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充足的理由,却也是一个让他更加郁闷的理由。
不过…还是找个机会道歉吧。
“林萌姐,你周末都不和你男朋友约会的吗?”说完自己的事情,唐依依开始八卦了。
林萌的笑容停了一秒,不自觉地看了眼前方的徐朗,没出声。唐依依自然是当她默认了,继续说道:“上次我见到他还不知道他是李爷爷的孙子呢,前几天和妈妈在街上碰到,才知道的。呐,林萌姐,你和他是怎么恋爱上的?肯定是一段美丽的办公室恋情吧?什么时候讲给我听听啊…”
“依依!”徐朗冷声开口,“马上进市区了,系好你的安全带。”
唐依依撇撇嘴,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人家正说得开心呢。”她坐正系好安全带,又扭头来说:“林萌姐,什么时候我们再一起逛街啊!”
林萌笑,她的性子是真的天真可爱,让人羡慕。
她误会了她和李森的关系,有机会可要好好解释一下才行,其实她现在也可以解释,只是…她有些不想。
她去WM工作时,只是因为那个地方吸引她。她很幸运,因为成功通过面试,还因为遇见的是李森。他对人很随和,也很愿意指导后辈,他们的关系在工作中日益亲近,渐渐地她也有些贪婪地依赖他的照顾了。
不过…最开始并不知道他是在那样的家庭。
李老爷子以前在市里,也是了不得的人物,现在虽然退休了,威望却还在,现在在位的不知有多少是在他手下干过的呢。他们几代都从政,到了李森这一代却有了些改变。
李森是凭借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在WM做到那个位置的。遗憾的是,他最终还是走向了仕途。李森还有一个哥哥叫李鑫,是市缉毒大队的队长。林萌见过几次,人是很随和的,只是眼神锐利,让人无所遁形。
说到这个,林萌曾经问过李森,为什么他爷爷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他说是因为他五行缺木。她立马举一反三地说:“那你大哥是五行缺金?”
当时李森拍拍她的肩膀,笑得开心,说:“萌萌,你真聪明。”
想到这里,她轻轻笑起来。
李森就像是人间四月天的阳光,温暖地熨帖着心房,不会像这六月初的烈阳,让人喘不过气。
她理应喜欢的,她应该珍惜的,却一再蓄意放过。
进了市区唐依依又说今天天时地利人和,要林萌一起逛街。她却觉得太累,只想回家休息。
“林萌姐…去嘛,今天有免费的车夫,而且你平时在办公室肯定是受他欺负,今天是个好机会压榨回来。放心…有我在,他不敢凶你的。”
徐朗苦不堪言,小祖宗你不了解情况就不要多说话,现在他已经是是非不论公私不分的老板一枚,你还说什么每天都在办公室欺负她,那不是火上浇油么。
林萌果然似笑非笑地说:“我可不敢当,徐总,麻烦你在下个路口停车。”
他轻咳两声,说了今天和她的第二句话,“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扭头看路标,在下路口处坚决地说:“请停车。”
徐朗无法,只能将车停靠在路旁,看她开门下车甩上车门,一个人背着包慢慢地向前方的公车站走去。
周末街上的人很多,高矮胖瘦的背影里,他只看着她。于是整个世界,所有的人都退成背景画面,只有她孤单的身影清晰于视野。
他忍不住叹息。
“徐朗哥哥?”唐依依挥挥手打断他,笑着问:“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他收回目光启动车子。
唐依依却疑惑地往那边看去,林萌正抱着手臂站在人群中等公车,她再回头看看徐朗面无表情的脸,心下有些慌。刚才徐朗心疼的眼神,是她看错了吗?
Chapter 13
林萌蒙头大睡了几小时,黄昏时接到李森的电话,他听出她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担心地问:“怎么现在还在睡觉?生病了吗?”
“没。”她坐起身子来,厚重的窗帘阻挡了最后的日光,她迷迷糊糊地以为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于是嘟囔道:“这么早,什么事?”
李森失笑,“早?你确定你没睡糊涂?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六点半,我诚心地邀请你出来共进晚餐。”
“啊?”她看了眼床边的闹钟,果然是下午六点半,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我真糊涂了。”
“没关系,饿了吗?出来吃饭吧。”
“呃…”她犹豫,离开WM后,她对李森的邀约都是小心翼翼的。这么些年,她很依赖他,她自己也知道。但这种依赖是不是爱情,她自己却分辨不出。
“我大哥刚好也在,说上次遇上你也没请你吃饭,愧疚着呢。”
“李大哥太客气了…那天不过偶然遇到,他的公事自然是最重要的。”
“嗯,你收拾收拾出来,我们在世纪广场这边等你。”
她顿了会儿,还是哦了一声。
没有了工作上的关系后,她反倒无法开口对他说不了。
对着镜子眯着眼睛刷牙时,她想起了父亲。
当年父亲和母亲的离婚办得很平静,两个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她当时年幼没有心思探究为什么,她长大后,又觉得没有了询问的必要。
印象中,母亲是高傲冷淡暴躁的,父亲是谦恭温暖平和的。她小时候的脾气很像母亲,棱角分明,固执要强,但好在有父亲的基因中和反应了一下,没有让她成长为蛮不讲理的新一代小霸王,倒是养成了乐观活泼的性子。
他们离婚后,她跟着父亲生活,又加上青春期自身的生理和心理变化,连那一点点浮躁也慢慢被抚平,母亲留在她身上最深刻的印记也被时间冲淡了。
他们共同赋予她生命,样貌和天性,却只有父亲陪伴着她成长,在沼泽处拉紧她的手,在悬崖边拽住她的腰,在阳光明媚时提醒她天有不测风云,在乌云密布时安慰她蓝天白云总会再临。
她还记得父亲的手,大大的温暖的手掌。
她刚学写字时,父亲包着她小小的肉球似的手,一笔一画地教她写她的名字。
一起看电视时,父亲不时地伸手过来覆住她的双眼,故作严厉地说:“看久了眼睛累,休息一下吧。”
冬天她生冻疮,父亲帮她揉搓红肿的手指,还不忘说她的小手像红萝卜。
她尊重仰慕父亲,于她而言,父亲是亲人,是老师,也是朋友。
对母亲的感情,自然是及不上父亲的。在一起生活时,母亲尚不是很喜欢她,更何况和父亲离婚后。所以只有偶尔的寒暑假,她才回C市和母亲生活几天。
大学毕业后,她直接回了D市,依旧和父亲生活在一起。每天上上班,逛逛街,陪父亲说说话下下棋,一个月去看母亲一次,再好不过的,悠闲的生活…
她甩甩头,用湿毛巾拍拍脸,捏了捏自己的脸,对着镜子笑了笑,准备出门。
外面已是霓虹点点,地面还带着白日太阳曝晒后的热度,一波一波地打在她□的脚踝,竟有直达心脏的暖意。
为了不让李森久等,她打车过去。在广场边的雕塑旁下了车,远远地就看见李森和他大哥,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她也是见过的,是他大嫂。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但还是走了过去。
李森看见她,也迎了过来,看她脸色并不好,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柔声问:“是不是中暑了?”
她摇头,抬眼看他皱着眉,满脸担忧的样子,心又暖起来。
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依赖着他,而这种依赖,就像依赖父亲。
晚餐于是成了四人宴,工作之外的李鑫没了队长的那份严肃,一边和李森说着话,一边帮老婆布菜。
李森的大嫂是一个温婉的才女,来自和李家门当户对的书香世家,结婚后在家当起了家庭主妇,现在已是身怀六甲。因为怀孕而散发出来的母性让她眉眼更显温和,喝了一小口水,浅笑着说:“林小姐什么时候来家里玩一次,就我和婆婆待在家里也闷,多个人多点生气。”
“对啊…我最近案子多,也忙,没什么时间陪她,林小姐如果方便常去走走。”
林萌这才觉得这顿晚饭像是鸿门宴,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森,他只是冲她耸耸肩。
“呵呵…要不是他大哥说,我还不知道李森和林小姐认识这么多年了呢,正巧今天我们聚了会儿,说起林小姐,我就让李森把你叫出来了,没影响到你的周末吧?”
“没…”林萌赶紧回笑,面对这样一个轻言细语的美女,谁忍心说什么呢?
接着美女又问了她许多问题,现在在哪里工作,平时喜欢干些什么,家里还有哪些人…这,也太像相亲了一点。
她终于忍不住,说了抱歉去洗手间透气。
和李森一起工作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能在一起,会在一起,现在…
她深呼吸,擦干手走出来发现李森站在外面的走廊等她,见了她笑着说:“你别介意,今天无意间说起了你,大嫂非要见…”
她点头表示理解,李森看了她一会儿,又说:“如果…她问了什么你在意的问题,你不要生气。”
她又点头,异常的乖巧顺从,李森有些惊讶,边和她往外面走边笑说:“你生日也快到了吧?是不是周一?给徐朗请个假我们去郊外玩。”
她顿下脚步,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沉声说:“李森,你知道我不过生日的。”
李森尴尬地短促地笑了一声,拍拍脑袋,“你看我都忘了,好吧…”
他们走到拐角处,看见桌前站了两个人,正在和李鑫说话。李森咦了声,自言自语道:“怎么碰上他们了?”
“谁?”
“舒怡和她老公。”
“哦。”林萌不以为意地点点头,突然又说:“我好像有东西掉在洗手间了,我去找找,你先过去吧。”
李森看她一眼,点了头。
今天的林萌,有些像他初识她时的那个模样,眼神仍旧骄傲,骨子里却是温和的,似乎能看见沉重坚硬的壳内她柔软的内心。
骄傲上进优秀的林萌,他固然喜欢。但这样温柔平和的林萌,他更爱怜。
林萌回来时,那两个人已经离开,他们还是在说笑,但饭桌间的气氛明显的不太对劲,连一直盈盈浅笑的李家大嫂都淡淡蹙了眉。
林萌暗观神色,没有多问,原本以为还会有更多的问题等着她,但很快李鑫就说要先带妻子回去休息,他们也就结了帐在门口分了手。
这广场离林萌住的地方不是太远,林萌好心情地说:“我们走路回去吧!”
李森见她今天难得的好说话,欣喜地点头,走在她右边和她并肩。她垂了眼笑,李森的这点小细心和父亲是一样的,总是走在靠马路的这一边,过马路的时候,还会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先走在她的左边,过了半段后又换去她右边。
为什么今天李森惯常的体贴却让她格外的温暖呢?是因为上午母亲的反常,还是因为想起了父亲?
这个年轻的都市,热闹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大排档里人声鼎沸,超市里灯火辉煌,路边成群结队的年轻人嬉闹着走过,路上排成长龙的汽车争相上前,她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又四年,算的上是她的第一故乡。
夏天的夜晚,他们并肩慢步走着,并不觉得热,只是沉默让人有些闷,走到一个路口等红绿灯时,林萌开口问:“刚才怎么了?看你大哥脸色不太好。”
李森看着对面的红灯,淡淡地说:“估计是因为舒怡吧。”
“舒氏现在的当家人?”
“嗯,”红灯变绿,过马路的人很多,李森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自己的臂弯中,又说:“大哥有些案子好像舒家有牵扯进来,但一直没有证据,大哥很不喜欢舒怡,今天不知道舒怡又说了些什么话,惹他不开心了吧。”
“舒家的生意还做到毒品那边了?”林萌诧异。
李森笑,“要是没嫌疑,我哥干嘛盯上他们?舒家在黑白两道混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还算是个大人物,现在不是每况愈下了么?舒老爷子老了,舒怡虽能干,终究是个女子,她老公似乎也无意这块事业,我看…”他又自觉说得太多,停了会儿还是说:“萌萌,睿涵是不是在和他们谈合约?让徐朗小心点吧…”
林萌点头,笑着转移了话题,“想不到你也有性别歧视!”
李森愣住,着急地解释道:“我没那意思啊!只是…”
林萌呵呵笑出声,伸出手指摇了摇,“和你开玩笑的!”
她很少在他面前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路灯下她柔和的脸像是浸在月光中,有层淡淡的光泽,她的笑,将周边的空气都带动起来,他颈间一凉,是夏夜里难得的凉风。
他情不自禁抓住在他眼前晃动的纤细手指,随后的一切都成了慢镜头,他看着她的笑容凝固,看着她的眼神变为疑惑,看着她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听见他们的呼吸声从交错到节奏一致,听见自己的心跳比呼吸还快…在视觉与听觉的感官后,他终于轻轻地碰触到了她的嘴唇,软软的凉凉的,像极这一刻的夜风。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唇,慌乱地说:“对不起。”然后更加慌乱地跑去路边拦了一辆车就走。
他有些愣,呆呆地看着她离开,脑子里还想着那一刻她黑白分明的,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随后才是懊恼,他又冲动了。
但是…他抬头看高楼间那朦胧的一弯银月,笑了起来。
冲动是魔鬼,偶尔却是最得人心的魔鬼。
Chapter 14
小静:
六月了。
六月本只是一年中的十二分之一,但却因为某些事变成了十二分之十一。其他的十一月可以是弹指一挥间,唯有六月,度日如年。
六月初有生日。十岁前,对生日是期待的,每年爸爸给拍一张照,有一个小小的蛋糕。现在我还存着那些相片呢,从黑白到彩色,从短发到长发,一岁一个变化。
十岁到二十岁,过生日的心情是复杂的,慢慢发胀的心,有一些不明的东西渐次扎根生长。爸爸依旧给拍照,少年时期喜穿中性的衣裤,成年后偶尔也作淑女打扮。
二十岁过后,生日更是成了可有可无的纪念日,每过一次,就提醒着自己的老去,尤其是最近几年,我几乎是不过生日了。呵呵,你在的话,倒是可以和你一起吃个蛋糕。
今天去看妈妈,她情绪不太好,我有些担心。下午醒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爸爸,他的样子还是那么清晰,好像还在我身边似的。今天对李森的软化大概也是因为他的温柔体贴爱护太像爸爸了。他是好人,好人应该有好人来陪伴,我?或许不配。下次见面,会尴尬吧?这真让人头疼。
还有那个徐朗,在我对他有了那么一点改观后,又露出他的资本家本性了!老板了不起吗?要不是…算了,不和你说烦心事,不然你又要担心了。
小静,我很想念我们一起游泳的夏天,你的运动细胞总是不如我,每次比赛都输,但你从来没有放弃过,这样的坚持我很羡慕。所以,我在你那里,是有学到许多东西的。你总说我比你优秀,比你招人喜欢,但我最喜欢的,一直是你。甚至狗血地想,如果我是你就好了。想像你一样,平静中暗涌着坚强,日常平淡中带着对生活的热爱…
但是,为什么你要放弃这些美好的品质,放弃我呢?
每次想到这个,小静,我都觉得我不应该轻易原谅你。
但是没有你,我却是如此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好在我还可以像高中时那样写信给你,和你唠叨这些简单的日常生活和心情时,我是最开心,最自我的。
好似在你面前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晚安好梦。
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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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林萌刚挤上公车,就接到了吴阿姨的电话,她笑着说:“林小姐,你妈妈刚起床就闹着要给你打电话,我想你肯定也起了,就给拨过来了。”
林萌心情豁然开朗,母亲很少主动要求和她通话,一年也就那么几次。
“谢谢吴阿姨…”
“客气了,我让她和你说。”
“好的。”
林萌换了个站位,面向窗外一手握住椅子扶手,一手拿着电话,听到那边一阵悉悉索索,母亲还未出声,她就分辨出她的呼吸声。
“女儿啊…”听声音,母亲今天心情不错。林萌笑起来,柔声问:“妈妈,昨晚睡得好吗?”
“好好…”老太太笑了会儿,才说出打电话的原因,“今天你过生日,要记得早上吃个鸡蛋,吃碗面条,这可是咱家的习惯…千万别忘了。”
夏日的清晨,拥挤不堪的公车里混杂着各种对话,不时有微风从窗户的缝隙拂在脸上,带着朝阳的温度。林萌鼻头泛酸,眨眨眼,扶着椅子的手往上拉住一个吊环,脸往手肘上蹭蹭,轻声说:“妈妈,我知道。”
“这才乖,以前生日都是我给你煮鸡蛋做面条,你都会乖乖地吃完,然后背着书包去上课,哈哈…那个时候我女儿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呢,时间过得真快…”
母亲还在絮絮叨叨,林萌的笑容却凝固在嘴角,晶亮的眼底有无尽的悲戚。她早该知道,妈妈神智混乱了四年,怎么会突然变这么清明。
母亲说了很多话,又开始胡言乱语时,她才哄着把电话挂断。到达目的站台,她还是在旁边的小店铺里要了一个茶叶蛋,一碗小面。加上了许多辣椒,她埋头吃面,面条辛辣,她又吃得太急,呛了好几口。
付帐时,和蔼的老板笑眯眯地说:“小姐辣椒放多了,眼睛都红了。”
林萌腼腆地笑笑,接过零钱说谢谢。
正是上班时间,大厦底楼等电梯的人很多,她的办公室在二十楼,林萌看看时间,转身往楼梯走去。她许久没爬楼梯了,就当锻炼吧,而且她也需要时间来处理她红红的眼眶。
楼道里没有人,只在一些楼层有清理卫生的工作人员,终于气喘吁吁地站在二十楼的楼道里时,她擦擦额上的薄汗,呼气浅笑,握握拳说:“生日快乐!加油!”
上周她就“请示”了徐总,把她的办公桌移了出来,需要面对他的时间少了许多。她也不是在赌气,只是确实觉得屈辱,对徐朗这人更是失望。她潜意识里还是把徐朗当作强者,而她渴望得到强者的认同。在工作上,她是尊重他的,但他不能因为处于高位就肆意羞辱她。
那么,她也就摆正自己的位置,只做一个尽职的特助就好,千万别跨越了界限,于他,于她都有好处。
前几天他们都相安无事,她看得出来徐朗不动声色地暴躁着,并为此有过小小的窃喜。今天却不同,他一会儿叫她进去交这个,一会儿让她进去做那个,耗去她不少时间。更好笑的是,每次他都看着她欲言又止,嗯呃了半天都没说出来,她心里对他想说什么大概有数,不禁又觉得自己扳回一城。
如此往复,在她都快要失去耐心时,在接过她为他泡的第N杯咖啡后,徐朗清清嗓子,眼睛放在咖啡杯上,严肃地问:“林特助,你今晚有空吗?”
“啊?!”她料到了脚本,却猜错了台词。
“…是这样的。”他喝一口咖啡,苦得他皱了眉,很快又正了神色说:“上周那个事情…是我考虑不周,太专横太霸道了,对不起。”
她嘴角动了动,挑挑眉毛说:“徐总言重了,作为睿涵的员工,为您分忧是分内之事…”
“林萌!”他打断她的话,站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我?就是你这样的敷衍,才让我…”他猝然住了口,有些尴尬地转开了头。
林萌不明所以地继续说:“我哪有敷衍你?徐总您是睿涵的天,是睿涵的地,更是睿涵的原则,我们这样的小人物…”
徐朗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说:“反正就是忍不住要挖苦讽刺我是吧?”
她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我这哪里是讽刺?我说的都是徐总说过的话,表达过的意思啊。”
他抚额,那气头上的冲动话,她是要记一辈子吗?
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林萌,她不能和老板唱反调,但现在见徐朗态度有所软化,有道歉的意思,她忍不住就想冷嘲热讽一番。
她在他面前,总会有些久违的自我情绪,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竟不受自己控制。虽说如此,她心里却还是在打鼓,难保徐朗不会翻脸。
谁知徐朗来回走了几圈,竟然笑了起来,“好好好…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那么…林大小姐,你晚上是否有空?”
他这反应倒是在她意料之外,她怔仲了会儿,警惕地说:“不会又是见客户吧?”
他再度无语,答道:“不是,晚上咱们一起吃饭,就当我赔罪。”
她犹疑,垂头想了会儿,才笑着说:“好啊!不吃白不吃。”
徐朗松了口气,这算冰释前嫌了吗?他不轻易说对不起,但若自己不对,他会坦诚承认。
其实他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那天她去疗养院干什么?但又觉得这是她的私事,他不应该贸然开口询问,只是想起那天她一个人站在路边的寂寞身影,有些突起的心疼。
他复坐下来,再喝一口已经微凉的咖啡,还是这么苦,她今天是故意泡这么苦的吗?!
由于两人挑清了前事,办公的氛围也轻松起来,最近睿涵虽停了新项目,事情仍是很多,若稍加不注意惹老板生气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上周老板心情不好,已经有不少人英勇就义被训过了。下午例行开会时,部门经理们见老板心情比上周好了许多,都暗自庆幸。
下班时,林萌收到了李森的短信——
萌萌,对不起,还有,生日快乐。
她按下回复,看着编辑界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正踌躇着,徐朗就从办公室出来,问:“你还没收拾好?”
她应着好,关掉电脑,将手机丢进包和他一起去等电梯。
刚坐上车,她又把手机摸出来,来回摩挲着出神。他将车子开出车库,滑入洪洪车流,笑着问:“想吃什么?”
她答得心不在焉,“随便。”
他侧瞄她一眼,看到她又在看手机,淡淡地说:“有电话?怎么不回?”
她对他笑笑,把手机放进包里,说:“没有,你专心开车。”
中午时还是艳阳高照,这时的天却阴下来,有些闷热。下班时间,车速缓慢是常事,徐朗却很有耐心,伸手打开音响,舒缓的轻音乐瞬间流淌而出。他的手指跟着音乐的节奏在方向盘上轻点,林萌不经意看到,为他这小动作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什么。
见她心情放松,他尝试性地说:“要不然去吃些甜点,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的。”
她愣了愣,问:“我以前怎么喜欢吃甜点了?”
他挑眉,颇有把握地说:“以前你书包里不是常放着那些小东西么?”
“这你也知道?!”她掩饰不住讶异,以前她的书包里,课桌里总塞着零碎的糖果和巧克力,“难道你以前偷偷翻过我的书包?”
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我没那爱好,不过看到过一两次。”
林萌怀疑地看了他两眼,车子却突然停下来,徐朗好奇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她往前看,三四十米外许多人围做一团,导致他们前面的车不能通过,喇叭声响作一片。
“…我下去看看。”徐朗解了安全带,出了车门,朝骚乱处走去。
有人在打电话,更多的人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人群中心处突然冲出一个年轻男人大吼:“这里有没有医生?!有没有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