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九嫔的院子,比起四妃的更小,可里头的贵人人数却不比那四个大院子的少,住的都快比上大杂院了!
像贵妃娘娘这样,能一人独占一个院子的,整个宫里连皇后都比不了啊——皇后的院子跟皇帝的是连在一块儿的,前面还有要有书房,其大小可想而知。
口里面吐着白乎乎的凉气,吕悦低着头就往前头走,这大冬天的,只一说能歇息了,谁还会在外头转悠?又不是人人都跟吕悦似的,睡前的这趟厕所还非要在外头上?这会儿后过道儿里面一片寂静,连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路她这么走了几天了,也没害怕,就这么往前走着,忽听一个人客气问道:“敢问这位小兄弟,皇上住的宫殿,要怎么走?”

“啊?”吕悦愣了愣,还以为北风太大,自己没听清呢,疑惑转过头去,就发现…前后左右竟然都没人?!
人,整个就愣住了,脑子一时有些放空。
就听那声音又问道:“皇帝住的屋子,要往哪走?”
皇帝住的屋子…要往哪儿走?她…她哪知道啊!
冷汗“刷”的一下子就冒出来了,看不见人,却能听见声音?!这是在闹…闹…闹那个不成?!

第19章 路痴指路

吕悦身上打着摆子似的战栗着,声音颤抖频率宛若花腔女高音:“你…你…我…我不知道,你、你问别人去吧!”
“唉。”那人颇为苦恼的叹了一口气,“别人…别人都是大人啊。”
“那你也不能找个小孩子来欺负啊!!”这是个什么鬼?!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了?!怎么专门欺负小朋友!
话说,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啊!昨天晚上遇见那个家伙,威胁自己当他的内应!今天晚上上厕所就遇见了鬼…靠!这是哪国的穿越?!姐不伺候了!
“你、你要杀人,就直接出来杀!大不了十八年后又、又是一条好汉!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
“杀?”那人愣了下,又道:“我没躲啊,我不在上面呢?”
“上面?”吕悦这才愕然发现,这声音…好像是从上面传来的?他…莫非正飘在天上么?!
头皮发麻的抬头了起来,愕然看到屋檐上头着个人,手搭来年凉棚的四处眺望——话说,这会儿又没太阳,他搭的哪门子凉棚?见吕悦向他看来,这才一个纵身跃下,冲她一抱拳:“敢问这位小兄弟,皇帝住的地方,要朝哪里走?”

“你…是来干嘛的?”这人身穿夜行衣,脸蒙黑帕子,腰间还别着飞爪、绳索、小刀等物,一看就绝逼不是宫中的常驻人口啊!!
“我?在下龙十四,乃是江洋大盗,正是来入宫盗取国宝的!”那人身材修长,目光若星,说起自己的本职工作来神采奕奕语气自豪,好一副脑残的江洋大盗现场秀啊。
吕悦深深的点了点头:“好职业,真霸气。”就是脑子有点问题,这样的江洋大盗真的没问题么?
“那,还请小兄弟告知在下,皇帝的宫殿,在何处?在下已入宫七八天了…说来惭愧,一直没找着地方。”那人脸红,低头。
吕悦总觉得说不定这位是在逗自己玩儿呢,他有本事进宫七八天,没本事找着皇帝的住所?谁信呐!
“你…大侠为什么没找着?”
“在下…不大识得路…”继续脸红。
吕悦脑子好不容易再度正常运转开了,这位,要么就是哪位宫里的大爷,装成这个模样跑来逗小孩子玩呢(可能性不大),要么…真就是位脑残大盗(可能性也不大),要么…就是个脑抽了的疯子跑这来玩cos,不知是原本就在宫里的?还是真从外面跑进来的。
“咳,我也不大识得。”你不识路?不识路怎么知道跑到贵妃娘娘处?天知道不是故意拿自己逗着玩儿的。吕悦这话应得一本正经,就好像她在说什么天经地道的事情一样。
那人愣了愣,明显眼中有一丝疑惑,随即扼腕长叹:“唉,运到怎么这么差?难得遇上个没口中叫着鬼跑走的人,竟还是个不识路的。”
…鬼?刚才自己不也把他当成鬼了么?
吕悦继续一脸淡定的冲他打了个稽首:“这位大侠,在下回屋睡去了,您继续。”
“等等!”听到被人叫成大侠了,那人挺直了腰杆,缓缓点了点头,一脸沧桑的摸了摸下巴——还隔着面巾子呢。“这位小兄弟,你只要告诉在下皇帝的寝宫到底在哪个方向就成了。”
吕悦抿了抿嘴唇,随口邹了句:“东。”
说完,就见那人两眼一亮,又冲自己作了个揖,正要跃身再上屋顶,吕悦一个没忍住,好奇的问了句:“你为什么非要去皇上住的地方?”
“在下乃是侠盗龙十四!正是为天下百姓劫富济贫的侠盗!”说着,那人眼中一派的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表情,看着四周这一眼看不到头的宫殿,“神州大地处处灾荒人祸,朝中贪官横行,在下为解救百姓,已连盗了七十三家豪门贵胄之家。后想着,这天下最荒淫无度、奢侈糜烂之所,定非皇宫莫属!天下最骄奢淫逸之人,非皇帝莫属!这才决心入宫盗宝,以换米粮救济灾民!”
“哦。”吕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盗宝?换钱?你逗小朋友开心呢?宫里的东西都是定制的,拿出去也换不了钱啊!外头人连收都不敢收!金的银的倒还好,把簪子首饰什么的踩烂了倒能拿出去换钱,可这些东西要是被人查出来了,那命可就没了!
别看吕悦规矩学得不是太系统,但这种会危及到个人安慰的事情,她记得门清!
那人又冲吕悦一抱拳,纵身飞上了屋顶,吕悦正想说就当成自己看了一回真人牌的飞檐走壁了,就听那人声带尴尬的问了句:“那个…这位小兄弟,敢问,东在何处?”
迈出的脚步卡在了半中间,吕悦心中升出了一股油然的亲切感——莫非他真和自己一样,是个路痴?
“大侠,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啊!小兄弟果然机灵聪慧!这口诀真真贴切!”那人又感激的再鞠了一躬,伸手指天“上北。”指指地“下南”,指着自己的左边“西”,然后看向他的右边“东!”说完,人一闪,朝着他的“东”、皇宫的西北方向飞奔而去。
做完一件助人为乐的好事,吕悦拍一拍肩膀,不带一丝尘埃的离开了事发现场,回到跟小马子的双人间宿舍后这才回过味儿来——那人要真是入宫行盗的大盗,那可怎么办?!
要是刚才那事没人瞧见,等他找着了地方把东西偷了闪人了,那倒也好,可问题在于,万一他要是被人抓了呢?万一他把自己供出来了呢?!
身上一激灵,正脱着外衣的手就僵在了半路。
那边小马子打着哈欠,听动静知道她回来了,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外头冷不冷啊?也就你吧,晚上睡前出去上茅房,也不怕把屁股冻掉了。”
也就我吧…别人谁这么大晚上的出去?还有,那家伙要是个真路痴的话,他能想的起来头天晚上他是打哪个宫中问的路么?
想到这里,吕悦自我安慰了两句,应了声:“还好。”
脱着衣裳,手,一不小心就摸到了胸口前头,正好碰着那块儿前天晚上被人塞过来的木雕上面。
碰到这个东西,吕悦忽然觉得有点牙痒痒的,用力磨了磨,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头一天晚上,半夜有人趁夜摸了进来,勒着自己的脖子威胁一通。今天晚上,又大半夜的遇见了个大盗?
话说,这里还是皇宫么?怎么跟个菜市场似的,谁想来就能来?谁想走就能走?皇帝老儿的命能一路留到现在,也真可谓是一种人间奇迹了!
就着微弱的小油灯,吕悦还是头一回仔细研究自己脖子上头的这块木头雕刻。这东西正面微鼓,大致是一只鸟的形状,只是好像根本没有被人雕刻过一般,好像天生就是这个模样似的,并没有人为加工过的痕迹。
但它的上面油亮一片,用手触之温柔细腻,上面有着一层赤褐色的包桨,应该是被人常年佩戴把玩才弄出来的。而它的反面,则是原本是平平的一面,但上面却用刀子在其上阴刻出了一个古朴的花纹。
这花纹是一只简易造型的鸟类,有点像吕悦上辈子在电视、历史书里看到过的那种极简单的线条形刻画。只寥寥几笔,倒把一只鸟儿的造型刻画得惟妙惟肖。细细一看,这只鸟的下面倒似画着三只脚一样?
“三足乌?”吕悦刚想再仔细研究研究这个东西,就听那边小马子迷迷糊糊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再细听时,这孩子已经睡着了。
管它什么三只脚还是六只脚的,反正不过是个当小弟的信物。
把那块木头又塞回到脖子里头贴身带好,吕悦急急忙忙的爬回床上,就着温暖热乎的大炕睡下了。
“小吕子,怎么了?”小马子费力的把头发扎到了头顶,好不容易在头上盘好,只觉得两只胳膊累得都要抬不起来了,正想叫吕悦看看自己头梳得正不正呢,就见她一脸震惊的一手捂着嘴巴,一边低头看着她自己的另一只手,手上…还有点血?
“牙…”吕悦依旧震惊不已,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睡了一晚上醒来,牙怎么就掉了一颗?!而且还是正中间的大门牙!!
“咦?你也掉牙啦!”小马子先是一愣,随即笑嘻嘻的凑了过来看了看她的掌心,又叫她张开口,得意洋洋的嘱咐道,“你掉的是上门牙,要丢到床地下去!这样才能往下长,要是掉的下面的话,那就要往房顶子上头扔!”
吕悦依旧在震惊中,她是重生的,虽然明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可心里依旧总把自己当成还是上辈子的那个成年人,脑子一时没转换过来。成年人掉牙…那不是受了重伤,就是表示自己老了!!
外头随喜过来叫两个孩子起床,进了门,见吕悦正在床边发呆,头发还没梳好呢。长长细软的头发,有些发黄,不过已经比刚入宫那会儿要好得多了。秀气娇艳的小脸儿上还带着一丝震惊惊恐,这副小模样让他一看,就叫他脚步顿在了门口。
这个模样…若是个女儿家,长大之后定是个祸水啊!
“怎么了?”随喜只愣了愣,便反手把身后的门给关好了。
“师父!小吕子掉牙了,她吓着了!”因为比吕悦大个一岁,小马子去年就饱受了掉门牙之苦,这会儿上面的两颗倒是长好了,下面还有一个窟窿呢。见吕悦这个明明比自己小,却一直比自己镇定的人竟然也有能吓到的时候,小马子乐得都快打起滚来了。
随喜淡淡一笑,走到吕悦身边,就着她的手看了一眼,见她眼中依旧带了些不安,笑着摸摸她的头,反手从桌上拿起了梳子,叫她在自己面前坐好,站在背面,一下下缓缓的顺着她的头发:“牙齿掉了还会长,你若舍不得,就把它装在个小荷包里头,放在身边。以后还要长牙齿的,等长的时候,千万不要去舔,不然会长歪了。”
吕悦这会儿才缓了过来,听到随喜的话,又感觉到头上的那只梳子,不由得脸红了红,也不好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随喜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拢到了头顶心,在上面细心盘起,拿起一边的木簪缚好,这才叫吕悦转了个身,温和的在她脸上仔细看了看,笑着点点头:“好了,这几日不好意思的话,就少开口说话,人人幼时都要掉牙、长牙的,等再过几年,把牙换了个遍就好了。”
吕悦低着脑袋再点点头,想自己上辈子又不是没掉过,这辈子竟被人当成吓着了来安慰…还真是让人不好意思啊…
抬手在她头上揉了揉,随喜这才又看向小马子:“快些把衣裳换好,这两事日情多,要处处仔细小心,万万不可出了差错。”
年节到,宫中处处忙而不乱。叶贵妃处也是如此,宫中的摆设陈列全都换了个便,这会儿更是平添了几份喜意。
随喜带着几个小的边教边忙,吕悦虽然因为牙掉了,不大敢出声说话,却也没大引人注意,人人都在忙着手底下的事儿、活儿,谁会去管个小太监是不是掉了颗牙齿?
事后,吕悦想了许久,心中认定——本来掉牙之前,都是有会有征兆的,她头天晚上还不觉得牙齿松动呢,怎么今天就忽然掉了?一定是头天晚上那个夜行大盗过来时把她吓着的!另外,还得有前天晚上那货威胁的缘故!都不是个好人!
把自己突然找乳牙的过错都推到了两位夜行人的身上,吕悦心里的气也顺了,火也消了,干起活来也更有力气了。
一忙忙到三十那日,这才换好衣裳,把各自打扮妥当,跟在叶贵妃和肉包子身后浩浩荡荡的出宫,直奔皇帝皇后所在的中宫而去。
所谓中宫,前就是皇上所在的正德殿,后面就是皇后的凤仪殿。今日是祭拜祠堂的日子,之后,还有宫宴,以及之后的接见朝臣的大型宴席。

第20章 都是好演员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到了正德殿前,也不进去,就在按着品级远近行跪拜之礼,妃嫔与皇子们分开,皇子同皇女们也要分开。这日子除了年幼到根本不能走路的小皇子外,其余的皇子们都要自己行礼跪拜。
像吕悦他们这样的小太监、宫女们,则都要在中宫的大门外头跟着宫中其它下人行礼。
礼毕,一行人又起身出中宫,朝西北方向的祠堂走去,这回则是由太后、皇帝、皇后打头,一拔拔的入祠堂上香、行礼。小吕子这些宫中的下人们就更苦逼了。人家在里头跪拜,好歹还有个垫子,人也是一拔行完就可以去边上歇着了。
但他们可不是,只要里头有人跪一次,他们就要在外头跪一回。最后还要跪等众位宫中的贵人们行完了大礼出来,再给他们磕一次头。
这一晚上磕头磕的吕悦头晕眼花的,再之后,就是跟着一行人南下,再拐回叶贵妃所住的韶华殿门口,向更东边的极乐宫走去——参加除岁迎新的春晚…啊不,是新年宴会。
这一回,倒是能跟在主子身边了。
极乐宫中正中间是一大片用来演武取乐的地方,说是演武,更多的上演的都是歌舞。两边各有数座小楼,一层层都是三面有窗,正中间冲着广场处的是敞开的。正适合众人观摩广场上头的演出。
这大冷的天,宫中乐伎们衣着暴露,舞姿妙曼的在正中间木头搭起的台上子上面一边哆嗦一边表演节目。众皇子们则身穿棉袍,身边点着无数炭盆、地板下面升着地龙,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下面的节目表演。
正北面的是皇帝、皇后、几位贵妃、妃子所处的主楼,肉包子因为受宠,刚在侧楼上坐了一小会儿,就被叶贵妃那边的人叫了过去。
吕悦低着脑袋,和小马子、随喜一起跟了过去,一路走到主楼上面,便垂手等在帘子外头楼梯旁边。这边虽然要稍冷一点点,但可比下头暖和多了。
下面声乐阵阵,舞姿妙曼,上面笑语嫣然,热闹一片。
正听着等着呢,那边有人匆匆跑上楼来,把正说笑着的皇帝、太后几人听得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大好的日子,难不成还会有什么人过来给这几位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舔堵么?
“皇上、太后、皇后娘娘。”那人进来就一通磕头。
皇上扫了一眼,见是太子身边伺候的一个太监,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何事?”太子出了祠堂之后,路过东宫之时,便携太子妃回去换衣裳了,这会儿应已快到了,却还不见人?
“回皇上的话,适才太子殿下换过衣裳出东宫之后,遇到了刺客!”——果然,添堵的事情来了。
“哗啦”一声,也不知是哪个手中的盘子碟子打了。
吕悦听得清楚,脸上不禁一抽,偷偷抬眼朝里头那珠帘后面的叶贵妃看去。
花容失色,一脸的焦急体贴,却因皇后太后还在,不敢擅自插口,只拿手捂着胸口,好像受了多大的惊吓的模样。
“贞璜如何?!”皇后面上失色,闻声惊诧站起身来。
“太子殿下无妨。”那人先在地上又扣一回首道,“刺客冲出来时,太子殿下正随太子妃、几位皇孙一同说话儿,周围护卫防护严紧,并没让歹人得逞。”
听了这话,皇后才心中稍安,到底放不下心来,向皇上道:“陛下,妾想去看看太子。”
皇上眉头紧皱,抬手止道:“这会儿情形未明,不要乱走乱动。”随后高声道,“宣万方过来!”
“是。”
主楼里面乱成一团,没一会儿,便有从主楼下来的小太监小跑到中间献舞的舞伎处,叫她们全都退了下去。
一时间,两边楼中不知发生何时,皇子、公主、妃嫔们一时议论纷纷。再等了会儿,就见御林总统领万大人带着一行带刀侍卫赶到,万大人亲上了主楼。
吕悦低着脑袋,跟小马子、随喜又朝外头避让了一些,就听那万大人在里头回话,外头门边儿此时除了两个原本就站在这里的带刀侍卫外,左右又各添加了两个。
这事…应该就是叶贵妃干的了?
想要偷眼往里头看看,可心知这会儿不比刚才,宫中出了大事,要是自己还敢乱看乱动的,保不齐就得让人当成贼人给拿了。
耳听着那些护卫脚下皮靴声响,腰间刀剑碰撞之声,里里外外的下人们,一个个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丝毫冒出来半分。
来来往往忙忙乱乱,直折腾了半个时辰,各宫各处的妃嫔皇子皇女们这才散了。
由于对于叶贵妃的偏爱等缘故,皇上还特赐了八名带刀侍卫,亲把叶贵妃送回韶华殿才算。
临走之时,叶贵妃两眼含情,一派的心忧挂念之间,远远的冲着皇帝放着电。明明周围还有那么多的妃子在,皇帝他老人家竟还能接收着她的电波,大老远的就看了过来,还冲她点点头,以示安慰。
得到了皇帝的回馈,叶贵妃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软轿,抱着肉包子,娘儿两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直到回了韶华殿,因为怕肉包子担心,这才把他留在自己寝室歇息。趁着肉包子在那屋里面换洗收拾,叶贵妃才黑了张脸,气哼哼的把头上的珠花一把攥了,摔到脚下。
“竟连碰都没碰着?!”
这话一出口,那边伺候着的宫女荷香就吓白了脸,好在,这会儿这边屋子里面再没外人,都叫叶贵妃给支使出去了。
“娘娘!慎言!”先嘱咐了一句,这才凑到她身边低声道,“娘娘,那边只一个小太监过来回话,谁知道那不过是宽慰皇上皇后之语还是真的?”
叶贵妃的脸色这才好一些,松了口气,冲荷香挑挑眉毛:“叫几个人暗中打听打听,到底受没受伤?当时是个什么情形?再看看他们…可脱身了?”费了这老大的力气,虽说成、败后头都有后续的安排,可能成谁又愿意败?!
“是。”荷香这才松了口气,要不是韶华殿里只叶贵妃一位主子,早早就使手段上下敲打了一大通,这会儿她就是生起气来也不怕走漏出去一丝半丝消息。
“娘娘,十六皇子那边已收拾妥当了。”门外一个小宫中高声问道。
里面二人对视一眼,叶贵妃叹了一声:“叫他们送些软烂的吃食来,只怕刚才受了惊吓,睡前再吃了什么堵到心里头。”
吕悦垂着眼皮回到了十六皇子休息的那边,低头冲随喜道:“娘娘叫殿下过去。”
随喜虽见她脸色有些发白,还只当是刚才听说宫中有刺客时吓的,并没在意,一行人服侍肉包子过去同叶贵妃吃点心不提。
吕悦团在床上,拿被子把头也裹了进去。
刺客…合着,竟还真是自家大boss给弄进来的啊?
刚才她过去传随喜的话时,那边门外半人没有,一下子就听见了叶贵妃跟那个大宫女荷香的声音!要不是自己机灵,绕了一圈儿,故意先在门外找了个传话的小宫女,要是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过去问叶贵妃的话,估计当时就能让她找借口把自己给砍了!
在被子里头闭了闭眼睛,长出一口气,她以为皇帝有几个儿子?杀掉太子就能直接推自己儿子上位了?!她当她儿子是金丝猴啊!干掉大熊猫就成国宝了?
皇帝一共有三十多个儿子!光成年出宫立府的就有九个!那些人在她眼中都是死的不成?凭什么这么大的自信?
她家儿子是受皇帝、太后喜欢,可那不过是因为叶贵妃跟太后沾了点亲罢了,再加上肉包子是所有皇子中长得最肥的一个,长的显眼些罢了。
真要取贤,吕悦不相信皇帝会脑抽到无视其它儿子而选择叶贵妃家的这头猪!至少,肉包子在这一点上和其它皇子是在同一起跑线上的。
争位有多凶险,吕悦虽然知道的不是太深,但这中间的血雨腥风她多少也是有所耳闻的。穿来前的历史不是白学的,那些小白小说脑残电视剧也不是白看的。反正她是没有叶贵妃那自大到盲目的自信心,就能坚定的认定肉包子就有大机会。
她想活,可她现在跟了这么一位力挣上游的贵妃娘娘…她真心害怕要是某天一睁眼,就看到刀架到脖子上头的日子啊…
太子兄,为了我们这等屁民能看到明天、后天的太阳,您老人家一定要坚挺的活下去啊!!
“不说?打!拿烙铁烙,拔指甲,烧头发。能叫他们开了口的法子,不拘什么,挨个用便是了。”东宫之中,太子李贞璜斜靠在书房床榻之上,修长的指间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下面一人闻声,忙躬腰应了声“是”,就听后头又有人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进门便迎头跪下:“殿下!那两人死了!”
“哗啦”一声,手中那把匕首被狠狠丢到后来那个的脚边,太子表情阴冷,“死了?!”
“是。”那人额角冒汗,声音微微发颤,却仍稳着声音道,“属下等本当那二人口中只一颗毒牙的,却没想到他们舌底竟还含着个毒包!”
“舌底…”太子眯了眯眼睛,冷笑两声,“真真是好伎俩、好手段,真不知是哪家调教出来的!”
屋内二人此时皆不敢出声,低着头不敢有半丝大气。
外头又有脚步声传来,没一会儿,一个人走了进来,先是诧异看了眼地上跪着的二人,又抬头看了看太子,笑道:“听说你遇了刺客,还当你重伤在床呢,这会儿瞧着倒好。”
太子见了来人,才冲下头那两个挥了挥手,冷哼一声:“你怎么进来了?这会儿宫内不是已经下了锁?”
分明外头天气仍是寒意阵阵,这人却觉着热着了似的,拉开身上的斗篷,里头油亮亮的一色雪白狐狸皮,随手朝边儿上的屏风上头一丢,自在的倒似这间的主人一般:“陪你读书一场,好歹在这宫里还有几分薄面不是?又有圣上的赏下的脸面,不过是入宫伴驾,又有何不可?”
说着,侧身坐到太子身边,从他面前矮几上取了个橘子拿在手中剥着:“你这一回,可伤得不轻啊。”
太子神色微动,垂下眼睛,又靠回身后坐垫,眯着眼睛许久,方吐出一口气来:“正是,得好生养些日子了。”
那人一双桃花眼笑得弯了起来:“唉,你这一伤啊,看得人心疼得都吃不下、睡不着、走不稳…”他还待说,被太子兜头丢了个橘子过来,正丢到他额上,抱着脑袋哼哼了起来:“真是个薄情的,人家关切你罢了,竟还动粗?你不珍惜你那身子…”
没理会他那里唠唠叨叨的再说下去,太子转头看着窗子微微出神,道:“你说,会不会是老四?”
那人的话音忽的一断,随即也朝窗外看去:“如此白痴之计,若真是四殿下所行的,那大位就是拱手让与他,他自己也能给坐丢了!”
太子眼睛眯了一眯,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着,这般小家子气的法子,要么是外头那些反贼送进来的送死鬼,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