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网络应该都不稳定,等我十几号回家了加快速度~
晚安。

 


Chapter 11

我决定不接他的话,思考着要怎么告辞,他又说:“你在做兼职?昨天我回学校拿个东西,看见一个背影像你,没想到今天真碰见了。”
我点点头,“我先回寝室了。”
“喂,”他不由分说挡住我的去路,“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关注你吗?”
我假装想了会儿,故意说:“我得罪过你?你想报复?那我更不能和你站在这儿了。”
他呆了呆,笑起来,“你真是奇怪。”
我耸耸肩膀,放松了不少,可这放松只持续到了他再一次开口。
他说:“因为你是班上第一个主动找我说话的人。”
我瞪大眼睛,是吗?我都忘了我和他第一次对话发生在何时。
“果然忘了。”他叹气,看了看时间,“有时间吗?我们聊聊天?”
我下意识想拒绝,可他已经拉着我的手腕往上走。

他的手是典型的男生的手,很大,且比其他人来得粗糙,至少比我握过的男生的手粗糙。说起来无血缘关系的男生,我也只握过叶小川的手,在无数次捉迷藏的游戏中或者外出爬山时。

不知道是下午刚被余微开过玩笑,还是他突然诡异的表现,在宿舍楼前的木椅坐下时我有点紧张。
梁其明显比我轻松,站在一边指着操场的方向说:“这里看不到操场,真可惜。”
我莫名其妙地看他,他又笑,“我是想起我们大一军训。”
我哦了声,其实还是莫名其妙。大一学校让我们在学校操场象征性地军训了两周,那时刚进校,初识的同学在炎热的天气和枯燥的训练里相互鼓励慢慢熟悉,也算是难忘的回忆了。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传闻有点那啥的梁其军训好像压根儿没出现过吧!

我觉得这气氛实在怪,更意识到今天意外遇上他,真是不好,不好…便转着眼睛,想着如何走人。
他却又坐下来,“我讨厌形式化的军训,就来了一天。”
我情不自禁地撇嘴,“哎…有关系就是好,我们那两周都被折磨成非洲难民了。”
他居然点头,深以为然地笑说:“我看也是…你本来就不白,晒得就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的了。”
我瞪了瞪他,他笑得越发开心,眼白和牙齿非常…白。
梁其真的不常笑的,但在我的面前,他好像总是很…平易近人。
我瞬间平静了神色,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说:“我要回寝室睡觉了。”
他没有拦我,而是慢慢说道:“我回来军训那一天,所有人都因为某些原因当我不存在或者干脆躲得远远的,虽然我不是很在乎,但还是有点失望的。”
我回头,他的脸上出现了可以称之为失望的表情,我想我现在如果直接离开,大概他会更失望吧,脚便慢了下来。他又继续说:“那天晚上,你们坐在操场边练歌,我就坐在最后排看热闹,但是有一个人呢,可能比较爱管闲事,就跑来问…”

我突然想起那一幕,恍然大悟。
练歌中途,我从厕所回来,看见他一个孤零零地坐在最后。那几天我习惯了和陌生人问好,想到他也可能是我的新同学,就跑过去带着标准友好微笑问:“同学,你怎么坐在这儿偷懒呀?”

那只是一句平常的问候寒暄而已,我从未想过…
“你大概从来没想过,这样一句话就能让我喜欢上你吧?”

我傻眼,很想像看过的日剧里那样,惊恐地说一声,“NANI?!”
喜…喜欢我?!
我实在承受不来,立马将这个喜欢理解为同学间的和谐友好的喜欢,他是觉得我是一个亲切的人,不会因为他的刀疤疏远他,所以平时才对我很友好吧?
我摸摸在大热天还在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干笑两声,“我…”
“吓到你了?”他的语气居然有些无奈,“经过这两年的相处,我觉得我真的很喜欢你。一直没有说,是怕吓着你。本来是准备下学期才告诉你的,谁知昨天意外看见你,我就想不如现在告诉你,你还有一个暑假的缓冲时间,不至于太尴尬。”

他也知道我会尴尬的呀!
我一脸通红地干笑,生平第一次被男生面对面表白,太惊心动魄了。梁其这个人,做任何事都这样直接的吗?
咦…我其实并不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乱了乱了。

“那个…”我在他有些偷乐的目光里指指宿舍,“我先走了。”
他点点头,还在笑。
笑什么!!!

这根本不是一个暑假就能缓冲下来的事情啊!!

当天晚上,我在床上滚来滚去,对着手机那头的离夏大吼,“怎么办!”
离夏轻声抛来两个字,“凉拌。”
“季离夏,你有没有人性!”
“哦…”她的声音突然大起来,“我是在和阿修说话!”
我顿时心灰意冷,“你们在干什么?”
“准备夜宵,”她说得开心,“你吃不吃?凉拌黄瓜。”
我心底默默垂泪,绝望地说:“那我刚才说的,你有没有认真在听?”
“有!”她掷地有声地回答,“用一句话概括就是,有人向你表白了,你不知道怎么办。”
我烦躁地嗯了声。
“你讨厌他吗?”
我想了想,其实和梁其的接触不多,而他每次的表现…
“不讨厌吧…”
“他帅吗?”
“你…”
“这很关键好不好?!”离夏理所当然地说:“至少要比某人好看呀…”
“外貌又不是最重要的,如果沈修是个丑八怪,你就不要他了吗?”
离夏嗯了半天,嘿嘿笑两声,“阿修不可能是丑八怪。”
我对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这个花痴!
“别扯远了,那个谁…梁其…到底有没有我哥好看嘛?!”

梁其和叶小川?
好像没有可比性。
如果说梁其来自极地,叶小川就属于赤道;如果说梁其是道明寺,那叶小川也绝不是花泽类呀!他是仙道彰。根本不在一个系统。

思考了半天,我只能说:“他比叶小川高。”
我站在叶小川身边,能看见他的耳垂,但我今天侧头,只能看见梁其的T恤领口。
离夏呃了声,又说:“好了,不和你闹了,我觉得,你如果对他有一定的好感,也可以试试啊,找一个喜欢你多过你喜欢他的人,你会幸福一点。”
我失笑,“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什么呀!”她愤怒,“我那么喜欢阿修!绝对比他喜欢我的程度深!”
“是…吗?”我怀疑地拉长了声音,听着她在那边呜哇呜哇地为自己辩解,彻底开心起来。

第二天做完兼职回学校,我走得提心吊胆,生怕梁其从某个岔路口突然出现。
好在…他很守信用。
昨天我离开前,他还说:“暑假我估计没时间来看你了,注意身体,别中暑了。”

既然这样…我累极地躺倒在床上,看叶小川发过来的短信,“B市今天下雨了,好凉快,成都呢?”
我抿了抿嘴,把手机丢开。
既然这样…让我再逃避一个暑假吧。


作者有话要说:梁其这个人,其实很奇怪。
他不是黑社会T T是好青年,那个刀疤。。。嗯嗯,以后再解释。
接下来几章就要写到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啦~~当年我那个震惊和佩服外加囧啊T T
由于我最近都是蹭别人的网上,下次更新时间未知,不过应该不会超过一周的。

 


Chapter 12

逃避的时间还真的只有一个暑假。
开学第一天晚七点,学院集中,我们寝室到得较早,选了大阶梯教室的倒数第二排就坐。七点整,一群人慌乱地跟在辅导员身后跑进来,在教室里乱窜找座位。整个教室再度安静下来,已经是五分钟后,辅导员无奈地站在讲台上,那表情让我忍俊不禁,和室友幸灾乐祸地笑。

然后我的肩膀被拍,我回头就看见梁其。
他坐在我斜后方的位置,冲我招手,说:“好久不见。”
我点了下头,表面平静地转回来,可老师在讲什么,我一点也没听进去。
脑海里全是暑假的那个黄昏,他若无其事说出的喜欢。

梁其这个人,大概是真的缺乏与人相处的经验,做事又直接,所以在想说的时候,若无其事地说了喜欢,现在还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好久不见。
我却很困扰,不知道要怎样回应。

我的爱情顾问季离夏同学说:“你如果觉得困扰,只能证明两件事情。第一,你对他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第二,你很善良。鉴于第二条不成立,所以肯定是第一条,那还等什么呀,勇敢地接受吧!”
歪理。
我知道,她是想让我能真正走出那段单恋,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好好谈一次恋爱。但她也知道,感情是不可勉强的,当年我是这样劝慰着自己,微笑地看那时什么也不喜欢的叶小川和欣然在我面前打情骂俏,现在也没有道理勉强自己去接受梁其。
若只因为他对我好就接受,是对他、也是对自己的侮辱。

不过不可避免的,我开始注意他。
以前对他的印象,仅仅是对人冷淡、手臂上有道可疑的刀疤、不常来上课、传闻家里是搞医药生意的富商和学院领导关系不错这类…真正留意后,才觉得他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好人。

做一个好人,在我看来,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梁其对人冷淡,其实是不懂得怎样与人相处,有陌生人找他说话,他都非常紧张。看似强悍的他,应该也因为那道来历不明的刀疤有些自卑,气温稍微下降,他就换上长袖衣服。虽然他是富二代的传闻已经甚嚣尘上,他在学校还是很低调的。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这学期,他竟然不怎么缺勤了。上课时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后排,虽还是不怎么主动和人说话,但表情柔和了许多,渐渐地也有人主动找他攀谈,每当这时,他都会露出很开心的笑容。

看的多了,我会有种错觉,梁其只是一个渴望陪伴的孩子。而我,因为是这个团体里第一个向他表示友好的人,才让他产生了爱情的错觉,以为自己喜欢上了我。

这仅仅是我个人的臆测,找不到证实的方法。但国庆后,全班几乎都知道梁其对孟溪,也就是我,是有一点不同的。室友们纷纷露出‘我早就看出来他喜欢你’的表情,幼稚地在我们和梁其擦身而过时夸张地大笑,或者把我往他那边推。

这样中学生的把戏,让我想起我的中学时代。
那条走廊,谁和谁擦身而过,谁又不小心歪进了谁的怀抱…我们在那条走廊上,玩了无数次蒙眼抓人的游戏,离夏始终是个菜鸟,除了沈修,她谁都不能确定,一度还摸着我的脸说“你是周远吧?”,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但我几乎从未猜错过。

对一些人的辨识,不一定要靠触摸身体,他或她一旦靠近,就有其独特的气息,要么让我感到亲切,要么或多或少地扰乱我的呼吸和心跳,我大概就是靠着这个维持全对记录的吧。

我还清楚地记得每一次拽住叶小川的手或者不小心撞到他怀里时的心跳频率,以至于现在,我被室友恶作剧推到梁其身边时,那平静无波只有尴尬的心情显得如此寥落。

梁其总是很绅士地浅笑着问好,偶尔扶一扶我,绝不会表现出特别的亲密,因此我感激他。
或许是因为每次这样后,我的表情都有些失落,室友们以为我是为梁其的客气,还开心地建议说:“下次我们推狠一点,你自己要顺势抓住他的手嘛…”

我苦笑,失落是旁人都看的见的表情,但只有自己知道为何失落。
比如我那时,失落的不是没有和梁其更亲密的碰触,也不是梁其没有趁机什么什么的;我失落的是,我以为我已经完全掩盖的那些心事,在每一个相关的场景,都能再度袭来,将我淹没。
我以为…我真的可以将叶小川定义为“好友的前男友”或者“关系比较好的老同学”,但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他在我这里,永远只有一个定义——“我最喜欢的男孩子”。

暑假我没有回B市,算起来,我上次见到他,是大二的寒假,距今已有大半年。这大半年里,他和欣然分了手,有意无意地向我抛橄榄枝。离夏说他暑假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体验生活了。

我沉默,得益于锁在寝室抽屉里的那些照片和明信片,我想我知道他都去了哪里。叶小川本就黑,夏天在各地一转,简直成非洲人了,幸好他一直都不是瘦弱型的男孩子,还不至于像难民。

有一张从凤凰寄出明信片,是我在八月底收到的,他说这是他暑假里的最后一站,第二天他就要回B市准备开学返校。附寄过来的照片上,他穿着无袖T恤,站在雨后的石板桥上,身后是雾气缭绕的沱江和油画似的古城风景,还带着他惯常漫不经心的笑容,但整个人,似乎沉稳了许多,兴许是得益于这安静的背景吧。

照片后有他龙飞凤舞的字——雨后的凤凰很美,可惜没有人和我分享。
当时我看到这句话,就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叶小川文艺起来怪吓人的。但笑过后,是无边无际的无奈。
多么讽刺,在我努力放手时,他才转身想和我分享这一路风景。于是我想起偶尔穿衬衣,扣子没能对准它该在的扣孔,于是整个衣服都可笑地歪斜着,拉扯出的褶皱像一个微弱的嘲笑。

进入十一月,从那张明信片后就消失的叶小川又打来了电话,说他那边依旧很暖和,说他这两个月在忙什么什么事,说他长胖了几斤,我默默地听着,心内虽然平静,但经过的室友眼神暧昧地瞟我,在我挂掉电话后说:“梁其吗?你笑得那么YD!”
我忽略掉她不合适的形容词,再次觉得丧气,接到他的电话,有什么好笑的!

周末和余微压马路的过程中,她说叶小川给她打电话问我的近况,还嘱咐她好好照顾我。我大大咧咧地切了声:“我还用你照顾?”
余微点头,“我也说了,可他说…”说到这里,余微诡异地笑了。
“笑什么?”
“说了你别生气。”
“?”
“他说…你以后说不定是我表嫂,我当然要对你好点。”
我一下子红了脸,啐了一口,“他发疯,你也跟着起哄?”
“是你要我说的。”余微不满,“你比我还小呢,以后要真叫你表嫂,吃亏的可是我。”
“不可能!”我说得斩钉截铁,“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余微好奇地问:“为什么?你那么喜欢他,他虽然和王欣然恋爱过,但对你一直是有感情的,你们没有任何阻碍,就连家长也是有来往的,双方知根知底,也不存在谁配不上谁的问题,有什么不可能?”
我想了想,竟然真的想不出一个具体的原因。最开始觉得他不过是寂寞难耐,找一个喜欢他的下手,但从他后来的行为上看,还有我们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是那种人。

“难道…你不喜欢他了?梁其同学成功拿下你了?”余微又问,我茫然地摇头,又想了想才说:“你不觉得我和他要在一起了,很怪吗?”
“哪里怪?”余微耸肩。
我皱眉,“我也说不上来。”
余微突然说:“你不会是因为王欣然而觉得尴尬吧?”
我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陷入了沉默…也许这是原因之一吧。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在想,就算现在和他在一起了又能如何呢,说不定不过是像他和欣然一样,几年后就无疾而终,哪怕分手时说我们还是朋友,但再见时已然生疏。
我不想这样。
我想他永远在我的生活里,哪怕从未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我简直讨厌我自己了,为什么搞来搞去,她还是喜欢叶小川呢= =
恨铁不成钢!
接受各种砖头-_-!

 


Chapter 13

那个电话后,叶小川的名字又频繁地出现在我的手机屏幕上,但十通来电,我可能只会挑三个接,剩下七个按掉,很久之后才发短信问一句,什么事。他通常都会回没事。
这样吊着他、吊着自己干什么?
我真是矫情,矫情到了什么地步呢?
连离夏都在电话里拿她和沈修的事暗示我应该干脆一点,要么就不顾一切在一起,要么就一刀切断所有退路,只做相亲相爱的好同学,不必这样拖得两人痛苦,旁人着急。
我也想干脆,可叶小川虽然有那意思,却从来没有直接问过我:“孟溪,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从来没有。
我又怎么去拒绝或者答应?说不定他还会笑得吊儿郎当地说:“你太孔雀了,我对你这样好,不过是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在感情这门功课上,我和他估计都不能及格。

入冬,气温一节一节下降,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冷下来。本来就因为诸多原因决定放弃,经过这几个月的修炼,好像还有点效果,至少和叶小川讲话时,表情和语气一样无波澜。
梁其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循序渐进地表达他的追求,从每次的问好到每次上课坐来我旁边,从偶尔递过来的口香糖变成早课上的热牛奶,从无数次食堂的偶遇变成他送我回寝室。
我承认,我多多少少得到了治愈,所以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里,我不会拒绝他。
室友们说我太拿乔,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还不接受。
我想我是还不确定,我对梁其到底是喜欢还是仅仅寻求安慰。

2006年的最后一晚,我和几个同学很悲催地去外教家进行课堂上未进行完毕的期末考试。我不像离夏是英语系的,这门课是我选修的,当时只想着练练口语,谁知这位老师格外严厉,课堂小测频繁得要死,在她的课上说一句中文还会被罚款,导致我们在教室里COS哑巴,一下课就奔出教室狂讲话。但她的期末考试很简单,就和她说说话,她问几个她放过的电影中人物情节的相关问题就结束。

我们因为学号靠后,课堂时间不够,只能忐忑地去她家。
她家里布置得很温馨,她盘腿坐在里间的沙发上,我们一个一个进去。我的运气很好,抽到的问题非常简单,她兴许也是累了,没了折磨人的兴致,问了几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就作罢。我起身的时候,还笑着对她说:“Happy New Year!”
她立马抬头对我笑了笑,说:“The same to you. ”又以为我急着走人去参加跨年庆祝,大度地说have fun,最后还确认了下我的名字。
我走出房间就知道我这宝压对了,这科至少不会挂掉。

和一名相熟的同学说着笑一起下楼,走出楼梯口,她猛戳我后腰,我怕痒笑着骂她神经病,她冲前方努努嘴,我莫名地看过去,就看到梁其。
他站在暖黄的路灯下,深色的毛线围巾长长地垂在大衣外,笑容模糊,举起手来冲我们打了个招呼。
“真羡慕你…快去吧。”旁边的同学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但也不好再忸怩作态,和挤眉弄眼的同学说了再见,慢步朝他走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问的,”他笑,“冷吗?”
我摇头,我刚从开着暖气的室内出来,全身还都是暖融融的,但看他说话都冒着冷冷雾气,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心里又是一阵暖,轻快地问:“放假你不回家?”
他避而不答,反问:“还没吃饭吧?”
我想了想要什么回答,他好笑地说:“这也需要思考吗?你考试考傻了?”
我顺势笑了两声,“真傻了。”
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刚刚九点,还有时间,我们吃个饭,然后我送你回寝室?”
我点了点头,这一年只剩下最后三个小时了,也许我是该静心去接受某些改变。

学校后门的夜市人头攒动,空气里弥漫着烧烤和麻辣串的味道,耳边是我一直觉得很嗲的成都口音,在这里呆了两年多,我渐渐地也能全听懂了。说到这个,一坐下我就好奇地问梁其,“为什么你普通话没有口音?”

他边帮我拆餐具边说:“我也是大学才回成都的,以前都在北方爷爷奶奶家。”
我喔了声,发现我对他的了解还是少得可怜。

于是这顿晚饭,他说起他在北方读书时的趣事,我心情不错,把离夏和我做过的好多糗事拿出来讲,他听得认真,间或地笑笑,最后说:“我读中学时,怎么没有你们这样有趣的同学。”
“是捣蛋吧?”我哈哈笑,“叶小川老说我们…”
我突然顿住,摆摆手说:“不说这些自毁形象的话了。”
不知道是我心虚还是敏感,梁其似笑非笑地看了我好久,又若无其事地说他的事。

为了转移话题,我主动问:“你手臂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这简直是这两年,系上一大悬案了。
他隔着衣服按了按手臂,“很吓人吧?”
我摇头,“还好,我就是好奇。”
“说了你不要笑。”
“嗯?”
“是我小时候在厨房偷东西吃,打翻了东西,人也摔倒,手正好撞上水果刀弄的。”
我傻眼,脑海里闪烁着的古惑仔画面立马被换成一个坐在地上大哭的小男孩…
估计是我的表情太搞笑,他手肘撑在桌面,手背挡着嘴唇,低声笑。
我犹不相信地问:“真的假的?”
“真的。”他郑重地点头,“我骗谁也不会骗你。”
我这才大笑出来。
谁能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呢?同学们都潜意识认为是他打架留下的,觉得他这人太复杂,所以一直不亲近呢。
我把这个因由告诉他,他点头,“我也猜到是这样…”
“你应该主动说明的啊。”我建议道,“你人这么好,大家一定会喜欢你的。”
他突然说:“那你呢?”

我呆住,这是在他表白后,第一次正面问我的回应。呆愣后,是手忙脚乱,我不自在地放下筷子,嗯呃了半天顺不出思路。
他失笑,“瞧你吓的那样…饭都粘脸上了。”然后他伸手过来在我脸上摘了个饭粒给我看,我的脸一下子爆红,不知道是为粘上饭粒的窘迫,还是他干燥的手指触到脸上皮肤时的温暖。

这样一个小插曲后,今晚一直持续的轻松氛围消失了,梁其拿纸巾擦了擦手,正色道:“孟溪,本来我不想逼你,我知道你为某些原因在犹豫,这原因也许在于我,也许在于你的过去,如果是我的原因,我可以让你充分地了解我评估我,比如这道疤是怎么来的,我家里人的情况,只要你问,我都可以告诉你;如果是你自己的原因,我当然也是愿意等的。但是…你至少得告诉我,我的等待是不是有结果的?”

我随着他的话,缓缓低下头。
他说得在情在理,让我羞愧。

沉默让人难堪,我咳了两声,“我可以明年再给你答案吗?”
他笑得勉强,“那你也只剩下两个小时而已。”
我点点头,又故作轻松地说:“你吃饱了?我还没,至少先让我最后饱餐一顿。”
“为什么是最后一顿?”
“呵呵,因为不管我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某些女人五马分尸的。”我意有所指,他终于舒心笑出来。

这半年梁其虏获太多人的心,室友对我暧昧不清的态度咬牙切齿,恨不得以身代劳和梁其恋爱,我左右逃不过一番拷问的。

因为是新历跨年,学校干道两旁的树上已经全牵上彩灯,姹紫嫣红映亮行人的脸。我和梁其并肩走着,寒风吹得我不住地缩脖子。他把他长长的围巾取下来给我,我只犹豫了一秒就接过来,将还带着他体温的围巾在我脖子上绕了好几圈,还是拖得很长,为什么他刚才只随便围了围就很得体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