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许久没听了,放着也是闲着。昨天听说是你生日,也见你很喜欢他们的歌的样子就回去找了找…”
“为什么不听了啊?”
覃悠抬头看他,墨黑的眼眸带着清浅笑意,浓眉与眼之间的距离刚刚好,一些头发轻盖在额头,立体丰盈的脸庞。钟亦晨常说他是冷面男,有面瘫之嫌,但覃悠一直都没有这样认为。从认识到现在,虽然大多数时候和他对话,都有些不自在,但他的温和她能感受到,从谈话中,从眼神里,就好比现在这样,真诚温柔地注视着她说,
“大概是我老了吧…”
覃悠垂了垂眼帘,手捏紧手中的袋子,柔顺地说了声,“这与老不老没关系吧…不过还是谢谢了!”然后又抬眼颇为豪爽地大声说,“师兄你生日一定要跟我说呀,我也要回礼的!”
“好啊…我生日是10月27,你可得记好了。”
覃悠点点头,和他并肩下楼。
日后想起自己在某些方面的迟钝,她恨不得把脑子塞回太白金星的炼金炉重造一次。那时的她,竟没有思考过,既然他很久没听了,怎么会一个晚上就在只是暂居的学校寝室里找到呢?


第十四章·种子
第十四章·种子第十四章
三月的最后一个星期,系上才开始评奖学金。虽然她们的具体专业不尽相同,但所学的课程相差无几。陈诗看上去爱疯玩疯闹,对学习却是认真的,周亚丽就更不用说了,但出人意料的是,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覃悠是年级第一,因此她自动升为一等奖学金,不管她的社团活动加分是多是少。陈诗拿着统计单回寝室让人签名确认成绩时,脸色并不怎么好。但林月珍和周亚丽都围着覃悠调侃着,都没有留意到。
“好了,别闹了…我们先把字签了,陈诗还得去其他寝室找人签呢。”覃悠受不了她们一直说什么‘深藏不露’‘偷偷复习了吧’,赶紧跑去陈诗面前求救。
陈诗把单子递给她,似笑非笑地说,“小悠你可真是高人呀…平时看上去懒懒散散的,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以前我可看低你了。”
“你也跟着她们洗刷我?”覃悠埋头签名字,“我真没有故意隐瞒什么,这次只是运气好了些吧。”她签好后把单子又递还给陈诗,陈诗扯了个笑容扫了最顶上的那个名字一眼,“你这话可让好多人更不能活了,没有怎么样呢就能考第一,要是真怎么样了,那还不上天了?”
“我们小悠就是聪明嘛…”林月珍考得马马虎虎,但她并不在意,走过来签好名字扫了一眼单子,叫道,“我们寝室可要红了…啧啧…看看,小悠直接第一名,可惜你不爱参加那些活动,不然加分也会很多…也没关系,反正总分第一是陈诗,再看看亚丽,也排在前十…可怜的我啊…为了不丢308的脸!我决定了!要努力学习勤上自习!”
“这样的话你说得还少吗?”覃悠敲敲她的头。
林月珍不满地捏捏她的脸,“你要是把脑子给我,我就不去上自习了,期末背背公共课不就行了…”
“行了行了…”陈诗从林月珍手中扯出单子,不耐烦地说,“你们俩要耍花枪去外面…亚丽,赶紧签了我去其他寝室。”
林月珍吐吐舌头,不明白陈诗怎么突然拉下脸来,摇着覃悠的手臂说,“等钱发下来了你可要请客呀!你们俩也是!每人请我一次!”
“你就看上这点!”亚丽签好名字,“我们一起吃一顿就行了,你还惦记着三顿…”
覃悠点点头,叫住正要出门的陈诗,“钱什么时候能拿下来啊?我也就关心这个问题…哈哈…”
陈诗斜眼看她,“着什么急,是你的还跑了不成?”覃悠点头,看陈诗的脸色不太好,兴许是最近办公室里事太多了。
陈诗站在无人的走廊上,看着那张单子排在首位的名字,和排在第二位的名字,两个分数相差其实也只有6分,但前面的序数号格外刺眼。她用小指指甲戳戳覃悠的名字,自信第一次受到了打击。不可否认,她是嫉妒了。她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有度,一直努力地做每一件事,她觉得自己很棒,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陈诗也知道,期末考试的分数并不是有多重要,现代的大学生早就不以这个来判断优秀与否,所有的评分加起来她也还是第一,但,她还是很在意。她积极地参加社团活动,认真停课勤于自习,为什么她就低了6分?而总是淡漠微笑的覃悠,看上去不费吹灰之力就登顶成功,还让她不甘心的是,覃悠无所谓的脸。她清楚地知道,那样的无所谓,不是装出来的,那就是覃悠最真实的想法。
陈诗顺顺被自己捏得有些皱的单子,跨步往其他寝室走去。这次她输掉了没关系,她是陈诗,自信努力坚持的陈诗,良性的竞争催人进步,下次,下次,她一定赢回来!
***********************
奖学金在愚人节那天发下来,四个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常去的那家店旁边有家药店,门口就放了个体重秤,每次她们吃饭前都要去称称体重,饭后再称一次,每次林月珍都大叫,“为什么吃进去两斤!!!”惹得一旁的店员频频丢白眼。
推推攘攘,嘻嘻闹闹回到宿舍楼,在楼梯口遇到赵雅,她拨拨耳边的软发,笑着说,
“吃饭回来吗?”
“是啊…”
陈诗不怎么喜欢她,假装和林月珍斗嘴理都没理,覃悠和周亚丽只得上前寒暄。赵雅看陈诗和林月珍闹得热闹,笑得更开了些,
“年轻就是好啊…干什么都有劲儿。”
“师姐不也还年轻着吗?”林月珍得空插了一句,陈诗追打了过来,她赶紧往楼上跑,陈诗直接扑过来,身子没控制住,撞了一下赵雅,说了声对不起就跑去抓人了。赵雅被撞得扶了扶手边的栏杆才站住,脸上完美的笑容僵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覃悠有些想笑,和周亚丽站在她面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咳咳…”赵雅按着胸口清清嗓子,“覃悠啊…我们下周又有个活动,本来是不想麻烦你的,但亦晨说你拍照不错,就想请你去帮帮忙。”
经过了上次的事情,覃悠就有些不想掺和不该自己管的事,于是开口婉拒,
“新闻社不是有专门的记者么?学姐你随便找谁也比我技术好啊。”
赵雅呵呵笑,“可不?可是亦晨说和你比较熟…彦铭也说那就你好了,我不也是没办法么。你自己再问问亦晨吧…”说完轻盈走掉。
覃悠皱眉,她是真的不想和他们再有什么交集。赵雅不怎么喜欢她,她能感觉出来,但原因未明。钟亦晨是个很热心的人,两个人同在摄影社,接触算比较多,他常带她出去取景拍照交作业。陈彦铭…没有主动联系过,只是每每碰到说几句,覃悠也不是什么风云人物,每次和他一起说话,路过的人那些好奇探究目光,她可真有些承受不了。更何况,每次和他一起,她觉得自己不像自己,或者说,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
但最后她还是去帮忙了。给钟亦晨电话,建议他换人,他却说她若是不来就是不给他面子…她还能说什么?
陈彦铭他们都大三了,这学期期末就会有换届选举,这个活动算是他们这一届最后一次大型活动,准备得很不错。陈彦铭是主席,自然忙碌,钟亦晨却仿佛是闲人一个,带着覃悠晃来晃去。
“你不用去帮忙吗?”
“我?”钟亦晨指指鼻梁,摆手道,“我不用啊…那些都是彦铭的事情,哪个老师来了啊,哪个主任来了啊,都是他负责接待的,我这个样子的不行…你看看他,道貌岸然啊…”
“呃…师兄,道貌岸然好像是贬义词。”覃悠随着钟亦晨的手指看过去,陈彦铭今天穿得比较正式,神色恭敬却不谦卑,隔得再远也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气场。
“是吗?”钟亦晨无所谓地笑笑,“反正他就是做那些事情的料,我们…嘿嘿,还是窝在后面低调点好。”
覃悠点点头,陈彦铭确实是那样的人,天生领袖。赵雅正站在他身边,和教导处的一个主任说着话,从覃悠的位置看过去,正好看见他们的正面,俊男美女,相得益彰。难怪到处传他们是恋人呢…活脱脱的引人遐想啊…若是他们俩真在一起…
也许是感觉到覃悠的目光,陈彦铭抬头看了过来,钟亦晨对着他做鬼脸,他却只看着覃悠。他以为她是在看他,仔细看了会儿,才发现她眼睛虽放在这边,目光却没有焦距,秀气的眉轻轻皱了一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近见着她,和她多说几句话,他都有揉她头发的冲动,就怕一动手就被人当作怪叔叔。
陈彦铭笑了笑,赵雅在一旁扯扯他的衣袖,他又收敛了表情,继续回答主任毫无新意的问题。赵雅眼神往这边飘了飘,覃悠早已收了神和钟亦晨走去另一边拍照了,赵雅咬咬唇,她的第六感…会是真的吗?
************************
“对了,这次活动做完,我们就功成身退了,可能要组织一次郊游,你要不要一起去?”活动结束,钟亦晨收拾完相机包,拍拍脑门说。
“我?我又不是什么人,去干什么?”
“嘿嘿…怎么说你也帮了许多忙嘛…”钟亦晨可没忘记他常拉她做义工。
“还是不了,我一个大一的小小干事,就不瞎凑合咯!”覃悠把背包甩上背,坚决地摇头。
“没关系…可能就在市郊的农家乐玩一天一夜,公费哦!”钟亦晨继续游说…
“我…”
“去吧。”陈彦铭从钟亦晨身后冒出来,直视着覃悠,轻声邀请。
“看吧!老大都说没问题…怕什么?而且如果爬山什么的,正好拍些照片嘛,下个月不是说要搞个展览?”
“我…”覃悠手捏着背包的带子,迟疑起来,眼珠四处乱转,很想低头,但又觉得若是低头显得自己太没气势了,吐吐气对上让她心慌的那双深邃黑眼,“我去不太好…我也不认识什么人。”
陈彦铭对她笑笑,“没关系,你可以带上一个自己的同学。”
“这个…”覃悠还是低下了头,想了想,月珍不是常花痴他么?最近还在说好久没看到她的后宫之首了,若是她知道可以和陈彦铭一起出游,大概会很开心吧?而且…她自己也还是有些想出去玩玩的…
“还有什么要求么?”声音就在头顶,覃悠抬头才发现钟亦晨已经被叫去另一边,陈彦铭就站在她面前,俊朗容颜上,纯良无害的眼神。
“没…那好!”覃悠眨眨眼睛,“谢谢师兄!”
陈彦铭轻轻点点头,转身,“那我们电话联系…”他握紧拳头,刚才她眨眼后的那一个笑容,又差点让他破功,直接捏上去。
陈彦铭摇头,料想不到啊,他也会有这样一天。
而那个干净美好的人儿…却是丝毫未觉。


第十五章·暗涌
第十五章·暗涌第十五章
林月珍自然是欢呼雀跃地跟着一起来了。
同行的几乎全是大二大三的师姐师兄,都是学生会里的熟面孔,但覃悠和林月珍上车时,他们还是小小表现了下惊讶。覃悠硬着头皮上车,被兴奋的林月珍直接拖到陈彦铭和钟亦晨位置的前排坐下。
“师兄好!”林月珍趴在椅背上和陈彦铭打招呼,陈彦铭抬眼笑笑,柔声说,
“欢迎你们来…”
“我们还要谢谢你允许我们来呢…”林月珍碰碰整理耳塞线的覃悠,“对吧,小悠?”
覃悠回头,又和他对视上,于是颔首轻笑,“是啊…我们很少有这样外出的机会…”
“对吧?还是公费的!”林月珍对覃悠眨眨眼,转身坐好,抢了覃悠一根耳塞线听歌。车子缓缓开驶,赵雅在车前大声说注意事项,顺便调节一下气氛。都是熟人,一番起哄说要请人出来唱歌。赵雅是首推人选,她拨拨头发不好意思地笑,“我唱歌不好听…”眼神瞄到覃悠,拍手道,“今天我们这里有小师妹哦,我们干脆请她们来表演一下好了…”
众人拍手起哄叫好。
覃悠正靠在椅背上看窗外掠过的楼房人群,一只耳朵又戴着耳塞,并没有听到她的话。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往这边看了过来,林月珍陪着笑,窘迫地使劲叫覃悠。陈彦铭在后面闷笑,进入了自己的小宇宙的覃悠,恐怕不是那么轻易能被叫动的吧。
叫不动嘛,还是掐得动的。林月珍撞了她好几下,手上不留情地掐了掐她的手臂,覃悠一把扯掉耳塞说,“月珍,你干嘛呢?!”
众人哄然大笑。
覃悠不解地巡视,赵雅笑意嫣然地走过来,“覃悠同学感觉不是我们这个星球的人啊,随时都是状况外,我们这么多人还没吵到她呢,我怕哪天她东西放错了或是弄丢了自己也不知道啊。”
覃悠抬眼看她,美丽的五官,化着淡妆,表情无懈可击,但第一次见到赵雅时的惊艳再也回不来,反而渐渐起了厌倦之心。她沉默不代表她没有想法,无因无由的讥讽,她凭什么要接受?
“覃悠,这里就你们俩大一的,赵雅说请你们唱首歌呢,这去郊外还要开一会儿,我们也自己找找乐子嘛…”钟亦晨在后面好心地充当解说员。
覃悠了解地点点头,淡淡笑笑说,“我五音不全,月珍你去唱首吧。”
“我?!”林月珍对她呲牙咧嘴,要不是看在这里人多要维持淑女形象,她要使劲捏她的脸!!!每天在寝室里哼歌哼得欢唱的是谁啊?柜子里成堆的CD是谁的啊?是谁随身不离MP3的啊?
“不行!”赵雅娇声反驳,“两个人一人一首好了!”
“我真的不会。”覃悠说得温和,语气却很坚决。
赵雅脸色暗了暗,呵呵笑了两声,“怎么会不会呢,就算走调也还是能唱出来的嘛,不用在意好坏,重要的是唱出来。”
“算了…也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大家随意聊聊天就行了,唱歌什么的太吵了。”陈彦铭不紧不慢地应了句,赵雅立马收回要拉覃悠出来的手,原本看热闹的人也转了目光,三五一群地低声聊天。覃悠扭头看了一眼陈彦铭,他突然起身凑到她耳边说了句,
“以后有机会,唱给我听吧。”说完就迅速地退回了身子。
覃悠耳朵慢慢发烫,塞回耳塞扭头继续看窗外。不知不觉间,早已出了市区,视野里不再是水泥动物,四月间,满眼翠绿。覃悠想念起家乡平原上此时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来,它们平常朴实,但黄的耀眼,聚在一起有震慑人心的力量。
四月的阳光有最惬意的温度,透过车窗飘洒在颈间,耳边的钢琴曲安静悠远,闭上眼睛,竟似能闻到百花的香气。她喜欢这样的时刻,宁静致远。林月珍在一旁闭着眼睛打盹儿,一会儿头就往这边偏来。覃悠将她的头抚上肩膀,整理头发时想起和身后那人的初遇,也是这般的场景,不由再度让毛细血管占领了白嫩的脸庞。
摸出手机看时间,有一条未读短信,是于灿阳,问最近在忙些什么。
覃悠手悬在回复键上,迟迟按不下去,最后还是轻叹了一声,退出短信菜单,收好手机,蹭蹭林月珍的头顶,同样闭上了眼睛。
*************************
他们到达目的地时正好赶上午饭,农家乐的饭菜简单清淡,倒也不错。钟亦晨拉着覃悠坐在他们那一桌,早上出发太早,他在车上忙着补眠,还没有和覃悠说什么话,现在正好拉着她讨论下午爬山时要去哪里取景拍照。
覃悠是随意的,相机在手,看到心动的画面就随手拍下来。但钟亦晨的意思是想两个人合作拍一套有主题的,回去一起交差。覃悠也被鼓吹起了兴趣,两个人头挨头说得热闹,面前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没了覃悠的陪伴,林月珍更加拘谨,幸好一旁的陈彦铭颇为照顾她情绪,不时和她说几句话。赵雅坐在他们对面,不知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怎么,也很少动筷子。
农家乐在半山腰,众人就计划下午爬山,去山顶看看。一路上覃悠和钟亦晨背着相机远远走在最后,林月珍本来是跟着覃悠的,但渐渐又觉得自己插不上话,表情郁郁。覃悠见她不自在,大声叫住前方的陈彦铭,“陈师兄,我和亦晨要拍照,能不能请你照看下月珍啊?”
陈彦铭紧着眉点头,她什么时候和亦晨这么亲近了?都直呼名字了。
林月珍低着头掐她的腰,覃悠笑着把她往前面推,“去吧去吧,别在这儿碍事。”看林月珍走向前去和陈彦铭并肩,覃悠摇头失笑,月珍明明花痴他花痴得不行,真到了面前自己却不找机会接近了。和要好的女孩子聊天的赵雅回头来看,看看低着头和陈彦铭说话的林月珍,又看看一脸笑意的覃悠,心里冷笑一声,她这对手也太迟钝了些。
爬山归来,一群人疯闹着抢浴室。覃悠和林月珍一间房,就直接让她先洗了,她坐在床边翻看今天下午拍摄的照片。晚饭还在准备中,月珍洗好就说要出去看看,覃悠一个人在房间里慢条斯理地洗澡,脑子里想着要在那些照片里选哪些交作业。
她洗完后清清爽爽地出院子来,那些人已经坐成一圈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林月珍发现她,大叫,“小悠,过来!”
坐在一旁旁观游戏的陈彦铭抬头看过来,眼神一闪,心弦似兰指抚过。黄昏的光晕里,她穿着白色T恤和长裤,跂一双拖鞋,孑立于走廊下。没有吹干的短发发梢似乎还带着浴室里的氤氲水汽,巴掌大的脸,白里透红,漆黑的眼珠如黑宝石般晶亮。她冲林月珍眨眨眼,陈彦铭几乎可以想象她湿漉漉的睫毛上下煽动的图景,她往这边走过来,脸上带着微笑,就要落下西山的夕阳似乎也贪恋她的年轻容颜,不甘心地在她面容上留下最后一线金色。陈彦铭就这样注视着她,在她不知晓的角落,既甜蜜又哀伤。
今天爬山的路上,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手机,这还是他偶尔回头发现的。她在等着谁的电话吗?距离她生日已经是一个月了,她和那个男孩子到底怎么了,有没有和好?他没有立场开口询问。
覃悠在林月珍旁边坐下,歪过头看场子中央,原来在玩斗地主。覃悠撇撇嘴,不是什么高明的玩法。
“小悠,他们输的人要真心话大冒险呢!”
林月珍眼神兴奋,扑克牌没什么大不了,重要的是有八卦可听,趣事可看呀。覃悠这才来了点兴致,看看临近她的这个人手上的牌,不妙啊。几轮下来,大家都还没放开,真心话部分问的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情,大冒险也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提议。
又一次中场洗牌时间,一个女孩子笑得幸灾乐祸地说,“主席,你也来玩玩吧?斗地主还是会的吧?”
陈彦铭挑眉,难道他们认为他不会?虽然他技术不是很好,会还是会的。但是若是输了,真心话大冒险,他要选哪样才好呢?他还在犹豫,钟亦晨一把拉下他,说,“别拖拖拉拉的,放心,不会有人叫你现在这种时间去深山与狼共舞的。”
发牌,齐牌,陈彦铭皱眉,运气也太差了点。那个女孩子是地主,覃悠歪过去看了看她的牌,脸上表情没有变化,心里却暗暗惊讶。运气太好了些,双王四个二三个A,下面也一路顺当,这种牌还不赢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果然,两三分钟就解决了战斗,农民之一的钟亦晨大叫,“你们是不是出老千?牌那么好!要不就是彦铭你这个农民搭档坏了我前几局的好手气!”
惩罚开始,钟亦晨忙不迭地选了大冒险。那女孩子也没有为难他,就让他去绕着农家乐跑两圈,这样的事情,对钟亦晨来说,是小CASE啦。钟亦晨跑步去了,那女孩子边洗牌边说,“主席,亦晨选了大冒险,你就只能选真心话了哦?”
这是开始前就定好了的规矩,陈彦铭没有异议地点点头,心里大概知道她会问什么。那女孩子神秘地笑了笑,丢了个眼神给一旁的赵雅,轻声问,
“你有喜欢的人吗?”

第十六章·欲言
第十六章·欲言第十六章
院子里安静了几秒才有人推那女孩子,调侃着你胆子真大啊,敢问老大这种问题。那女孩子不在意地笑,“游戏嘛…要讲规矩的哦,愿赌服输。主席你想搞特殊化吗?”
陈彦铭笑,“我怎么敢…”他对上所有探究的目光,轻缓而坚定地开口,
“有,我有喜欢的人。”
口哨声适时响起来,那女孩子穷追不舍地问,“是谁呀?我们认识吗?”
陈彦铭伸出手指摆摆,“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的,规矩嘛…”
众人遗憾地叹气,钟亦晨跑步回来,不明就里地坐下,抢过牌吼着再来再来。那女孩子有些挑衅地看着陈彦铭说,“主席还敢来吗?”
“有什么不敢的啊?发牌吧!”陈彦铭轻松地摊摊手,坐在女孩子旁边的赵雅咬咬下唇,站起身来,拍拍手说,“好了好了,不玩这个了,晚饭大概好了。大家都饿了吧?”
正在发牌的钟亦晨眼也不抬,“不行不行!我要赢回来!”
“不就跑了两圈锻炼身体,不用这么认真吧?”赵雅拉起那个女孩子,率先往外走,“好了啊好了啊…吃完饭有电影看哦!”有人大叫不公平,说赵雅你是不是怕老大输啊,护短不是这么护的啊。
没了对手,钟亦晨也停了发牌的动作,站起来大叫,“吃完饭我们继续啊!坚决不和彦铭一组了!”
陈彦铭也站起来,不屑地说,“我还不想和你一组呢…”
好戏散场,覃悠摸摸扁扁的肚子,咂砸嘴,挽住林月珍的手,可怜兮兮地说,“真的好饿啊…早知道就吃点零食垫底了…月珍?…月珍?”
“啊?!”林月珍回过神来。
“你发什么呆啊?”
“没…没什么…吃饭,哈哈,吃饭!”林月珍笑逐颜开,拉着覃悠往前小跑起来。
“覃悠,你们是饿死鬼投胎么?”钟亦晨在后面大声嚷嚷,覃悠笑着回应,
“我们不是正是为了不变成饿死鬼呀!抢饭咯!”
她们牵着手跑在最前面,身后的大多数人看着她们猴急的背影好笑,但却也有人心情沉重。
赵雅双手握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肉中,她就怕他这样肯定的回答。语气真诚,笃定,没有丝毫的闪躲。她期盼他说没有,说他没有喜欢的人,那么自己还有那么一丝机会。在现场的人,听到那样的答案,肯定认为他喜欢的人是自己吧?毕竟她这两年努力营造的甜蜜幻景还是有成效的,但她自己清楚地看到,他说完答案后,看的第一个人不是她,而是正低头看手机的覃悠,用认定,温柔而后又转为伤恸的眼神。
饭后还真有电影看,在用农家乐的一个大屋子改建成的小型电影院里。覃悠心不在焉,在黑暗中坐了会儿,和林月珍说了声就猫着腰溜出去了。
摸出手机,20:40,没有任何的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她咬咬下唇,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打了过去。占线,一分钟后再打,依旧占线。几番这样的尝试后,她苦笑着将少了一格电的手机放回口袋,深深吐气。
“电话打不通?”低沉的男声从后面响起来,惊得她直接跨下阶梯仓惶回头。
陈彦铭低笑两声,“吓到你了?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覃悠拍拍胸口,“师兄,你这样是很吓人。这乌漆麻黑的,突然冒个人出来…”
“抱歉。”陈彦铭看她是真被吓到了,面露愧色,不过…
“以后别叫师兄什么的了,怪生分的,我也没多老啊,直接叫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