提了过来。
“原是头一茬的?”柳蔓月挑了挑眉毛,一条胳膊软软的勾到了皇上脖子上头,腻声道,“既然是新得的,理应先给太后、太妃,还有皇后娘娘用些个呢。”
皇上微挑了挑眉毛,含笑低头,凑到她脸边儿,轻吻上一双红唇,“你可喜欢吃?”
这话说得…所答非所问。
柳蔓月愣了一下子,眨了眨眼睛,还没想明白要怎么应他,就听他又开口说道:“这果子本就是只朕自己用的,柳美人既然如此大度贤良,等过个两日,吃腻烦了就给他们送些个过去。”

旁人还好说,可太后那里…怎么说也是他亲妈吧?!
柳蔓月嘴角抽了两抽,想开口问他,可又心知问了也打消不掉他那主意,只得又往两人口中塞着草莓果子。
吃着吃着,一小盘的果子就见了底,只剩下了两个,孤零零的在那盘子中。
正想抬手去拿,一人吃上一个的,就见皇上忽的抬手取了一个,一脸的怪笑瞧着自己:“让朕来比比,哪个更红、哪个更艳。”
没等柳蔓月理会他是何意思,身上的衣衫就被他解了,香肩半露,漏出里头淡粉色并蹄莲肚兜,皇上抬手拉下了一头儿,把那莓果子放到她身上那点嫣红旁边比着,笑道:“果还是你身上的红些。”说罢,附身吻了下去。
吃个果子都能叫他吃出粉红色气息,这小皇帝也算是个色中高手了。
两个果子下了肚,自己亦被那小皇帝拉扯开衣衫,放到了床上。
雪白的身子映着淡黄色的烛光,就如度上了一层金粉似得,瞧得人眼里心里暖暖的。皇上双眼微沉,吻上了她那唇,又顺着粉唇一路向下,一点点儿的往下错着,一丝丝的轻轻吻着、吮着。
同他同床次数自己都快数不清了,可这次这回,他手上、唇下,轻柔得叫人心醉,好似在亲吻这世上最为珍贵之物一般。
他一路向下吻着,过了肚脐,过了小腹,竟冲着私处那里吻去,刚点了两下,自己正觉着不妥当,就觉得腿被他分开,头又沉了下去。
“别!”柳蔓月吓了一大跳,从没想过,一个皇帝竟然…竟然…这番行径她也就上辈子在A片里头看过,现下真真遇上来,只觉得那里怪异得紧,却又带着股子与平素截然不同的舒爽之意。
两手死推着他的脑袋,却推不开分毫,一阵阵的抽搐感由下到上,害得她头皮一阵阵发麻,心里头也是一阵阵眩晕着。
一片迷离之中,只喃喃的叫着“皇上”二字,下头那人竟似听不着似的,只在那里鼓捣着。
高仰着脖子身上一阵哆嗦,好半天才回过了神来,觉着他竟还在那处鼓捣着,柳蔓月气得憋红着脸,咬牙叫道:“公孙皓…你给我上来!”
下头那人动作顿了一顿,忽的一声轻笑,脸上带着股子暧昧笑意抬起了头,身子朝自己身上贴了过来,下头那早已仰之物向那泛滥成灾之地一挺,顺顺当当的就顶了进去。
把头贴到她的颈边儿,轻轻吻着她的脖子,又低笑了两声儿:“蔓月叫朕什么?”
柳蔓月别着脸侧到了另一头儿,瞧也不瞧他半眼,知道自己失言叫他名字,是大不敬,可有哪个自重的皇帝会…会似他这般?
见她粉红着脸颊,连带着耳后都羞得通红,皇上心中大为舒畅,抬手搬过她的头来,就要往她的唇上吻去。
柳蔓月忙忙的摇晃着脑袋,躲着他的嘴巴,口中抱怨着:“不许亲!漱口去!”
皇上忍不住失笑起来:“又不是没吃过?”
“你、你何时…”柳蔓月脸上急得连带着额头都红了起来,拿着拳头锤在他的肩膀。
“谁叫你昨日吃多了酒?”说着,拿舌头勾着她耳坠,低声呢喃着,“我家月儿是这世上最干净、最美的女子…”
明知他说得是些个情话,许下了床就丢到了脑后,可心中却忍不住的一阵阵悸动着,就似把人丢进了温水中,又似飘上了云端一般舒畅。
夜里头,身上那男人尽显温柔,与平日那似是想要了自己性命一般的折腾全然不同,手底下、身子下头,处处都带着怜惜,就连动作起来时,都让人觉着与平素大大的不同。
可这感觉,又有点子熟悉,就好像自己此前经过似的。
忽的想起,莫非…真是昨夜?
头天晚上喝多了,晚上是如何过的自己再想不起来,可身上却留下了他的印记。这会儿被他揉在怀里,口鼻中忍不住轻声哼着,只觉着要是日日这般,自己许也能撑下去呢…
次日一大清早,外头白莹便按着皇上的吩咐,刚到卯时便过来叫早。皇上这一起,连带着柳蔓月也迷迷糊糊的醒了,又被他按在床上,叫她好生歇着,自从秘道离去不提。
“各处的主子们,都是辰正到了皇后娘娘那处,略坐了小半个时辰,才一总去了太后处。”白莹把外头得着的信儿跟柳蔓月这里细细说着,叫她心里有个谱儿。
柳蔓月微微点头,心中暗自琢磨着,抬头向白莹问道:“太医那里可有说,何时我这‘病’便能大好了?”
白莹抬眼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主子您虽受了点子风寒,却不大重,再歇个三五日的便能下床了。”
轻轻呼了口气出去,还能再多睡上三五日的懒觉啊?这倒也好呢,缓一缓,就要去皇后那里瞧瞧热闹去了。
“对了,今儿个玉芳仪可有去?”
“去了…”说着,白莹又眼了她两眼,低声道,“听说…今儿个众妃嫔才到了皇后娘娘那里,皇上的旨意…就到了…”
“旨意?”柳蔓月微微一愣,不解的抬眼瞧着她,小皇帝又做了什么?
“是给玉芳仪…晋位的旨意…现下,她已是玉嫔了…”说着,就生怕这位主子心里头不舒坦。
偷摸着来,皇上心里许是舒坦的,可做为女子,她生怕柳蔓月心里头憋屈难受。分明受宠的是自己,可见了那些个还要行礼客套,放谁心里谁能真个不在意?
柳蔓月果愣了一愣,随即,抬手掩口娇笑了起来。
这笑绝非是假笑,乃是真心实意的大笑,不一会儿,竟连眼泪都冒了出来,身上一震一震的,头上的珠花都有些个松散了起来。
“他…他还不如直接封个贵妃呢,这才有趣呢!”好半天,柳蔓月这才笑了个够,拿着帕子持着眼泪道。
“主子…您…真个不吃味儿?”白莹再忍不住,总算是把心里头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边儿的白香听了,一脸正色道:“主子只吃好吃的,吃味儿有什么用?”
“正是、正是。”柳蔓月松了松气儿,亦是笑着点头道,“那些好吃的吃食还吃不够呢,吃那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有什么用?”

第69章

正说着,外头白萱一脸喜意的端着刚洗好的草莓走了进来:“主子,洗好了,瞧着就这么鲜亮好看,味儿肯定是不错的!”
一大清早,皇上那里刚摘下来的草莓果儿就再送了过来一盘儿。
皇上倒也听话,把那些个长的不那么周正的叫人摘了一小盘子给太后送了过去。听说今儿个早上,妃嫔们都在太后那里直夸皇上孝顺呢。
“唉,可惜,瞧不见呢…”一边叹息着,一边儿捏了颗草莓丢进了口中,含混不清的嘀咕着。
用罢了午膳,略做歇息的柳蔓月换过了小太监的衣衫,由白莹扶着,进了秘道之中。
到了那处三岔口处,远远的就瞧见皇上正同提着灯笼的小珠子、两名侍卫等在那处。见她过来了,皇上伸手牵住她的手,两处人合成了一处,一总儿的上了山崖而去。
看着她坐在一抬手就能触及的地方,皇上心里头格外舒畅自在。这些日子虽说晚上日日都能见着,但少了那添香的乐趣,总是叫人心中空落落的。
小珠子同白莹二人伺候毕了,便站到了亭子外头守着门儿,自不敢朝里头瞧去。
柳蔓月就坐在皇上身边儿,手里头拿着本杂谈翻弄着,看了没一会儿,竟就沉沉睡去。
看着那海棠春睡景,竟叫皇上有些个哭笑不得,抬手在额头上敲了几敲,眼睛瞧着边儿的那榻,琢磨着,回去该叫人在那榻前支个屏风,好叫她睡时万一过来人也不碍得…倒也是,她是自己的女人,叫侍卫这些人瞧见还好说,可要是有外臣偶尔觐见,哪里还能叫他们瞧见她?
一连四日,每日午后皆要跟着皇上一同上崖,晚上干脆就在一处用膳。反正皇上不必陪着太后用膳,皇后那里…自是无妨,这几日间皇上连见都没见她一面儿。
这日一大清早,换好了衣衫,瞧着镜子中的女子面若桃花,唇红似霞,哪里有半点儿害过病的模样?眉头微皱了皱,柳蔓月转头对白莹道:“脸色太好了。”
今儿个要去皇后那处请安,自己又是病过几日的人,现下这个模样,就是个傻子瞧了,怕也能猜着自己是装病的了吧?
白莹看了看柳蔓月的脸色,心中暗叹了一声儿——生得这般美,自己都快不任性下手了。打从梳妆台子里头翻出个粉盒子来,里头是黄黄的粉,在她脸上略扑了一点儿,果见镜子中的美人一下子就憔悴了许多。
又在唇上不知点了点子什么,那唇亦不再红润,竟是一副病西施的模样。
“想不到你还有这个本事呢。”冲着镜中人笑了笑,柳蔓月转头向白莹夸道。
白莹微微弯身,并不做答,要是连这点子本事都没有,皇上又哪里会叫自己过来伺候这位?心尖儿上的,自要最稳妥在守在边儿上才是。
一手扶着白莹,柳蔓月一步步慢吞吞的出了院门儿,朝东边儿的路口处走去,刚走了没几步,远远的就瞧见同在秋水阁这边儿的王采女也扶着个宫女的手走了出来。
见了柳蔓月,王采女忙过来拜下,行礼起身。
在她脸上扫了两眼,见她比刚入宫时还要瘦上两圈儿,脸色也不大好,这个病可是真病,绝非是自己这脸上擦粉的假病能扮得出来的。
“这几日没能给柳美人请安,实是妾身罪过。”
“哪里的话,不是生病了么?”柳蔓月话声儿也压低了些个,显得似是中气不足一般,“我这里也病了几日,没能给皇后娘娘请安,说起来,咱们倒是一样呢。”
见柳蔓月似是和气,王采女这才微松了口气,低头、略靠后半步同柳蔓月一遭向南走着。
“李采女那里还下不了床呢,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的,这才入宫几日?竟连这园子都还没逛过呢。”
听柳蔓月提起李采女,王采女忙应道:“正是呢,她气色倒好,就是脚伤了,行动不得,憋在屋子里头也怪闷气的。”
二人走着,远远的已经瞧见听雨阁的屋子了,绕过这处,后头就是皇后住的芯房居,柳蔓月愁眉不展,轻叹了口气,转头对跟在身边儿的王采女低声道:“这几日没能过来请安,心中总是…唉…”
王采女听了,脸是亦是有些个不大好看,亦叹了一声。宫里头妃嫔皆拜见了皇后,只她们几个病了的,只怕这会儿再过去,旁人都已经熟识了起来,柳美人还好说,可似自己这般低位的采女,怕是连皇后娘娘同众妃嫔的眼都入不了呢。
芯芳居中,来请安的妃嫔已经来了一多半儿,见柳蔓月同王采女一遭来了,一双双眼睛或明或暗的打量在二人身上。王采女倒也罢了,虽相貌尚可,却也不过是中上之姿,又刚病过,又好看得到哪儿去?倒是那位一直没怎么见的柳美人,倒果不负这“美人”二字。
也怪道宫中宫女们暗中传言,说便是进来的这些个新人中,也再没哪个生得能及得上她的呢。
这会儿柳蔓月肤色发黄,略带着点儿愁容,好歹掩盖了二三分的颜色。可便是如此,仍是叫众妃嫔心下诧异——这般容貌,竟还没得皇上喜欢?那玉嫔到底使了何种手段,怎么的就能叫皇上这般的离不开了?
一连五六日,皇上除了大婚那日去了皇后那处呆了一会儿外,再没点过除玉嫔外的哪个女子,五六日中,她竟足足伺候了四日!
心下正自疑惑,就听着外头又来了人,抬眼一见,可不正是玉簟凉?春笛在一旁扶着,入了门儿,低位的妃嫔纷纷起身行礼,玉簟凉脸上带着三分淡笑,目不斜视的走到皇后面前微微福下,请了安,又给宋妃见了礼,这才悠然坐下,含笑环顾四下。
柳蔓月暗中打量了她两眼,见她脸上笑中带春,眉眼间流露着一股子媚态出来,心中暗自诧异——那小刘子手段真是不低了呢,拿着个假东西竟把她弄得就似真真受了宠爱一般。可见,黄瓜不在真假,能调动女人荷尔蒙就好…
皇后仍是一派雍容华贵之姿,端坐于上座之上,眼睛环视下面众人。
众妃嫔凑趣说了几句,皇后便点向柳蔓月处,问道:“你身上可好些个了?”
柳蔓月忙垂着起身,声中带了两分感激之间:“谢娘娘关怀,已大好了,昨儿个还坐起时只觉着头晕呢,晚上用了娘娘遣人送过去的药,睡了一觉,早上起时竟觉着不晕了。”
皇后微微点头:“有用处便好,咱们皆是一处伺候皇上的,必要先把自己身子调理好了才好呢。”
这话说得众人纷纷点头,几双眼睛便含着讥笑的瞧向柳蔓月这处。柳蔓月只面上含笑只装做未觉的模样。
说了会子话,皇后方道:“太后太妃这会子应已经起了。”说罢,便先起身,带着众妃嫔出了芯芳居,朝太后的和颐殿行动。
一路上,连皇后都只走着,后头的妃嫔更没哪个敢叫人抬着。一行人按着位份,排着长龙一般的向太后那处行去。
二月末,园中已经是生机一片,桃花开满了枝头,迎春映出一片金黄色,风一起,带着那杨柳絮子上下纷飞,直叫这些入宫前没怎么出过门儿的妃嫔们暗中抬着眼睛,左右打量个不停。
朝政从皇帝亲政前,太后便陆续交割清楚了。本以为他小孩子家家的,玩儿心太重怕一时接不过去手,却没想,自己交多少,他便收多少。本还怕他因从没理过,再出些什么事端,下头大臣也未必臣服,却没想到,这几天冷眼瞧来,他倒事事处处打理得还算妥当。
太后这才松了心下来,这几日亦许皇后带着妃嫔过来许安。
叫众妃嫔皆落了坐,按位份高底一一坐下,由上到下扫了一圈儿。柳蔓月这美人一位虽只在中间儿,可能坐在她上头的算是皇后竟才只有六人。下头那成片儿的采女,此时在这太后宫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上半声儿。
“这几日园子里头花儿也都开了,水也都解了冻,正是在园子里头逛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