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娟突然朝薛宁看过来,薛宁眼皮一跳,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背。孟娟对她微微一笑,又有些迟疑地看着顾星,动了动嘴唇,薛宁分辨出她是在叫顾星的名字,就是她曾在电话里听过的那个单字——星。
顾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来参加我夫人的画展,借此机会,我们也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薛宁一直是活动负责人,对此环节却一无所知,迷惑间薛书阳已扣住了她的手。
顾星指着背后的画说:“这幅画是最近才完成的,花费了她很多的时间,但这无疑是这么多年来,她个人也是我最喜欢的画,画中人…其实是我们失散多年的女儿。”
人群中有了低低的议论声,薛宁敏感地开始心跳加速,手心开始冒汗,不安地看向薛书阳,他却对她摇摇头,眼中还盛满笑意,她便又稳稳心神继续听下去。
“大家都知道,我在这里的第一家画廊名叫‘盼’,第二家便是‘归’。盼归盼归,我们一直等着‘盼’从动词变成名词的这一天。因为我们的女儿,名叫顾盼。”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才回到学校,太累了,所以今天才更= =
这章本来是很关键的一章,一些细节我仍旧不太满意,一下也改不出来,先将就着,以后有时间修文再说吧。
嗯…今天是俺阳历生日,脸皮厚地讨祝福,哈哈
、消化
薛宁不由打了个冷战,想手边有一个开关能关上顾星的声音,但她怎么会如愿。
“我知道大家有很多疑问,而事情说来话长,今天暂且不表,只想借着这个机会向大家介绍一下,希望最近关于她以及善良地收养她的家庭的不好言论能就此停止。”
“顾先生的意思是她在现场?”一个记者举手发问,顾星轻轻点了头。
薛宁犹面色惊恐地默念着不是我不是我,灯光和众多目光就一起扫了过来。
所有刺眼的光让她睁不开眼,她转身怯怯地躲在了薛书阳怀里,他分明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可她觉得像是独自站立在寒风刺骨的悬崖,一个差池就粉身碎骨。
外界的声音渐渐模糊了,似乎有人在说这不是薛诗杰的小女儿么,有人在感叹果然和孟娟长得像,还有人在问顾先生你怎么确定她是你女儿…
薛宁回过神来,开始挣扎。
不管顾星说的是真是假,他们合伙瞒着她设下这局就足以让她失望透顶。
尤其是薛书阳。
“宁宁,冷静点。”他用力拥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耳朵说。
薛宁抬头瞪他,一字一句地说:“放手!”
“…详细情况我们处理完这里再说好么?”
“处理?”薛宁不由得冷笑,“怎么处理?难道你还要我为这狗血的亲人重逢喜极而泣吗?还要我笑中带泪上台发表感言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爱?放手!不然我恨你一辈子。”
薛书阳知她说到就能做到,稍微放松了手劲,薛宁就成功地逃开。记者一窝蜂地要追,薛书阳拦住人,抬眼和焦虑的顾星对上眼,再看了看同样慌张不知所措的孟娟,开始怀疑他这一次到底是对是错。
前天顾星主动找他说要谈薛宁的事,他以为顾星不过是作为一个老板说几句就完事,所以还承诺薛宁去接她回家,谁知顾星带来的是那样的爆炸性消息。
顾星摆出他和孟娟的结婚照时,薛书阳并不惊奇,毕竟长得九成像的陌生人也不是没有,真正让他震惊的是一份权威的DNA报告。当年薛宁就是凭一张伪造的DNA报告在薛家初步站稳脚跟,顾星这个…
“我安排公司体检时取了她的样做的。”
顾星既然能拿出这个来和他摊牌,应该不会是伪造的,于是薛书阳只能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认识宁宁时,只觉得她和孟娟很像,难免对她有特殊的感情,我知道因此落下不少谣言,但我一直把她当女儿的。真正怀疑却是在知道她六岁才到你们家,是AB型血,又有自闭症历史后,忍不住去做了些调查,最后为了确定偷偷做了DNA鉴定。”
薛宁的事情被曝光后,薛书阳曾仔细了解过父母收养她的过程,因此对抛弃薛宁的亲人有强烈的排斥情绪,哪怕有他们的抛弃才有他和薛宁的相遇,但…任何对她的伤害,他终究不能原谅。
如果顾星真的是她的父亲,他的第一个问题只能是不善意的——“为什么要抛弃她?就算她当时有缺陷,也是你们的女儿。当初不要她,现在又想来证明什么?”
顾星面露愧色,“我明白你的心情,但还是希望你能耐心听我说完再做决定。”
这确实是一个冗长的故事,倾听的过程不但需要耐心更需要宽容。顾星的叙述结束后,薛书阳的第一反应是:“所以你们现在想把她抢回去?”
顾星慢慢喝完一杯茶后说:“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如果不是现在这情况,我也没有要高调公开的打算,但是现在…不管是对她个人,对你们家,甚至是对你们俩的关系,让她改回顾姓都是更好的选择。”
薛书阳陷入长久的沉默,心中的天平缓缓动摇。就算他和薛宁没有血缘关系,兄妹的枷锁仍旧是束缚,他总对薛宁说“会好起来的”,那是因为他有就算被全世界背叛也要和她在一起的觉悟,然而世俗对他们的误解和中伤不会因为他们的坦然减少半分,他被此种担忧桎梏了多年,明白其中艰辛,更不忍让薛宁面对指指点点。
在这样的僵持下,如果薛宁名义上不再是他的妹妹,他们的未来肯定会更明朗,和父母摊牌时也少了一项阻碍。
顾星态度诚恳,“我非常感谢你们这些年对她的照顾,这是不能偿还的恩情,请回去和你父母商量一下,如果他们也同意,后天的开业典礼我会宣布这件事,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们再从长计议。”
商量的结果就是现在这状况。
如果不提前瞒着薛宁,她压根就不会出现在现场。
高调认亲不是他们的目的,不过是希望一个强势的背景能改变这段时间在舆论上所处的劣势。当然他还带着私心,她早一日脱离薛这个姓,他们就能早一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薛宁无疑是喜欢和敬重顾星的,他便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她能很快消化这事实。可是他尚且在消化中,更何况她这个更脆弱的当事人。所以看着她眼里的失望和不信任时,后悔和心疼还是淹没了他。
大受打击的薛宁不会回家也不会接电话,好在薛书阳了解她的一贯路线,这种时候她只有一个去处,把现场交给顾星处理后他直接给孔雅欣打了电话,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孔雅欣是无原则站在薛宁那边的,答应会照顾好她后不忘对他们的先斩后奏挖苦一番,“我只能保证她不会去自残,至于心伤,恐怕我无能为力,下次你再见到她,她又成了那个不说话的薛宁,你可别把错赖我头上。”
她说的薛书阳都明白,但事已至此,只能等薛宁冷静后再进一步解释。
向顾星告辞时,薛书阳再次见到了孟娟。她苍白着脸,羸弱地问他薛宁是不是生气了。薛书阳知道她这些年因为薛宁受过不少精神上的折磨,不忍说出令她伤心的话,只说薛宁需要一个人冷静下。
顾星送他出来时仍旧坚持说:“明天的通稿还是会出的,虽然和宁宁相处不久,但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薛书阳笑笑没说话,心想她确实会理解,但能否接受就是另一码事了。
上车时收到孔雅欣的短信,说已经接到一脸恍惚的薛宁,他由衷松了口气,直奔孔雅欣住处的路上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薛宁不肯见人,他只能透过门缝看了看,她抱膝窝在床上,面无表情,双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说什么了吗?”
孔雅欣摇头,“一到就把自己关进去了,什么都不说,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
薛书阳思考了会儿,为难地对孔雅欣说:“我不放心,如果你不介意,我能不能就待在这里?”
孔雅欣不由叹气,“你们就折腾吧,我回父母家去,有事再叫我。”
过来接人的何逸好心给他们带了午饭,看见薛书阳一脸紧张也嘲笑不起来,只同情地拍着他肩膀说:“关键时刻掉链子真不像你的作风,宁宁虽然敏感脆弱但自愈能力很强,好好说清楚吧。”
他们两人离开后,薛书阳端午饭进去,薛宁瞟了他一眼就干脆躺倒用被子蒙住了头。薛书阳放下东西,轻声说:“就算生气,也要吃了东西才有力气吧?”
回应他的只有寂静,他便兀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没心思听任何说辞,吃点东西睡一觉吧,我就在外面,什么时候想听了再叫我。”
等到晚饭时间薛书阳也没等到薛宁想听的讯号,好在叫她吃晚饭时发现她乖乖地把午饭吃光了。这让薛书阳稍微轻松了些,薛宁一般郁闷时就大吃大喝,真正心情低谷她是什么都不会吃的。
挨到十点,薛宁终于开门问他,“你不回去?”
薛书阳放好在翻阅的杂志,起身说:“那我们回去吧。”
薛宁咬了咬下唇,巴着门框说:“我不回去,你快走。”
薛书阳又一屁股坐下,“你不走我也不走。”
薛宁看无赖一样看他,“…我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你的。”
“好。”
“你骗我,爸爸妈妈也瞒着我。”
“嗯。”
“我很生气。”
“应该的。”
“…很伤心。”
“…对不起。”
“…他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他是胡说乱造的人吗?”
薛宁低头沉默,正因为她知道顾星不是这种人,才更难以接受。一直敬重的老板竟然是昔日对自己不闻不问甚至弃之不顾的亲生父亲,她要怎么笑着面对?
她也不是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能和父母重逢,她要给予怎样的反应,思来想去答案都只有冷漠以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当初他们确实抛弃了她,哪怕这抛弃让她遇见生命的诸多美好,但如顾星自己所说,这恶的起点依旧让人难以释怀。
晃神间,薛书阳已经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如同小时候安抚做恶梦的她一样,拍着她的背低声说:“宁宁乖,还有我在呢。”
薛宁鼻子一酸,险些就此落泪,可她还记着她的立场,推开他冷冷地说:“现在不乖的是你。”
“好好…是我。”薛书阳敏锐地抓住她的些许妥协,拉着她坐下,“但是你不能再生闷气了,先听我给你说说?”
薛宁迟疑地点头,对即将知晓的真相有着难以控制的恐惧感。
作者有话要说:想日更挣表现吧,JJ还给我抽风,差点上不来= =
于是这章是过渡章节,本来想虐下薛书阳的,想想还是算了,虐起来没完没了,咱们开开心心地迈向完结吧!可好?
谢谢大家在我无耻要求下给予的祝福,哈哈
端午节快乐!
、顾盼
孔雅欣翌日清晨回家时,薛宁还在睡觉。她只能对在厨房里煎荷包蛋的薛书阳说:“你还真是自来熟,你们和好了就回自家睡觉去,赖在我这里算什么。”
薛书阳头也不抬,“她不肯走,我能走么。”
孔雅欣叹气,顺手扔了份报纸给他,还带了份进卧室。
薛宁是孔雅欣用报纸拍醒的。
她边抱怨边揉着眼睛时孔雅欣又把报纸递上来,有些调侃地说:“看看吧,你爸这通稿是找知音写手写的?要不是主角是你,我还真看不下去。”
薛宁呆呆地接过来,顺口问道:“我哪个爸爸?”
孔雅欣贼笑着拖了把椅子过来,“你这是准备接受了?”
“谁知道呢。”薛宁耸耸肩,眯着睡眼开始阅读报纸。
孔雅欣说得没错,这文风太知音了,好在剔除掉所有修饰,故事梗概和薛书阳昨晚讲的相差无几,还算真实。
顾星出身在贫困家庭,孟娟则是被亲戚收养的孤儿,两人高中同班时意气相投开始恋爱,梦想是考上同一所大学。谁知热恋中的少年挡不住青苹果的诱惑,高考前孟娟不小心有了孩子,彼时他们都才十八九岁,自己还未成熟,哪有能力处理这样的突发状况?只能向父母求助。
顾星的父母严厉且坚决地不要这孩子,顾星和孟娟却坚持要留下她,放弃高考也在所不惜。因为年龄未到,他们不能立刻结婚,孟娟妊娠反应严重,辍学在家里养胎,顾星如期参加高考且高中。
残酷的现实却是生活的变数,他们本来就不是富裕之家,因为坚持要生下孩子,和父母关系也很紧张,孟娟的肚子也一天一天大起来,急速成熟的顾星放弃了学业,在家乡随便找了个工作承担起这个还没有名分的家庭。
那年冬天,孟娟生下一名哭声响亮的女婴,孩子的眉眼九成像孟娟,尤其那双眼睛,睁着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总喜欢定定地看着一个人或者地方出神,顾星便给她取名顾盼,除开顾盼生辉之意,还饱含着希望。
顾盼出生后,他们和家长的关系开始缓和,顾星的父母更是自告奋勇要照顾孙子,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你们还年轻,不应该被孩子绑住,为了孩子的将来考虑,也应该出去闯闯。”
几次长谈后,他们最终决定把孩子留在家里,去沿海城市找工作。顾盼刚刚三个月的春天,他们带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家乡,顾星的父母抱着孩子送到车站,承诺一定会把孩子照看好。
最开始在大城市的生活是辛苦的,因为大学之梦还藏在心底,日常工作结束后两人还会自学课程,争取某一天重返校园。顾星的父母不识字,写信回家不太明智,离家十分钟路程的小商店有固定电话,他们的联系方式便只剩下每周一次的电话。
顾盼还不会说话,爷爷奶奶每次都说她很好,顾星孟娟虽然思念成灾,也只能选择放心和相信。春节回家时,已经一岁的顾盼仍旧不会说话,甚至发不出简单的单音,见到他们眼神也露怯,全然没有刚出生时的光彩。当时他们只当孩子没和他们相处多久,这些反应都很正常,短短几天假期,疲惫的他们也没有多想。
可第二年仍是如此,他们就带顾盼去看了医生,医生打包票说没事,可能孩子发育比较晚。
此后的几年,工作学习都异常忙碌的两人除开频率日渐减少的电话,几乎没和家里有任何联系。生活的历练和压力让他们麻木了,尽管每次听父母说孩子很好就是不太爱说话便没带她一起来听电话,但有限的精力让他们无暇抽出更多时间来关注。
他们就这样抱着“明天会更好”的信念,在异乡打拼,等到经济稍有好转,有一定积蓄且终于双双再次考入大学后才衣锦还乡。回家的列车上,两人还憧憬着三人小家庭的美好未来,谁知等待他们的却是父母愧疚的道歉。
因为顾盼的自闭症和智力障碍,因为繁忙的他们日渐减少的关心,父母一厢情愿地觉得这个孩子已经是他们家庭可有可无的一员,是他们前途的绊脚石,思来想去便瞒着他们把孩子丢在了陌生的城市。这半年的电话里对顾盼的彻底缺席也一直找各种借口敷衍,现在瞒不住了才如实以报。
听到这个消息,孟娟当场就晕了过去,顾星忙着请医生还要应付老泪纵横不停说对不起的父母,不知是该生气还是伤心。当天顾星就和孟娟去了那个城市,在那游乐场附近徘徊,看见街上乞讨的小孩子就忍不住过去看,一圈下来孟娟早就红肿了眼睛。
他们当然还去了派出所,但顾盼是冬天丢的,现在已经是夏天,因为他们是未婚生子,顾盼一直没上户口,被丢时身上除了出生年月没有附上任何的身份证明,找起来相当麻烦。
工作人员还很直接地说:“你们也知道拐卖孩子的案件特别多,半年前丢的怎么现在才来找?希望你们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孟娟无疑是打击最大的一个,自责的同时不能原谅顾星的父母,再也不愿意回他家。顾星虽也气父母的自作主张,可他们毕竟是父母,年老且病弱不能丢下不管,只是把他们送到敬老院后也鲜少去看望,一则是因为他在别处上大学,二来一见他们就会想起顾盼。
失去女儿的痛楚让孟娟患上了神经衰弱症,噩梦连连,大学几年几乎是熬着过来的,毕业后也没有出去工作,每天待在屋里握着画笔胡乱涂抹。她的画的主题单一,永远是各式各样的女子画像。顾星知道她的每一张画都是她关于女儿的幻想,什么样的五官,什么样的气质,短发还是长发,高挑还是娇小,快乐还是悲伤…而每一次的想象对于孟娟来说,都是凌迟,身体日渐虚弱。
顾星转行开画廊,多多少少也有孟娟的原因。他也时常想起顾盼,但他是理性的,懂得经营好自己的生活、保重自己才能期盼奇迹。
这么多年,他们也从来没放弃过寻找顾盼,被人收养和被拐卖是寻找的两个基本方向,他利用一切关系和人脉东扑西碰,所获甚微,一年前一个新的创业机会摆在眼前,他看到这个城市离顾盼走失的城市很近,便来了。
幸好他来了。
这偶然的灵光一闪,拯救了他们未来的人生。
“世界很大,也可以很小,他们就在该重逢的时候相遇了,也算是奇迹的一种。”
这煽情的语言让薛宁牙酸。
如果用这篇文章做语文阅读理解考题,她能完美地总结出中心思想。无外乎是顾星孟娟当年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抛弃了她,这么多年他们也备受折磨并一直努力在寻找她,感情上更是简单易懂,对以前忽视她的抱歉和懊悔,持续了多年的空虚,对薛家的感谢以及重逢的惊喜。
再一次以文字的形式读完这大半版的狗血家庭剧,薛宁觉得头痛,扔开报纸又躺倒。孔雅欣靠前抓着她的手笑道:“宁宁,顾盼这名字挺好听的,还很省事,以后你孩子就叫薛辉了。”
薛宁被她故意的无厘头逗笑,用手盖着眼睛说:“听着像学会,难听。要是我生了个女儿,她会因为这名字恨我的。”
“谁敢?”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的薛书阳走了进来,拉着她起身,“先吃饭吧。”
吃完饭孔雅欣去上班,薛宁无聊地翻看其他报纸,不用说,所有关于她的稿子都是顾星的通稿,亏他还懂得不同性质的报纸要用不同风格的文章,她刚才看的那篇知音体算最夸张的了。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了另一些蛛丝马迹。
气冲冲地拿着一份报纸跑到厨房打断还在洗碗的薛书阳,她指着某处问:“这是什么意思?”
薛书阳探过身来看了看,是他们这边配合顾星做的回应。大概是薛诗杰和杨雪芬说要是薛宁愿意,她可以改回顾姓,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但他们永远是她的亲人,薛家依旧是她的家。
“就是那天妈妈给你说过的意思啊。”
薛宁一把捏乱报纸,烦躁地跳脚,“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们一出现,你们就要赶我走?”
薛书阳愕然,手还湿着就松松地圈住她,亲亲她的额头笑道:“瞎想什么呢,你想待在哪儿就在哪儿,你现在就是多一个家而已,爸爸妈妈还有我,还是在原来的地方陪着你。”
“真的?”薛宁半信半疑,“如果…如果我原谅他们,爸爸妈妈会生气吗?”
“怎么可能?高兴还来不及呢。宽容大度不纠结于过去的薛宁才是他们的好女儿。”
薛宁调皮地玩着他后腰上围裙的结,笑眯眯地问:“那你呢?我现在仔细想想,顾星要把我认回去,你是不是在偷笑?”
薛书阳擦干手,坦荡荡地说:“我没有偷笑吧,我是正大光明地笑。”
话音刚落,就被薛宁踩了一脚。
做戏做全套,薛书阳捂着脚跳到餐桌旁坐下,薛宁垂头丧气地说:“你们都是看我好说话,才这样骗我。要我还有自闭症,你们简直是要逼死我啊。”
“又乱说话…”薛书阳作势要打她,“你现在这样不挺好么。”
薛宁跑过去帮他摘了围裙,指着那报纸说:“是啊,从那悲苦的起点走到这里,多么不容易。”
薛书阳勾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指,非常得意地说:“嗯,可见我教得挺好,以后薛辉也这样管教好了。”
“呸!要不要脸啊!”薛宁三分无语七分羞涩地别过头,手指却没挪开。薛书阳顺手拉着她跌落在他怀里,她就自觉地伸手勾住他脖子,脉脉对望以温柔的亲吻结束。
薛书阳抚着她的脸说:“现在的你就是最好的,不要生气也不要伤心,只负责快乐就好。”
“那也得你保证只会让我快乐啊。”薛宁语气软软地提要求,薛书阳就笑着点头,“嗯,我保证。”
薛宁温顺地靠上他的肩,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就这样吧。
那文章把她的人生写得太曲折,她自己都觉得虚幻。六岁以前的事,她真的不太记得清,因此痛苦也有限。来到薛家,和薛书阳相遇的这十八年,大半时间里她都很快乐。父母的疼爱珍视,哥哥般的悉心照顾,恋人一样的温柔相待,她都圆满地得到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就算是对顾星和孟娟,她的恨意也只是虚构出来的情绪,毕竟在胸腔中充盈着各种各样的爱的前提下,恨的种子是难以发芽的。
不管她是薛宁还是顾盼,都已足够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两三章了,争取日更完。
中间那段知音体,大家意会基本狗血情节就好><
不知道我讲清楚没…
依旧祝端午节快乐!
我也准备象征性地买个小粽子来吃。
、条件
回到家,杨雪芬和薛诗杰竟然都旷工在家里等着她,薛宁便兴致高昂地建议全家人一起去农家乐玩。
他们有常去的鱼庄,薛书阳匆匆忙忙打电话定了位置,薛宁得寸进尺地表示干脆留宿一晚。
夏日的乡间绿油油一片,蝉鸣不断,庭院里的木槿花到了花期,白白粉粉的,用来养鱼的池塘里的荷花也开得很好,午饭前薛宁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轻轻荡来荡去,逗着主人家的小猫。
薛书阳趴在二楼起居室的窗口看着她,杨雪芬过来问薛宁到底怎么想的,薛书阳一时整理不出来答案,只能说:“让她选择就好了,现在的她已懂得让自己快乐。”
杨雪芬宽慰地点点头,和他一起把视线投放下去,颇为伤感地说:“如果宁宁搬过去和他们住,我会不习惯的。”
薛书阳嗯了声,想了想又说:“但她总会回来的。”
杨雪芬却似乎充耳不闻,叹道:“今年她本命年过了,明年顾先生肯定也会催她的婚事,很快成别人家的人了,想想真舍不得。”
薛书阳搂了搂母亲的肩,意味深长地说:“不会的,她永远都是薛家的人。”
这时薛宁抱起猫突然抬头,冲他们挥手大笑,杨雪芬顿觉心酸,回了她一个笑容就转身走了,薛书阳倒是心情很好地对她说:“快开饭了,洗手去。”
正常的工作日,农家乐基本没什么客人,安安静静地吃完饭,他们徒步去了附近的水库划船,回来后薛诗杰和杨雪芬摇着蒲扇叫累,就约了其他客人打麻将,薛宁乖乖地旁观。
中途薛书阳出去接电话,她悄悄跟过去,只听了个尾巴,他对那边的人说请放心。薛书阳挂掉电话转身险些撞上她,拉着她的手臂调整好平衡后,薛宁就朝他的手机努努嘴,漫不经心地问道:“顾星?”
薛书阳伸手摘掉她脸上瓜子的碎屑,笑说:“脑袋倒是聪明了些,怎么吃瓜子还能吃到脸上去。”
薛宁抹把自己的脸,低声道:“…明天你陪我去。”
“去什么?”薛书阳屈身,手撑着膝盖跟着她闪躲的眼神左右歪头。薛宁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别扭地说:“去他们家呀。”
再逗下去,她说不定真恼了。薛书阳直起身拍拍她的头,赞赏道:“好孩子。”