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时离夏知道我鸵鸟,挨着我坐下,把叶小川赶去了对面。整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离夏拉着我聊天,沈修忙着给她夹菜,甚至一度恶心地喂她,惹得我频频白眼。叶小川喜欢开玩笑是众所周知的,也很不要脸地夹着一片青菜递过来对我说:“我们也来恶心恶心他们。”

我惊吓过度,端着碗接下他的菜,笑嘻嘻地说:“我看恶心的是你吧。”
叶小川看我一眼,没说话。
离夏在桌子下掐我的大腿,我瞪她一眼,警告她和沈修安分点。

饭毕,离夏和沈修丢下我们回家,我和叶小川的家在同一方向,我本是建议打车,叶小川却拉住我说:“吃撑了,我们散步回去吧,没多远。”
他那样认真地看着我,我可悲地发现我还是无力拒绝。

于是夜幕下,我们并肩往家的方向走。
最开始谁也没有说话,我把手放在衣兜里,看着路面上我们忽前忽后的影子,中间隔着一步的微妙距离,从未远离也无从靠近。

一阵风吹过,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叶小川开口问:“冷吗?”
我摇头,他看着我笑,“我记得你是最怕冷的,冬天总生冻疮,手丑得很。”
若在几年前,我会立马伸出我的手给他看,然后大嚷:“你才长冻疮呢!看我的手,完美无瑕!”
几年后,我们都已经学会了掩饰情感,不再在对方面前肆无忌惮,所以我只浅浅地笑了笑。
叶小川终于忍不住说:“我觉得你今天很奇怪。”
“哪里怪?”
“没什么精神,不愿搭理人。”
我就等着他这句,赶紧说:“我坐了一天的火车,累了。”
他这才释怀地点头。

路过奶茶店,他跑去买了杯热奶茶,我道了谢双手捧着茶取暖,然后听他说起一些学校的琐事,还有他自主创业的想法。我认真地听,由衷地说了很多好。他在我心目中,一直是自由的风,应该在这个广阔的世界闯荡一番,而不是和他父母所期待的那样,回B市做一个公务员。

不知不觉间,我手上的奶茶喝得差不多了,叶小川找着路边的垃圾桶,推着我去丢。经过刚才那一段对话,我已经放松了些,便没好气地说:“你帮我丢掉不就好了,还非得让我自己扔进去。”

他在路灯下笑得格外讨打,“这些事情,要自己做。”
我撇撇嘴,扔掉东西,手正要习惯性地放进衣兜,突然被他抓住。
我抬头看他,他却是没有看我的,若无其事地拉着我往前走,但他不自然的侧脸和僵硬的身体动作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我承认,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恍惚过去之后,我才发现我已经被他牵着走出了几米,于是赶紧站定挣开了他的手。

叶小川疑惑地看过来,我干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牵着我走。”
他笑起来,是我曾经最爱的那种笑容,让整条街的霓虹都失去了光彩,然后他说:“我又没把你当小孩子。”他又过来拉我的手,“小溪,我们在一起吧。”
就这样一句,我的心就酸疼起来,眼底温热泛滥,迫得我狼狈地低下了头。

为什么你到现在才说出这一句我等了这么多年的话。
在我最喜欢你的中学时代,在我为和你一丁点的碰触脸红心跳,为你被老师训斥而担忧,为你一个皱眉而难过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这样说,而是选择了另一个我无法讨厌的女孩子?在我犯贱地依然喜欢你的大学时代,在你和欣然分手后,在我在“背叛自己”和“背叛欣然”间挣扎时,你为什么只说那些模凌两可的话,从不百分百确定,从不百分百认真地说“小溪,我们在一起吧。”?
就连现在,你说出这句话的语气,那么的胸有成竹,那么的理所当然,好像我注定是你的,我注定在这里等着你用这样一句话将我再次俘虏。
如果是梁其…他不会说“在一起吧。”,他会温柔地问我,“在一起好不好?”。
所以…

“小川…来不及了。”我抖着声音轻轻开口,人行道花砖的花色开始模糊,我不断喃喃自语,“来不及了…”
他弯下身来听清楚我说的话后,用力抓住我的手臂,即使隔着厚厚的棉服我依然感觉到痛,“什么意思?!”
我眨了眨眼,抬头看着他再一次清清楚楚地说:“来不及了。小川,我恋爱了。”
他的表情瞬间僵硬,片刻后带着不相信的神色说:“你不要骗我,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和别人恋爱?”我接下他的话,看到他的默认,笑了出来,“是啊,我喜欢了你七年,可是…这七年都过去了。我累了,已经来不及从头喜欢你。而他很好,对我尤其好,我喜欢上他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不是赌气也不是心灰意冷,只是发现…没有你,我依然可以过得很好。”
他看着我,眼底除了怀疑还是怀疑,一会儿他又笑了,搓了搓脸说:“对不起,今天我们都不太正常,还是不要谈这个,改天再认真说说,先回家。”
我无奈地笑,他也和我一样,开始鸵鸟了吗?

归家的路,再一次静寂下来。
我想起从初中开始,我们常一起回家,有时是步行,更多的时候是骑着各自的单车。那时的叶小川是静不下来的性子,嫌弃我骑得慢,总是骑得飞快。
每一次,每一次我看着随风鼓动的他的衣服下摆消失在转角处,都不忘暗骂他没绅士精神。
但每一次,每一次,我气呼呼地骑到转角,总会发现他好整以暇地停在不远处的路边等我,偶尔手里还会拿着冰淇淋或者烧烤,在我靠近时不满地递一份给我,抱怨我慢,然后又飞快地骑去前方。

我就这样追逐着他的背影,好多年好多年。
可是…小川,我一个人在这灯火阑珊处,等你的暮然回首等得太久,等到另一个人用最诱人的柔情将我拉走了…
那么你现在回头时看不见我,会不会伤心?
而当我偷偷侧头看见他此刻寥落的神情,知道他其实是相信了的时候,我好像比他更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搞不懂这文里的每一个角色了!我已经控制不住了…ORZ~~
这文本来计划是五万内的,好像我又一次啰嗦了,但这依旧是短篇,结文应该快了= =

俺得去抢饭吃了T T 回来再修修&回复留言。

 


Chapter 17

回到家,我直接奔进了卧室,妈妈探头进来问我玩得如何,我站在开着门的衣柜前憋着声音说:“挺好的,就是累了,想睡觉。”
她嗯了声,退了出去。

我把整齐的衣柜翻得乱七八糟,也没能找出睡衣。
淡淡的樟脑丸味道和香袋味道混合着堵住我的鼻子,我觉得不能呼吸,只能张开嘴巴。可是牙关刚一松开,我就听见自己的呜咽声。
泪水早已满面。
我已经忘记,我为叶小川哭过多少次,但我多么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洗完澡出来吸着鼻子在房间里整理行李,看见梁其买给我的围巾,突然很想听到他的声音,便给他打电话。
他似乎很意外,“小溪你怎么了?”
他那边很吵,还有我熟悉的嗲嗲的成都话,是一个女生,我开着玩笑说:“查勤!你在干什么!”
他笑了两声,说:“你等等。”
我爬上床的空档,他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我在家,很多亲戚也在,刚才那是我表妹。”
我长长地哦了声。他解释完问题,又问:“你感冒了吗?声音不太对。”
我吐吐舌头,佩服他的敏锐,撒谎道:“可能吧。”
“吃药了吗?家里是不是比我们这里冷?没事别出门吹风了。”
他真啰嗦,但我开心地笑,“我知道。”
“为什么还不睡?不是说累了吗?”
“马上!”我赶紧说:“睡前想给你打个电话而已。”
他笑起来,“我想你。”
很低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妥妥帖帖地被我收进了心里。
“我也是,晚安。”我满足地挂了电话,心情终于平静下来,既然已经决定走上另一条路,就要努力走到尽头。

第二天离夏得知昨晚的事情,唏嘘不已,但也仅此而已。
叶小川没有再主动联系我,几天后离夏才隐晦地告诉我,他又出去旅行了。
我表示鄙视,都快过年了,他折腾个什么劲。
离夏看着我欲言又止,我装无辜装得很欢畅。

很快新年来临,按照习俗,大年初一我们全家会回老家上坟拜年,除夕夜,离夏把我拖出去游街,这次人算是聚齐了。
几天前从成都回来的余微,周遥姐弟,还有精神很好的叶小川。
在这一群人中,只有周遥姐弟不知道叶小川和我在假期初期闹的别扭,所以也只有他们能快乐地享受朋友一起庆祝除夕的喜悦。
街上人来人往,爆竹声不绝于耳,我们说话就得大吼或者凑到对方耳朵旁,我挽着余微和周遥嘻嘻哈哈,离夏享受着男生们的众星捧月,在计划等会儿去哪儿放烟花。
然后…我们猝不及防地遇见王欣然。

“分手后还是好朋友”这句话有太大的欺骗性,欣然和叶小川分手后,和我们都疏远了好多。
他们也是一群人,迎面而来。
欣然看见我们迟疑了一下才笑着招手。
我下意识地去看叶小川,他的表情没什么波动,还主动过去和欣然说话。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和众人一起看着他们,心情说不清道不明,但总归是有些哀伤,直到欣然突然越过叶小川的肩膀对我笑,我才一个激灵。

欣然和我还保持着联系,毕竟是两年的同桌,没了叶小川,我们的情谊还在,也正是因为叶小川,我们注定成不了最交心的朋友。
她和叶小川一起过来,直接走到我面前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单独聚聚啊?”
我想了想,“我初四回来,到时候给你电话吧?”
她点了头,和大家打了招呼就跟着那群人走了。

周远正巧把周遥叫过去,离夏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声说:“小川不会是找她来当说客吧?”
余微轻呸了一声,一点也不给她表哥面子,“小溪先别理他,你可不能对不起梁其。”
“你吃里爬外!”离夏吼道,两个人扭打作一团。
挑起战争的我赶紧退开,在一旁拍手煽动,心里却在思索,欣然到底找我干什么。

大年初四的晚上,我和欣然约在麦当劳,说完过年这几天的琐事后,欣然推开装食物的托盘,认真地说:“好吧,我要进入正题了。”
我带着笑看她。
“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谈谈,但你暑假没回来,电话里也不好说。”欣然有些烦恼地撑起了下巴,“你啊…是不是因为我,不愿意和小川在一起?”
我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
欣然满脸不解,“你有什么问题?你不是从一开始就喜欢他吗?”
当然心照不宣的秘密,被这样平淡地叙述出来,我竟然没有曾经预料的窘迫,笑说:“是啊,可惜我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喜欢我啊。”

“谁说的!”欣然颇为激动地反驳,在我疑惑的眼神下沉默了会儿,才低声说:“其实…从小川正式把我介绍给你们那天,我就看出来你喜欢他,大概女孩子天生敏感,所以最初我对你有些介意,小川对你的特别更加深了我的芥蒂。我问过他,他说你和离夏一样只是妹妹,现在想来,不过是刚恋爱时的甜言蜜语。”

“你在他心里,一开始就和离夏不同。他对离夏是真的像对妹妹,像对余微那样…但是他看你的眼神,他和你嬉闹时的那种感觉是不同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曾经很羡慕你。因为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和他在走廊上推推嚷嚷,他会习惯性地揉你的头发捏你的脸,你们那样…外人看起来分明是在打情骂俏。”

“我…”我急忙打断她,欣然却摆手示意我不要开口,她继续说下去。
“他从来不会这样对我,哪怕我们是亲密的恋人,他会牵我的手,会温柔地吻我,说喜欢我说会好好和我走下去,但他永远不会露出和你在一起时那种满足轻松的表情。校庆时,你和那个男生走得太近,他就生气,说觊觎你已久的那男生没有一点配得上你。我偶尔开玩笑,说离夏都恋爱了,让他也给你找个男朋友做他妹夫,他就会无故低落。小溪,原谅我的自私,当时…我认定他是我最初和最后的爱,以为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手,有些微妙的细节,我从来不讲。”

“你以前一定把我当情敌吧?但你何尝不是我的情敌?”欣然笑着说,好像以前的事情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不要介意我和小川有过的那一段,我想正是由于那段感情,我们才明白爱到底是什么,才近一步懂得怎样去爱。如果…如果你还喜欢他,不要再折磨彼此了,好好在一起,我会祝福你们的。”

我听完她这一番诚挚的话,只觉荒谬,叠了好一会儿纸巾才低声说:“欣然谢谢你,但你确实不是小川和我的障碍。我有了喜欢的人,我恋爱了,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欣然倒吸一口气,表情变幻不定,喃喃道:“…怎么会?”
我哈哈笑,“想不到吧?我手机里有他的照片,你要不要看?”
我要转移话题,不想再听欣然说什么叶小川以前就喜欢我的鬼话。
我把强迫梁其照的照片翻出来,欣然由衷地说我们很配,却还是欲言又止。
我抢着说梁其的一些糗事,一直在笑。
不久后,欣然一脸放松地和我说了拜拜,转身走入夜色,我抚平嘴角,拍拍脸,自言自语道:“笑可真累啊。”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第一个场景是多年前我和叶小川一起回家,说起刚刚恋爱的离夏和沈修,他训斥我,让我不要跟着离夏学,不准玩早恋,当时我极度鄙视比谁都早恋的他,还悲惨地大哭。第二个场景,是校庆后,他来找我,非要把话题拐到和我搭档的男生身上,小家子气地说了好多那个男生的坏话,我在旁边无所谓地点头或者摇头,他就伸手过来敲我的头,很痛,痛得我想哭。

醒来我发现枕头很干净,没有泪水的痕迹,梦里的情绪始终只能在梦里,过去懵懂错过的就只能是错过,现实中的我,要卸掉包袱轻装前进。

因为答应了梁其提前返校,最后回家的我又成了最早离家的。
离开的前夜,叶小川给我打电话,我接起后,他居然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接。”
我哼了声,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在我回家那天我们不甚愉快的对话后,我们再一次直接对话。
“什么事?”
他咳了两声,“我明天也许不能去送你,就先给你打电话说说。”
“哦。没关系。”
“离夏会去吧?”
“嗯,你知道她热衷于送站。”
他笑,然后沉默笼罩了我们。
我本可以说再见挂掉电话,但他没有出声,我也不敢有所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他轻轻叹气,然后慢慢说:“小溪,我很抱歉那几年带给你的伤害,也许就像你所说,过去就让它过去,我没有资格纠缠于过去让你答应我什么。但是…请你相信,我绝对绝对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做出某些事的。你一直爱胡思乱想,在这件事上,就请你单纯地相信吧。”
“然后…我知道那个人对你很好,尽情地去恋爱一次吧,我一直在这里祝福你,你开心我就会放心。我想这样…我们两个人都能很好地生活下去。”

他这样平静的语气,好似他真的已经看开可以放手了。
真是可笑啊,从决定放手到终于有那么点释怀,我花费了两年,他却只用了一个寒假。
在感情上,他永远占据上风。

电话突然显示有插播,我看了眼屏幕,是梁其,我尽量笑着对叶小川说:“不好意思,我有个非接不可的插播。”
他哦了声,“那我挂了,明天路上小心。”
“好,再见。”
“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看完五万是结不了文了= =
不过也只有几个重要的事件没写了~~~
先去洗碗。

 


Chapter 18

2007年是极其平静的一年,平静到我以为这一生,我的生活就是如此了。
现在按部就班地学习,以后朝九晚五地工作;现在开开心心地和梁其恋爱,以后…幸幸福福地和他过日子。
忘了是从何时起,我开始默认自己以后会和梁其结婚,意识到这个念头时,我也很惊讶,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为我人生中最不能舍弃的人之一。
我们的感情好到出奇,几乎没有吵过架,他很臭屁地说是因为他的宽容和我的懂事。
是吗?
我或许是耳濡目染了离夏和沈修打打闹闹的感情,最开始不太习惯。
不过每一份感情都有其不同的形态,我很喜欢我和梁其的这一份,放松安心踏实,比以前喜欢叶小川的那段患得患失夜不能寐不能自控的岁月好多了。

整整一年,我只见过叶小川两次,都是在暑假。
夏天他总是晒得很黑,显得牙齿特别白,笑起来像打牙膏广告的。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初情结。拥有的第一个玩具,父母送的第一份礼物,第一次考满分…第一次爱上的人,时时刻刻,铭心刻骨。
然而现在,我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回忆起和他有关的一切,带着感恩的心情想起他闯入我视线的第一眼,不羁的眉目、麦色的皮肤、洁白的牙齿和顽皮的笑容。
一眼万年。
我知道那个九月的上午,将永远在我心上。

朋友们的生活也顺顺利利地进行着。
离夏注定要成为沈太太,调皮依旧,却还是稳重了不少,关键场面绝不掉链子。余微虽没有我这样幸运找到一份新感情,但其他方面过得风生水起,每次见她都是神采飞扬的模样。

这样的大好局势下,07年的最后一天,我和梁其里恋爱一周年的纪念日,我隐晦地问梁其要不要去B市玩,他简直是受宠若惊地连声答应下来,当天回去就订了考试后的机票,订完还打电话骚扰我。
当时已是08年1月1日凌晨两点,电话铃声吵醒了室友,我朦胧着声音抱怨,他却兴奋地表达他的喜悦。

挂掉电话,大家都没有了睡意,便开始深夜卧谈。
她们都说梁其简直是百分百完美,这样的好人为什么就让我碰上了。
我讨打地笑,教育道:“所以你们啊,以后看见帅哥孤零零地坐在那儿,都要友好地上前打招呼表达一下关心,说不定也会有艳遇哦。”
“孟溪我真想过来掐死你!”对铺的人咬牙切齿,我成为众矢之的,闹了会儿大家又胡乱睡去。

完美只相对地存在,当一个人的缺点对你来说无关痛痒时,他或许就是完美的。
从这个概念来说,梁其可能是完美的…男朋友。

B市之行,却没有我预料中的美妙,,在我们恋爱的一年多里,我一直以为我和梁其心灵相通。
但这一次,有所不同。
在我最初邀请他去B市时,无疑是带着他可以去见我父母的暗示,他那样开心,我以为他充分领会了。
但他和我到达B市后,把我送到我家楼下,就说他不上去了,而且第二天就要回成都。
我迷惑不解,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面露尴尬,“我…还没准备好去你家,这次我就只是送你回来,顺便见见你的朋友,看看你以前生活的环境,好不好?”
我还是不能理解,“我爸妈又不可怕,也不是什么正式碰面,你不用这么紧张吧?”
他沉默了会儿,只说:“你晚上出门的时候给我电话。”
我咬了咬唇,心里有丝不快,这是有史以来他第一次拒绝我,但我没有争执的心情,点了点头,快步回家。

晚上要和离夏沈修吃饭。
几天前我就在我们几个人的小群里,说梁其要来B市请客,能来的都来,可周遥跑去参加什么义演,还打了个电话来完事儿,余微照例还待在成都生母家呢,其他人一个回复都没。
而我大概是因为下午和梁其的意见相左,吃饭时我没什么兴致。离夏是第一次见梁其,自然是问题多多,梁其在社会交往方面是高手,应付离夏那些鬼精灵游刃有余。
我不禁更加不满了,他这样段位的人,应付我爸妈还不是小菜一碟,我爸妈又不会吃了他!
兴许是感受到了我的不安,梁其在桌子下握住了我的手,有讨好的意图,我勉强对他笑笑,计划找时间好好和他谈一谈。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叶小川风尘仆仆地出现,离夏拍着手说:“大家长来啦!”
他敲了离夏一下,热情地和梁其打招呼,两人还握手来了个恶心的自我介绍,还给对方装烟!
受不了…
叶小川的神色如常,我却因为没想到他突然出现,有些愕然。
他的目光掠过我,然后在我对面坐下,玩笑道:“我刚下飞机,还以为吃不上大餐了。”
离夏贴心地给他盛饭,梁其解释道:“小溪没说你要来,不然我们一定等你来再开饭。”

叶小川又看我一眼,神色有些埋怨,“故意的!”
我瞪回去,“吃你的吧。”
他确实来晚了,我们几人已经吃得差不多,我下意识地把他喜欢吃的菜转去他那边。
梁其笑着问要不要加菜,我也极其自然地说:“加什么呀!浪费!他晚饭向来吃得不多。”
叶小川气愤地强调他是客人,我说你算哪门子客人,斗嘴间回头,我看见梁其靠在椅背上,淡淡地笑着,我突然觉得这样不好,看了离夏一眼。
她很会看眼色,接口道:“是啊,小川的晚饭食量很小,我们大家都习惯了。”
梁其点了点头,说:“你们关系真好,我很羡慕。”
我握了握梁其的手,呵呵笑道:“我们认识太久了,说话有些随便,你别介意。”
“不会。”梁其摇头,摸出烟来在鼻前嗅。
他的烟瘾不算小,但从来不在我面前抽烟,难道他烟瘾犯了?
果然一会儿,他就起身说抱歉,他出去抽根烟。

看着他走出去,我有些担心。
我的好朋友,我全部都告诉过他,唯独叶小川,我一直是淡淡带过。梁其看似野蛮粗心,其实心思很细腻,虽然从未问过我过去的感情,但今天这场景,他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我是真没想到叶小川今天会出现。
我没好气地瞪他,他已经填饱肚子,对我的瞪视坦然接受,一本正经地说:“瞪我干什么?吃你家一顿饭还舍不得?”
谁和他说这个!
离夏笑嘻嘻地说:“吃饭不是你主要目的吧?是谁被断网一周,今天上午一听说梁其来了B市,就急忙赶回来的?我看你是想看看你妹夫长什么样。”
她本是轻松氛围,却起了反效果。
今天维持得很好的和叶小川之间的自然相处又被破坏,叶小川真的专门赶回来考察梁其?
我看了他一眼,他也摸出了烟和打火机,说要出去,我赶紧站起身来,“你就在这抽吧,我出去找梁其。”
他愣了愣,又点头坐下。

我在餐馆的后巷找到梁其,他仰着头闭着眼靠在墙壁上,腿伸得很长,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嘴里叼着烟,寂寞的烟圈缭缭上升,我眼睛一酸,有些心疼和愧疚。
我在朋友面前太过于得意忘形,忘记了他的处境。
哪怕他作为我的亲密恋人来到这里,我们的世界他依旧不能迅速融入。

我轻手轻脚走过去,垫脚摘下他的烟,他条件反射一样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甩到了墙上。我痛呼的同时,他发现是我,无措地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