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们是四月初就举行的,现在却已经是五月,不知道学校是为了何事耽误了。
他们运气竟如此好,瞎撞上了。
他也很是开心,拉着她的手臂继续往前走,“真是巧!我们也过去看看。”
熟悉的校园环境,让她也放松下来,跟着他站到了整个观众的后方。孩子们还是按传统搬了自己的板凳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坐着,要么看节目,要么聊天,嘻嘻哈哈,追来逐去。老师们也没怎么管,毕竟是难得放松的时刻。
林萌四处打量了一下,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舞台,此刻正要开始表演的是一个男生。
看不太清楚脸,站立的姿势倒是摆得很帅气,抱着吉他扶着麦架,用和已凉下来的晚风一样柔和的声音说:“我是高三二班的XXX,为大家弹唱一曲《那些花儿》。”
下面鼓掌声,口哨声顿起。
临近他们的一两个小女生更是激动地大叫,说高三的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参加晚上活动的机会,这位高三的帅哥能来表演,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林萌挑眉,看来是个风云人物。
破碎婉转的木吉他声音响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投入地听着他的演唱。林萌也跟着音乐轻轻哼起来,眼睛里缀满笑意。
男生唱得不错,声音没有朴树那种沉重的沧桑低沉,也没有范玮琪那样淡淡的温暖忧伤,而是那种自然的,年轻的声音。或许有毕业的惆怅,或许有对未来的迷茫,却也有坚定的信念。
一曲唱罢,掌声又起。林萌也跟着使劲鼓掌,一直在旁边观察她的徐朗嗤笑一声,说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为了一个小弟弟激动呢!”
“你不知道现在流行姐弟恋吗?”她还一个冷眼回去。
伴着浓郁夜来香的晚风像酒精一样麻痹着她的头脑,将最本真的她释放了出来,倒有了和他斗嘴的心情。
“我看是老牛吃嫩草吧。”
他们是陌生的面孔,姿态又太亲密,旁边早有学生注意到他们,回头来看。他们却是不察自己已经成为谈论话题,还兀自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
直到一个老师跟随学生的目光看过来,又是惊喜又诧异地走过来,试探性地叫:“林萌?徐朗?”
他们停下谈话,站在旁边的中年男人正是他们高中时的班主任。他还是那么和蔼,开心地说:“真是你们啊!”
他们问了好,便随他去另一旁坐下聊了会儿天,说说近况。虽然林萌一再声明她只是徐朗手下一个小小的职员,老师还是一副了然的表情,责怪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骗老师?以前读书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只是你们都是好学生,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真不容易啊,现在还在一起。有没有结婚的计划?喜帖不要忘了老师这一份啊。”
林萌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什么叫读书的时候就这样了?什么叫结婚计划?!她连连摆手,继续解释:“老师,真的不是那样,我…”
“好了!”徐朗拉住她的手指,握在掌中,居然笑着回应道,“一定会记得老师的。”
林萌扭了两下挣脱不开他的手,不解地瞪他一眼,他装没看到,老师当她害羞,又调侃了一阵。
节目接近尾声,老师又站起身来说要去看着学生们,又邀请道:“你们明天要有空还能来看看运动会。”
他们跟着站起来,顺势告别。林萌再试着挣一挣手,还是挣不开,干脆一脚踩上去,他吃痛脸色有些微的变化,但立马又恢复了正常,和老师说了拜拜,在众目睽睽下,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走出操场,回到刚才过来的小道,她终于甩开他的手,气呼呼地走在前面。他几步就追上来,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你和他解释他只会越说越多。”
她停下脚步,瞪他,“那也不是这么个处理法啊!是怎样就是怎样!这样算什么?!”
他看着她满是怒气的脸,敛了笑意冷冷地说:“做做我的口头女朋友就让你这么不满?放心,要是你男朋友知道了误会你,我会去解释清楚的。”
“你什么意思?”她愈发咬牙切齿起来。
他摊手,“我记得你语文成绩挺好的。”
她郁结得不止如何排遣,只得愤恨地踢了踢路边的小盆栽,继续快步往前走。他就是有让她生气的本事!
他倒是无所谓,甚至还有些小得意。他顶不喜欢她平日里的那种雷打不动的冷静,今天的她,会为旧事伤感,会为音乐微笑,会为某些原因生气并将情绪表达出来的她,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曾打动过他的林萌。
出了校门,她也不打车,还是直冲冲地往前走,他赶上去拉她的手臂,又被她甩开。如此来回几次,他失了耐性,拽过她的身子,按住她的双肩,说:“难道你想走回酒店?”
她斜眼不屑地看他,意思很明显——你管不着!
他苦笑,柔声道:“好了好了,林大小姐,是我考虑不周,我给你道歉,我们还是坐车回去吧。”
她冷哼一声,还是没动静。他松开她,揉揉太阳穴,低迷地说:“我酒劲好像上来了,头晕…”
她咬咬唇,和他对望了一会儿,转身伸手拦车。
他们在酒店的房间相邻,林萌低头在包里找房卡时,他幽幽地说了一句,“你说…老师为什么说我们高中时就那样了?”
好不容易翻出房卡,她手一顿,冷笑一声,“…兴许他记忆混乱,把我记成某些人了。”
说完开房进屋关门。
他呵呵笑,哪有某些人?能让老师叫出林萌这个名字的,不就只有她那张脸吗?
不过…他也很好奇,为什么老师会那么说呢。
这一夜,林萌又没睡安稳,大概是去了许多旧处,自然而然想起了旧事。
高一下期,4月初的时候,学校照例有运动会。入场式一场乱。林萌她们穿着统一的服装走过主席台的时候,完全凌乱的步伐让在主席台上的班主任不停冒冷汗,脸上挂着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回到自己班所属的看台,林萌便给同桌描述班主任的表情,两个人趴在搬来放茶水的课桌上憋着气笑。
没有比赛的时间里,女生们躲在太阳伞下看漫画,或是写千篇一律的宣传稿。若班上有人比赛,就一窝蜂地跑道外大叫加油。
拔河比赛是最让全班都热情高涨的项目。几个回合下来,他们班艰难地杀进半决赛。阳光照得林萌头昏眼花,扭头便看见左边的男生换成了徐朗,原本的男生被班主任安排去了更后面的地方。
并没有紧张或是多想。开始准备时,自然地握紧绳子。右手在前,左手在后。男生的左手便放在女生的右手前,右手放在了女生两手之间。通透的阳光下,能看见彼此皮肤下面静然流动的淡青色的血管。男生较为修长的手指有更明显的骨节。
哨声响后,林萌耳边便只剩下场边声嘶力竭的加油声。日光在眨眼的间隙闪进瞳孔,余光里反射出男生一本正经的脸。
对方支撑不住的一个猛放,徐朗踉跄了一下,左手自然地往后退了几寸,握住了她的右手。林萌飞快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手上的拉力消失了大半。可他却没有放手的意思,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拼命地在志气大振的吆喝声中往后拉绳子。
后半程的比赛,林萌便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人,没有使上一点力。右手因为男生的用力被捏得生疼,同时泛出灼热的触感,原本就因阳光照射和运动红起来的脸更是不顾一切地烧起来。
有同学冲过来一把抱过她大叫“我们赢了!”“我们赢了!”的时候,林萌也只是揉了揉右手,对某个背影做了个鬼脸,暗骂,捏那么紧干嘛,痛死了。
接下来的决赛,林萌便退了下来。无聊地坐在看台上,甩着依然有疼痛感的右手。还不忘吼几声“2班加油!!”。一眼瞄到长长队伍里的徐朗。浅色的头发因为光线变成了更为透明的色泽,有几根额发和睫毛碰到了一起,在微光里颤动。男生脸上有轻微的汗水,却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咬着牙用尽全力的样子。
这种时候还不忘保持形象啊。林萌撇了撇嘴,转开了眼。
晒了一天的太阳,晚上睡觉时眼皮像是火烧一样疼。第二天早上起床时腰更是酸痛得不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幸好到了看台发现大多数女生都是如此,不时拿手揉腰。男生们嘲笑她们平时缺乏锻炼,被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围攻,她跟着笑闹一回,扭头便看见徐朗站在人群外沿笑得比谁都开心。
他的眼神扫过来,她又下意识地扬了扬下巴,右手却再度烧起来。
Chapter 11
小静:
你那边是夏天了吗?
C市的夏天还是热得让人抓狂,饶是我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每每看着外面白花花的阳光,也还是有拒不外出的冲动。
这么比较起来,D市的夏天更容易忍受。但你更喜欢C市的夏天,虽然你在D市也过了那么多个夏日。
你的喜好和我总是有那么些不同。
所以你看上的人…我也不大喜欢。
前段时间,我又回了一趟D市,和徐朗一起,当然是因为公务。
去老房子那边看了看,也去学校走了走,还意外碰到了高中的班主任。嗯…虽然那不是一个太愉快的会面。
在D市读书的那三年,我还是很快乐的,虽然有我说过的那些烦恼。不过谁的青春没有困惑没有忧愁没有迷惘呢?我们那时交流过的那些感想,现在想起来,虽然幼稚,却贵在真实。
最近频繁地想起高中时的许多事,和徐朗相关的。真奇怪,我一直以为我对他的关注寥寥,想不到认真想起来,能忆起的细节太多太多。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虽然现在相处有了些别扭,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来睿涵工作,有付出,也有得到。
只是小静,我还是想,如果你能身边该是多么好。
少了你的夏天,即使走在最炙热的日光下,偶尔也寒冷如冬。你就像是我的影子,现在少了影子的我成了什么呢?我只知道鬼是没有影子的。
哈哈,说远了。
晚安好梦。
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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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朗瞟一眼斜前方的人,再次走神。
从D市回来,这人越发冷淡了。工作上自然还是没话说的,分内事都做得很好,让他连存心找碴的机会都没有。只是他在她眼里成了彻底的陌生人,只是一个老板,他说什么她做什么,毫无感□彩地执行。
他轻咳两声,敲敲桌面说:“林特助,请帮我泡杯咖啡。”
她淡淡地看过来,点点头,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又是这样!
他抛开笔,靠在椅背上揉揉眼睛,不就是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吗?她用得着这样闹别扭吗?而他太容易受她影响,也许他是该…
深呼吸深呼吸,重新集中精神办公。
那边的新项目虽然暂停了,但睿涵还有许多其他的事要做,因此他并没有清闲的时候。随意看看日程表,周末竟然还有应酬!不是说这个周末他什么事都不做的吗?
太后早吩咐了,这个周末得把时间空下来,和唐家一起去市郊泡温泉。
谁的约会都可以推,太后的懿旨是不能驳的。
正巧林萌端了咖啡进来,轻轻放在他桌上又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查看资料。他双手交叉抵在唇边思考了会儿,叫她的名字,“林萌…”
她眉间有小小的不快,但还是抬头用眼神询问。
他摆出老板的派头,正色说道:“周六有个客户过来,我有事不能去了,你代我去吧。”
他以为她还是会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但这次她沉默了会儿,摇了摇头,冷静地看着他,说:“徐总,我进睿涵的时候就说了,我每周六是不加班的。”
他愣住,好像是有这么一条,不过…
“就这一次,我给你算双倍加班费。”
她还是摇头,也不给他一个充足的理由。
他心里的无名火终于冒起来,咬牙切齿地说:“林萌,你到底想闹到什么时候?”
“…徐总,我进来时,合同附加项里,我一字一句地写着的,我周六不加班,一次也不。这是我的原则。”
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他真想走过去掐她的脖子!他认识的人,估计就她林萌最会装!
他忍不住冷笑道:“原则?在睿涵我的话就是原则…林萌,我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个使小性子的小女孩,没什么长进。”
她脸色大变,瞪大眼睛看他,有些惊愕有些怨恨。他自知这话说得太冲,也有些后悔,但面上仍是不饶人地继续说:“这件事就这样决定了,要么周六你去,要么下周你消失。”
她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定格在他的脑里,让他气闷。他大步离开,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办公室。
砰的关门声后,林萌才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因为气愤因为不堪因为无能为力。
她自认一直是上进的人,这么多年努力地在奋斗着,不管最初的梦想是否更改。她对自己这些年的成长很满意,在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她是能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并过得很好。而今天他的一句话,就将她打回原形。
这一刻,她又变成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为了一个小小的冷眼就记住了谁的名字,并时常把那个名字嚼在口中,只想它和它的主人都烂入腹,失去扰乱她心神的能力。
不同的是,十二年前的她,在任何时候想起他给她的第一个眼神,都能精力充沛地握拳大喊“超过他超过他!”;十二年后的她,在他不屑地说出“在睿涵我的话就是原则。”时,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勇气。
那时候她什么都不拥有,赤脚惯了也就不怕前路荆棘,所以总是撒丫子往前冲,现在她依然是一无所有,却已经学会了权衡什么更为重要,学会了妥协。
她用发抖的右手使劲地按住同样颤抖的左手,咬紧牙关,但视线最终还是模糊成一片。
和客户约的时间是上午九点,林萌还是以最好的精神状态提前到了约定的地点。工作和私人情绪,她向来分的很开,周六不加班的原则,也只是因为她确实有事,但既然徐老板说他才是原则,她这等小人物只有服从的份儿。
这位外地的老总和睿涵有长期的合作,算是老朋友,这次来C市办事,就顺便来看看。幸好只是表示友好寒暄而已,并不是正式的谈合约。客户到达前,林萌打了个电话,心里只盼望能早点结束。
她运气不错,两人相谈甚欢,而十点刚过,对方就接了个电话抱歉地说要先走。临走前还真心地说睿涵有她这样的员工真是好福气。
她却没有多少时间来自我陶醉,目送对方的车离开后,她也拦了出租车,往郊区边的一处疗养所而去。
这个地方她每周六都来,从上午九点待到下午两点,最近四年,没有一周例外。
今天是她第一次迟到,在大门处下了车她几乎是一路狂奔,有认识的工作人员笑着打招呼说:“林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晚啊…”
她来不及停下脚步回应,边往里跑边笑着答了句有工作。到达母亲的房间外时,一直负责照顾的吴阿姨正尴尬地从屋内出来,看到林萌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无奈地说:“林小姐,你可来了…她…”
林萌点头表示了解,勉强笑着说:“麻烦你了吴阿姨,你先去休息,我和妈妈说会儿话。”
吴阿姨点头,叹道:“你今天一直没来,虽然打了电话,但她还是不停地问,又忍不住发脾气了,你好好陪她说说话…”
“我知道的。”
林萌深呼吸一下,拍拍自己的脸,带着最灿烂的笑容推开了门。
这屋子背阳,光线不太好,尽管外面艳阳高照,屋里却是昏暗幽冷。屋子中央的老式藤椅上坐着一个双鬓斑白的妇人,脸上的皮肤已经有些萎缩,但从轮廓能看出来年轻时定然也是个美人。
她兴许是刚才吼吴阿姨用了力气,急促的呼吸声还没平缓下去。
林萌走到她面前,蹲下,握住她满是褶皱冰凉的手,乖巧地笑道:“妈妈,我来看您了。对不起,今天来晚了。”
妇人涣散的目光慢慢在她脸上聚焦,看清楚她后,嘴角也泛起一丝笑容,抬手从她的脸抚摸到颈,用比年龄苍老许多的声音轻笑着说:“…女儿你来了,那个姓吴的又惹我生气了,我就说你会来看我的吧,她偏说你来不了了,还说什么我老糊涂了,我才五十几岁呢,哪里有多老?”
“呵呵,吴阿姨和您说笑呢…”
“我想也是…我说我的乖女儿不是每周都来吗?”母亲放在她颈动脉上的手慢慢使力,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母亲的眼睛,那平素浑浊的眼里,有微弱的光芒跳动,那光芒似希望,也似最后一抹夕阳。在林萌以为母亲会更使劲掐住她的脖子时,颈上的那只手离开了,转而轻拨她的长卷发。
母亲有些不满地说:“你不是直发吗?怎么又去弄卷了?”
“妈妈,我这几年一直是卷发啊。”
“胡说!以前分明是直发的,我就不喜欢这样的卷发,显得太轻浮。”母亲的手指从她肩膀上的头发缠绕至发根,又说:“你的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林萌吞了吞口水,点头。
“呵呵…我虽然是有些老糊涂,但女儿的生日我还是能记清楚的,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要告诉妈妈啊。”
“妈妈…”林萌笑,“你过得开心我就开心了。”
她母亲点头,摸摸她的发顶,“二十七了吧?真快啊…”
说完,眼睛瞄去窗外,再不出声了。
午饭林萌是和母亲一起吃的,饭后照常陪母亲说会儿话散散步,才安顿她睡午觉。
看着母亲确实进入了梦乡,林萌才松了口气走到外面的中庭和吴阿姨闲聊,问问母亲这一周的心情饮食健康。
母亲进了这个疗养院,一直都是吴阿姨在照顾,林萌对她有千万的感激不知从何说起,吴阿姨也分外心疼她,拍拍她的肩说:
“好孩子…刚才是我又冲动说错了话,让你妈妈生了气,你也别担心,她除了那毛病外,身体倒是很好的,精神也不错。”
林萌点点头,“吴阿姨,谢谢你。要不是你…”
“说这些,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愿意做的,倒是你…”
“我没什么。”她打断吴阿姨的话,“妈妈开心就好。”
夏日晌午时分,太阳高高地挂着,疗养院的绿化不错,处处绿荫,也惹来了蝉鸣阵阵,老人们都午休去了,只有工作人员间歇地走来走去。吴阿姨也离开后,她一个人在庭院里站着,想着生活,想着工作,想着母亲,想着自己,突然觉得疲累。
Chapter 12
徐家和唐家是老朋友,徐睿和唐展荣是一路成长起来的挚友,后来都回到C市创业经商,走得近就不奇怪了。
这个周末泡温泉是两位主母的意思,多少有些撮合孩子的企图。徐睿和唐展荣虽没有明确表态,但孩子们若能在一起,那也是再好不过的。
只是这其乐融融的氛围却感染不了真正的主角们。
昨晚他们就睡在这边的度假村,夜宵时几个家长说要谈大人们的话,把徐朗和唐依依扔在一边,意图明显。他却一直心神不宁,没什么心情。
他对林萌,总有些难以控制的情绪,那是十几年前就埋下的种子,那时她总是在背后冷眼看他,若他去抓她的眼神,她又会立马躲开。
她对他的不喜爱表现得如此明显,有一次他忍不住好奇地询问自己的同桌,同桌也只是茫然地摇头反问,“有吗?林萌对谁都挺好的啊,也不是会讨厌人的性格。”
那么问题出在他身上了?但他有什么好让人讨厌的?
现在再度共事,以前的那些别扭情绪自然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但林萌似乎并不是这样。既然这样讨厌他,为何又要来睿涵工作?
那天他说了狠话后,她建议为了工作方便,要将她的办公桌搬出去,他自然是准了。不过一个人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抬头处再无熟悉的身影,还真不习惯。他更担心的是,她倔脾气一上来就扔给他一纸辞呈,嗯…睿涵要是为了他一时冲动说的胡话而失去一名优秀的员工,也不是他乐见的。
这些想法搅在他脑子里,他自然是不能安心地度什么周末,泡什么温泉了。
唐依依见他兴致寥寥,也没多大精神,两个人在周围逛了逛,说了说话就各自回房休息了,倒是在另一旁玩麻将的父母们格外开心,酣战了一夜。
第二天父母们自然是补眠去了,徐朗陪唐依依用了早餐,在附近走了走,呼吸呼吸山中的新鲜空气,舒畅了许多。
十点钟,他给那位客户打了电话,客户说林萌去赴了约他才彻底松了口气。那客户将林萌夸得他这个老板都快不好意思了才挂断电话,他心情愉悦起来,主动去敲了唐依依的房门,问她要不要回市区玩。
唐依依欣然应允,在这个空荡荡的度假村里待着,她还不如回去逛街呢。给父母留了消息,他们就开车离开了。
路上唐依依有了精神,叽叽喳喳地讲她大学时的一些生活趣事,徐朗听着,竟也不厌烦。
从这里回市区还有一段路,听听故事也不错。
路过一处公交车站时,唐依依突然扭头往后看,轻声嘀咕,“那个人好像林姐姐…”
徐朗猛地刹车,问:“哪里?”
“喏…”唐依依指指身后,示意他倒车,“那边等公交车的那个。”
徐朗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那个单薄的身影不是林萌是谁!他略略皱眉,她怎么在这么偏的地方等车?
慢慢将车退回去,唐依依按下车窗猛招手,大叫:“林萌姐!林萌姐!”
林萌刚从疗养院出来,那里位置太偏,要走出来好长一段路才能到主干道。今天母亲的情绪不太好,弄得她也有些闷闷的,而平素等不了多久的公车也和她作起对来,她站在这里等了二十分钟,竟一辆也没看到,出租车也没看到一个。
正在她百无聊赖负手踢着地板上的小石子时,一个熟悉的娇媚女声响起来。
在这里看见唐依依还真是意外,她扬起笑容正要和她说话,突然想到什么,往驾驶座一瞟,果然是徐朗。
瞬间失去了在无助时刻遇见熟人的欣喜,绷着脸说:“依依,真巧。”
“呵呵,林萌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唐依依下了车,走过来拉她的手。
“来这边办事情。”她笑着答,余光再看一眼驾驶座上一动不动的人,他说的周末有事就是和依依约会?好一个有事!
唐依依没有多问,邀请道:“你要回市区吗?我们一道走吧,这边不好等车。”
林萌下意识地摇头,人家约会她去掺合什么。
“一起走嘛,路上我也有个人说话…”唐依依继续游说,又回头叫徐朗,“徐朗哥哥,你说好不好?”
徐朗这才扭头看了一眼她,手指在方向盘轻点,低声说:“上来吧,这么大太阳站这里等也不怕晒。”
“就是就是!”唐依依拉着林萌往车边走,“我们要保持好皮肤,不能晒多了。”
林萌看看被太阳照耀得澄亮的泊油路,来处没有任何车辆来往的迹象,迟疑着还是上了后座。
唐依依果然是找到了说话的人,一路上就趴在座椅上和后座的林萌说话,这倒减轻了徐朗的负担,可以专心开车。
他刚看见她站在那里就已经在奇怪了,她怎么会在这偏远郊区出现?但后来看到旁边的路标有疗养院的标识,又想到她说她周六从不加班的原则,隐约也能猜出个大概。
这次他是彻底地做了恶人了,姿态还忒难看。
他抬眼从镜中看了看笑着应和唐依依的她,心里有了愧疚。他只想着她以前看他不爽,却忽略了现在的她在工作上的认真,几乎没有让大家不满意的地方。这次的所谓冷战,也是他唐突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