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毒牙,舌底还含着毒囊。”说起此事来,太子脸色又有几分不大好看。
那人皱眉琢磨了一会儿,起身下来,把掰成一瓣瓣的橘子乱七八糟的朝太子怀里、身上一通乱丢:“我去瞧瞧。”说着,就去拿自己那斗篷,见那一捧橘子竟丢得太子脸上、身上皆是,见他那脸色开始发黑,忙嫣然一笑,冲他挤挤眼睛,“难得我亲手伺候一回,殿下慢慢消受着吧!”说罢,人一转身便闪了出去。
“赵大人。”门口守着的侍卫见赵智霖从太子书房出来,忙弓身行礼。
“带我去瞧瞧。”出了太子书房,那双桃花眼再不见半丝笑意,反倒闪着丝丝寒光,眼皮不抬的吩咐道。
话没说尽,可侍卫、太监皆知这位大人指的是什么,忙有人过来引着往前而去。
东宫后面,廊檐紧凑,院落狭小。太子妃端坐室内许久,方开口问道:“太子今日去哪里歇息?”
一个宫女摒气敛声道:“太子还在书房。”
“下去吧。”太子妃淡淡说道,待人皆退了下去,方长长松了口气,合上双眼,闭了许久,才起身吹灯。
第21章 男色?
太子遇刺,整个皇宫震动三分。皇上震怒,命人彻查贼人是从哪一处钻进宫中来的。今日能刺杀国之储君,来日就要来刺杀他这当朝皇帝了不成?!
肉包子这一晚上跟叶贵妃同住,吕悦第二天早上等肉包子跟叶贵妃一处吃饭时才得见了这母子一面。
叶贵妃眉宇间仍带着些许愁色,正提箸给肉包子布着小菜,就见外头进了一人——正是她早上叫出去打探消息的桂香。
许是也没什么外人,又许是桂香的话并不用太过避讳着人,进门儿后福了一福,向上道:“娘娘,东宫那里频传太医,昨天晚上连宣了三次,今日一早,皇上去了一回,此时刚走。”
叶贵妃本就愁容满面,听了这话,忙抽出帕子长出了一口气,掩了掩嘴角,眼中泪光点点:“不是说没碰着人吗?怎么又叫了太医?怕是昨日再把太子妃并几位小皇孙给惊着了吧?”说着,又点了梅香、菊香二人,“你们把我那匣子里头的百年老参取来,那还是之前皇上赏赐的呢…再叫十六身边儿的两个小太监跟着,多带个药匣子去看看他兄长。就说,怕东宫那里忙乱,就不去添乱了,略等两日,再叫十六亲自过去问候太子殿下。”
梅香菊香二人听了,忙应了声是,这边,随喜就叫吕悦跟小马子跟着…也是哈,现在肉包子面前拿得出手的小太监也就自己二人了。
随喜年长,负责紧跟肉包子的种种事情,常胜那里已经在叶贵妃心里挂了号了,早晚要打发出去,德隆病着,可不就只剩下吕悦跟小马子了?
手里抱着盒子,跟在两个大宫女并一行宫人的队伍中,袅袅出了韶华殿,往东宫方向走去。
人还没到呢,就远远看到东宫门口儿人来人往,热闹得好比早市一般。更是有几队侍卫,个个腰间带刀守在那里。
吕悦二人忙敛着气息跟在队中一路进去,虽是奉了贵妃娘娘的命令过来的,却也没得见太子的颜面,被脸上带着三分死气的太子妃接见了一下,先行礼谢过叶贵妃的赏赐,又对小马子吕悦二人说了句“十六弟有心了”,便打赏送客。
…这可是传说中的小费哎!!
下意识的捏了捏袖口中的那个荷包,吕悦心情还有点小激动呢!她从入宫以后,只在叶贵妃那里得过一回点心,在肉包子那得过一些纸张,还从来没得过打赏呢!
话说,貌似她自从穿过来之后,连银子长成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呢吧?!
想想自己,之前还惦记着出宫跑路,可自己身上半分钱没有,跑出去也得把自己生生饿死吧!钱从哪儿来?衣服从哪儿来?住处又从哪儿来?
“唉…”想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呢?莫非穿过来之后,竟然把智商留在了上辈子不成?
“怎么了?”见前面几个大宫女们自己走自己的,东宫院子里头又没有理会自己一行人,小马子低声问道。
“没事…头…有点…疼。”算了,就当自己是有个传说中会偏头痛的病吧。
“怎么又疼了?不是之前说没事吗?”小马子关心切切的问道,想了想,咬了咬嘴唇,把手掏进自己的怀中,拿了那个刚刚得的荷包就要交给吕悦,“要不,拿这些银子去买点药吃吧!”
上回来过大夫,听说是给吕悦看了病,但没开药,小马子不大懂这些,但却总觉得,是不是因为吕悦没钱抓药吃,病才会没好?
吕悦愣了愣,心中忽的一阵温暖,这孩子,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烂好人啊…想着,歪头冲他笑了笑:“收起来,我这个没大病,就是偶尔疼个一下半下的。”自己可不能拿他的钱!人在宫中,两人又不知要呆上多少年呢,更不知道哪一天忽然叶贵妃他们就倒台了,说不准到时就需要用钱,哪能拿了他的?
二人偷偷说话,前面的宫女们也没理会,正外头走着呢,忽然斜处过来一行人,叫住了众人。
当先的那个是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扫了众人一圈儿,问道:“你们是哪一处的?”
梅香忙福礼道:“回八殿下的话,奴婢几人是叶贵妃处的,过来代叶贵妃看望太子殿下。”说着,微微抬眼,朝八皇子扫了一眼,跟他眼睛一对,忙垂了眼睛,脸上微红的半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
八皇子却没理会她,朝后头看去,走了两步,停在吕悦和小马子身边儿:“你,抬起头来。”
吕悦愣了愣,不解的微微抬头,不知他叫的是自己还是小马子,可一抬头,就正见八皇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头皮一阵发麻,脸色立马煞白一片,又死低下了头去。八皇子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正在抽条,个子长的瘦长,再穿着那华服,更衬得面色如玉,倒也算是风流一派。
可不知为什么,一抬眼看到那个微微翻起的鼻孔,吕悦就立马想起了之前把自己要过去的、死了的那个变态老太监!
像,真是太像了!他们看自己时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
心中正自担心,明知道自己算是十六皇子的人,他做为兄长未必会强行要人,可总是忍不住暗暗担心,就听那人长叹了一声:“唉…真真可惜了了,怎么就是个太监?唉…”
那叹息声愁苦无比,就好像遇见什么天大的难事了似的。八皇子自知了人事,便承其老父的风韵,最爱个风流韵事。自出宫立府以来,走在大街上但凡遇见了个看得顺了眼的,就能生生把人家抢回去做小。家中府邸不大,房间不少,这会儿后院都快住不下人了!
可这位八皇子也有个好处——只碰女人,不爱男色。
刚才他在那边同几个兄弟正说着话呢,本来是见出来一行宫女,想要瞧瞧颜色如何,却不想,正看到吕悦歪头冲小马子笑,这一笑,虽年纪尚小,反而更叫人惊艳怜惜,这才忍不住过前来看上一看了。
一边说着,就想拿手去抬抬吕悦的下巴,再细看一回,虽他素来不喜男色,可…可这孩子真有些个叫人放不下呀!哪怕再细看看也是好的。
手伸到一半,吕悦本来听他说“可惜”之语时,心才微微放下了些,这会儿看了那手,只吓得险些给这位大哥跪了——求放过!
人还没来得急跪,就听那边传来一声清冷问好:“见过八殿下、十殿下、十一殿下、十三殿下。”
八皇子闻声忙一回头,见了来人,脸上尴尬一笑:“呵呵…原来是叶女史啊…可是太后叫您过来的?”
吕悦也忙向那边看去,来人正是在太后身边见过两次的那位女史。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脸上冰冷一片,凤目中没半丝笑意。吕悦抬头看向她时,她那目光也似有若无的扫过了吕悦的脸孔,不知为何,竟叫吕悦心脏一缩,微微朝后退了半步。
似乎这位女史的脾气有些古怪,明明贪慕女色的八皇子见了她竟不喜反惧。
“正是,众位殿下可也是来看太子殿下的?”难得的,平时见了面连正眼也不鸟他们的叶女史,今日竟大发慈悲的跟众人多说了几句话。
“正是正是。”
“女史代太后来看望大哥,路上也是辛苦…”
拉拉杂杂一大堆,几位皇子竟在这个小他们几岁的女子面前怕成这般,也不知是畏惧太后之威,还是说畏惧的竟是她本人。
连叶贵妃处的几位大宫女,见了这位女史也福身行礼,话都不敢搭的。
除前头那两句外,叶女史并没再说别的,最后转头扫了一眼梅香几人:“怕是贵妃娘娘还在等你们回话吧。”
“是,多谢女史提点。”梅香菊香一头的冷汗,不知怎么这位竟惦记起问自己几人的行踪来了?宫中宫女想要出宫,实是难得很,大多要硬生生熬到二十四五,还得上头有人记着,才能得恩典出宫。
似自己这般的,正值十七八岁如花般的年纪,不想惦记着那个后宫多到数都数不过来的半大老头子皇帝,惦记惦记皇子们…也是应有之意吧?
这位八皇子最是风流倜傥,说不准,就能看上自己,但凡能出了这牢笼,就是与他为妾,也好过在宫中干熬岁月要强!
怕只怕…
梅香偷眼瞧了叶女史一眼——怕只怕若是这位看出自己不安份…只一句话,自己这性命也别想要了!
几位宫女忙忙离去,八皇子被叶女史这一吓,早把吕悦给丢到脑后边儿去了。
吕悦低着脑袋跟着众人往前走,忍不住的,再偷眼朝叶女史那里看了一眼,却不想,正跟她那又漆黑宛若无底一般的凤目对上!
那眼中带着一丝锐利、一丝警告,就好像…就好像…
好像什么?
直到回了韶华殿中,吕悦也没想明白。
叶贵妃听了梅香菊香的回话,得知太子并未亲见,只太子妃接待了下众人,也没说旁的,只点头道:“唉,真真辛苦太子妃了,你们下去歇着吧。”说罢,就顺着斜躺在榻上、圆脑袋枕在自己腿上、正张着嘴巴等宫女往嘴巴里面投喂的肉包子的头发,“这两日少出去乱跑,再遇着什么可是不美。”
这几日不光有“刺客”可能会在宫中晃悠,更有带刀侍卫各种搜查,自家儿子可不能吃他们这些粗人半点儿亏才是!
肉包子哼唧了两声,张着嘴巴,继续食之。
叶贵妃忽的想起了什么,戳了戳自家儿子的肥脸:“先生们的功课,你可写得了?别跟以往似的,平日不做,非要等临开学堂时才写!”
肉包子正嚼着芝麻团子的肥腮帮子一顿,小眼睛眨巴了眨巴,忽的一咕噜坐了起来:“就去写、就去写。”说着,就挣扎下了地,带上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太监一溜烟的跑了。
叶贵妃眨了眨眼睛,只觉着脑子有些不够用,指着还在晃动的门帘子,诧异问道:“他…他要去做甚?!”
荷香掩口笑道:“娘娘,十六殿下要去做功课呢!”
“他、他怎会…”自己不过是因着以往回回都是临到日子他才赶功课,这才提一句的意思,可这大正月的,二月初才开学堂呢!他以往哪会如此积极?!
荷香走到床边儿,去端肉包子还没吃完的芝麻糯米团子:“殿下以前那是小,许现在长进了呢?奴婢把点心端去,顺便替娘娘看看不就结了?”
荷香到时,肉包子正坐在大桌子后头,手中捏着笔,正一个一个写得无比认真,两个小太监,一个研着墨汁子,一个端茶,屋内竟一派学习的模样,连荷香都不禁愣了一愣。
她还当十六皇子是想过来玩儿,才借口写功课呢,没想到…他竟真真在写?!
把点心放下,又嘱咐了两句,荷香这才退了出去,吕悦这才松了口气——好险!刚才肉包子拉着自己回来就叫自己替他写作业,要不是自己坚持让他写例样,自己这回就死定了!!
“好了好了,这页写得了,你先写着,小马子,咱们先玩!”只写了一页的例样,肉包子就搁笔不干了,拉着小马子就要去玩儿,见吕悦还站在一边儿发呆呢,哼了一声,仰着快看不出来的了脖子,摇头晃脑的道,“别整日只知道玩儿!再把功课都累到最后一日才想起写来!”
说罢,就叫小马子去抱玩具匣子。
得,这位爷不知是把哪位贵人说他的话说到自己头上来了,这脸皮厚度还真是非一般。
吕悦翻翻眼睛,写就写呗?她为了以防别人看出来,除了头一回那次把功课带回去偷偷写过,之后再没敢拿过——墨汁子的味儿浓郁而芬芳,闻过的人都能知道,她傻疯了才敢带回去写!
第22章 肚兜(修错)
一笔,一画,自从上次帮肉包子赶作业至今,吕悦中间还没摸过一次笔呢。
写字这东西就是个熟练工,吕悦见肉包子也不大在意这些东西,就借口自己要熟悉写字的感脚,这些作业每天帮他写一张,剩下只要他在这个书房里头呆着,自己就手一天练上十几个大字就已经很满意了。
太子遇刺,皇宫大乱。宫中一乱,就把原定于正月初一的宫宴往后推到了正月初六,等初六那日再大宴群臣。
好好的一个新年,愣是叫那些刺客神人们给搅得家宅不宁。
为了太子的事情,皇帝成日家眉头紧锁不说,连好好的正月假期都歇不舒坦。初一下午过后,又去看望了脸色惨白,身裹绷带的小受大儿子后,皇帝出了东宫大门,站在门口时竟有一丝茫然,一时不知要去何处。
身边跟着的大太监道香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可要去无量观上柱香?”
自从元隆帝于道家越发信服之后,道香就自请改名,成了现下的“道香”,这名字虽有些不男不女不伦不类的感觉,却正和了元隆帝的喜好。之后的大小太监们也都被元隆帝顺手改了名字,主子叫起来也更顺耳了些。
元隆帝闻言,向西看了一眼,正欲开口说话,忽见东面那里有人影走动,一转头,正看到叶贵妃处的大宫女荷香走了过来。
见了皇帝,荷香稳稳行礼。
“你们主子差你们过来的?”见是荷香,元隆帝紧锁的眉头松了松,他想起那个软媚至极的女子来了。都说,女子若是生了儿子后,再一过二十三四便越发的人老珠黄、青春不再。可偏偏的,她却是年岁越大,身子却越发的娇柔可人,于床笫之间更是越发放得开了。
荷香跪下,恭敬应道:“早上主子、十六皇子差人过来看望太子,这会儿用罢午膳,贵妃娘娘忽想起之前陛下赐过的两丸安神丸,如今还留着一丸,不知太子殿下用不用得差,特命奴婢送来,好叫太医们瞧瞧,看用不用得上。”
皇上神色越发的舒展,缓缓点头:“她倒是有心了。”待荷香进去后,这才一转身,道,“去韶华殿坐坐吧。”
道香微微垂首,含笑道了声:“是。”从一瞧见荷香过来,就知道这是叶贵妃处特特差过来的,不然,今日分明过来了一回,何必再特特的差人再跑一圈儿?不过是得知皇上又到了太子处,这才叫荷香往陛下面前晃一圈儿,这是叫他想起她的意思。
叶贵妃虽笨,可用的心思倒往往正中皇帝的心,她自入宫后,就学着皇上的法子,给自己个儿身边所有的大宫女都改名为了“香”字,只前头没跟道家硬攀扯——就是攀扯了,叫出来也不似女儿家的名子,还不如用花名呢。
一行人入了韶华殿,门口几个小太监、并大小宫女跪了一地,等皇帝入后这才退了下去。
吕悦抬手擦了擦冷汗,悄悄回了后院,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叶贵妃忽然宣她过来,是要问肉包子这几天的学习情况——一个平时恨不能把老师们都拿麻布袋子罩起来丢出宫去的皮小子,怎么就突然喜欢写起功课来了呢?
吕悦只好说,这位爷说了,一日就算是写上一张也是好的,总好过最后那日再赶功课。叶贵妃这才笑得弯起了眼睛来,赏了自己一大盘子点心。
“点心?!”小马子看到吕悦打开怀里的油布包,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满是期待的看向吕悦。
“来,放到盘子里头,一会晚上回来吃。”说着,就把那包八件放到了房中的空盘子中,一抬眼,正见小正太满是期待又是不好意思的盯着那盘点心,笑了笑,就手取了一块递给了他,“先吃一块,还得接着当差呢。”
小孩儿嘴馋,本就喜欢吃点零食什么的。人在宫中,每日三餐肯定是管饱了吃的,但这些个点心什么的就未必能摸得着了。
特别是,还跟着这么一个吃货的主子。这位主子,真真是有多少吃多少,只要是放在屋子里头的点心,就绝不能叫他看到!但凡看到了,没一会儿盘子就空了。他绝对是那种宁可撑死人,绝不占着盆的主儿。
之前叶贵妃可着劲儿的让他吃,生怕他吃少了、不够,结果后来见他实在圆得太过夸张,又是宁可撑死也绝对要吃干净的性子,这才每日可着量的给他屋子里头送点心。
如此一来,做为专门伺候这位爷的小太监,吕悦跟小马子能落得着点渣滓吃就不错了。
好在,过去给叶贵妃传个话儿,回来竟就得了一盘点心,倒也是意外之喜。
前面皇帝来了,顺便把肉包子也人叫了过去,吕悦跟小马子就没过去伺候,又回了屋子,一人分了两块点心吃着。
那边小马子吃罢了点心,又把早上得的那个荷包掏了出来,倒出两粒小银锭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拿胳膊碰了碰吕悦,道:“你的呢?”
见他如此,吕悦只好把自己的那个也取了出来,也是两个,只是花样不同,吕悦也不认得,就觉得这小银元宝打的倒是挺可爱的。
“也不知一个有多重?成色如何。”吕悦歪着细瞧了瞧,这里头要是混合着其它金属打的,这个银锭子可就没那么值钱了,而且重量也不重,两个加在一块儿似乎都没有一两沉呢。
“呵呵,在家的时候,我家连大钱儿都没见过,这还是头一回见着银子呢!”小马子笑着,把两个小元宝并排放在了桌子上面,又咬了一口点心,叹了回气,“要是能把这些送给爹娘去…他们就不会再卖我了吧…”
吕悦心中一颤,抬头看向他。
秀气文静的小脸儿上带着一丝向往与怀念,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那两个小元宝,再一张口,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
他还小,恐怕直到现在都不清楚他入宫,当这个“太监”到底和普通人之间有什么样的区别吧?
“来,我吃不了了,这个给你。”把手里剩下的那块点心塞到了他的手中,小马子果然两眼又是一亮,又是期待又是不好意思的看着吕悦,“你留着一会儿吃吧…”
“这不是还有呢吗?等回头哪天再去给主子们办事,说不准就又能赏赐下来了呢。”吕悦冲他笑笑,指着银锭子道,“收起来吧。”说着,犹豫了一下,凑到他耳边,“我见常胜哥哥跟别的小太监要过打赏呢。”
小马子一听,吓了一大跳,连忙把银锭收回荷包中,左翻右找的没处藏,吕悦指了指两人放衣裳的柜子,他才神色严肃的点点头:“我的放左边,你的放右边,别叫人翻出来!”
宫里头的规矩,小太监们刚入宫时,就是有了上头的赏赐,也到不了自己的手。一般都会交给直管自己的大太监“帮”他们收着,这一收,就不知道收到哪儿去了。
只是随喜性子好,也不图这些,没做这种小气事。那常胜可就不是了,要不是今天他不知二人去太子处得了赏赐的话,早就过来找二人收保护费来了。
肉包子在叶贵妃处陪着皇上、叶贵妃一处吃了个饭,卖了个萌,这才打着哈欠的回到了后头来。见小吕子跟小马子守在边儿上,冲二人道:“明天下午继续到书房写功课,你们两个伺候着!”
今天皇帝知道他竟然“主动”的写大字了,乐得叫御膳房那里特特给肉包子做了两道菜,美得肉包子再次激发出了动力,决定真的每天写一张,连着写上几回,再找他老子邀功去。
吕悦跟小马子二人低头,装死。伺候肉包子更衣的大宫女碧玺诧异的看了看肉包子,又看了看两个小太监,也没做声。
围观了肥肉身材秀后,二人回自己屋去睡觉不提。前面那里,皇帝留宿在了叶贵妃处,再次上演了一幕歌剧大戏,从熄灯起就一直唱到了二更天,睡了一觉后,第二天一大清早再来二回。
吕悦低着脑袋缩着脖子等在外头,自打她老人家上回倒霉催的遇上了一次之后,随喜见她老实得用,就干脆把她支到这里探听情况,他自己则带着小马子跟在肉包子身边围观穿衣。
里面“嗯嗯啊啊”的叫个没完没了,外头四下静悄悄。那边道香低着脑袋,眯着眼睛,就跟站在那里打着瞌睡似的,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正守着呢,就见假山那边绕过来了两个人,抬头看了看,忙低头敛气的凑到了道香耳边说了些什么。
原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忽然瞪得浑圆,倒抽了口凉气,正配合着里头叶贵妃那一声高亢带着颤音的美声唱法,两下配合得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啊!
吕悦隐约看到那边有人走动,稍稍侧了下脸,用眼角瞄到了道香的表情,心中微微一诧异,又低着头,装做不知的模样。
这大冷的天,道香听了消息之后,竟然流下了一串冷汗,抿了抿嘴唇,抬眼朝叶贵妃的正屋走去——现在去叫人…恐怕有些不稳妥啊。可这事又太…
那一声高的过去了,这会儿里面改成哼唧了,虽隐隐得听不太清楚,但断断续续的却从没断过。
明知道这会儿圣上正在兴头上,哪个敢去撸老虎的须子?且今日正是叶贵妃伺候,要是再把这位也给惹了…
一咬牙,道香黑着脸在那人耳边说了不知什么,那人只得苦着张脸孔退了下去。
好半天,里头动静才没了,就听到皇帝叫人送水。
一位位宫女穿梭来去,道香也跟进去伺候,吕悦松了口气,正要回去找随喜报信呢,就听里面皇帝那威严的声音一高“什么?!”。
脚下顿了顿,吕悦还是往后院快步跑了回去,天知道万一有什么事,再拿正等在院子里头的人发作呢?
“怎么样了?陛下跟娘娘起了?”见吕悦过来,随喜走到门外低声问道。
吕悦点了下头,垫起脚尖凑到随喜耳边:“刚才外头过来了个人,不认得,跟大公公说了些什么,大公公脸色不大好。后来皇上起了,大公公进去,回来前就听里头皇上说了句‘什么’,听着似是…生气了。”
随喜眼睛一敛,眉头微微皱了下,轻点了点头,低下头来,面色和蔼可亲看着吕悦:“你不错,很好,先同小马子一起给殿下收拾着。”说罢,一招手,把那边打着哈欠无所事事的常胜叫了过来,不知嘱咐了什么,就见常胜往前头去了。
吕悦心中微沉了沉,低下脑袋进了肉包子的屋子。
足足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前头才传来消息,只说娘娘身不适,叫十六皇子在后头歇息着就好,皇上也已离去。
到了中午,去下人房吃饭时,吕悦发现——没看见常胜。
心中一沉,偷眼看了看一脸淡定的随喜,没敢把话问出来,直到下午哄着肉包子又完成了一张二人合作的功课,再到傍晚那会儿,吕悦这才仗着自己年纪小,从粗使宫人那里打听来了消息。
早上,皇帝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后来,常胜没眼色的仗着自己本是叶贵妃的人,过去问叶贵妃要不要叫十六皇子过来。原本就要发落他的叶贵妃自然没个好气,朝他身上摔了只茶碗,把他堵着嘴巴给丢了出去。
据说,被打了三十板子丢回监栏院了。之后如何,就没人知道了,反正吕悦再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